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琼茵飞身后掠,半空中白丝萧然作响,直缠入那双手臂之间,勒得骨肉分离,经脉断裂。鬼手不住颤动,尖黑指甲忽然飞射向前,但见平空碧光疾斩,如霹雳般直落而下,顷刻便已使得那鬼手寸寸碎裂,旋飞成灰。

魔君拂袖而退,似乎唯恐沾染污秽。转身间见沐琼茵已坐在半空树上,不由皱眉道:“还不快下来?等会儿又被怪手抓住,本座可没心情跟这丑物再交手!”

纤影悠然飘落,沐琼茵离大树远了些,站在了他面前。魔君见她发间有枯叶缀着,才想提醒一下,半空中传来咕咕叫声,原来是黑鹰化为的鹦鹉从对面林子里飞了回来。

“君上法术非同寻常,我们在那边差点闪瞎了眼睛!”鹦鹉欢悦飞舞,长尾飘飘。

魔君气不打一处来,“还好意思回来?刚才怎么看不到你们奋力杀敌?一眨眼的功夫就窜去躲藏起来了?”

蓝颈鹦鹉忙道:“我们是看到君上出手,自知根本不用帮忙,要是留在这里还给您们添乱呢!”

黄颈鹦鹉接道:“对啊对啊,镜无忧的法宝也很厉害……”

“镜无忧这个名字不是你们随便都能喊的。”魔君盯着它们,目光阴森,语气低沉。

鹦鹉们浑身一寒,连连点头,“是是是,只有君上才可以直呼其名。”它们还在聒噪,魔君不耐烦多啰嗦,背着手扫视满地残灰,沐琼茵上前一步,低声道:“这是什么鬼怪,君上可知道?”

他蹙着眉回忆片刻,“以前在典籍上看过,幽暗林间如有异气怨魂,便会形成魑魅……”

经此提醒,沐琼茵也想到了在逍遥观时看过的古书,因此很自然地接着道:“魑魅常隐身树中,偷袭过路行人,吞噬生命。看来那鬼手就是魑魅了?”

魔君睨了她一眼,眉宇间隐隐显出几分嘉许之色,言语倒还是淡漠。“还算知道一些掌故,不枉本座栽培。”

沐琼茵愣了愣。

——我什么时候得到你的栽培了?!

魔君又看看她手腕上的串珠,“好几次看到它为你挡住危险,这法宝叫什么?”

她又一愣,目光落在已经恢复原状的玉珠上。这东西自从她醒来之后就一直不离左右,应该属于镜无忧,却不知到底是何物做成……她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临时编造了个名字,“这是赤玉缠丝,比不上魔界法宝,只能聊以防身罢了。”

魔君却似乎对此物很有兴趣,抬手道:“拿给本座瞧瞧。”

沐琼茵犹豫了一下,刚想从腕间褪下玉珠递给他,却觉那玉珠内部隐隐生出刺骨寒意,竟让她的手指骤然僵硬。

“怎么?不愿意?”魔君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随即冷声道,“本座又不是要抢夺你的法宝,你自己留着吧。”

“君上,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还待解释,腕间玉珠忽又再次振发寒意,如游丝钻入四肢形骸。沐琼茵迅疾抬头,周身透出茫茫白影,魔君亦霍然回身,环顾四周。

两只鹦鹉本在自由飞舞,此时亦停止了欢闹,羽毛竖立。

“这里好像还没彻底干净。”他沉声说罢,袍袖一卷,四周碧影流转,如水浪翻涌。

一道道波纹扩展延伸,须臾间漾出无数幻影。幽寂林间本无异常,却在这碧光铺展间闪现出一个个扭曲的黑影,或高或矮,或胖或瘦,躲在树后藏在草中,正在无声无息地朝着这边缓缓爬行。

沐琼茵不禁后退一步,面露惊诧。

魔君抓住她那微凉的手,迅疾拂袖震出数道光剑,带着啸响射向四方。

光剑盘旋,枝叶散飞,丛林间陡然响起不绝尖叫,无数扭曲的黑影从各处扑飞而至。

“走!”魔君身形一动,在数条黑影扑来的瞬间,已带着沐琼茵疾掠向前。

扭曲的身影自林间不断扑来,他在厚积的落叶间足尖一点,便挽着她飞身越过古树之顶,震落满树黄叶。鹦鹉在后紧随疾飞,那些黑影疯狂追赶,暴涨的手臂时不时抓向鹦鹉长尾。

黄颈鹦鹉险些被怪手一把拽下,惊慌间变回原形,长翅一击,利爪生寒。鹰唳长空,旋风四起,黑影们却如猛兽般无惧扑上,似乎想将所有生命撕裂吞噬。

沐琼茵在疾掠间回望,见黑鹰都已变回原状,正在与怪手奋力搏击,不由身形一缓。魔君亦回过头去,扬眉道:“看来非要自己遇到危险了,它们才肯使出力气,本座真是惯坏了这两只黑鹰。”

话音未落,又是数道黑影自树上直落,张开面部露出黑洞般的口部,便朝着他们吞咬下来。

“滚开!”魔君怒而出击,劲风卷拂,黑雾如蛇,一下子咬住了那几个影子的咽喉。刹那间影痕碎裂,飞散风中。沐琼茵眼见更多黑影扑涌上前,腕间白丝呼啸飞出,散出万千银针,挟着骤雨之势冲击漫卷。

怎料众多黑影虽倏忽消散,然而碎影零落后迅疾重合,又聚成更为庞大的黑影,如山石般从四面八方朝着两人层层压来。

魔君将沐琼茵往后一推,面向黑影怒目以视,抬掌间赤火飞溅,似是要汇成重霄长剑。

却在此时,自上方云间响起隆隆声响,恍如惊雷震动。

忽一道白光直落,如利剑般刺入大地。紧随而来则是狂风呼啸,骤雨瓢泼,整个林间的黑影们仓惶止步,似乎感觉到了不祥之兆。

暴雨之间,有金黄影痕自山崖间飞出,仅如碗碟大小,却倏然绽现万道光芒,耀亮了昏暗雨帘。

那金光不断盘飞,所过之处黑影哀嚎,很快便化为乌烟萦绕,被暴雨冲袭而散。

蓝颈黑鹰感到奇怪,朝着那金光靠拢过去,魔君迅疾呵斥,它才振翅飞回。金光疾旋不已,忽又收拢如丹,堪堪浮在雨中。沐琼茵正待上前细看,但见雨幕中光影曳动,渐渐显出了一个人影。

那人身着深蓝道袍,头戴冠巾,样貌清癯,望之不过二十多岁。双目清亮,神情舒散,抬手间轻轻一收,便将金光纳入袖中。

他朝着两人微微一笑,拱手道:“这林中魑魅由来已久,在下早想彻底铲除,幸好没有来迟一步。两位应该不曾受伤吧?”

魔君默不作声地看着此人,摆出一副不想随便跟人说话的模样。沐琼茵瞥了他一眼,只得上前答道:“倒是没有受伤……阁下是?”

“我是南田山刘真人门下弟子,唤作谷元,常年在外游历除妖。”年轻道长顿了顿,看着沐琼茵道,“刚才途径一个渔村,听说曾有逍遥观弟子经过,按照渔民们的形容,莫非就是你?”

沐琼茵脸颊一热,想要否认却又心虚,只得点了点头。谷元闻之大喜,“家师常向我说起逍遥观法术精妙,可惜我不曾有缘到访。如今你我在这荒林雨中偶遇,倒也是一段奇缘……”

他话还未说罢,一直沉着脸站在旁边的魔君忽然开口。“这雨下得奇怪,难道是你施法所为?”

谷元一愣,随即笑道:“说笑了,我又不是雷公电母,怎会施法下雨?哦,对了,这一位是……”

沐琼茵看看魔君,见他一脸不悦,只好帮忙编造道:“呃,这是我的小师弟。他还未成年,说话不懂分寸,还请道兄见谅。”

魔君一惊,愤愤然瞪她一眼,抿着唇不说话。

谷元倒是没有在意,只是朝着她道:“大雨滂沱,在此说话未免受凉,我在前面山间道观居住,还请两位随我前去避雨,休息过后我们也好切磋一下法术。不知意下如何?”

沐琼茵还没开口,魔君已经瓮声瓮气道:“不去。”

谷元尴尬地笑道:“小师弟怎么心情烦躁?好像看上去对我满是敌意?”

他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这时那两只黑鹰被雨浇得浑身湿透,尤其蓝颈黑鹰更是躲在树下瑟瑟发抖,完全看不出半点英姿。

沐琼茵眼见这场雨来势汹汹,似乎一时难以停止,而这深山之中还不知会不会隐藏其他怪物……犹豫了片刻,便答应先去谷元所住的道观暂时避雨。

黑鹰们听了自然高兴,拍着翅膀扑飞起来。

同样一身湿透的魔君站在树下,却是动也不动。

沐琼茵忙向谷元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前行一步,等他走出一些距离后才压低声音道:“君上,你不要耍孩子脾气。”

魔君眼含忧愤,满脸雨水,一头落叶,忍耐了半晌终于开口道:“你还把我当君上吗?”

她一愣,“又怎么了?”

“你说我未成年,小师弟!”他咬着牙,恶狠狠道。

沐琼茵哑然失笑,见他发簪旁落了一片枯黄的碎叶,便抬手为他取下,“君上永远是君上,小师弟只是哄人的……”

正说话间,已经走出一段路的谷元回头笑道:“庞影姑娘,小师弟,这雨越来越大,我们得赶紧上路了!”

“来了。”沐琼茵连忙应答,拽着魔君的袖子将他往前拖行。

魔君不情不愿跟在她身后,望着那个在前方领路的谷元,幽幽冷哼,“这不是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晚了点……

第32章

疾风骤雨卷乱了山林, 沐琼茵拽着魔君行进许久, 亦未走出莽莽群山。天色越发晦暗阴沉,两侧怪峰对峙, 只余中间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向前。

谷元独自在前引路,他的身周浮出隐隐光环,即便大雨瓢泼,衣衫仍不曾打湿。

沐琼茵回头看看魔君, 他也不知是怕暴露身份,还是赌气偷懒,居然没有施用法术,任由雨水淋湿全身。她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拈诀间掌中灵光闪现, 很快化出绯色纸伞,替他挡去风雨。

魔君愣了愣,朝她看看,别别扭扭地道:“我不怕淋雨。”

“那就不给你撑伞了?”她试探着想要收去法术,他却又跳脚,“你对本座如此狠心?!”

这声音稍微大了些,即便风雨声疾, 走在前方的谷元亦回头望了望。沐琼茵抱歉地朝他一笑,旋即又压低声音对魔君到:“君上难道想让他知晓你我身份?”

魔君哼了一声,“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是本座的对手。”说话间,风卷雨帘从斜侧袭来, 他下意识地往沐琼茵身边躲了躲,便与她肩膀相靠。

尽管衣衫尽湿,但他身上的温热仍让沐琼茵为之一怔。

她略显尴尬,随即不动声色地闪避了开去。

魔君抬眸注视她一瞬,神情有些复杂,也没再说话。

豆大的雨点打在碧绿枝叶间,溅起烁烁水珠,纷纷杂杂的,犹如错落缭乱的琴曲。两只黑鹰在山峰间盘飞,谷元的身影已隐没于崎岖山道,隔了一会儿,才从远处传来了他的声音。

“两位,再往上走就是海云观了。”

海云观并非建在海边,而是位于崇山峻岭深处。

崎岖山道犹如天梯倒悬,一步一级青石湿滑。两侧丛生的树枝蔓草时不时挂住衣衫,魔君始终垮着脸,没一点温和气息。

“君上不能稍微和蔼一些么?”沐琼茵忍不住提醒他。

他斜睨着眼,忽而生硬做作地扬起唇角,还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如沐春风、心神骀荡?”

沐琼茵无奈道:“您还是板着脸更顺眼一些……”

“……本座笑起来倾国倾城,只是不屑于给不识货的人看!”他愤愤然从她手中缩回了袖子,似乎要与沐琼茵保持距离。

空中鹰唳声声,黑影盘飞而下。沐琼茵示意他望向前方,雨落潇潇,碧树隐隐,白墙黑瓦的道观依山势而建,殿堂屋舍高低参差,望之幽静深邈。

谷元轻扣门扉,过了片刻便有一名不过十三四岁的道童前来开启,见了他之后低头问好,神情恭顺。

“这两位是逍遥观弟子,因遇到大雨便想进观休息。”谷元向道童指了指两人,道童没有说话,显得有些木讷。沐琼茵以为对方不想让她进入,刚想辞别离去,那道童却又慢慢点头道:“既然都是修道之人,那就请进来坐坐。”

在谷元的盛情邀请下,沐琼茵还是带着魔君踏进了海云观。

观中幽寂冷清,除了前来开门的道童之外,只有另一名年纪稍小的道童在正殿打扫。谷元解释说观主与自己的师傅本是同门,只是修行之处相距甚远,多年难得一见。数日前谷元来到此处,本想代替师傅拜访观主,不料观主上个月已经外出云游,只留下两个小徒弟守观。谷元不想白跑一趟,便在观中暂住了下来。

一路说着,他与那小道童将两人引入偏殿后。临到客房前,却迟疑着停下脚步,“险些忘记了,这海云观建于深山,客房留得也少,总共只有两间。我先住了一间,剩下的给逍遥观的小师弟……”他又问那道童,可有其他幽静之处让沐琼茵休息。

道童想了想,指着东南角的山崖道,“那里有间屋子,以前是师傅参阅典籍的书房,后来废弃了,要是打扫干净了也可以住人。”

谷元便请道童赶紧过去洒扫清理,一边又向沐琼茵致歉道:“只因男女有别,不能让你与我们共住一处,还请见谅。”

沐琼茵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山崖间玉树葱茏,碧色沉沉,隐约显露屋檐一角,与此处相隔有一段距离。她还未说话,魔君却沉声道:“离得太远,彼此照应不到。”

谷元笑了笑,“也只是休息一晚而已,我自会让道童安排好一切。再说魑魅已除,山间并无危险,小师弟无需太过担心。”

魔君还待诘问,沐琼茵忙道:“谷元兄说得也是,我看那里幽静宜人,倒也适合休憩。”

“还没过去看一眼,怎知到底如何?”魔君皱着眉说罢,顾自背着手往那山崖处行去。沐琼茵无奈追随,谷元吩咐了道童几句,便也随之而去。

绕过弯弯曲曲的小径,沿着山路再往上行了一段,前方便出现了一间独建的小屋。屋上碧枝沉坠,叶片如玉,木门木窗间有青苔厚积,显露悠长年月之感。

谷元让道童打开了木门,推门而进,墙边设有书桌书架,另一侧帘幔后则是竹木床榻,看来确实是读书休憩之处。魔君在屋中转了几圈,目光最终落在了摆放着不少卷轴的书架上。

沐琼茵正与谷元说话,眼角余光一瞥,却见魔君已经不问自取,展开了其中的一卷画轴。

“君……小师弟!你怎么这样没礼貌?”她连忙上前,一把按住他的手,低声道,“人家的东西怎能随便翻看?”

他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辩驳,仍是静静地注视着手中画轴。

沐琼茵一愣,这画上以工笔蘸彩绘着神鸟朱雀,周身火光隐现,栩栩如生。她刚想问他为何对这画盯着不放,魔君已将此卷轴放下,重新展开一幅。

这一幅画的乃是潜伏于草间的斑斓猛虎,目光炯亮,四肢矫健,似乎下一刻便会扑出纸面。

谷元上前道:“这位小师弟也喜欢绘画?”

沐琼茵只得假意掩饰,转头间却见魔君又打开一卷。这一次画上的却并非飞禽走兽,而是一位眉目温婉的绛衣女子,正临窗远眺,神情怅惘。

他不觉伸手触及画中女子脸颊,目光中含有几分疑惑。

沐琼茵也不明白魔君到底为何会被这些画轴吸引了注意,却听谷元在身后道:“这些都是海云观观主多年来的收藏,若是小师弟喜欢,等观主回来后向他讨要一番……”

魔君却又将画轴归于原位,“只是随便看看,并没有想要夺人所爱。”

这时两名小道童已端着水盆进来洒扫,谷元便顺势引沐琼茵两人重回前山。直至傍晚之前,谷元都与沐琼茵交谈关于修仙炼丹之事,甚至还兴致勃勃地与她来到庭院中切磋法术。魔君始终沉默寡言,抱着胸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夜色渐浓,风寒雨止,满山碧叶簌簌摇动,云层后微微显出残月。

沐琼茵向谷元道别,要回半山小屋休息,魔君到这时才开口道:“等一下。”

“什么?”她微微诧异着问。

“……我……送你过去。”总是以“本座”的魔君似乎对这样的自称很是生疏,神情也不自然起来。沐琼茵亦感到意外,婉言谢绝道:“没多远的距离,我自己过去就是……”

谷元取来灯笼,微笑道:“小师弟若是还不放心,我来送她一程便是。”

魔君却异乎寻常地执著,大步走到沐琼茵身边,不容她反对地道:“走。”

沐琼茵愣怔了片刻,只得接过谷元手中的灯笼,与魔君一同往小屋而去。

一路上她几次想要询问,都因看到魔君阴沉的神色而退缩了回去。待得到了小屋前,她回身道:“现在没事了,多谢君上相送。”

他却推开门,提着幽亮的灯笼踱了进去,没有想要回转的意思。

她跟在后面,看他又在那些卷轴前徘徊,忍不住低声问道:“君上,这些画卷有问题?”

魔君静默片刻,摇了摇头,“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但总觉得画中无论是鸟兽还是人物,似乎都含有几分灵力。”

“灵力?”沐琼茵蹙眉,缓缓展开其中一卷,正是白天所见到的那幅绛衣美人。灯火幽幽,光影摇曳,画中美人眉间微蹙,神情间的悲戚似乎比先前更为浓郁。

她端详着画中女子,起先并没什么特殊感觉,但细看之下,心神却忽起震荡,刺骨寒意又自腕间渗透全身。

失神之下,沐琼茵手中画卷倏然落下,魔君身手敏捷,一下子将其接住。

“镜无忧,你不要住在此处了。”他将画卷放回原处,转身望着她。

她环顾四周,为难道:“那我去哪里睡觉?”

“这海云观里难道找不出别的房间了?!”魔君不悦地提着灯笼在屋中转了一圈,又计较起床褥不够厚实,帘幔太过陈旧。她无奈地坐在床沿,拍了一下道:“要不我们将这些画轴偷偷移去别处?或者我设下结界,确保它们不会作祟……”

“你那法力还不够高深。”魔君故意举起灯笼照她的双眸,见她难受地眯起眼,便得意地走上前,同样坐在了床沿上。“本座决定了,为了避免夜间出事,就牺牲一下本座清誉,今夜暂留在此处吧。”

沐琼茵大惊,身子往边上一挪,“那怎么行?!”

魔君怫然,“有什么不行的?本座替你施法,两个人一同在结界境内,既可安然休憩,又无需搬动画轴。”

“……您留在这里,我还怎么安然休憩?”她嘀咕道。

他一脸正色,冷笑道:“镜无忧,你不要将本座想成那种乘人之危的角色。你我就算同处结界之中,各自打坐休憩,互不干扰,互不侵染!”

“可是谷元那边等不到你回去,难道不会过来寻找?”沐琼茵一想到谷元与道童进来,发现她与魔君面对面待在小小的结界中,简直觉得像是被人当场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