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路缱绻至晨曦 作者：瑢琭
第一章 穿过人海的回眸 1
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值得。
包括，不可避免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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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穿过人海的回眸
ZOZ商厦今天有些热闹。本是各品牌每一季新装走秀的T台变成了某作家的签售现场。
排队签名的大多都是些女性，间或看见一两个男的，从他们的表情看都知道是为妻子或女友来的。摩肩接踵两条有秩序的长龙，这些人平均年纪绝对不超过三十岁。
想必，这位签售的作家也应该是年轻的。
墙上的滚动屏幕，黑底红字显示着“新生代情感女作家程曦雯新书签售会”。
那位坐在放着一摞新书的白色长桌后，正微笑着接过一本又一本书认真签名的女孩子，叫做程曦雯。
她的笑浅浅柔柔，却似透着清灵的风，眉眼一弯梨涡尽显，仿佛美得不沾一丝风尘。
她旁边坐着一个戴眼镜的男子，不时的在她耳边说些什么，她均是轻轻的点头，而视线，却未曾移动丝毫。男子看了下时间，又跟她说了几句，然后站起了身，目光望着前面只增不减的长龙，微微蹙了眉。
商厦的顶层，会议室大门突然打开，里面迅速走出几个穿着深色西装、领口上别了独特徽章的男人。有了声响，一时间打破了走廊彼时的沉静。
几个男人在门两侧站得笔挺，没多久就有一道颀长的身影从会议室内缓缓走出，身后跟着个比他还高大的中年男子。走到门口，他顿住脚步，忽而转了身。里面动作稍慢了一些的人赶紧得走到他身边，稍稍弯着腰，谦卑而尊重。
“莫先生，是否还有别的指示。”
站在最前面的高管叫做林汉生，是ZOZ的总经理，也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跟莫泽南直接汇报的人。
莫泽南视线落在某一处，一手插进西裤口袋，一手轻轻抹了下巴，似是不经意，“今天有人在这里签售？”
“是。”林汉生应到。
然后，他转了身，将另一只手也放进了裤子口袋，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了VIP电梯。
轿厢不算小，除了四个随行的工作人员就只有莫泽南和身边的助理章国城，怎么看都觉得空旷。
“章叔，夫人现在在瑞士？”莫泽南突然问。所有人几乎一起抬头。
章国城点头，“是，先生，夫人上个星期刚从LA启程。”
“和Stanly一起？”
“是，和Stanly教授一起去的，先生请放心。”
闻言，莫泽南唇角泛起淡淡的弧度。放心，当然放心，就只有她才那么潇洒。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一楼，随从先行出去站在两侧，然后莫泽南才迈开了脚步走出去。章国城习惯性的走在他左后方。
经过签售台，大批的读者还没有离去，这时已不像方才那般排成队列，大概是估计时间不多了，后面的人都蜂拥而至。
走到百米开外，莫泽南停下脚步慢慢的回了头，半眯着眼睛看向那人群，然后视线往上落在滚动屏上。
第一章 穿过人海的回眸 2
他问，“今天签售的作家，是程曦雯？”
章国城说，“是程小姐，先生你要…”
他笑了下，转身，“不要，这样出现太唐突。”章国城点了下头，脚步跟上了他。
程曦雯下意识的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抬起头，透过人群看到远处那个被人拥着离开的英挺背影。
上了车，莫泽南和章国城相对而坐。兴许是有些倦意，莫泽南伸长了腿拉送了领带松散的靠在皮垫子上，闭着眼单手抚着眉心轻轻的揉着。
章国城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水，递到他面前，“泽南。”私底下，他都这么叫他。
莫泽南睁开眼接过水，笑，“章叔，我走了七年，估计有的人已经不记得我了。”说着拧开矿泉水盖子喝了一口。
章国城望着他浅笑。泽南像他母亲，生就一副好皮囊。那双深幽墨黑的眼睛尤为漂亮，削尖的下巴精致的轮廓，笑起来明亮柔和的样子总能让人卸下防备。章国城心里念叨，也难怪这么多女人喜欢。
可是这小子，他不怎么爱笑，偶尔跟客户谈判时脸上那晦暗不明的笑意都让人看着心里发毛。
“今天下午都有些什么行程？”又喝了一口水，莫泽南问。
“先去宇廉律师事务所，然后有一场晚宴。”
莫泽南皱眉，指关节在隔板儿上敲了敲，“明儿呢？”
“明天上午要去一趟欧亚银行，那笔款子得亲自交割。有一场记者招待会，之后是与PC的Lawrence一起吃饭，然后…”
信立国内全面复业，连着两个多月莫泽南每天都是安排到爆满的行程。不过这种机器人似的工作状态，常常让他觉得麻木。
“晚宴不去，无聊得要死。”莫泽南拿起矿泉水瓶子。B市的天气很干燥，最近他总是喝很多水。
章国城笑，“那得多少人伤心。”
“章叔。”莫泽南也跟着笑，“你知道我修身养性很长一段时间了。”
“是有多久呢…我算算，半年？五个月？不对嘛，之前那个FloraLee…”
“章叔。”莫泽南翻了翻眼皮。
“行了，修身养性。”章国城摇摇头，嘴角挂着笑。
车子在“宇廉律师事务所”门口停下，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跟着就有人出来迎接。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正好落在程曦雯的脸上。她皱着眉动了动眼皮，心里有些懊恼昨晚没把窗帘拉严实。
很快的从床上起来换好衣服去了浴室，望着镜面里那张削瘦的小脸，她还咬着牙刷就咧开嘴笑，心里重复着每天早上都会默念的那句话——早安，曦雯。
一如既往，迟到前五分钟到达公司，打卡，放下包，打开电脑，冲奶茶，所有的事情几乎一气呵成。
有同事经过她的位置，跟她打招呼，说昨晚又有朋友问她要程曦雯的签名了，曦雯笑笑，谦和有礼。
一会儿便有人来敲她的桌子，抬头一看，是叶可人，这家伙总是码着时间最后一秒踏进公司。
“准备开会，今天有重要的采访任务，不知道落到谁的头上。”叶可人放下包，夺过曦雯手里的奶茶喝了一口。
“采访谁呢？”曦雯伸手去拿工作笔记。
“莫泽南。”
第一章 穿过人海的回眸 3
曦雯的手一僵，抬头去看叶可人。
见她有些呆滞，叶可人将装着奶茶的杯子还给她，再次重复，“信立的CEO，莫泽南。”
说完又笑了笑，“想去吧，我也想去。据说真人比报纸上还要养眼…哎，不知道主编怎么安排呢。”
一组的人坐在会议室里议论纷纷，曦雯见每个女人脸上都洋溢着热情，这样的情况还是少之又少。
“那男人真是帅得令人发指，据说至今还是单身呐…”
“那可不是吗…据说这些上层社会的男人，出了名的不当女人是回事儿，玩儿完了就扔…不过说实话，这样的男人就算是不负责任，我也愿意。”
“那你也得看看人家莫先生愿不愿意呀…”
…
叶可人跟身边的花痴同事们一起谈论着，曦雯笑笑，她插不上话，双手握着棕色软牛皮的笔记本，垂着眼翻看着先前的工作记录。
这个本子拿在手里触感很好，是云灿先前去国外做学术交流的时候给她买回来的。他知道她喜欢这些精致且不奢华的东西。
“咳咳”两声，主编窦瑾炀已然走到座位上，曦雯抬起头，会议室也跟着安静下来。
主编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话，其实都不重要，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发号施令，究竟派谁去采访莫泽南。
曦雯稍稍的往后靠，希望叶可人那比较丰满的身材可以将窦主编的视线挡住，挡住。
“昨天晚上总编跟我打过电话，经过一再考量，这个任务交给曦雯。”
窦瑾炀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程曦雯身上，猛然，她的背脊就完全僵硬了。
“曦雯，你能做好吗？”窦瑾炀问，脸上带着信任的笑意。
曦雯坐直了身子，与之视线相对，顿了顿，说，“主编，我能做好。”
“最好能拍到照片。”
所有人都拧起了眉，这就有些为难了。那么多电视台采访过他，谁能让他刻意配合着拍一张照？虽说Younglive是一流的周刊，但人家还真不一定要买你的面子。
“好，我尽量。”曦雯做了个深呼吸，唇角向上弯弯翘起。
站在信立大厦楼下，程曦雯用手挡在额前遮住阳光往上仰望。这座三年前就开始修建的三十五层高楼，早已交付使用很久了，想必那一般人进不去的最顶层，已是装潢的富丽堂皇。
那是，莫泽南的办公室。
她望着电梯里的数字变化，内心平静没有一丁点的涟漪，终于到了“35”，“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稳稳的走出去。鞋跟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她从容的笑着给秘书看自己的证件，然后她带着她经过那条安静的长廊，终于来到他的办公室门口。
她轻轻叩门，里面传出并不陌生的低哑深沉的男性嗓音，“请进。”
——
第一章 穿过人海的回眸 4
曦雯推门进入，硕大的房间宽敞到有些夸张，不过跟她先前想的不一样，这里除了有高大的落地窗和品位稍高的办公设施，再加上一些他钟爱的精致摆设，一尘不染的房间跟“奢华”二字的确是扯不上任何关系。
她差点要忘记了，莫泽南向来不是个高调的男人。
莫泽南就站在窗户前，听见那温婉的女声喊了一声“莫先生”，他缓缓的转了身。
他笑着看着她，慢慢走近，那眼神如同七年前一样柔软，只是触及到她那淡漠的视线，他眼前一滞，距她还有好几米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莫先生，我是Younglive的记者程曦雯，抱歉，大概要耽误您二十分钟的时间。”
她礼貌的跟他说着话，唇边是浅淡的微笑，可如此这般的态度，明明是凉薄疏离。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点了点头，裤袋里的双手拿了出来，然后走回位置坐好。调整好呼吸，他说我们开始吧。
采访进行的很顺利，几乎是程曦雯问一句他就答一句，根本不像是外界传闻的他有多么不配合，那张脸有多阴沉。今天是个好日子，曦雯没忍住笑了起来。
莫泽南注意到她的表情，想开口说一句什么，她就又开始问下面的话。
“最后几个问题，是有关私人的，莫先生可以选择回答。”
“好。”他真的是，很配合。
“请问莫先生是什么星座的？”
“这个…你应该很清楚。”莫泽南笑，望着曦雯勾了一下唇。
曦雯看了看他，然后埋头写下“摩羯座”。
“莫先生身高？”
“183。”
“血型？”
“O型。”
“鞋子穿多大？”曦雯有些没底气了，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她来的时候完全没有看。
“行了，你想知道回头我慢慢告诉你。”他的耐性在消磨殆尽。
曦雯沉了沉气，说，“这是采访稿，我回去要交的。”有商有量的语气，眼睛望着他，没有了先前的淡漠。至少，他看得见一点热度了。
“43。”
他无奈的答着，她认真的记录着。
“请问莫先生，您最喜欢的地方是哪儿？”
“LA的风车山。”
闻言，曦雯握着笔的手僵住，黑色的签字笔从她的手中滑落，她仿佛听到了那遥远的声音…
“泽南哥，世界上哪里的风车最美？”
“当然是风车山。”
“那你要带我去吗？”
“嗯…曦雯想要去，那就带你去。”
…
很快的回过神，抓起笔记了下来。
接下来是拍照，她之前答应窦瑾炀尽量，如果莫泽南实在不想拍，那她也不会勉强。
可是他，毫不犹豫就说好。她是不是该感激他呢？
这个人很上镜，无论哪个角度拍都很好看，也难怪公司那帮女人如此抓狂。
拍好照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曦雯跟他说谢谢，态度，又是一贯的公式化。莫泽南就又开始皱眉，这女人是故意的嘛，跟他装路人。
“站住。”
曦雯转身离开，手刚放到门把上还没来得及压下去，便被莫泽南一把拽住了手臂。
第一章 穿过人海的回眸 5
她背对着他，就保持那个姿势，莫泽南在她身后站得很近很近，几乎是没有距离的，她甚至能清楚的听见他轻轻的呼吸声。
“曦雯。”他叫她，然后扳过她的身子面对自己。
“我以为，你见到我应该很高兴。”他说，语气淡淡的。
“是很高兴。莫泽南，好久不见了。”她仰着头看着他，唇角上扬露出浅淡的笑。
“泽南哥。”他纠正。
“好，泽南哥。”她笑得放肆，“可我不是小孩子了，这样叫着矫情。”
莫泽南垂眼看她，蹙着唇不说话，她看见了，他眼底阴霾着呢。
“大作家，程曦雯。”莫泽南缓缓放开她，嘴角噙着她看不透的笑意。
“那天你也在现场？”她问。
莫泽南挑了挑眉梢，不置可否。
是了，她就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记得他的背影，不算宽厚，但是英伟挺拔。
曦雯看了看腕上的卡地亚手表，说，“好了，我得回去了，你也忙吧。”
“今天我不会很忙，中午一起吃饭。”不是询问，而是，陈述的口吻。
“可我还在上班…”
“打电话回去，就说跟我多聊一会儿，你们社的领导不知道多高兴。”
“莫泽南。”曦雯低声喊道，“不能假公济私，要哪天别人知道我认识你，会怎么想？”
“你认识我吗？”莫泽南一挑唇，脸上讪讪的，“我可是记得，你一进门就叫的是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