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气凝神的叶淼看清他的模样,头皮瞬间发麻了。

那是一个除了形态是人类,其余地方和人没有一点相近的东西。他没有头发和眼皮,漆黑褶皱的皮肤下犹如有虫子在爬动。一咧开嘴,便涌出了一滩浑浊的血沫。

完全打破了吸血鬼优雅冷酷的形象,只能称作是一条血淋淋的人形物体而已。

要命了,这到底是什么妖怪……已经是这副鬼样子了,吃人的心脏真的有用吗?

达姆却好似已经习惯了哥哥的样子,脸上带着异样的神采。旁边的苏佩里的眼中闪烁过敬畏和恐惧:“达姆主人,我们……”

达姆回过神来,却没有看叶淼,指了指那个昏迷在地上染了疫病的平民女孩:“就从她开始吧。”

苏佩里谄媚道:“是,主人。”

叶淼无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佩里将手插在了那女孩的咯吱窝下,将人往棺材的方向拖去。

就在他还差一点到达棺材之际,半空中响起了一声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响亮枪声。玻璃炸裂,坐在棺材中的达姆的兄长长长地哀嚎一声。短暂的半秒内,这具苟延残喘的躯壳就在所有人面前轰然爆炸,飘飞成了一堆粉末。

达姆狂怒大吼:“不——”

竟是一颗银子弹从高空处射来,穿透了那家伙心脏,一击了结了他。

难道说是克里斯蒂安家的人终于找到她了吗?!

绝处逢生,叶淼大喜过望,忙抬头循着声源去看,望见玻璃窗外有几条人影飞了进来,他们的身上没有带任何挂钩和绳索,轻盈地从高度超过二十米的位置落了下来,如同有风在托着他们的身体,漆黑的衣角猎猎舞动,让人想到了夜行的蝙蝠。

吸血鬼猎人再怎么厉害,也是肉|体凡躯。在没有安全措施的前提下,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还能毫发无损的,绝无可能是人类。

果然,随着彼此靠近,叶淼总算看清了他们的样子——苍青发白的皮肤,肃穆的神情……他们是吸血鬼!

另一边厢,紧闭的大门也被撞开了,涌入了一行同样装束的吸血鬼。格尔特的脸也在其中一闪而过。

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跑在最前头,正是许久不见的贝利尔。

仿佛看到了得救的信号,叶淼的心弦骤然松弛了下来——终于,得救了。

也许她也没意识到,从一开始,她打心底里期盼会出现的就不是克里斯蒂安家的人,而是眼前的血族。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焦急、充斥着戾气的模样。冲进大厅后,贝利尔环顾了一周,一双犀利的红眸很快锁定了角落里的她,一个箭步来到她跟前。

叶淼咽了口唾沫,看到他屈膝蹲了下来,望着她肿起了一个包的头,眼神闪过了一丝不容错辨的心疼,似乎想伸手去摸一摸:“你的头……”

“不是那些吸血鬼打的,是那个躺着的女孩,她被吸血鬼抓伤了,在神志不清时撞的我。现在已经不晕了。”叶淼晃晃头示意自己没事,却不小心扯到了,眼角一抽:“嘶……话说,是不是很丑啊?”

“别乱晃。”贝利尔连忙制止了她,怕会摸痛她,最终还是收回手,低声道:“一点也不丑,回家冰敷一下就好了。”

叶淼恹恹地点点头,仿佛一个小孩看到为自己撑腰的人来了,顺了口气,开始告状:“把我五花大绑的就是苏佩里和那个坏吸血鬼。我现在手好疼,腿也麻了,哪哪都不舒服……对了,他们还想挖我的心脏,你一定不要放过他们。”

“我知道。已经没事了,再也不会让你遇到这样的事了。”知道她被绑得难受,贝利尔俯身轻轻地抱了抱她就离开了,柔声安慰道:“你忍一忍,我现在就给你松绑。”

在两人身后,场面已经被贝利尔一方控制住了。本来这儿就是一处秘密庄园,没有猎人驻守,人类一方,只有苏佩里和他的一个忠心的手下。达姆的身边虽然有吸血鬼随从,但人数不多,否则也不用栖身在一个猎人的私宅里恢复元气了。

在闯进来之前,贝利尔一方已经将他们收拾得七七八八的了。

绳索打了死结,连一根头发丝也插不进去,贝利尔埋头,动作非常小心翼翼。叶淼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垂下来,心里一动,问道:“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怎么找到来的?是洛特告诉你我被人绑走的吗?”

“这里是托伦斯塔西北向的山林中央。本来我也毫无头绪,是那些小家伙告诉了我你的踪迹。”贝利尔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她的第三个问题。

小家伙?

叶淼纳闷一秒,一下豁然开朗——他说的是小蝙蝠!

没错,山林里必定少不了猫头鹰、蝙蝠等夜行生物。静谧的林野中跑过一辆马车,绝对瞒不住它们。贝利尔又可以和它们沟通,所以才能还原出她被带走的路线。

难怪都说密党内部的消息灵通。打探消息完全可以用小蝙蝠代劳,防不胜防,想不灵通都难。这次真是多亏它们了。

“那个叫达姆的吸血鬼,还有棺材里的吸血鬼,都是什么来头?”

贝利尔解释道:“那是Setites族里臭名昭著的一对兄弟,养了一批吃肉不吐骨头的手下。弟弟叫达姆,哥哥叫萨利,因为弟弟更有名,所以一般称他们为达姆兄弟。不少骇人听闻的血案背后都有他们推波助澜。比如去年在F国烧杀掳掠,造成了数十万平民死亡的倒王派,头子便是听令于达姆兄弟的人类。”

贝利尔说了几桩发生在欧洲的很有名的毒品、暴|乱、恐怖事件的名称。叶淼全部都听说过,只是完全没料到这些人类的纷争,背后都与Setites族牵涉得那么深。

乔治管家说过,Setites族是极其危险和邪恶的族类,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制造混乱,复辟黑暗。他们利用人类的弱点操控人类,一边吸纳信徒,一边将各地的浑水搅得更浑浊——让战争地区暴|乱频发,让毒品交易日益泛滥,直至腐蚀一座城市,乃至一个国家。

太多醉心于功名利禄的人类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被Setites族玩弄在股掌之中,为了获得眼前的利益,甘愿成为后者的棋子——比如苏佩里。

“那么,达姆的哥哥为什么会是那副鬼样子?”

“一年前,达姆兄弟在亚洲制造了一起恐怖袭击,引起了当地Tremere族元老的注意。在一场对决后,达姆兄弟元气大伤,部下和信徒也死伤无数,但那一次,Tremere族没能斩草除根,让他们跑掉了。随后,达姆兄弟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直到最近半年,我们陆续在托伦斯塔旁边的几座城市发现他们活动的痕迹。”贝利尔瞥了一眼那个棺材:“现在看来,萨利当时应该为达姆挡住了大部分的魔法攻击,在濒死之际被弟弟救走了,一起流窜到了托伦斯塔,躲起来恢复元气,同时以权势贿赂和勾结当地的猎人与血族。那一次,三个发狂的狼人也与他们有关。”

绳索总算都解开了,叶淼想爬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缺血的四肢却一阵阵抽搐发软,麻得她脸都歪了,差点儿摔个四脚朝天。

好在,贝利尔眼疾手快地把她捞住了,抄起她的膝弯,将人抱了起来,低头笑着正想对她说什么。

就在这时,贝利尔仿佛一怔,感觉到了什么,抱着她猛然一侧身。

几乎同时,她的耳边突兀地炸开了一声枪声。

回声久久不停,她的思绪空白了那么两秒,还没分辨出枪声来自何处,便感觉到贝利尔的身体猛地一晃,闷哼了一声,瞳中浮现出了不可置信之色,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至此,枪声的余波终于迟了半拍,在叶淼的脑髓中炸开了。

原来,在吸血鬼们涌入时就晕倒了的苏佩里被绑紧后扔到了角落里,一直闭着眼睛。谁也没把这个人类放在眼里,自然猜不到他早就醒了,袖口里还藏了一块小刀片,让他锯开了绳索,夺过了银枪——与吸血鬼勾结的罪名足以让他前途尽毁,被驱逐出家族。反观被他视作空降对手的私生女的运气却好得可怕,竟然这样也有吸血鬼来营救……

嫉恨与不甘交杂的情绪冲昏了苏佩里的头脑,故而他咬牙切齿地朝叶淼的方向扣下了扳机。孰料根本没有打中她,子弹旋转着射入了抱着她的吸血鬼的身体中。

下一秒,他就被飞扑而上的吸血鬼死死地压住了。

在枪响的同时,角落里的格尔特也脸色一变,冲过来接住了贝利尔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他放在了地上,并回头喝令其他吸血鬼退出去。

力气一下子从叶淼的双腿中被抽走,她滑跪在地,猛地扑到了贝利尔的身边,看着他紧皱的眉头,颤声道:“贝利尔……”

她比谁都清楚吸血鬼被银子弹击中心脏的下场,再强大的吸血鬼也不例外,很快,他的身体就会化成灰烬了……怎么可以这样,她还没问他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也还有好多话没跟他说啊。

苏佩里那颗子弹是冲她来的,那么说,是她害了贝利尔……

无措和悔恨化作泪水涌出,叶淼伏在了贝利尔的身上,肩膀耸动,哭了起来。

贝利尔抬手,任由她哭了一会儿,还不见停,才虚弱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别担心我,我是不会死的。”

虽然他很喜欢她为他七上八下、被他牵动情绪的样子,可一旦动了真格地伤心,还是会舍不得。

叶淼狠狠地吸了吸鼻涕,哭着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哪有吸血鬼不怕银子弹的啊!你……”

“……咦?”她忽然意识到,已经过去了两分钟,贝利尔还好端端地躺在了地上,心脏还在冒血,却丝毫没有灰飞烟灭的迹象——按照常理,被银子弹击中心脏后,是连十秒钟也挺不过的。

贝利尔他怎么还在?

而且,明明主人快死了,格尔特似乎也不是很着急伤心,依然一脸面瘫。

疑惑和希冀让叶淼止住了眼泪,她慢慢坐了起来,鼻音沙哑地问:“贝利尔,你……不是吸血鬼?不对,你明明吸过我的血,獠牙又不能作假……啊,难道说,半人半吸血鬼的日行者不怕银子弹?”

“纯血统的吸血鬼都怕银子弹,遑论是力量更弱一筹的半人半吸血鬼。”贝利尔侧了侧头,声音带了一丝无可奈何,扯了扯嘴角:“我的确不是纯血统的吸血鬼。但是,我从来没说过,我的父亲是人类、我身体里流着的另一半血液属于人类啊。”

叶淼:“……”

她彻底懵了。

回忆一下,好像真的是这样——一直以来,贝利尔只承认过自己的父亲不是吸血鬼,却没有点明过父亲的身份。关于他身世的内容,十有**都是她自己想象的。

可是,如果和贝利尔的母亲结合的不是人类,还能是什么?狼人吗?

格尔特看了一眼贝利尔,才沉声道:“殿下的另一半血统,属于神。”

叶淼倒吸口气。

神,凌驾于一切妖魔鬼怪之上的存在,永恒不老,不死不灭,不惧阳光。自然,也不会被人间的凡物真正地杀死。

贝利尔不是人和吸血鬼的后代。他是神的孩子。

纵然只有一半的血统,神性也早已写进了贝利尔的命运之中。

心脏被捣碎,头颅被斩下,也只能重伤他,无法杀死他。

原以为最大的秘密已经揭露,孰料下一刻,贝利尔忽然皱眉,咳了几声。紧接着,一道暗光亮起,就在她眼皮底下,他颀长的身躯骤然一变,四肢退缩,生生变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这么一折腾,重伤的他似乎已经耗尽了力气,彻底昏迷。当那比成年版本的他更秀美柔弱一些的精致侧脸映入了叶淼眼中时,她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被狠狠地拍了好几下,震得她双耳嗡鸣不止。

“……洛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璇姑娘的地雷呀(づ ̄3 ̄)づ~~~

☆、Chapter 74

贝利尔……变成了洛特?!

叶淼一屁股坐倒在地, 被这发生在眼前的匪夷所思的一幕震得瞠目结舌, 几乎想伸手揉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贝利尔中枪后会变成洛特?!

这事儿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就是洛特关心则乱, 为了救她, 以身犯险,假扮成贝利尔去召动后者的吸血鬼部下……不, 这太荒谬了。那些吸血鬼又不是吃素的, 怎么可能分不清人类冒牌货和真正的亲王殿下的区别。况且, 洛特哪有胆子、哪有能力这么干!

另一个可能,就是贝利尔假扮成……假扮成……

叶淼:“……”

霎时间,很多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为什么“洛特”和贝利尔长得那么像;为什么被捉到古堡期间, “洛特”和贝利尔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 贝利尔一回来, “洛特”就被释放了;为什么“洛特”会那么巧合地在她外出时从码头摔进水里,还赖上了她;为什么“洛特”明知自己之所以会失去记忆,很有可能是与他被血族亲王消除过记忆有关, 还毫无怨言地为贝利尔说好话;为什么每次上课时, 只要她问起关于密党亲王的事, “洛特”就笑得格外愉快, 好像一只偷腥的猫……

过往种种掠过眼前,叶淼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变幻着,脑海最深处的那根脆弱的弦“啪”地一声, 崩断了。

格尔特将昏迷在地的主人打横抱了起来,沉稳地冲叶淼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叶淼脑子还糊着一团浆糊,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也立即站了起来,谁知腿部的肌肉还在颤巍巍地发麻,她踉跄了一下,连忙扶了一下柱子平衡身体,跺了跺脚,挥散了麻痹感后,追了上去:“等一下!格尔特,你要带贝……带他去哪里?”

格尔特放慢了脚步,但仍继续往前走:“每当殿下身受重伤,便会被迫变为这样的状态。这个秘密事关重大,关乎殿下的安危,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我要趁现在护送殿下回城堡。”

事到如今,格尔特已经不再试图为殿下的谎言打掩护了。平心而论,他也找不出一个十全十美的理由去糊弄殿下的心上人,还不如公事公办地说明,以免年轻人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至于后续的麻烦事和烂摊子,就让玩大了的殿下自己去收拾吧。

听到格尔特的话,叶淼捏紧了拳头。

看来,洛特真的是贝利尔假扮的……这到底是什么怪异的体质?

只是,望见贝利尔胸口的血迹、萎靡惨白的侧脸,叶淼心脏一抽,也不忍心说出任何责备贝利尔的话。

毕竟,若是贝利尔刚才没有抱着她这个累赘,凭借血族与生俱来的敏锐感,应当是能躲开那颗银子弹的。不死不代表不会疼啊,心脏被打碎的痛苦可是实打实的。

况且格尔特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若是这个秘密传出去了,说不定会有人乘虚而入,做对贝利尔不利的事。

叶淼别过头,低声道:“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谢谢。”格尔特看了叶淼一眼,继续说道:“达姆兄弟在托伦斯塔犯事,于情于理,都该由我们来定罪处置。至于那个叫做苏佩里的家伙,不是血族中人,我们不好直接处置,需要与克里斯蒂安家族交涉。以及那名与你一起被掳到这里的人类女孩,也需要经由克里斯蒂安家送回城里。”

“苏佩里会死吗?”

“他包庇Setites族的通缉犯,同时也是托伦斯塔多起命案的凶手之一,不用我们动手,警署也不会放过他。当然,我们也会一直监督着后续进展。”

叶淼沉声道:“一定不要放过他,我等着看他自食恶果。”

良知泯灭的人不配得到宽恕,唯有鲜血才能告慰无辜的亡灵。

格尔特颔首:“克里斯蒂安家已经接到了消息,很快就会赶到。我们的人手已经接管了这座私人庄园,四周已经安全了,你可以留在这里,等待和家人汇合。”

叶淼不假思索地摇头:“不了,我跟你们一起走,我要看着贝利尔。”

这种时候,她不想离得他太远,贝利尔的伤情不明,如果不在他的身边关注情况,她一定会胡思乱想心神不宁。

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里,他们已经穿过人迹罕至的小路,没有引起任何血族的注意,抵达了停在森林前的一辆马车前。

几只倒挂在车檐下的蝙蝠扑扑地飞走了,瞪着又大又圆的黄眼睛看着他们。

马车内部的座椅很宽敞,格尔特将贝利尔放到了上面,就去前面驾驶马车了。见他没有反对,叶淼自动自觉也上了马车,关好了车门。

兴许是顾忌着车里的主人,马车走得很慢,可森林不是平地,每当轮子碾过横穿出地面的树根和零散的小石子时,都会引起一阵颠簸。

一丁点的颠荡也会加剧贝利尔的难受。见到他在昏迷中皱起了眉,原本蹲在地上的叶淼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椅子上,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贝利尔的眉头果然舒展了些许。

叶淼的目光移向了他心口,心里莫名一酸——在灯光下,她终于看清了他破碎的衣服上凝结的那一滩乌黑的血沫。

她想象不出心脏被打碎了又重建的过程是什么感觉,光是想想胸膛里蓬勃跳动的这颗器官碎成数瓣……就觉得不寒而栗,万分恐怖了。

叶淼眼睫微颤,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难受地吁了口气。

抬头时,她从玻璃窗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头上肿起的包,竟苦中作乐地想——唉,明明就很难看嘛,贝利尔居然哄她说“一点也不丑”,还有没有一句真话了。

回到古堡后已是深夜。

他们通过秘密通道回到了贝利尔的房间,将他安置在了床上。随后格尔特请叶淼去处理头上的伤。

古堡里的血族仆人都还记得在这里住过一个月的叶淼,不敢多问她为何会回来、头是怎么撞到的,只低眉顺眼地给她冰敷伤口。

由于这一回密党找到叶淼的速度比她家里人还快,她和贝利尔有私交的事已经瞒不住了。叶淼想了想,干脆通过格尔特给克里斯蒂安家送了信,告诉了他们自己在古堡里做客,有很重要的事,暂时不能回去。她没有闲暇关心那边的人会怎么看待她这种行为,只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上。

贝利尔这一躺,就躺了足足一个月。

在第一夜,他除了样子变化,体征依旧和血族一样。到了第二天,他的体温开始升高,皮肤炽热,冷汗如雨下,如同一个正发着高热、承受着莫大折磨的人类——一切仿佛回到了叶淼第一次来到古堡的那个夜晚。

或许,这就是贝利尔修复身体的必经阶段。

那么说来,在第一次见面时,贝利尔并没有故意装作柔弱无力的病人来骗她。那时候的他,应该也在经历一场类似的煎熬吧——记得乔治管家说过,那段时期正好是密党内部权力交替之时。老亲王欧文?埃尔斯蒂被银子弹杀死,他姐姐的儿子贝利尔上位。

以言语描述过程,只觉平平无奇。实际上,里面的博弈、波澜与凶险,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就结果来看,贝利尔是胜利者,但这份胜利绝对来之不易。所以,在成为新亲王后,他在社交场合消失了许久。估计是只能维持这副形态,无法见客,只好迫不得已地神隐了。

随着时间过去,贝利尔心脏的伤口长合了,可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这天晚上,叶淼一如既往地拖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看书,时不时地望一眼贝利尔。

烛灯嘶撕燃烧,安静的空气中,她忽然听见了一声轻咳声,愣了愣,转头,便对上了一双微微睁开的红眸。

叶淼愣了两秒,激动地把书放下了:“你可算是醒了!”

她拖着椅子靠近了床边,紧张兮兮道:“你觉得怎么样?心口还疼吗?”

贝利尔平躺着,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低低“唔”了一声,动了动。

在叶淼心惊胆战的注视下,他支起了身体。

叶淼现在看他就像看一个易碎品,脱口道:“不如你还是躺着吧。”

“不了,躺了这么久,我想坐坐。”贝利尔坐起来,吁了口气,见她一脸怀疑,便用修长的手指撩开衣领,让她看了一眼自己完好的心口,安慰她:“别担心,你看,已经好了。”

“已经好了……”

“嗯,不信的话你可以摸摸。”

贝利尔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她的手,想牵引着往自己身上带。却冷不丁地,被叶淼一把反握住了。

“没事了就好。”叶淼磨牙,知道可以开始秋后算账了,慢慢逼近了他:“正好,我有很多事想听你亲口解释。”

贝利尔被她刻意扭曲的狰狞表情弄得哭笑不得,无奈地说:“淼淼,你这个表情很可怕,眼角吊那么高会不舒服的,别再做了。”

“不许顾左右而言其它!”叶淼牙痒痒,想揪他的衣领,然而他现在的衣服是大开襟,真要上手了,摸到的就是赤|裸的胸膛了,只好悻悻然收回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为什么要装成洛特来接近我?耍我好玩吗?”

作者有话要说:【脑洞小剧场】

三水子想揪衣领,却无从下手。

贝利尔:没关系,揪不了,还可以摸呀。

三水子:???滚啊!我还没跟你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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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月华清辉、今天开始戒糖、枫叶姑娘们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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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木有说过这是最后一个世界啦,嘻嘻╰(*°▽°*)╯

大纲里的【世界四:邪灵】,设定为现代都市,CP是总是撞鬼/独自租房/被变态杀人魔跟踪盯上的实习小医生叶淼 x 家庭重组的好友的无血缘关系弟弟(混血儿/来华念大学/外来的魔鬼好念经)

因为感觉和【世界二:撒旦】有相似和重复之处(不同的地方是故事背景是中国,主要场景为职场/医院大楼/人流复杂的出租屋等,凶徒为单人非团伙作案。相同的地方是都涉及了连环杀人案,凶手是潜伏在叶淼身边的不起眼的人),所以就删除啦!(⊙v⊙)

☆、Chapter 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