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因为感动而变得格外专注的乌润双目收入眼帘,贝利尔笑着说:“你不是正在和你的父亲吃饭么?不要在这里耽搁太久,快上去吧,我就在这里坐着等你。”

他一提起,叶淼又有点儿沮丧了。

虽然贝利尔的出现打消了她立即买机票回去M国的念头,也安抚了她躁动的心,可刚刚才吵完架,她已经不想回包厢去看自己爸爸和他新家庭和乐融融,达成一条战线,将她的委屈曲解为计较、钻牛角尖的情景了。

真想就这么走掉……但是,她的行李还在上面,不回去不行。

叶淼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吃了东西没有?”

“吃了一点飞机餐。”

M国航空提供的飞机正餐向来是速冻午餐肉和土豆泥,分量小味道还不好。四舍五入,贝利尔岂不是还饿着肚子就来找她了?

望着华灯之下,近在咫尺的他,叶淼头脑一热,抓住了他的手:“贝利尔,不如,你和我一起上去吧。”

那厢。

叶淼说去洗手间,可去了快半小时也没回来。若不是她的行李还放在房间角落没带走,真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走掉了。

叶伟强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容华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道:“现在的独生子女都这样,不是自私,只能说是习惯了独占。我从小就教育欣欣要懂得分享的乐趣。以后小淼就会明白,有个贴心的妹妹和她分享房间,分享心事会有多开心。”

容雨欣坐在一旁玩手机,闻言,悄然翻了个白眼。

就在叶伟强和容华低声交谈时,包厢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容华与容雨欣不约而同地抬头,都瞬间露出了失神的表情。背对着门坐的叶伟强见状,不解地转过头去。

然后,他看见了站在自己女儿身后一身黑衣、气质鬼魅的贝利尔时,也傻了傻眼。

这是谁?

怎么女儿去了趟洗手间,就带了个陌生人回来?

“这是我M国的朋友Berial,他来Y市旅游,刚下飞机。”叶淼用中文说完,又用英语向贝利尔介绍了在座的人。

刚才上楼时,贝利尔说自己今年圣诞不回家,是以“圣诞节有课题完成,要留在学校”为理由告诉家人的。这一次突然来到中国,也没有知会他们。故而叶淼不会挑明他就是奶奶学生家的孙子,否则,兜兜转转传回他家人耳中,就会穿帮了。

作为企业高管,叶伟强的英语口语并不差。率先反应了过来后,他忙站起身来,搓着手说:“你好你好,欢迎你来中国,请坐下吧。”

其实按照年纪和辈分,叶伟强坐着打招呼就行,可贝利尔站着不说话,无形中会给人一种难以描绘的威压感,让他不由自主就以同辈的姿态站了起来,不敢怠慢。

贝利尔淡淡笑了笑,说了句“Hello”,便在叶淼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了。

叶伟强这才找回了一点长辈的感觉,他知道老外都十分注重个人**,在求职简历上,连年龄也允许保密,对于中国社交场合常有的“查户口式”问话必定会感到不悦。交谈了几句后,得知了贝利尔是叶淼在M国租房的邻居,也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便没有往下深挖了。

容华是小企业的财务工作人员,英语口语不佳,这时候插不上话,显得有些尴尬。

容雨欣则破天荒地连手机都不玩了,她似乎对贝利尔很感兴趣,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眼眸闪动,隐含了一丝跃跃欲试。

好在贝利尔明明可以成为焦点,却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他微笑着婉拒了叶伟强“加菜”的提议,表示自己只是上来坐坐。后续也没怎么主动说话,只捧着瓷白的杯子,抿了几口热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在场的人。

他的到来,使得刚才关于房间分配的争议搁浅了。叶伟强默认叶淼同意了自己的安排,在结账后,叹了一声,换了中文和她说:“小淼,你也大了,要理解一下爸爸的难处。房间的事情不用再争论了,就这样决定吧。寒假的时候怎么住再说。今晚你在酒店好好休息,明天你的朋友若是有空,请他一起过来吃个饭吧。”

叶淼没有作声。

沟通是在有意义的时候才做的事,否则只是白费力气。

离开前她去了一趟洗手间,贝利尔在电梯前等她。叶淼出来时,看见贝利尔倚在了墙上,容雨欣站在他身边,掏出了手机,在口干舌燥地说着什么。

然而,贝利尔却似乎听不懂她的话,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茫然。

一而再再而三沟通不了,不死心的容雨欣才被容华叫走了。

他们走后,叶淼不太高兴地鼓了鼓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呀?”

“她上来用英语自我介绍,想交换联系方式,说以后教我学中文。”

叶淼:“……”

好老套的搭讪方式……不过,他这不是都听懂了么,怎么刚才会一脸懵?

贝利尔瞥她,低低笑着:“她还问我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啊,哦,哦……”叶淼有点害羞,声音小了几度:“那你怎么回答她的?”

“从头到尾我只和她说了一句话。”

叶淼疑惑道:“什么话?”OK?YES?NO?

贝利尔勾唇:“Please speak English.”

叶淼愣了愣,蓦地狂笑了起来。

“你终于笑了。”贝利尔摸了摸她的脸,微微眯眼:“我能感觉到,你今天晚上不太开心。是因为你的家人么?”

他细心得即使她什么也没说,也看穿了她的心情。

叶淼垂目。

贝利尔何等敏锐,续问道:“和你回到家乡,却只能一个人住酒店有关系么?”

叶淼默认了。

贝利尔揉了揉她的后颈:“有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倾诉,也许我能帮你。”

“嗯……我一会儿再告诉你。”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一楼的酒店前台了。这附近的酒店客房都是爆满的,不住这里就只能去挤小旅馆了,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叶淼叹了一声,递上身份证,拿到了房卡后说:“你的酒店离这里不远,又没吃多少东西,等我上去放好行李后,就带你去吃好东西。”

贝利尔颔首,笑道:“好,我等你。”

叶淼拉着行李箱进了电梯,电梯门“叮”一声,缓缓合拢,将贝利尔的身影隔绝在了外面。

叶淼按下了18楼,电梯运转上升的过程很安静。或许是故障,电梯里专门放广告的小电视是黑屏的。叶淼也不甚在意,低头在按手机。

忽然间,电梯正上方的白灯闪烁了一下。在黑下去的一瞬间,银色的电梯内壁却有一道光幕投了下来,似乎是那小电视忽然亮了。

叶淼敏感地抬头,脸色骤然死白——那方寸的小屏幕中,是一片静谧的雪白,正中央站了一个黑色长发的东西。烂熟赤红的皮肤上,鼻子和眼珠早已不知所踪,三个黑洞冒着脓血,张开嘴,舌下也溢出了血丝。在明暗不定的电梯中,它越走越近,那张脸几乎要挤满了整个广告屏……

“叮。”18层到了,电梯门一开,叶淼惊惶失措地拖着行李箱冲了出去,软倒在了光洁的走廊上。顾不上擦掉生生吓出来的生理泪水了,她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啜泣着说:“贝利尔,你来18楼接我好不好……”

两分钟后,电梯门重新打开。贝利尔快步走了出来,看见她还紧紧地抓着手机,一脸惊恐地坐在地上,连忙走过去抱住了她:“叶淼?”

在浑噩之中突然有了救命稻草,叶淼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泪光朦胧,嘴唇颤抖:“我在电梯的屏幕里,又见到了那种东西,它看起来,看起来是一个被煮熟了的人……”

“我知道。别担心,我来接你了。”贝利尔搂着她,揉捏她的后颈,安抚着她:“地上凉,我们先站起来吧。”

惊恐的余威还未过去,叶淼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不撤手。他半抱着双腿软如面条的叶淼站了起来,顺手扶起了歪倒在地的行李箱,下了决定:“今晚别住在这里了。”

叶淼哽咽着点头,抱得更紧了。

她打死也不想放开这个有温度的同伴。

“去我订的酒店住吧。”贝利尔顿了顿:“不过我订的是大床房,你介意吗?”

叶淼拼命摇头。

她怎么还可能挑这个?

“那好,我们走吧。”贝利尔按了电梯。

叶淼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衣服:“我不想坐电梯。”

贝利尔耐心地说:“楼梯间更黑,别担心,我们有两个人,那种东西不会出现了。如果它来了,你就把脸埋在我心口,很快就过去了。”

叶淼六神无主,见他坚持,也不反对了。

好在这一次电梯安稳地运转到了一楼,没出现灯光闪烁等怪事。有一个阳气足的男生在身边镇一镇她轻得发飘的八字,效果就是不一样。

贝利尔订的酒店与这里隔了两条街,也是一家等级很高的大酒店,配套设施甚至比叶淼住的还好。不过如他所说,房间里只有一张一米八宽的大床。

将行李放好后,贝利尔说自己来得急,几乎没带什么行李,需要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顺便吃点东西。

见过鬼都怕黑,叶淼还未完全从惊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此刻只想寸步不离地扒拉着他。再说去人气旺盛的地方,总比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酒店房间要好,忙不迭也站了起来:“我也要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启黏黏模式的三水子要带贝利尔去撸串了,嘻嘻。

☆、Chapter 40

步出酒店大门时正是夜里九点半, 一盏接一盏的路灯流连向远方。人行道被商场与食肆的霓虹灯照得明亮如昼。麻辣香锅、烧烤店都迎来了生意火爆的夜宵时段,门外停满了外卖小哥的车子。远方, 隐匿在云层下的写字楼还星星点点地亮着白炽灯。川流不息的马路上, 公交车排队入站。背着公文包的年轻人小心地呵着手里的纸杯热饮, 与下晚自习的中学生们擦肩而过。

沐浴在喧闹的市井气息中,叶淼紧缩成团的心脏逐渐充血舒张, 虚软的手脚也逐渐恢复了力气。然而敏感的神经犹在一蹦一跳, 故而还不肯松开缠着贝利尔臂弯的手。

毕竟, 人多的地方阳气充足,阴邪之物也会自动避让。所以一般而言,凶案怪事的发生地,或者惊悚电影的取景地, 都是偏僻的地方。清明节祭拜先人后不能立即回家,需要先到人多的地方转一转、去去晦气,以免把不好的东西带回家里, 也是这个道理。

要是在M国, 这个时间商铺都陆续打烊了,街道清清冷冷的, 白天繁忙的市中心变作空城。小巷更是犯罪事件的高发地, 还亮着灯的几乎都是酒吧、夜店、便利店等地,哪有中国这样生机勃勃的夜景。

尤其是Y市这样的省会城市, 入夜后也丝毫不减繁华,营业到凌晨的食肆和连锁超市比比皆是。

刚才那顿晚饭,叶淼食不知味, 只吃了个半饱。远道而来的贝利尔就更是只喝了几杯热茶,什么实质的东西都没进肚子,故而叶淼想先带他去犒赏五脏庙,再去超市买东西也不迟。

作为东道主,她决定让贝利尔来挑选吃什么:“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随意,我没有忌口的食物。”

贝利尔的“随意”不是敷衍或搪塞,更不会“嘴上说随便,实际对方提议什么都否决”,而是真的都可以。

叶淼一想也是,他第一次来中国,也不熟悉Y市,应该由她来带领,便认认真真地考虑了起来:“我想想看,西餐就算了,你肯定吃腻了。火锅太油腻,睡前吃不好。你想吃烤串不?那是一种类似于自动化(?)BBQ的烧烤食品,带一点孜然香辣味……”

贝利尔从善如流,语气轻快:“好啊,那就试试看。”

这附近就有一家全国知名的连锁烧烤店。今天不是周末,来到后不用排队就可以入座了。不过,大厅的位置几乎都坐满了,服务员捧着碟子忙碌地穿梭在桌子之间的走廊上,调料台边围满了人,热闹得很。

深知贝利尔坐在大厅的中央会有多惹眼,叶淼特意挑选了靠近角落的窗边卡座,这里比较安静,适合说话,也不必在吃饭时被人盯着看了。

饶是如此,在穿过大厅走向座位时,还是有不少年轻的女孩注意到了俊美挺拔的混血少年,兴奋地用手肘顶了顶同伴,示意她们看过去。

服务员小姐脸红红地放下了菜单,贝利尔点头说了句谢谢。店里温度颇高,他一边摘下围巾叠起,一边往大理石台面上望去,轻轻地挑了挑眉。

大理石桌子的中间安装了一个银亮的不锈钢烧烤架,把烤串架在上面,通过自动滚动的齿轮转动它们,以让炭火的热度充分烤熟它们,连动手翻转的力气都省了。

为了方便理解,叶淼把它形容为“自动化BBQ”,其实还挺符合实际的。

由于位置比较宽敞,叶淼没有隔着烧烤炉坐到他对面,与他肩并肩坐在了同一边。闻到隔壁桌传来的肉香味,叶淼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两人商量着——其实是在她的主导下,点了九节虾,鱿鱼须,牛仔骨,羊肉串、蒜蓉生蚝、冷饮等。

不一会儿,东西就上来了,为免油污溅到他们的衣服,服务员还给他们送来了围裙。

叶淼鼓励贝利尔自己去选调味料,并生动地描述了起来:“就和化学实验一样,不同的调料搭配起来,甚至只是剂量的差别,都会在味蕾上产生不一样的化学反应。你可以试着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一种。”

看到贝利尔捧着小碗,严阵以待地站在调料区,眯眼研究着桌面上的瓶瓶罐罐,好半晌才选了几样,谨慎地倒进碗里,叶淼觉得有点好笑。

不得不说,他的画风和真的完全不搭。她能想象出他坐在西餐厅里优雅地切牛扒的样子,却想象不出他在烤串上撒孜然粉的接地气模样……

和他在一起,总会让她心情很好。莫非他真的有魔力?

他回来后,烤串也差不多都熟透了。贝利尔在进食时并没有端着架子,该怎么吃就怎么吃,这一顿似乎挺合他口味的。

用餐过程中,在他的循循善诱下,叶淼终于吐露了今晚发生的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被她无处可诉的委屈。

贝利尔静静听完:“所以,你的父亲并未经过你的允许,擅自让别人占用了你的房间,还不觉得自己有错。你千里迢迢回到中国,作为房间的主人,反而要为占用者让路,还被他们联合起来指责……所以你才会这么难过。”

“差不多是这样了。”晚饭时并不觉得想哭,但有人愿意静静地听她说时,却好像比单枪匹马时脆弱了。叶淼眼眶有点热:“我就是讨厌她住我的房间碰我的东西……我不反对爸爸组建家庭,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难道我不该生气吗?我真的不懂事吗?”

贝利尔看着她,半晌轻轻说了句:“笨蛋。”

叶淼:“……”

“你没有错,为什么要检讨自己?生气就是生气,伤心就是伤心,没有应不应该一说,它们是你内心真实的映像,当它到来时,诚实面对它,不要为不相干的人压抑它。更何况,真正该检讨自己的,是你那位不合格的父亲。”贝利尔捏了捏她的耳垂,红眸极暗: “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指责你的情绪的,就是害你如此难过伤心的人。”

对子女的伤害已经铸成,却不思反省。还为了减少自身的心虚感和罪恶感,反过去指责受害者不够宽容大量。

“爱你的人会把你放在重要的位置考虑。”贝利尔点了点她的鼻子:“当他明知这样做会伤害你,却没有拒绝,依然通过不断压低你的底线来讨好他的新家人时,他已经不算你的家人了。既然他们不重视你,你为什么要顾忌他们?你就是自己的上帝,让自己快乐舒心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管他们怎么样。”

叶淼有点儿沮丧,但也得承认,贝利尔说到她心坎里了。她爸爸已经获得一个新的完整家庭,也已经悄无声息地将在对比下显得十分“多余”的她的归属地收回。

找不到留恋这里的理由,也不想“死皮赖脸”地留下来了。

或许,这正是一个展开新生活的契机。

“你说得对,也许这就是独立生活的时机,可是……”

贝利尔观察着她的神情,沉吟了一下:“你不想再花你父亲的钱了,但经济上还没完全独立。目前还在念书,没有工作,对于能否一直独立生活下去有点担心,是吗?”

“想割断经济联系倒是不难,我爸爸给我的生活费是专门打进一张银行卡里的,只要不动它,或者直接把银行卡留在中国就好了。”叶淼皱眉,认真地梳理了一下自己可动用的财产:“至于我自己还有积蓄和奖学金,即使不工作,也能维持目前的生活半年左右。如果提前准备,半工半读,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贝利尔笑笑:“而且,你可以专注学业,不用半工读那么辛苦。经济方面,我会帮你的。”

叶淼一惊,下意识道:“什么啊,你也是学生,我不能花你的生活费……”

“不是我家人给我的生活费。我很久以前就已经财务独立了。在现代社会,财产打理也是一种生财之道。”贝利尔缓慢和她十指紧扣,声音转柔,浸入了一丝|诱哄:“你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方式接受我。若是想节省房屋的租金,我们还可以合租两室厅的房间,你每天都能见到我……什么也不用担忧,我会帮你轻松地度过独立生活的缓冲期,带你体验丰富多姿的生活。假如你希望,这个缓冲期可以永远不结束。”

叶淼:“……”

明知这样是不对的,信誓旦旦地说了要独立,却转头就去依赖一个同龄人。他们甚至还不是男女朋友,只是认识了三个月的朋友……

只是,贝利尔描绘的未来实在太过美好,有如恶魔诱惑人时的呢喃,她可耻地动心了。

万一他只是在开空头支票,那该怎么办?

因为,她现在已经有点喜欢他了……再这样下去,她也许会无可救药地彻底陷进去……

“你别逗我了,我还没不济到这个地步吧……”勉强唤回了一丝飘摇的理智,叶淼低头,避开了他惑人的视线:“我只会在M国待一年,现在已经过去四分之一了。明年的今天你就不在我身边了,怎么可能永远不结束?”

贝利尔不慌不忙道:“以你的成绩,有很多方法可以申请交换期延长,甚至是直接转校。有了A大的学历|证书,你可以轻松地在M国找到一份工作,通过工作换取永久居留权。或者继续攻读硕士学位。如果你想中国M国两边走,定期回来探望爷爷奶奶,和你的朋友见面,我也可以陪你。”

只要你点头,我永远都乐意带你走。

就像在七年前,我听见了你颤抖的祈祷,从无尽的恐惧中带走你一样。

叶淼:“……”

为什么话题会发展成“永久居留M国”了?

仿佛刚才的每一秒,都是被引导着,一步一步地踏进一个温柔甜蜜的陷阱里。

她的脑海被矛盾、怀疑与心动种种混乱的情绪所轰炸着,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贝利尔没有逼迫她太紧,见好就收地松开了她的手,微微一笑:“现在只要知道你想独立生活,往这个方向努力就好,细节不用这么快就决定。你先考虑一下合租的提议吧。我是认真的,也会为我说过的话负责。”

你可以慢慢考虑。想得久一点,深一点也没关系。

就顺着现在迷惑你的感觉,让我占据你所有的思绪和喜怒,为我心乱如麻,反复推敲,挣扎,抗拒,心动,最后以沉沦和投降为终点,成为我的囊中之物吧。

夜晚十一点钟,两人才步出了烤串店,进了马路对面灯火通明的广场。

这里落户了一家营业到23:30的大型连锁超市。店面横跨三层,不仅有水果、生鲜肉类、盒装寿司、青菜干货、零食、饮料等售卖,还有一个种类齐全的家居用品区。

这时候的顾客并不多,都在三三两两地挑选东西。贝利尔来的时候只带了钱包手机,还有一些简单的衣服。大多数的住宿用品都要现在买,包括家居拖鞋,洗漱用品等。

拜他刚才说过的话,叶淼的心思早已不在现实,一直在默默纠结又脸红心跳地思考他每句话、每个表情是否在暗示了什么。

购物车篮里不知不觉就堆出了一座小山,一看手表,时间快到营业结束的十一点半,她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应该买够了吧。”

“差不多了。”

“还漏了什么吗?”

“嗯……”贝利尔看着她,慢慢说:“还差内裤。”

叶淼一呛:“那你快去拿。”

贝利尔示意她看左边,气定神闲道:“货架就在你左手边,拿一盒放进去吧。”

叶淼一转头,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逛到了内衣裤区,自己左手边的货架上的确整齐地放着一盒一盒各种品牌的男士内裤。

平时自己逛超市看到这种货架是没什么感觉的。但想到今晚要穿它的人就站在自己背后,看着自己给他选……这就让人很不好意思了。

拒绝未免矫情。不过这里这么多,应该选哪一种啊?

叶淼脸红红,随便拿了一包交差。

身后传来了一声叹息,贝利尔走到了她身后,把盒子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放回货架上:“我不穿这个牌子。”

叶淼:“……”

他重新拿了一盒,扔回了购物车里,想了想,补充道:“也不穿那个尺寸。”

叶淼:“……”

矫正牌子就算了,为什么连哪个尺寸也要那么详细地告诉她啊!

两人提着购物袋,零点左右才回到酒店。贝利尔伸了个懒腰,绅士地把浴室先让给了叶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