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知道这样很拖累……”

“什么话,你才多重个?根本连我一根手指都拖不动好么?”

何静又哭又笑。

两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不喝酒了,慢慢喝水,发呆。木寒夏说:“我今天见到孟刚了。”

“孟刚?”何静说,“我从乐雅辞职后,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那个混蛋,他怎么样?”

木寒夏注视着一室迷离的光,答:“不好不坏吧。他这几年是不是遭受过什么挫折了?”

何静抬手捂住还在发疼的额头说:“嗯……我听还在乐雅的朋友说过,他前几年好像被人整过。好像是得罪过北京来的大开发商,不过都是传言而已。后来他就没做店总了。”

木寒夏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轻轻跳了一下。曾经孟刚对她的那些暧昧和强迫,还有那一晚,温暖的男式西装,安静的轿车,蜿蜒的通往贫民窟的路,仿佛浮光掠影般闪过脑海里。可是跟林莫臣在一起后,他从来没提过孟刚,也没提过介怀这件事。

是了,他若记恨什么人,从来都不会说的。直至报复得手。这男人,就是这么狠。

“北京来的开发商?”她问。

何静“唔”了一声说:“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好像听说后来孟刚给人下了跪,还是当着很多人的面。所以才传得那么开。活该!”

木寒夏抬起头,看着窗玻璃上模糊的光,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何静:“时间不早了,去床上睡吗?”

何静摇摇头,撑着墙站起来:“我在店里忙了大半天,臭死了,去冲个澡再睡。你先去睡吧。”

木寒夏看她情况还好,盯着她进了洗手间,这才起身进房,脱衣服躺进了被子里。

她的酒量本就不如何静,此刻后劲上来,意识很快有些不清。可脑子里某一块地方,似乎又格外执拗地清醒着。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林莫臣的样子,许是酒精的作用,她想着何静刚才的话,孟刚给那人下跪才被饶过。脑海中想象那个画面,她就觉得特别震动。震动又难受。

她擦着眼泪。

她想,前几天才对张梓说过,她感觉到的只有痛,没有甜。

可现在,心里怎么涌起了一丝被人护着的感觉呢?

她突然觉得心中有特别多的情绪,需要找一个出口。

她拿出手机,想翻到他的号码。可是她醉了,总是找不到。正恍惚间,似乎听到哪里传来手机铃响的声音。她习惯性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

“喂,是我。”低沉熟悉的嗓音传来。

木寒夏的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林莫臣……”

电话那头的林莫臣沉默了一瞬间。

“哭了?”他问。

她笑了一下:“当然不是。”

林莫臣语气更沉:“你喝酒了?”

她没答,说:“林莫臣,我问你一件事。”

“你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声音似乎变得格外温柔。

“孟刚的事……是你做的?”

林莫臣沉默了一下,笑笑:“他运气不好,惹上的是我。”

他的语气很平淡,木寒夏却只觉得心底那股酸酸胀胀的感觉又在往外冒,几乎要让她陷进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低喝道。

为什么这么做吗?

林莫臣想起当年,孟刚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那是在江城最高档的一家酒楼里,灯火辉煌,也坐了不少人。都是在江城有头有脸的人。

都不用林莫臣亲自动手,下面的人,已经把孟刚整了个够呛。孟刚也不是傻的,最后终于寻到了他的跟前。

其实林莫臣在商场上,极少用这样的手段,他虽行事诡谲狠辣,但大多光明正大。孟刚是他唯一用过灰色手段对付的。

当时孟刚跪了,众目睽睽,谁也没出声。林莫臣也并不至于把他逼上绝路,点点头:“行,我们之间的事,就这么算了。”

孟刚面色青白地站起来,却笑了,低声说:“林董,我到了今天,只想问一句:为什么?真的只是为了她?”

林莫臣笑着答:“以后别从你的嘴里提她。今后如果还有机会见到她,绕路走。明白了吗?”

……

整掉孟刚,一是报仇,二是多多少少有些泄愤的意思。可是林莫臣处理私事,孙志他们自然不多插嘴。想起来,木寒夏竟是多年来第一个质问他的人了。

“为什么?”他缓缓重复她的问句,“伤害过你的人,我为什么让他好过?”

木寒夏大抵是真的醉了,在电话那头嚅喏了两句,然后说:“可是你呢……你也伤害过我。”

他静了一会儿,轻声答:“所以我不是一直在偿还吗?这辈子你让我还到什么时候,我就还到什么时候。”

木寒夏低声哭了,然后说:“好。”

林莫臣心头一荡,那柔情竟似翻覆的水,瞬间掩埋他的胸腔。可是那头的她,却似乎并不甚清醒的,喃喃地说:“那晚安,林莫臣,明天见,记得跑步。”

林莫臣立刻问:“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江城……何静家里。”

“具体地址?”

……

天边,月亮已经高高悬挂着。林莫臣放下手机,只静默了几秒钟,拿起外套,就走出房间。

下楼时,电梯里遇到正准备回家的孙志。孙志看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林董,你去哪儿啊?”

“江城。”

孙志低头看了眼手表,吃惊:“这么晚?肯定没航班了。”

“开车过去。”

“出什么事了?”孙志关切地问。

林莫臣静默片刻,忽然笑了:“天大的事,过去跑步。”

她若对他生出了一丝一毫的眷恋,这世上哪里还有比即刻去往她的身旁,更大的事?

大家:今天是跨年夜,说点体己话。在写《莫负寒夏》之前,我没想到今年会收获这样一个书评区,收获你们。我甚至想过书评区可能会相对冷清,因为商业言情文的确不如推理言情受欢迎。我那时想,即使数据冷一点,也一定要坚持写下去。因为林莫臣木寒夏是我想写了两年的人,也是我承诺过要给你们的文。现在行文已经过半,这个文的感觉,还有这个文的书评区,竟然跟以前每本书都不一样。你们有些已陪伴我很多年,有些才刚刚到来。但当我回望今年,最感动的事,不是书的数据好不好,不是实体卖了多少万册,也不是有几本影视改编。而是《莫负寒夏》,有你们相伴。这不是煽情,是真心话。我想,对于一个作者来说,本来也应该如此。最后,新的一年,说点朴实的,愿所有妹纸都有新的收获和幸福,愿来年在你忙碌、学习、生活之余的空暇时间,我们依然相伴。我想这是真爱,哪怕它细微而遥远。就像书中所说,愿我们一起青春无悔,放肆燃烧了。

——丁墨2015年12月31日上。

第89章 (小修)

生物钟的力量是强大的。第二天一早,木寒夏还是像平时那样,早早醒来。闭上眼想再睡一会儿,也睡不着,干脆起来。

声音惊动了何静,她迷迷糊糊地问:“几点啊?你就起来了。”

木寒夏微笑答:“习惯了,这个点不出去,就不舒服。我去走几个圈。”

何静:“嗯。”过了一会儿又笑道:“你看,我就没有你有毅力,我可起不来。”

木寒夏笑着拍拍她的头,以示安抚。

下了楼,天刚亮,路上的行人很少。木寒夏正准备过马路,抬起头,却瞥见楼下就停了辆黑色卡宴。她习惯性地瞄了眼车牌,以为自己眼花了。但定睛一看,的的确确就是。

木寒夏愣在原地。

窗户全关着,车子也熄了火。深色玻璃之后,那个本应该在千里之外的男人,正趴在方向盘上,枕着双手,一动没动。黑色大衣里,只露出毛衣领子。三十几岁的高大男人,身家逾百亿的商界人物,居然就这么窝在车里睡着了。

昨晚喝酒后的记忆,木寒夏模模糊糊记得一点。现在大致也有了猜想,他为什么能找到这里来。

她的第一感觉是懊恼不已,不该几句醉言,令他连夜长途奔袭。可此刻真真切切看到他就在眼前,震动有之,心疼亦有之。她慢慢走到车旁,心跳竟然在这一刻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