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雯气结。她知道，这男人是记仇的，刚才她对他那冷淡的态度，不知道会被他记多久。
见她闷闷的垂下了眼，耳根子也有些发红，莫泽南这才欠过身子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按了按，语气又变回初始的温润，“好了，你这个小气包，就这么经不住逗？”
曦雯拉下他的手，认真的说，“我真的要走了，饭，下次再吃。”她的声音柔柔的绵绵的，让他心底那朵花蕾慢慢的绽放开来。
“好。”莫泽南点头，替她开门。
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莫泽南忍不住出了门走到外面靠在墙上看着她走到回廊的尽头，进了电梯。
“叮”的一声，他的心就像是那电梯的门，关闭了起来。
晚上没有约会，结束了一天的行程就回到了海景山别墅。上午跟曦雯说他今天不忙，才怪，只是想匀一点儿时间来跟她好好待会儿，可是那丫头，竟然一点不领情。
在水里泡了好一阵子身上的倦意才舒缓了一些，他也不想起来了，索性长臂一伸拿了架子上的Treasurer点了一支，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第一道烟圈，然后双手撑在浴缸边缘闭目养神。
听说，当你脑子里拼命的想着一个人的时候，她一定会很累。想必曦雯现在是筋疲力尽的。莫泽南笑了起来，刚睁开眼打算起身，就听到有人按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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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穿过人海的回眸 6
家里的佣人都是不留宿的，这时候这么大一个宅子里就剩他一个人，门外的人又是那么急，他都来不及去冲身上的泡沫就直接套上了浴袍。
门一开，眼前就是那张笑得灿烂如花的男人脸，他脸一沉转了身，男人跟着进屋，关上门。
莫泽南在沙发上坐下，端起杯子喝先前剩下的半杯水，斜睨了身边的人一眼，“你说你什么时候来不好，偏打扰人沐浴更衣。”
陈宇廉笑着轻踹了他一脚，“挪挪，让哥先坐下。”刚坐下，就将藏在身后那瓶酒拿了出来，在莫泽南面前晃了晃，“ChateauLafiteRothschild2000，私家珍藏。”
莫泽南看着他，笑道，“这怕是你家最贵的酒了吧，怎么舍得。”
“滚，咱老爷子家酒窖的酒任我喝，管够。这是福利，想着前些天太忙也没好好陪你。”
“哟，我可没那么大的怨气。”莫泽南笑，语气暧.昧得可以。
“死开。”
陈宇廉起身去拿了两个杯子过来，开酒醒酒一道工序过后，一人一杯倒上。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真够狠的，真要把Lawrence逼出亚洲市场？”
莫泽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抬眼看他，“不然你以为呢，这叫，非暴力不合作运动。”说着，嘿嘿的笑了起来。
“可收购PC这程序也挺复杂的，你得自己亲自跑好多趟。”陈宇廉长腿一翘，拖鞋在脚上颠了颠。
“跑就跑呗，反正这些年做空中飞人也惯了。”
“银行那边怎么样？”陈宇廉弯了腰，拿起酒瓶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没问题，我妈正好去瑞士了。呵，不知道的还以为多有诚意呢，都亲自来了。”
陈宇廉跟着笑，“阿姨跟那教授真的谈恋爱呀？”
“估计是要结婚的吧…管她呢，只要她高兴…你怎么又倒上了，不是说孝敬我呢吗？”见陈宇廉喝得快，莫泽南踢了他一脚。
“喝完了再拿，我车上还有瓶ChateauMargaux1997。再说了…”陈宇廉厌抡他一眼，“你那地窖里一瓶酒都没有？”
“不给你喝。”
“不给我喝，当心哪天晚上我掘地三尺钻进去给你偷光。”陈宇廉一拳挥在他的胸口。
莫泽南哈哈大笑。
“伯父今年退下来了吧？”莫泽南问。
“去年就该退的，一直拖到现在。身体越来越不好，前些日子检查出来心脏有问题，要不是我妈哭着闹着，现在都还稳当的坐着那个位置。”
莫泽南低头望着杯子里腥红的液体，晃了晃，“一辈子了，放不下呗。我爷爷当年不也一样。”
陈宇廉叹了口气，摇摇头，将杯子里的酒喝光。这一次倒是莫泽南给他倒上的，他笑他，“你是失恋了吧？”
“我压根儿就没恋。”他将拖鞋一扔，双腿盘在了沙发上。这阵子，酒喝得差不多了，脸上一点儿看不出稳重来。
第一章 穿过人海的回眸 7
莫泽南看着他，许久才开口，“还想着她？”
“别跟我矫情，猴年马月的事儿了，你有病吧。”
“那你倒是给我重新找个女人看看呀？”莫泽南就是这样，寻得了别人的短处，还要揭开伤疤撒盐呢。
“滚。”陈宇廉啐他一句。
“宇廉。”莫泽南突然将手放在他肩上，他回过头就看到了那双墨黑的泛着光芒的眼眸，他说，“找个女人好好过吧，生活好歹是自己的。”
陈宇廉点头，笑道，“我知道，你也别担心，男人嘛，儿女情长什么的，都是浮云。”
“其实，我觉得…要不你还是飞去大不列颠找她吧，大不了找我报销路费？”
“去去去，你没完没了了，信不信我立马打电话让泽予过来烦死你。”
莫泽南挠了挠脖子，“别啊，千万别，我最受不了那臭丫头。”
“那你别再跟我说些有的没的。”
…
两个人好长时间没一起喝个痛快了，聊起来天南地北的不知不觉就到深夜。喝了酒莫泽南也怕他开车出事儿，也就留他住了下来，反正客房那么多，随他选一间也能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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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印出来了，花痴协会的女人们几乎是人手一张，就差拿相框裱起来了。曦雯无奈叹气，这不是她的视线每挪到一处都会看到那张脸吗。
“我说曦雯，你也太好运了，就这样把大家没挖到的内幕都挖到了，还摆好姿势让你拍照呢。”Monica在茶水间碰到正站那儿喝水的曦雯，唧唧歪歪半天，她是不知道，曦雯就是为了不想看见莫泽南的尊容才躲这儿来的。
“怎么样，那天你都用什么办法跟他交流的？”Monica跟她并肩站一起，准备偷师。
曦雯笑笑，“有什么好交流的，我不过是去完成任务而已。”
如果这样的也叫内幕，那，莫泽南花粉过敏，莫泽南有轻微洁癖，莫泽南不喜欢胸.部过大的女人，莫泽南不吃任何不新鲜的食物，莫泽南失眠的时候会一直跟人讲电话让别人也跟着失眠…这些，又算不算你们想知道的内幕呢。
可是，自己又怎么会记得他那么多的习惯？
Monica又说，“我记得上次也是采访一个权贵，好多家报刊都去过，可他们收集到的资料还不如你的五分之一呢。”
“哪有这么夸张。”
“可就是这么夸张！”
叶可人也进来倒水，一见Monica在哪儿缠着曦雯她就忍不住挖苦人家，“你也不看看，曦雯这身材脸蛋儿，跟电视上那些一二三流的明星比起来过之而无不及吧。Monica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爱美之心人人有之。”
“神经病。”曦雯推开叶可人，走出茶水间往自己的位置走去，边走还不忘边回头冲她挥拳头。
快到下班时间，曦雯慢慢的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莫泽南的采访稿也写得差不多了，明天再仔细看看就可以交出去。
正想着下班回去吃点什么，手机铃声响了，拿出来一看到来电显示，胸口开始隐隐有些沉重。
第一章 穿过人海的回眸 8
曙光医院，外科主任季云灿办公室。
刚做完手术回到办公室的季医师，脸上泛起微微的笑意，无疑，这一场仗又打得很漂亮。
不知道当医生的男人是不是都很理智冷静，能够从然淡定地面对生离死别和人生无数的变故。
从季云灿穿上白袍那天起，季忠平就告诉他，一旦选择了这个职业，就一定要凭良心和尊严从事医业，不能在权利和金钱面前变得脆弱和贪婪。
他固然是一个好医生，病人的健康应为他首要的顾念，尽他的力量维护医疗的荣誉和高尚的传统，从来不曾用他的医用知识违反人道。
他是曙光医院最年轻的外科主治医师，是B市唯一一个获得国家领导人亲自授予殊荣的医生，他医术高明，为人正直善，他是季忠平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看了下时间准备换衣服下班，电话响了起来，单调的手机铃声已陪伴他多年。
“阿姨！”云灿礼貌的应着。
“云灿，今晚回来吃饭吧，阿姨炖了汤，还做了你最爱吃的东坡肉。”庄文凤的声音跟她的笑容一样，总能让人感到温暖。
“好。”他很少回家，在公寓住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而且离医院又近，对于他这种嗜睡的人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尽量早一点。”
电话那头顿了顿，说，“今晚曦雯也回来。”
跟阿姨说了再见，季云灿放下电话慢慢走到窗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眸子里的色彩逐渐暗了下去，“今晚曦雯也回来。”他小声的重复着庄文凤那句话，深邃的瞳孔望向远处，心底仿佛有暗涌一般无法平静。
曦雯，他又有好长时间没见过她了，还是一个多月前，父亲生日的时候在酒店一起吃过一顿饭，后来就没联系。
他是她的哥哥，他们原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可是这些年却越走越远就快要形同陌路了。
“阿姨，您都退休两年多了吧？”季云灿跟庄文凤一起坐在沙发唠嗑看电视，要是这时候进来一个陌生人，一定以为他是她的亲儿子。
“是啊，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庄文凤微微一笑，眼角的鱼尾纹若隐若现，“老了老了，再过几年怕是就不中用了。”叹了口气摇摇头，“云灿呐，你说你都30岁了还不成家，你到底啥时候才能让你爸爸抱孙子啊？”
见她又在唠叨这件事，季云灿无奈地笑了起来，不再吱声。
“哎…”庄文凤看着他落寞的眼神，不禁又叹了口气，“你心里想什么阿姨知道…”说完，她的鼻子就有些发酸，心里难受。
他握了握庄文凤的手，勉强让自己笑起来，想要告诉她自己没事，真没事。
他怎么会没事？这几年一个人形单影只，一颗心仿佛流离失所一般找不到归宿。他每一天都在救人，可是有谁可以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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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穿过人海的回眸 9
“阿姨，您别担心我。我不就才三十岁嘛，我爸生我的时候都三十好几了。”说完故意看了看一旁不答腔的季忠平，一阵轻笑。
“你这孩子…”见他连自己父亲的玩笑都开，庄文凤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爸那时候因为下乡当知青，回城后又投身于国家建设，遇见你妈的时候就已经三十出头了。”正在看报纸的季忠平扶了扶眼镜为自己辩解，很明显对于季云灿没有妥善处理自己的终身大事感到不满。
“嘿，院长，我这不也是在奋身医业救死扶伤么？”他赶紧陪笑说道。
季忠平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庄文凤拍了拍云灿的肩膀，然后又转过身对着季忠平说，“要不我们先吃饭吧，都七点了。”
“曦雯还没有回来呢。”季忠平合上报纸站起身，“再等等。”
季云灿看了看手表，果然，已经等了她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正想着就听见门铃响了，只见刘妈接了电话立马兴奋得大声回答，“小姐啊，你等等，马上给你开门啊。”
她终于到了。季云灿心里沉沉的。
“小姐，你的拖鞋。”刘妈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淡蓝色绣着蕾丝花边的拖鞋，轻轻放在门口。
“曦雯，来了？”季忠平见到程曦雯，像是比见到自己儿子还高兴，呵呵笑着过去拍着她的背，“你妈妈都等得你不耐烦了。”
“伯伯，妈。”她的声音，还跟以前一样恬淡，柔得让人想要把她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
她走进屋内，季云灿静静的看着她，恍惚间竟觉得她有些身轻如燕。
“哥。”她笑着叫他。
季云灿抬眼对她温柔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眼里全是宠溺，“让大家等这么久！”
“车子在路上出了点问题。”她轻声解释着，不疾不徐。
两位老人赶紧问怎么回事，她摇摇头，“小事，被拉去检查去了。”
庄文凤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微笑着说，“好了好了，饿了吧，吃饭。”
程曦雯看着母亲慈爱的脸，心里有了些许的温热，她点了点头。
“看看你，瘦成这样是成心要让妈妈难过吧？”庄文凤一边嗔怪一边拉她走向餐桌，季忠平两父子也跟着过去围坐在餐桌前。
温馨的晚餐，拉开了帷幕。
吃饭的时候每个人都给程曦雯夹菜，完全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疼爱关怀到了一种近乎病态的程度，不免让她觉得有些好笑。看着碗里一大堆的食物她一点食欲都没有，筷子拿在手里显得有有些滑稽，她的动作，茫然得有些无辜。
“曦雯，怎么了？”云灿伸手去捻开她额前飘落下来的发丝，语气柔和。
“菜不好吃么？”庄文凤轻声问，语气里全是疼惜。
“你要是吃不惯家里的菜咱们就出去吃吧！”季忠平话里的宠爱和纵容是那么的明显，这样如山的父爱恐怕连季云灿也没有感受过。
10.
第一章 穿过人海的回眸 10
“伯伯，妈妈，你们不要那么将就我，挺好的，我没有吃不惯。”说着，曦雯夹了一块白切鸡，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大家见她动了筷子，这才安下心来吃饭。云灿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吃着菜，眉心就没有散开过。
吃完饭，曦雯跟庄文凤去了楼上，父子两人便在客厅里下棋，聊得最多的话题，也还是那个丫头。
“妈妈，今晚的菜很好吃。”曦雯让庄文凤坐在床上，她脱了写上去跪在她身后给她按摩。
庄文凤笑了笑，“好吃你不多吃点，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
“妈妈。”曦雯手上的动作停下来。
“知道了，你不是闹别扭，就是吃不下对不对。”庄文凤轻叹口气，拍拍她的手背。
曦雯没有说话，继续给她按摩。
“最近这副皮囊是越来越不管用了，一丁点儿事情就要上医院。你伯伯偶尔晚上也在医院，云灿呢直接就在医院住下了，有时候大半夜的不舒服也没个人…”
曦雯沉默，妈妈想表达的是什么，她能不知道吗。
“曦雯啊…”
“妈妈，放心吧，我会常回来看你的，我跟您保证。”曦雯弯下腰去抱着庄文凤的脖子，亲吻她的脸和鬓角。
其实，她是那么的爱她的母亲，可是她实在没有办法回来这个家。尽管她知道，为了能让她回来，云灿几年前已经去了医院的公寓住下，他笑着跟大家解释那是因为他嗜睡，其实她心里怎么会不清楚，他就是想要满足她。
云灿心里清楚，她是不愿意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
最后一盘棋刚下完，云灿就见阿姨牵着曦雯的手下了楼。他站起身说送她回去，她婉言拒绝了，说是，不顺路。
云灿也不强求，揉揉她的头发，说路上小心。
见曦雯也走了，看看墙上的大挂钟，时间也不早了，季云灿这才说要回医院的公寓。出门的时候庄文凤叫住了他，跟他说了几句之后无奈的摇摇头说了“好好照顾自己”转身进了屋。
一路上开着车子都在想着临走时阿姨对他说的那些话，心里隐隐约约像是泛起了潮汐，一阵一阵反复涌动。
“云灿啊，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阿姨清楚明白的看在眼里，阿姨知道你苦知道你痛却束手无力。你是怎么对曦雯的阿姨不糊涂，从小到大你疼她爱她为她做的那些事早已超过了我这个做妈的，可是那丫头没心没肺她折磨你辜负你…就当是她这辈子没这个福分吧，云灿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女人成个家了，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曦雯身上，不值得！”
这些话她又何止对他说过这一次呢？哪怕曦雯是她的亲女儿她也见不得她如此折腾季云灿，那孩子那么优秀要什么女孩子没有，为什么偏偏要栽在曦雯这没良心的丫头身上？
第一章 穿过人海的回眸 11
周末，曦雯一觉醒来已是日晒三杆了。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慢悠悠的洗脸刷牙，却听到有人按门铃。愣了愣神，三两下搞定之后走过去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笑脸。
她看着来人，就那样站在门口，也没有要他进去的意思。
季云灿在门口站了站，将手里的东西拿到她面前，示意她让他进屋。
曦雯欠了身子，云灿进屋换好了拖鞋。
他把东西放在餐桌上，一样一样的打开，然后就跟以前一样叫着她的小名，“雯雯，过来吃点东西。”
她走到他身边，看了看桌上的小米粥和小笼包，二话不说就坐下来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