面对小姑娘真诚的期待,刘慈忍不住点头。

桑曼便像只蝴蝶一样飞出房间,不一会儿,能晒到阳光的小露台就被桑曼摆上了精致的下午茶。

晒着暖暖的阳光,喝着桑曼亲手泡冲的奶茶,刘慈心中的打算也越发坚定了。

“你在圣地港中,为大家挑选礼物挑选得如何了?”

听见刘慈询问,桑曼眼神一亮,满是期待问道:“慈小姐,我们要返回埃姆斯特了吗?天啊,哪一天出发呢,桑曼还没有整理收拾行李呢!”

小女仆说着,咬着唇一阵懊恼,她果然不是称职的女仆啊,娜娜姐教了她许多,怎么还是没有变的更聪明呢?

犹自咬唇,却见刘慈摇头笑了:“不,不用着急收拾行李,相反,我大概要在圣地港耽搁一段时日了。短期内,我不能返回埃姆斯特,而大家肯定也在担心我们的境况,所以桑曼,你有胆子自己带着我要给人的信件回去吗?”

小女仆欲言又止,刘慈又补了一针强心剂:“你知道,这里的有些人对我态度可不算友好,我在信里写的事,又不能让其他人看见,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值得我信任的人,替我将信送回埃姆斯特…你能办到吗,小桑曼。”

刘慈的目光中充满期待,桑曼自然知道慈小姐是有敌人的,特别是和她们一同住在办事处的斯特莱夫侯爵,每次看慈小姐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杀意。

面对刘慈期待而信任的目光,桑曼挺了挺胸,很坚定答应了下来:

“如您所愿,桑曼一定会拼命保护信件的!”

看小女仆顷刻间变得杀气腾腾,刘慈不禁一笑:“不要担心,只是送信,哪里就扯上生命了呢,桑曼你要知道,生命是我们每一个最珍贵的东西,你要好好珍惜它呢。”

刘慈安排了桑曼第二天就离开,小女仆孤身一人,还带着送回埃姆斯特的大量礼物,刘慈肯定不能放心。

所幸,这里是教廷中枢,每天都有大量的商旅从大陆各地涌来,为圣地港送来大陆各地最好的物产。这些商队往返于圣地港和各地之间,就连偏远的埃姆斯特教区也不例外。

听说刘慈让女仆孤身离开,收到刘慈不少礼物的兰伯特牧师还主动提出帮忙:“啊,有两位我认识的牧师,正要去紧邻埃姆斯特教区的耶世丹任职,对了,就是耶世丹的鲁昂城,或许你的女仆能随同他们上路…在远离圣地港的地方,遥远的旅程对一个孤身的少女来说真的很不安全呢。”

这提议,要比跟着商队上路要安全得多,毕竟护送两位牧师的是圣地港的光明骑士。教廷在鲁昂城和埃姆斯特教区之间也有不少公务要处理,桑曼在到达鲁昂城后,也可以跟着教廷走,不怕陷入险境。

鲁昂城的瓦奥莱特祭司为人风趣,虽然和凡勃伦祭司因性格原因相互看不上眼,但凡勃伦祭司和他却有同学之情。

“瓦奥莱特喜欢说话风趣的人,上次你留给他的印象就很好,如果你写一封信恳求他关照下你的女仆,我相信他不会拒绝的。”

凡勃伦祭司出言指点,刘慈也想起了那个送给她不少礼物的祭司。做一个让人喜欢的人,看来还真的有不少遗泽呢。虱子多了也不怕痒,刘慈从善如流给又让桑曼多带了一封信上路。

看着小姑娘坐着马车,眼里包着泪水对她挥手靠别,刘慈从心里感觉到轻松。

没三观的慈小姐,骨子里又是一个护短的人,她的人嘛,自己喊打喊杀那是家常便饭,但别人就不能动——支走了桑曼,她也不用担心自己和教廷发生冲突时,小女仆做了躺枪的炮灰。

斯特莱夫侯爵从窗户往下看,发现刘慈的贴身女仆居然和教廷的牧师一起上路,他不由心底暗恨。

教廷的牧师,他就是能对付,也不能动。一位侯爵是承受不起教廷问责的,就像是当年的洛伦兹家族,根深蒂固的魔法世家,不也同样在短时间内烟消云散吗。

是夜,桑曼跟随着护送牧师就任的队伍,离开了圣地港,又经过了杜阿拉城,在郊外的一处山坳中扎营。

托兰伯特牧师的福,两位牧师虽然对一个女仆没有更多看顾,可也没有随意欺压,第一天扎营,桑曼也分到了仅此于护送骑士的食物和帐篷。

帐篷外燃烧着熊熊篝火,离开了肃穆庄严的圣地港,骑士们也能放开性情说笑。

他们围着篝火低声谈笑,体质不如骑士的两位牧师则在侍者服侍下进入梦乡。

桑曼将刘慈交给她的五封信都放在怀里,摩挲着脖子上折起来的纸条久久未眠…慈小姐说那是魔法卷轴,关键时刻,能为她抵挡来自敌人的攻击。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带着信件安全回到埃姆斯特!桑曼暗暗下着决心,没有来涌上一阵睡意,她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帐篷外的谈笑声也渐渐消失,随后就陷入了梦乡。

篝火犹自在燃烧,不久前还在谈笑的骑士们却开始打起了瞌睡,整个营地静悄悄只能听见柴火燃烧和小虫子们躲在草丛下鸣叫的声音。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桑曼的帐篷内。

被选为刘慈的贴身女仆后,营养跟得上,小丫头也出落的颇为清秀,胸脯也在发育,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然而黑影并不觊觎桑曼这小小姿色,他只是在看桑曼捂在怀中的信件。

精神力的运用千变万化,“透视”并不是特别了不起的衍生,黑影之所以花费时间,是因为信纸被折叠装入信封,有些字是端正的,有些字则成了倒立。

未知的陌生精神力探查,因为没有杀意,并没有使桑曼脖子上挂着的符箓有所反应。黑影看完了信,目光停留在刘慈给的符箓上稍有不舍,很快离开了营地。

夜风沁人,打盹儿的骑士们相继醒来,暗暗懊恼自己的大意…怎么会睡着了呢?

第两百二十四章 别后经年

小女仆桑曼带着刘慈的五封信,搭着教廷的“顺风车”返回埃姆斯特,第一日回头还能瞧见光明神宫内高耸入云的光之塔,第二日再回头,起伏的山头已经模糊了桑曼的视线,她恋恋不舍收回目光,再次紧捂住胸前的信件。

此时的刘慈呢?

第二日大清早,她已经再次站到了圣地港修道院门口。

建在半山腰的修道院被美景被围绕,树梢绿草上犹带着新鲜的露水,她早已在翠鸟争先鸣叫的啼声中爬上了半山腰。

“又是你…不是已经告诉你,修道院不允许私人探访吗?”

刘慈曾带着桑曼来骚扰过守门人几次,对方显然记住了她。

“我要进入修道院,这是我的身份凭据。”

对方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刘慈没兴致搞什么装逼打脸的举动,直接落落大方将铭牌交给守门人。

对方警惕的态度稍有软化,在仔细检查过铭牌后,才将铭牌还给你。

“你要见瑞秋·刘?”

刘慈点头,“除此之外,如果不太打搅,请为我向查尔斯理事请示下,他的一位老朋友让我替他问候查尔斯理事。”

“你等等,我询问过再说。”

守门人说完,随手画出一个光圈,对着呈现波纹涟漪的光圈低语几句,过了一会儿他就收到了回复:

“好了,你可以进去了,会有人带你去见妹妹…查尔斯理事也没有拒绝,如果他忙完了公事,可以抽出一杯茶的时间来见你。”

刘慈点头,也不多言,跟着守门人指派的人进去了修道院。

上次进来,摩西祭司作陪,第一公主带路,端是奢华阵容。此次刘慈孤身一人,领路的人一句话都没和她多言,直接将她带到了一个紫藤花架下。

“你就在这里等,在修道院里不要随意乱走。”

将刘慈仍在原地,领路的人就脚下生风般走了。紫藤花架子下有一张原木的长椅,木色斑驳,椅子脚还有虫蛀的小洞,看得出长椅已经上了年头。其实不止如此,花期已谢的紫藤盘根错节,小臂粗的藤蔓有些已深深勒入了柱子里,和周围的环境融成一体,看上去充满了古朴的历史气息。

管中窥豹,随便一处角落,都能看得出圣地港修道院的厚重历史。

克丽丝町让她进入修道院寻找出土文献,巧合的是离紫藤花架不远处就有一座图书馆…刘慈正胡思乱想,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女音:“慈姐…真的是您吗?”

刘慈转身,亭亭玉立的瑞秋穿着修道院统一的法袍,一脸惊喜望着自己。

小姑娘顶着一头红色的长发,怀中还抱着两本书,眼眶发红。

别后经年,刘慈不喜欢这种柔弱的见面画风,忍住揉揉瑞秋毛茸茸脑袋的冲动,干咳两声:“两年没见,小丫头,你过得怎么样?”

瑞秋使劲点头,一来她在修道院过得如鱼得水,二来就算真有不好,她又怎会此时说出来让刘慈担心呢,想必慈姐为了进入修道院看望她,不知道费了多少精力吧!

“恩,变得懂事了…”刘慈感叹,虽然四周无人,她却不敢在修道院里随心所欲说话,便将克丽丝町所说的教廷“驱魔计划”隐晦告之瑞秋,虽然刘慈已经认定自己才是大祭司预言中的“魔星”,可架不住人家教廷还没有确认啊,洛伦兹家族在几年前所遭受的无妄之灾,瑞秋有资格知道真相。

“就是如此吗…”

瑞秋喃喃自语,几年前的她被家人保护的太好,十二岁的小丫头能懂什么,一场突来的大难将洛伦兹家族笼罩得不留缝隙,她被家人舍命逃了出来,可是洛伦兹家族的其他人都死了。

叛国罪。

洛伦兹家族根本没有罪,只因为教廷要将未来可能的威胁扼杀在摇篮中,她的家族就要背上这让先祖蒙羞的罪名全部被杀死吗?瑞秋觉得很可笑,心性单纯的她此时也不免充满了恨意,在这一瞬间,瑞秋觉得眼前这神圣高尚的修道院,肮脏得让她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情绪不要激动,瑞秋!你能在古塔中一个人生活几年,食物的匮乏和孤独都不能打败你,难道一个真相就会将你击垮吗?不,我认识的瑞秋比这要坚强。”

刘慈的声音徐徐传来,并不大,却如定海神针,稳住了瑞秋的情绪。

瑞秋眼中充血,用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看向刘慈,刘慈忍不住叹息:“克…哦,就是你那位特殊的朋友,她告诉我,你的母亲确实还活着,甚至她还知道你母亲的下落。瑞秋,你并不是一个人在奋斗,我想,不管你母亲身在何方,她的隐忍,一定也是为了你家族的清白在默默努力。”

特殊的朋友,是指克丽丝町,瑞秋曾在信里向刘慈提过。虽然刘慈早就说过她母亲奎林·卡帕拉可能还活着,瑞秋也饱含期待,可那毕竟是没有确定的传言。

刘慈从不说假话,现在她很肯定告诉自己,母亲真的还活着,瑞秋被巨大的惊喜砸中,张了张嘴,差点不顾场合就要追问。

刘慈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示意她安静,飞快转移了话题:“听说修道院最近接管了一批法师塔的出土文献,你有听到这个消息吗?”

瑞秋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将声音克制到正常范围,疑惑道:“慈姐,这很重要吗?”

刘慈点头,“或许,我能用它去换取一个重要消息。”

瑞秋呼吸一顿,慈姐是要用出土文献的消息,去向克丽丝町换取母亲的具体下落吗?瑞秋很了解克丽丝町对书籍的痴迷,这样的交换条件,也只有克丽丝町才能想得出来吧。

瑞秋仔细回想了许久,修道院里大家的关系都比较淡漠,她与同学也来往不多,每个学生都有单独的用餐处,想在食堂收集点消息也不行。她最终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不过既然要被修道院接管的文献,那一定很重要,而修道院中最重要的书籍和资料都是由查尔斯理事亲自看顾的。他有一个独立的私人藏书室,与他的办公室相通,想要进入藏书室,只有通过查尔斯理事的办公室…慈姐,那里虽然没有一个守卫,但查尔斯理事实力深不可测,他的办公室绝对算是整个修道院戒备最森严的地方,你不要冒险…她的消息,我自己慢慢再找!”

刘慈颇为欣慰,说实话她和瑞秋非亲非故,她对瑞秋不错,可也不希望对方将她的好心看成是理所当然。瑞秋担心她的安全,甚至愿意放弃打听母亲下落的消息,让刘慈觉得自己没有帮错人。

“教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从我来到圣地港后,对我宽容大方,你看,我不仅能来到旁人不能进的修道院看望你,我请求面见查尔斯理事,也没有被完全拒绝…瑞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离开圣地港,很长时间内,我们大概没办法再见面,甚至无法保持联络。情况紧急时,我也无法再兼顾你的安全,将来的危急如何度过,都要靠你的智慧了。”

瑞秋急了,想要追问刘慈发生了什么事,一位神侍匆匆走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你是刘慈?跟我走吧,查尔斯理事有时间见你了!”

刘慈便笑着向瑞秋告别,少女只能红着眼,目送刘慈跟随着侍者绕过紫藤花架,往查尔斯理事的办公楼走去——那里气氛肃穆,并不是瑞秋这类普通学生能靠近的地方。

瑞秋已经猜到了刘慈要做什么,此时她顾不上短暂见面就要分别的感伤,她只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多嘴告诉慈姐…查尔斯理事的私人藏书室,她又怎能预料到,刘慈还真有机会靠近呢!

刘慈被带到了查尔斯理事的小楼。

侍者将她带上楼就自行离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个动静。

刘慈在门外站了会儿,忍不住将铭牌拿出了看,罩在上面的光晕暗淡了许多,显然她能呆在修道院的时间没剩下多久。

“查尔斯理事,我能进来吗?”

刘慈轻声询问,门内半晌都没有动静,她抬手抠门,哪知轻轻一碰,虚掩的门就往后滑开,露出空荡荡的房间。

宽大的办公桌后,椅子上没有人,看来查尔斯理事有急事外出,匆忙中连门都忘记关了。按刘慈的家教,此时正该避嫌…可刘慈是来做卧底的,她除了怀疑是陷阱,压根儿没有避嫌的想法。

到底要不要进去,这还用说吗?!

眼看铭牌的光晕越来越淡,刘慈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克丽丝町只要求把魔曜石丢在出土文献存放的地方,那查尔斯理事的办公室也算吧?

刘慈迟疑,是想着,直接将石头扔办公室里,容易被查尔斯发现不说,要是克丽丝町循着石头踪迹找来,倒霉催的正好碰上查尔斯理事正在办公…天啊,那不还劈头盖脸一堆光明魔法扔过来,克丽丝町要是死了,她虽然不会难过,可想要靠着对方的特殊能力离开圣地港的打算也彻底泡汤了。

刘慈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眼睛飞快滤过房间内的环境,办公室的主人显然是个办事有条理的大人物,房间内整理的井井有条,刘慈一眼望去都看不见可以私藏石头的阴暗角落。

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了书桌上摆放的雕像上,那是个石刻的半尺小像,一般人肯定会忽略,刘慈却觉得它的存在显得很突兀。

查尔斯的房间简洁明了,尽管是匆忙离开,他的书桌上连一张废纸都没有,这样的人,在书桌上放置一个华而不实的雕像干什么?

鬼使神差,刘慈走进了房间。

她正想试试去扭动下雕像,门口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你是谁,在干什么?!”

第两百二十五章 落叶之变

穿着朴素的男人,看上去要比凡勃伦祭司年轻至少十岁,正是中年刚过暮年未知的大好年龄,一双眼睛平静有神,虽然衣着朴素,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长年身居高位的气势。这是一个不靠外表年龄,气势都充满魅力的男人——当然,如果没有被他抓住刘慈的小动作就更好了。

“对不起,我看门被风吹开了,这屋子又干净,不自禁想把落叶捡走。”

多尴尬,刘慈的手都伸出去了,查尔斯理事偏偏此时回来了。刘慈一边说着,手腕一翻,掌心果然沾着一片梧桐叶。

这种桐树遍山遍野都是,修道院位于山岚中,自然也多有种植,就连查尔斯理事的小楼前也有好几棵,刘慈的解释虽然牵强,任谁也不能否认风不会将楼前的梧桐叶从窗户里吹进来。

起码查尔斯理事听完虽然眉头一皱,忙碌的他很快也将此类小节丢开。

“是凡勃伦让你来得?”

刘慈垂首肃立,“不,是我自己想亲自向您致谢,我知道能进入修道院看望妹妹,是您的特批…真的是太感谢您了。”

言语的感谢难免干巴巴不生动,可是圣地港修道院连探访都殊为不易,怎么会允许刘慈带礼物进来呢,她此时也唯有让自己的言语显得恳切些。

查尔斯理事闻言,眉头越发舒展了些。

说实话,以他的权利让凡勃伦祭司上次跟随着摩西祭司进入修道院自是没问题,但前去“审判之路”其实已经超过了他的权限…只是教皇似乎格外关注眼前的平民少女,隐隐为她开了许多方便之门,所以老友请求随同,竟被批准了。

查尔斯理事也是后来才想通,这当中有他的面子,也有教皇对凡勃伦的欣赏,不言而喻的是其实对刘慈的看中…特别是在爱德华被关押后,摩西祭司还特意去通知刘慈这个本该绝密的消息。

此次凡勃伦又请求他通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查尔斯将这消息报给了摩西祭司。为了抓获那个懂得空间魔法的精灵异端,要知道修道院已然戒严一段日子了,谁知摩西祭司也暗示他同意刘慈进入修道院探望妹妹…摩西祭司自从暂代大祭司一职的几年来,因为被任命的时机怪异,他也不是专习“预言术”的正统出身,所以代职的几年里一直行事谨慎,说话行事都是揣摩着教皇陛下心思。

摩西祭司一暗示,查尔斯立刻明白了,这事儿其实就是教皇陛下同意了。

此时他就忍不住暗暗打量刘慈,几年前教皇陛下对“魔星”的态度是除之而后快的,这个决策甚至波及到了整个大陆,一些老牌家族都被清洗。这几年里,教皇陛下也不知是出于哪种考虑,现在一个疑似“魔星”的少女出现在圣地港,他却为她大开方便之门——或许他身为修道院理事,与教皇陛下的眼界差距就是这样吧,反正查尔斯理事想不明白的事,他就不会允许自己浪费时间,圣地港的权利交替,一般不会波及到远离世俗的圣地港修道院中。

刘慈身上既没有魔法波动,也不是武者那样斗气流转体内,除了黑发黑眸,他还真看不出一个如此平凡的少女有能力颠覆教廷…大祭司耗费了自身生命力的预言,仅仅如此吗?不,等等,一个毫无修为的普通少女,怎么会在自己的气势威压下落落大方?!

没有异常,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了。圣地港当然不止自己一个会思考,查尔斯理事不动声色收回打量刘慈的目光:

“你不用特意致谢,凡勃伦似乎挺看重你,你在圣地港做什么事前都要替我这位老友考虑下立场,不要让一位性情耿直的祭司失望!”

眼前的少女既有异常,查尔斯不得不为凡勃伦考虑下,他觉得老友太看重刘慈,指不定会被她牵连。

刘慈略有苦笑,以她嫡姐的品行,遇到相同的境况,说不定打死都不利用那位善良的老祭司…可她却没办法向查尔斯保证不牵连凡勃伦老祭司。

“凡勃伦老祭司对待普通人都是宽容而慈善的,他并不只是为我一个人破例…他所做的一切对他自己而言虽然是举手之劳,我却不敢忘记他的恩惠。”

查尔斯言语中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刘慈也算侧面表态——如果有事,她保证尽量不牵连凡勃伦老祭司。

两人打着机锋,都很满意对方说话干脆,查尔斯理事刚坐上椅子,一名侍者就匆匆而来:

“理事,教授神学历史的神师想向您借阅一本古书,您看?”

侍者将一张字条恭敬放在桌上,刘慈余光一瞥,发现上面写得书名她都没听过。不过她的心脏却骤然一紧,如果想要完成和克丽丝町的交易,眼前似乎是唯一的机会。

“理事,我先告辞了,再次万分感谢您的慷慨。”

刘慈主动提出了告辞,查尔斯也挺满意她的识趣,虽然表情严肃,还尽量做出和善的样子对她点了点头。

刘慈退出去,站到了门外。

这个位置,门里的人以为她看不清,其实刚好能瞧见书桌上的石头雕像。

有神师要向查尔斯理事借阅私人书籍,他一定会打开自己的私人藏书室,瑞秋说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的私人藏书室和查尔斯的办公室相通——必须要抓住一瞬间的机会!

从刘慈的角度看去,查尔斯修剪的很清爽的指尖搭在了石像上,他并没有扭动它,一阵刘慈说不明的魔法波动闪过,让刘慈庆幸她之前没有冒然将石像扭动…落后的机关术怎么能适应以魔法为尊的世界呢,真是鱼唇的自己!

刘慈听见稳重的脚步声往房子的下面走,应该是查尔斯理事亲自进入了藏书室。咦,藏书室并没有在某堵墙壁的后面,它居然是藏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下面,查尔斯理事的脚步声是往下走得!

脚步声越来越小,刘慈将手心的落叶紧紧握住,她在摩洛克山脉狩猎的几年,不知道练了多少次听音辨位,在无法使用修士神识的场合,世俗的功夫技巧是多么重要啊…陷入地面的入口,空气会往里面涌入,就是这一瞬间,刘慈确认了细微的气流走向从而确定了入口,她将自己掌心的桐叶用一个奇异的角度旋了出去。

轻飘飘的桐叶在桌角打了个璇儿,飘进了微光闪烁的洞口。侍者在查尔斯的办公室里恭敬万分,连眼珠子都没有乱瞟,自然没有瞧见一片被风卷入的落叶。

刘慈以远超常人的耳力,确认它顺着气流往里涌,直到落在了某一个台阶上。

很快,查尔斯理事取了书出来又关上了藏书室,侍者捧着书出来,见刘慈还站在门外走廊上,奇道:

“你怎么还在?”

刘慈带着苦笑,“这里是圣地港修道院,我一个外人怎么能随意走动呢。”

侍者深以为然,见查尔斯理事也没追究,便对刘慈点头道:“如此,你跟随我下去吧,我会让人送你出去的。”

刘慈跟在捧书的侍者后面,心情愉快离开了查尔斯理事的小楼。查尔斯出来时,脚步是连贯无停顿的,台阶的光亮幽暗,他果然没有注意到一片小小的落叶。

就算他把叶子捡了出来,也不过是自己的计划失败了,这样的叶子遍山遍野都是,谁也不能说她别有用心。

刘慈被另一个侍者带到了修道院门口,修道院中的侍者们当然不耐烦和刘慈这样的人多打交道,专心赶路,刘慈终于在铭牌光圈快要耗尽的前一刻看见了守门人。瑞秋就在门口恋恋不舍目送她,刘慈挥一挥手,天边云彩炫目,她连一片落叶都不会带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