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抿着唇,过了会儿才道:“本座,想去一趟黄泉地府。”

断水凝惊呆了,“君上,您,您想干什么?就算丢了符文石,您也不必这样啊!”

他一愣,继而愠怒道:“以为本座是要寻死?天塌下来本座都能撑住,更何况只是丢了疑似是符文石的宝物。”

这说话声音略显大了点,海滩那边的沐琼茵听到了还以为两人起了争论,犹犹豫豫地走上前来。断水凝当即警觉地回身,魔君却很自然地来到她身前,微微扬起下颔,“小无忧,你敢不敢与本座走一趟黄泉?”

“黄泉?”沐琼茵先是吃惊,随后便恍然,“君上莫非是想亲眼看看血色荼蘼?”

魔君满意颔首,背着手向断水凝道:“你瞧,还是无忧懂得本座的心思。”

断水凝无话可说,看着眉眼间满是骄傲神色的魔君,她只觉自己的主人已经完全跌醉于美色陈酿之中。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镜无忧留在魔界!

魔君有了这一打算,自然又起了精神。他们很快离开了这片沙滩,沐琼茵疑惑地询问,活人要想进入黄泉是不是有特殊的方法?

其时魔君已带着她乘云北上,白白的云絮柔软轻盈,他坐在这一侧,而她则坐在另一侧。

“小无忧,你这次算是问对了。黄泉地府自然是常人不想去也难以抵达之处,因那里阴气盛重,冤魂无数,若是寻常人类强行施法进入,即便能活着回来也会损耗阳寿。”

“嗯……幽冥地府有十殿阎罗,我们是不是得经过他们的允许,才能进入黄泉呢?”

魔君睨了她一眼,振声道:“本座是什么身份?要去地府还需要征求什么阎罗的同意?直接施法闯进去便是。漫说是地府了,就算是天庭,只要本座想去,还不是一眨眼的功夫?”

沐琼茵张了张嘴,坐在另一朵云团上的断水凝已经忍不住道:“君上,吹嘘也要适可而止。”

魔君脸颊涨红,“断护法,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叫做吹嘘?本座是魔界之主,要进入黄泉还不是易如反掌?”

断水凝无奈道:“十殿阎罗各司其职,我们肆意闯入地府,难道不会引来麻烦?”

沐琼茵听了也不安道:“君上还是小心点吧,别到时候血色荼蘼的事情没查清楚,反而又惹出一身祸患。”

“你们……你们简直太不了解本座了!”遭受左右夹击的魔君气哼哼道,“难道本座不知道施展法术,偷偷地潜入黄泉?”

沐琼茵愕然,“可是……您刚才分明说是要闯进去啊。”

魔君不乐意地回头,端着姿态问那一双黑鹰。“你们说,本座刚才到底是怎么讲的?”

黑鹰兄弟拍拍翅膀,异口同声:“君上是说施展法术,趁人不备潜入黄泉啊!真是足智多谋、随机应变!”

“这才是本座的好属下。”魔君心满意足地看看黑鹰,又瞥向了愣在一旁的沐琼茵。

小女妖似乎也惊呆了,可是不管她是喜是忧,是悲是怒,怎么看都盈盈动人,楚楚若水。近日来她伤势初愈,又添心事,看上去多了几分惆怅哀愁,每望上一眼,都觉得心脏微痛,似乎能真切感受到她的低落情绪……

他从袖中偷偷取出那一方被捡拾回来的白帕,想要再送还给她,可是望到了不远处的断水凝,又只好恹恹地收了回去。

——小无忧当时一定没看这白帕,否则……她为什么不来问自己呢?

魔君默默叹息了一声,觉得自己近来遭遇坎坷,前景简直如重山叠岭,雾霭浓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拨云见日,春暖花开……

尽管心事沉沉,在心爱之人与得力部属面前,魔君自然不能显露一丝沮丧。

他言之凿凿地说,曾在先君留下的典籍上看到过进入幽冥地府的方法。

“按照时日寻到相对应的星宿,在四方阴寒之地施法拈诀,心意澄净毫无杂念之际,元神便可进入黄泉。只是在黄泉也不可逗留过久,否则元神离体极易受损,更有甚者因法术失效而无法回归,就成为了飘荡于幽冥的孤魂野鬼。”

沐琼茵屈膝跪坐在云间,小心翼翼道:“没想到还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不用担心,本座法术精妙,绝不会出现任何闪失。”魔君信心满满地做了个手势,忽而又问断水凝,“……断护法,今天是几月几日了?”

断水凝满怀惆怅地看着他,“君上,属下见您这样,还真是不放心……”

“……本座只是不知道人间的历法,又不影响法力高深!”

他振振有词,确定了时日之后,便仰望星空,“四月初九,对应翼宿,我们走!”

幸而今夜星辰璀璨,魔君很容易寻到了翼宿方位,随即带着两人落下云头。沿着高低起伏的山野疾行数里,终于找到一处四面突起,中间凹陷的低洼沼泽,此处常年不见阳光,周围密密层层长满藤树,望之极为阴森沉寂。

魔君认定此地正属阴寒境地,且正对着相应星宿,当即袍袖一挥,身周便出现了漫漫碧光,将沐琼茵也笼罩在内。他正要拈诀施法,一旁的断水凝却沉着脸道:“君上为何将我排斥在外?难道打算只带着镜无忧进入地府?”

魔君侧过脸正色道:“断护法,本座刚才说过,进入地府的只能是我们的元神。如果三人一同入内,留在外面的躯体又该由谁来保护呢?总不至于只让黑鹰守着吧?此事非同寻常,本座是信得过你,才让你留在地面,你可得千万小心才是。”

“那就不能让属下跟您进地府吗……”断水凝看着沐琼茵,心里就不太舒服。魔君又道:“你不是信不过她吗?要是我与你去了地府,镜无忧暗中使坏把你我身子挫骨扬灰,那可如何是好?”

“……君上,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断水凝眼见魔君存心要与镜无忧同去,也只能退后一步,守在沼泽边。

魔君唇角微微一扬,扣着沐琼茵的手腕再度凝神拈诀。

玄黑衣袍簌簌扬起,层层碧光如浪翻涌,倏忽间光华万道,自沼泽深处朝八方铺展流泄。

夜空的翼宿忽而闪耀惨白光芒,只一瞬间这幽暗沼泽尽耀光亮,浅碧惨白呼啸交织,数不清的树叶簌动卷扬,如风刃般旋转,割裂了沉沉夜幕。

沐琼茵只觉四周寒意冲涌,好似跌入了极深冰海,一潮潮浪涌要将她推入寒渊。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魔君的手,在这样的艰难时刻,他便是最亲近的依靠。

“不要怕,有我在。”

虚幻光影交错间,刺耳风声犹如啸叫,可是有个缥缈的声音在耳畔拂过,最终落在她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白碧交错的光影扑卷而来, 在刺入骨髓的寒意中,沐琼茵忽觉天旋地转, 整个人好似要被某种力量强行撕扯开来一般。

一阵迅疾的刺痛贯穿全身, 随即四周光影纷乱, 身子骤然轻如无物。鼓荡的风吹起,她觉得自己在刹那间随风飘转, 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惶惑间,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她还未开口说话,周围又猛地一黑, 仿佛直接坠入了无底深洞。

那种灵魂震荡的感觉让她记起了从前,她知道, 自己的元神再次离开了身子。

忽然间,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元神一旦离体, 再出现在魔君面前的她, 又该是怎样的形貌?

“小无忧,忍耐片刻,应该就会好了。”魔君的声音忽远忽近,缥缈不定。

“……好。”她紧握住魔君的手,感觉两人都还在不断下坠。阴寒之息越发浓重, 即便如今只是元神, 她亦能感觉到强烈的不适,仿佛是有千丝万缕濡湿的白纱,一层层紧紧裹在身上, 潮湿而又阴冷。

也不知下坠了多久,终于落到了实地。原本黑暗晦沉的前方渐渐有了光亮,只是那光亮昏黄黯淡,即便四周不再像先前那样伸手不见五指,然而望出去仍是迷离混沌。

凝神望去,才发现自己正处于四通八达的曲径中央,自此处延伸出去的小路皆呈现苍白,蜿蜒着通往无尽的浓雾之中。

她努力回忆在神树中所见的景象,冷不防身后有人道:“这就是黄泉地府?看起来也并没想象中那样可怕……”

“应该还没真正进入吧。”她不安地转身,见魔君还是先前的模样,只是身形四周隐有墨色雾霭萦绕,望去有几分虚无缥缈。“君上,我们已经都只是元神了?”

“元神本是无形无质,本座可不想只剩声音与你交谈,故此才化出了模样。”他打量了沐琼茵一下,略显诧异道,“小无忧,我本来还以为你不会元神化形之术,没想到你竟然无师自通。”

沐琼茵一愣,低头看看自己,衣着身形皆与先前一样。看魔君的神情,自己的样貌应该也没有改变。

莫非真如君上所言,她在瞬间就无师自通,并且还化成了镜无忧的模样?

魔君似是没在意她的纳罕,顾自打量了一下四周,“四面都是小径,你不是来过此处吗?该往哪里去?”

沐琼茵静了静心神,细细观察着四周曲径,隐约望到远处有高大轮廓,便指向那边,“如果那有一座巨大石梁,就应该对了。”

两人在迷雾萦环间行进,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亦看不到任何身影。

弯曲的小路缠绕交错,稍一分心便会重回原地,有好几次都是她及时指正了方向,将走错分岔的魔君给拽了回来。他自知丢了颜面,为强行挽回尊严,顾自说道:“要不是只能在这里待一会儿,本座可以带你游历地府,看看忘川,再看看阎罗大殿。”

“……还是不要看了,阴森森的有什么好?”沐琼茵一边引着他向前,一边道,“反正以后每个人都会来地府……”

魔君却郁郁地看了看她,“小无忧,我不会像凡人一样死而轮回的。”

沐琼茵怔了怔,“为什么……”

“我是魔,就算遭遇重伤形体无法挽救,只要元神不灭,就不会死去。即便元神受损,形体化为虚无,数千上万年之后,弥散的元神也能逐渐聚拢,重新凝成形体。”

长寿无尽是众人的渴望,然而在魔君说来,却显得落落寡欢,并无丝毫骄傲。沐琼茵诧异道:“君上为何不高兴呢?”

“永远不会死去,也未尝是件快乐的事情。”他那年少的脸容间显露出与年纪不相符合的沉重,又有意看着她哀叹道,“尤其是身边没有伴侣,活得越久只会越加痛苦,到数千上万年之后,本座要是还孤零零一个人,那还不如趁早自行了断。”

“君上又在胡说些什么!”沐琼茵蹙眉止步,“常人想求长生还求不来,你倒在这自怨自艾起来。”

他见小女妖似乎生气了,只得道:“本座随便说说而已,其实,要是有喜欢的人陪伴着,就算是被困在孤岛悬崖,也不会让人绝望生厌。就比如……”话才说了一半,沐琼茵却已转过身子,朝远处望了几眼,忽而道:“君上你看,就是那个地方!”

迷雾中,两盏忽明忽暗的灯火悬浮半空,其后则显露出巨大拱形轮廓。

正如上次的幻景一样,沐琼茵又再次走向了这巨型石梁。盘曲错综的分岔到此消失,脚下只有一条灰白之路,蔓延无尽,不知通往何方。

她抬起头,想要辨认出石梁上的奇怪文字,魔君慢慢走上前,道:“此是阴间篆印,外人是看不懂的。”

沐琼茵怅然点头,与他一同穿过这座庞大的拱形石梁,沿着灰白之路继续往前。时有时无的水流声渐渐回响,在这空寂中听来格外凄清。浓雾忽高忽落,犹如无声潮水,她觉得越发阴寒,不由抱了抱双臂。

魔君抬起手,数点灵光徐徐飞舞,所过之处的迷雾倏忽后缩,在其深处却显出点点黑影。

“那是……”沐琼茵蹙了蹙眉。他沉声道:“飘荡的亡灵,此处应该已经离忘川不远。或许是有些人不肯进入轮回,千百年来滞留于此,便凝成了不散的迷雾。”

他再一振袖,罡风席卷而过,迷雾顿为消散。

远处嫣红映入眼帘,一团团一簇簇,鲜艳似血,妖魅异常。

魔君凝望不语,那夜在炎洲夜空下出现的,正是此物。

那细长花瓣看似纤弱,却蕴含无尽灵力,当时若不是自己法力深厚,只怕都无法冲破禁锢。

他朝着茫茫无尽的荼蘼花海走去,衣袂拂过路畔幼枝,带落零星红芒,跌入地面即化为嫣红血迹。

沐琼茵唯恐魔君陷入迷阵,连忙追随而去。漫漫花海悄然寂静,除了那潺潺水声,四周只有两人的足音。

空荡荡的世界里,不知何处又吹来了阴冷的风,于是一朵朵花低垂娇躯,一道道赤色波痕随风起伏,渐渐汇成了涌动的花潮。

隔着无边无尽的荼蘼花,可以望到那条河流。河水并不清澈也不湍急,只是缓慢甚至有所滞碍地流动着,不知尽头,不知岁月。沐琼茵出神凝望片刻,忽而道:“这……应该就是忘川吧?可是为什么周围空空荡荡,也不见奈何桥的踪影?”

“或许是支流,也或许……还未走到奈何桥畔。”他四顾一番,却未见当初沐琼茵所说的竹筏与白衣男子。她亦觉得奇怪,与魔君在花海中又等待片刻,仍不见竹筏漂来。魔君当即道:“去别处看看,说不定那个白衣人另有藏身之处。”

“……君上,地府有阎罗镇守,会有其他妖魔隐藏其间吗?”

魔君转过身子,沿着那河流继续朝上□□去,“此处荒凉空寂,想必是黄泉中的冷落境地.要是真有妖魔存心隐藏在此,只要它掩盖了灵力,也很难被阎罗与鬼差发现。”

他这样说了,沐琼茵更觉当日自己在幻境中所见的男子身份蹊跷。她跟着魔君往上游而去,视线还始终落在河流之间,心中急切盼望能再看到竹筏飘过。

然而直至荼蘼花渐变稀少,河流两侧最终只剩零落几朵嫣红,那竹筏,以及那躺在竹筏上的白衣男子,始终未曾出现。

就在她失望之时,空旷的前方却忽而迷雾飘涌,在那隐约之间,沐琼茵似乎看到了有人正坐在路边岩石之上,衣衫如雪,无风自扬。

她低呼一声,不由自主往前掠去。忽觉臂间一紧,回头却是魔君将她死死拽住。

“你要做什么去?”他厉声道。

“我,我看到那个人了!”沐琼茵急切指给他看,“就在前面的岩石上。”

“哪里有人?”魔君指掌一翻,碧光飞舞间耀亮四周。阴郁迷雾后,确有灰白岩石伫立路畔,石上却并无人影。

沐琼茵身后一寒,难道刚才又是幻景?!可是那个身影如此真切……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岩石,石下泥土发白,隐隐带有点滴血痕。在那血痕之间,有一株弱小的荼蘼花独自生长,嫣红纤长的花瓣紧紧合拢,应该还未到盛放之时。

魔君走上前看了看此花,双眉蹙起,“这朵花……似乎与其他不同。”他犹豫了一下,俯身想要去触碰,却被沐琼茵抬手拦住。“君上,既然觉得此花与众不同,就不要去动了。”

他不太甘心地又细看几眼,这荼蘼花虽然纤弱无依,但隐约透出几分邪异之气。更为奇怪的是,虽然泥土间的血痕早已干涸,但色泽始终不变如初,就像是还在给这朵荼蘼花以永远的滋养。

魔君侧身想要与沐琼茵说话,却见她又望向对面。

“君上,你看那里又是什么……”

他循声望去,但见小径那侧仍有零落花朵,而在那簇簇嫣红远处,竟有一座同样以灰白石块垒成的房屋。

黄泉幽境,何来有人居住?

“……去看看。”他带着沐琼茵,往那边疾掠而去。

丛花环绕,石屋清冷。

紧闭的石门间已有斑斑痕迹,想来此处并非新建。魔君拂袖震开门户,屋内一片萧然,唯有冰冷石床空空荡荡。

而就在那床头,则摆放着一个黑沉箱子,摸上去冰凉透骨,也不知是何材质制成。两人对视一眼,魔君最终还是施法将之打了开来。

箱子里有一把暗绿鞘壳的短剑,以及一面样式古朴的铜镜。

他取出短剑,抽鞘间寒光四射,摄人心魄。

沐琼茵却对那铜镜颇为在意,伸手想取,才发现镜后莲花瓣间裂缝蜿蜒。取出时,便已经是完全断裂的两半碎镜。

这镜子……怎么如此眼熟?

她诧异着端详许久,视线最后落在了镜子背面。突起的莲花花瓣重叠饱满,其间莲蕊生出铜环,正是以手相持之处。她试着紧握铜环,缓缓举至面前。

昏黄的镜面中,隐约显现出自己的面容。

然而忽一瞬镜中水波流转,竟呈现出另一幅景象。

清丽佳人持笔画眉,身后的白衣男子微笑凝望……沐琼茵惊出一身冷汗,手中碎镜砰地落地。

这个景象,她曾在不久前见过。

“君上!”沐琼茵回过身,幸好魔君还在石床边,听得她的呼唤,亦错愕地望来。她奔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我,我刚才在镜子里看到了一男一女!那个男的,似乎就是以前睡在竹筏上的白衣人,而那个女子,你知道是谁吗?!”

魔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中的短剑,居然相对平静地道:“画中的婉儿?”

沐琼茵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给她看那短剑剑身上镌刻的小字。

叶。

“金陵叶家……”沐琼茵愕然,“婉儿说她的夫君生死不明,难道,他后来曾来到黄泉地府?可是,这与你丢失的符文石又有什么关联?”

魔君正待回答,却忽而神情一凛,以眼角余光扫视斜后,沉声道:“谁在暗处躲躲藏藏?!”

作者有话要说:魔的寿命应该要比妖类长,形体已经可以随性改变,甚至没有形体只有元神也能重新再生……

感觉快要接近尾声了的样子……

第50章

话音甫出, 魔君周身灵力陡然蓬散,墨黑光痕在石屋中迅疾冲旋, 就连沐琼茵亦感到压迫之力迎面扑来。

从石屋角落里传来纤弱哀号, 不多时渐渐显出浅淡红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