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废物,要我放心,你刚才就不该回来。夭华,她…她竟然没死。”坐着之人霎时一把带上面具,站起身一掌扣向跪在面前的黑衣人头顶,就直接杀了黑衣人,“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没死…”

第九十一章 祭司救了妖女

亲耳听到下面房间中之人一副难以置信的口吻脱口说出她的名字,再亲眼看到下面之人迅速带上那半张她已经见过的熟悉面具,一切都已经毋庸置疑了,此刻下面之人就是那夜到海上接应乌云之人,是他在背后栽赃嫁祸给她。

不过,听他此刻的口吻与见他现在的反应,可以断定他在此之前并不知道她还活着。这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知道先前乞丐那起案子是她做的,那这落在她身上的栽赃嫁祸就应该并不是冲着她夭华本人。

如此说来,一切应该是针对着澹台玥去的了。

澹台玥那边才刚找了个替罪羊,上奏折向皇帝萧恒说“案子已经破了,人已经击毙了,一切到此结束了”,城中就又出了命案,并且还是差不多的杀人手段,尤其是还故意潜入衙门盗出那几块写有字的白布留在案发现场,很显然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误以为和之前那起命案是同一个凶手,之后要是再来几次,就算澹台玥不是真的找了个替罪羊,也可以睁着眼诬陷澹台玥之前是找人顶替,敷衍了事。有道是,死无对证,到那时就可以轻而易举地陷害澹台玥,澹台玥则将百口莫辩,甚至还会拖累整个澹台府。

这么说来,此刻下面之人完全是为了对付澹台玥,或是澹台府。

至于她这个真正的凶手,下面之人自然一点也不关心,包括她究竟是男是女,是生是死,以及她的名字身份等等,也与他没有一点关系,他在命人栽赃的时候也完全没想过先让人查一下,定然觉得没这个必要,所以人都已经被他给嫁祸了,他还对她活着一事浑然不知,她在这起精心策划的栽赃案上倒是完全被澹台玥给连累了。

而澹台府乃是南耀国四大世家之一,是朝中的人,下面之人如此处心积虑地在幕后谋划,到底是私人恩怨,还是暗中牵扯着朝廷斗争?由此刻下面之人亲自到海上面接应的乌云,突然来这南耀国又会充当什么角色?

一时间,夭华心中不免闪过诸多疑惑。

下面的房间内,带回半张面具的夏侯赢,再难以置信地脱口说了一声“她怎么可能没死”后,忽然转身快速走向书桌后面的书架,动手抬了一下书架上面的其中一本书,打开房间内的密道入口,就从密道入口下去。

明亮的密道内,一直有人候着,随时听候夏侯赢的吩咐与差遣。

在听到声音,见到夏侯赢下来后,密道内的人立即迎上前去,对夏侯赢唤道:“公子。”

夏侯赢停下脚步,隔着脸上的半张面具面无表情地看向迎上前来的一干人,对迎上前来的人直接命令道:“你们几人马上给我上去,院子内的人给我一个不留全除干净,然后放把火烧了这里,别留下任何痕迹。”又是那魔宫妖女夭华,又是夏侯然与澹台玥,竟还能让刚才那个黑衣人给逃回来,这其中绝对有问题,说不定他们几个根本就是故意将人放回来,然后好在后面尾随其后,更说不定他们几个现在都已经在院子外面了,他已不得不这么做,不能怪他心狠。

密道内迎上前的几人明显一怔,不过不敢多问什么,连忙点头应了声“是”,就快速越过面前的夏侯赢出去。

“记住,做得利落一些。若是发现有人进来,不管是谁,全都给我杀无赦。等完事了后,你们几人立即出城,到城外的五里坡等候,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回城,我后面自会派人与你们联系。”夏侯赢没有回头,再对着几人吩咐了几句,面色低沉而又说不出的难看。

几人领命,异口同声地回了声“公子放心”后,就继续往前走,从夏侯赢刚进来的密道口出去。

夏侯赢听着脚步声,伸手取下密道上的石壁上面的其中一只火把,就朝身后那几人出去的相反方向一个人接着离去。事到如今,就连眼下这条密道也必须一并毁了,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了一切线索,让那些人没办法再往下追查下去,从而没办法追查到他夏侯赢的身上。

说实话,关于“命人这么栽赃嫁祸”这事,其实连夏侯渊晋也不知道,只是他夏侯赢自己在私底下做的,最终目的只为了对付澹台玥,继而扳倒澹台家,阻止澹台家与夏侯家即将到来的联姻。

眼下,有意拉拢澹台家的夏侯渊晋,竟不惜将乌云给拉到明面上来,重提二十年前与澹台家的那门亲事。

一旦这件事成了,既站到明面上,又回到夏侯家的乌云,必然会在夏侯家站定脚步,并一步步逐渐做大,夏侯渊晋从此以后也定然会更重用他。

这样一来,就必然会威胁到他夏侯赢的地位,对他夏侯赢很不利。

何况,当年的那些事,乌云断不可能放下对他的仇,那夜还当着他的面说他“不够资格”,他当时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心底里怎么可能真忍得下这口气。可以说,他们两人之间的恩怨,是永远也无法化解开的,除非有人先死。这一切无形中也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尽可能先下手为强对付乌云。

只要扳倒了澹台府,夏侯府与澹台府的婚事自然就告吹了,乌云也就只能继续呆在暗处,不能见光,他夏侯赢就还是夏侯渊晋最亲近的左右手。

原本他还有些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好,偏偏前两天正好出了命案,今早又听说澹台玥已将凶手找出来,并击毙了,于是他心中就忽生了这么一计,简直可以说是连老天都在有意帮他。后面,只要再来几次,就可以让人在外面放风声说“真正的凶手根本没有死,之前死的人其实是澹台玥在敷衍和欺瞒皇帝”。这样一来,澹台玥的罪可就大了,澹台府也脱不了干系,并且这件事做起来也不难,他一直以为会十分容易和顺利。

至于那个被澹台玥击毙的凶手是不是真的,又为何要杀那些乞丐,及他具体什么身份,这根本不重要,跟他也没关系,他自然不会特意去关心。

但夏侯赢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才第二次派人出去动手,澹台玥就找到这里来了,还来了一个夭华与夏侯然。那夜船上面的爆炸是他亲自下令人动手的,研制出来的火药也都是他亲自配置的,并且一切都看在他眼里,就连夭华自己来时的那艘船与乌云来时的那艘船都一并给炸毁了,再加上爆炸那处距离南耀国又至少还有数天的路程,夭华怎么可能会没死?难不成她有九条命?可是,就算她又九条命,那一下子没有炸死她,可在海上面飘个几天几夜也绝对饿死她了。

对了乌云,当时爆炸过后,回来的一路上乌云都极为平静,平静得好像夭华的死已经与他无关,就连夭华这个人也已经与他没有一点关系了一样。

后来,也就是几天前,在那处小别院中,他还试探性地故意在他面前说“人都已经死了,包括她”这几个字,也没见乌云有任何反应,他当时真的以为乌云已经一点都不在乎那个妖女了。但现在想来,绝对是乌云在背后搞的鬼,是乌云在他眼皮底下救了那妖女,却还在他面前装成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想到此,夏侯赢握着火把的手猛然收紧,刹那间在火把的木棍上面留下一个手掌印。

这件事,他夏侯赢断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让夏侯渊晋知道后,夏侯渊晋也绝不会轻易了事。乌云,他给他等着!

至于今夜出现的妖女怎么会和夏侯然在一起,还与夏侯然一起追人,并与澹台玥凑在一起这一点,夏侯赢这个时候也有些无瑕顾及了,只能等安全回去后再旁敲侧击地问问夏侯然了。而对于夏侯然,夏侯赢从小到大倒是从没有一点敌意,还可以算得上是手足情深的“亲兄弟”,夏侯然对他也是一样。

房间内,眼见带上半张面具的人突然进入密道中的夭华,已经快速从屋顶上面下来,进入了房间中,并站在了书架处,就要依样画葫芦地按照刚才那个带上半张面具之人的方法打开闭合回去的密道口,直接跟入进去。

就在这时,刚刚闭合上的密道口徒然发出一道声音,又缓缓打了开来。

反射性侧头看去的夭华,还以为是刚进去的带半张面具之人又出来了。

电光火石间,夭华飞速环视了一圈,在并没有在房间内找到任何藏身之所的情况下,只能先迅速飞身出去,重新回到屋顶是,然后透过屋顶上面之前掀开的瓦块再低头往下看。只见,重新开启的密道内,一连走出来五人,但这五人中并没有刚才进去的那个带半张面具之人。

夭华不由一怔,若有若无地皱了皱眉,继续看下去。

出来的人快速从外面关闭了密道口后,就打开房门往外走,到了外面后见人就杀。

夭华看在眼里,难道刚才进入密道中的那个带半张面具之人想杀光了这里的所有人,甚至是彻底毁了这里?这样一来,就让人没办法继续查下去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夭华再顾不得其他,也顾不得出来乱杀人的五人,就迅速飞身下去,重新进入屋中,然后按刚才那个带半张面具之人打开密道的方法将密道口开启,就要进去。

这时,有些毫无征兆般的,整个地面都剧烈震动了起来,就好像突然地震了一样。

尤其是开启的密道,密道由内往外坍塌出来,同时还伴随着滚滚烟尘与一股浓重的火药味涌出。很显然,刚才进入密道中的带半张面具之人已动手炸毁密道,他做得可真够绝的!

下一刻,整个房子都开始摇摇欲坠起来,岌岌可危。

夭华无法,密道已然进不去,也不能再进去,只想先迅速撤出房间。而几乎是在夭华前脚刚出去,身后的房子就“砰”的一声轰然倒塌,化为了废墟。

换而言之,刚才夭华要是再慢一点,此刻绝对已经被压在废墟下面活埋了。

这时,只见院子四周已经燃起了火光,火势在夜风下迅速扩散与蔓延开来。

之前从密道内出来杀人的五个人,随即一圈包围上夭华,各个手握利刀,刀尖拖在地上,刀身上鲜血淋漓。

夭华此刻心情可以说相当不好,竟让那个带半张面具之人就这么在她眼皮底下给逃走了,实在可恶、可气,“凭你们也想对付本宫?说,刚才那人到底是谁?密道是通向哪的?你们…”

几人都没有说话,不等夭华将话问完就二话不说朝夭华动手。

夭华冷然应对,十数招后不知不觉打到院中央的空地上去,将几个人全都打成重伤,并利落狠厉地废了几人的武功,卸了几人的下颚,从而将几人一一打倒在地上,令几人连自尽也自尽不了,居高临下地冷声道:“本宫最后再问你们一遍,你们到底说不说?本宫绝对有的是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

倒在地上的几人止不住地喘息,但还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好,很好,这可是你们自找的。”伴随着的话,夭华伸手一吸,就隔空吸起了落在地上的其中一把刀,三两下斩断了地上所有人的右臂。

五人顿时或闷哼一声,或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

“本宫再问一遍,这次你们若还不答,可就要小心你们的脚了。说,那人到底是谁,密道通往哪,马上用你们的左手在地上写给本宫看。”

倒在地上的五人依旧不语,显然都受过特殊训练。

夭华怒极,手起刀落间这次狠绝地砍下五只左脚。

五人终有些痛不欲生的在地上卷缩了起来,闷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连连不断,鲜血更是源源不断的自每个人被硬生生砍断的手臂断口处涌出来,眨眼间染红了脚下的整片地面,说不出的触目惊心。

“真的很好,嘴硬得让本宫喜欢。既然你们的嘴都非要这么硬不可,那好,本宫今夜就好好陪你们玩,砍完了双手还有双脚,砍完了双脚还有鼻子眼睛,怎么轮也没这么快轮到头颅,本宫倒要看你们究竟能嘴硬到何时。”说着,夭华不怒反笑,眉宇眼梢间没有一丁点温度。

倒在地上痛苦卷缩与惨叫的几人,顿时又忍不住一颤,只觉面前之人犹如地狱来的恶魔。

这时,由于火势越来越大的缘故,已然惊动了住在周围的普通百姓。周围的百姓纷纷往这边赶过来,在敲了敲门没得到任何回应后,还以为里面的人都被困在火中了,就冲开院门进入,有的则已经跑去拿桶与拎水。

待一眼看到院内的情形,最先冲开院门进入的一批人霎时有些被吓傻了,面色倏然一白,浑身僵在原地,颤抖害怕得已然不知道怎么转身往外面逃。

后冲进来的一批人,也差不多,各个猛然睁大了眼。

夭华自然早已经察觉到院外的声音,可没想到他们会一下子冲开院门都涌了进来。

局面,顷刻间一变!

但尽管如此,夭华并没有立即退离,而是简单拉了拉自己头上一直没有摘掉的斗笠后,就再对倒在地上痛不欲生的五人逼问,完全无视涌进来的那些被吓傻与吓白了脸的百姓,“说。只要你们说了,我可以马上给你们一个痛快。否则,接下去会如何,就不用我多说了。”

倒在地上五人仍旧不开口,也不用剩下的那只手在地上写。

夭华看在眼里,握着刀的手不断收紧。同样的招式,用过一次就已经没有用了,从刚才房间内带上半张面具之人动手杀了那个回来禀告的黑衣人这一举动就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出,那带上半张面具之人已然心生怀疑。这也正好解释了他一进入密道中后,就马上派了人出来杀光这所院子中的所有人与放火烧了这所院子,并炸毁密道这一系列举动了。

这也就是说,就算她刚才打败与重伤了地上这五个人后,故技重施地放了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回去见那个带上半张面具之人。那个带上半张面具之人绝对已经指示过他们办完了事后就去哪里等待。而这一等待,最终等着他们的只有死,她已经从中查不到任何东西。

可现在就算不故技重施,像这么严刑逼问,她还是问不出一个字来。夭华岂能不气!

片刻后,眼见涌进来那些吓傻与吓白了脸的百姓慢慢反应过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夭华拧了拧眉,眸中随即一闪后,就忽然反手一把将手中的利刀深深插入地面,瞬间飞身离去。

倒在地上痛不欲生的五人一时不免意外,没想到夭华就这么轻易地走了。可就算这样,就算没有了夭华,五人一时间还是逃离不了,就连爬都爬不起来。

逃出去的百姓,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衙门,到衙门中报案。

几炷香的时间前已经一起回到衙门的澹台玥和夏侯然听到报案后,来不及先查府内的衙役为何都会晕倒在衙门中,没有出去巡逻,就带着几个刚刚清醒过来的衙役亲自赶往百姓所说的院子。果然,在快到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前方一片火海。待命衙役浸湿了自己后勉强进去查看一下时,进去的衙役拖出来三个断了一只手与一只脚的奄奄一息之人,就再无法进去了,里面的火实在已经太大了。

一起跟回来的百姓看着被救出来的三人,心底还有些胆战心惊,对之前看到那一幕挥之不去,“大人,就是他们,外面涌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带斗笠的红衣女子在砍杀的他们,另外应该还有两个。”

澹台玥衣袖下的手紧握成亲,俊脸在火光下黑沉而又紧绷。那个女人,她可真是好样的,刚才才在街道上分开,听夏侯然说是在今日的命案现场碰到她的,还说她也想查凶手,他当时差点还以为今日上午这起命案恐怕真的不是她做的,可结果如何?她一转头又来这里杀人,都已经被百姓们看到了,再看看现在救出来这三个人,她的手段残忍得简直令人发指,太丧心病狂了。

夏侯然早在衙门中的时候听报案的百姓说凶手是一个带斗笠的红衣女子时,就已经想到了自己今晚遇到之人,眼下亲眼看着被救出来的这三个人,心中实在不解,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来人,马上将这三个人先送回衙门,立即找大夫给他们医治,决不能让他们死了。”

“是。”衙役点头,就两人一组快第三救出来的三人抬回衙门。

前方的院子,在这么一会儿功夫中,彻底倒塌,大火还在继续。

澹台玥与夏侯然全都不发一言地再继续看着。

另一边,在半路炸毁一路走过的半段密道,然后已从密道的另一端出去的夏侯赢,真的是越想越气,衣袖下的手一紧再紧后,独自一个人迅速返回夏侯府。

夏侯府内——

灯火通明的大厅中,夏侯渊晋正坐着品茶,旁边站着一名伺候的婢女。

回去的夏侯赢,从后门那边直接飞身进去,然后回自己房间摘了脸上的半张面具,再换了身衣服后,前往大厅。

夏侯渊晋听到声音抬头,看向到来的夏侯赢,挥手让旁边的婢女退下后便问道:“这一整个晚上,你去哪了?”

“当然是去查那妖女现在藏在哪。”夏侯赢一边说,一边面色低沉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故意在夏侯渊晋面前直言,想要让夏侯渊晋知道这件事。

夏侯渊晋皱了皱眉,当然知道夏侯赢说的这妖女是谁,“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我也以为她已经死了,还是死在我的手中。可原来不是,那人真的玩得一手好棋,表面上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但暗地里却在我的眼皮底下救了她,她现在就在南耀国中…”

第九十二章 作死,想跟妖女生米煮成熟饭

夏侯渊晋眸中闪过一丝阴翳,“你确定?”

“人都已经亲眼见到了,今晚还差点死在她手里,怎么可能有错。”为求让夏侯渊晋直接相信,而不是再派人去调查一下这么耽搁时间,夏侯赢面不改色,编出来的话说得跟真的一样,好像今晚真当面遇到话中之人了。不过,就算他现在说的这几句话是编的,但话中人确实还没死已经是事实。

夏侯渊晋还端着茶盏的手一寸寸握紧,整个杯身上顷刻间出现一条条交错的裂痕。

好,很好,那个人竟敢在他夏侯渊晋面前耍这样的把戏,他那夜亲自去别院见他的时候也曾不动声色地当面试过他,可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

“父亲,我回来的一路上一直在思量,真的不能用他,更不能让他回夏侯府来。那夜,一切都是我亲自安排的,事先也没有通知过他说会炸毁船只,他应该还根本不知道我们近段时间来意外研制出了这样一种会产生剧烈爆炸的东西,可却还是让他在我眼皮底下救走了人,并且如此不动声色。父亲,照这样来看,他的危险程度或许已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们不能不加倍考虑与提防。”

夏侯渊晋听在耳内,夏侯赢现在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让那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救走,几乎不可思议,也让人不免有些后怕,他的实力或许确实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可是,如果真的采纳了夏侯赢的建议,重新考虑,甚至是取消现在已经开始实施的计划,不再用那个人,岂不是表明他夏侯渊晋认输了,根本压制不住也控制不了那个人?“简直笑话,我夏侯渊晋难不成还会怕了他…”

“父亲,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我们从今往后真的必须更加谨慎。你该知道,当年的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提起当年的事,就不由又让人想起小奶娃的身世。夏侯渊晋的面色不觉愈发阴翳与冷沉下来。

沉默了片刻后,夏侯渊晋起身往外走,“这件事,我会重新考虑。”

“等等,父亲,你且听我把后面的话说完。”夏侯赢跟着起身,快速上前两步,在厅内正中央拦下准备走的夏侯渊晋,面对面的近距离对夏侯渊晋认真道:“父亲,如果你还是舍不得澹台府这门亲事,还是想要拉拢澹台府,由‘其他人’想办法代为娶之,也未尝不可。”

“代为娶之?还未尝不可?你想得未免也太天真了,简直异想天开,你以为澹台荆会同意?这些年来,他一直恨不得与夏侯府解除亲事,甚至恨不得这门亲事从来不存在,若不是因为澹台府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不好主动反悔,为父我后来又先一步禀告到了皇上那里去,都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能不能像现在这么顺利地将这门亲事彻底板上钉钉下来。”被拦的夏侯渊,本已经低沉难看下来的面容上不由再微微皱了皱眉,夏侯赢他想得实在太简单了。

“那如果有人事先与那澹台雅生米煮成熟饭,让那澹台雅自己死心塌地的非嫁这个人不可,乌云又恰在这时死了呢?”继续对着夏侯渊晋,夏侯赢依旧面不改色,再缓缓吐出几个字,绝不是在开玩笑。

夏侯渊晋的面色霎时倏然一正,前一刻的神色刹那间全都敛了下去,“你说什么?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夏侯赢既然说出了口,就没想过后退,也不准备后退,语气纹丝不变,一如脸上的面色一样,当即重复道:“我说,只要有人与那澹台雅先生米煮成熟饭,让那澹台雅非嫁他不可,然后乌云又在这个时候出了事,到时候一切岂不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至于澹台荆那边,女儿已非清白之身,就算他再怎么不情愿,又能反对到哪去?这样一来,也就堵住了他想趁机解除亲事这条路,夏侯府还是照样能与那澹台府联姻。”

夏侯渊晋久久没有说话,直直看着面前说出眼下这番话来的夏侯赢,他的意思已然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趁现在距离大婚还有几天时间,让人与那澹台府四小姐澹台雅先做实了,然后再除了乌云,从而水到渠成地让人取而代之,将那澹台府四小姐给娶过来,如此照样跟澹台府结亲。至于澹台荆,反正不论怎么样他都不会高兴,那关于他的喜怒就可以先不管,等日后再想办法慢慢修复。而与那澹台雅做实,并要将澹台雅照样娶到夏侯府来的取代之人,最佳人选自然就属面前的夏侯赢自己了,并且也唯有他可以选。他这一招,真的够毒、够狠。

而皇帝和太后那里,只要两家私底下已经说好了,皇帝与太后也不能说什么。

“父亲,你觉得这么做如何?”见夏侯渊晋听后始终不语,夏侯赢谨慎问道。

“为父倒是不知道你也越来越厉害了,竟连这样的手段也想得出来,真是令为父刮目相看。”不答反笑,夏侯渊晋伸手拍了拍夏侯赢的肩膀,就越过面前挡住自己的夏侯赢再次离去。

夏侯赢这次没有再上前拦,从夏侯渊晋的这句话与这个反应中有些把握不准夏侯渊晋的情绪,就算夏侯渊晋从没有将乌云当自己儿子看待过,可毕竟也还是他儿子,他现在显然有些手足相残,要杀了他那个儿子。不过,都已经说出口了,已没办法收回,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后退。

夏侯赢立即转了个身,对快走到厅门口的夏侯渊晋离去的背影再道:“父亲,用乌云等于是在用一条毒蛇,你自己也说过要时刻小心被他反咬一口。现在,这条毒蛇已厉害得有些可怕,与其再这般防备地,讨价还价般与他讲条件、做交易,还要时刻提防他,倒不如直接将他除去,难道没了他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吗?难道你还必须得他助不成?”

正好一脚踏出大厅的夏侯渊晋,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但并没有回头。

夏侯赢再道:“还有,关于那个孩子的身世,当年你刚知道的时候,不也很想杀了那个孽种吗?”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掩盖那件丑闻。可是他却出言威胁,迫使你不得不退让一步,从而让那孽种给活了下来,现在还被他给救醒了。”

“没错,比起我们不想让这件丑闻传出去,他更不想让那孽种的身世曝光,所以我们可以一直拿那孽种的身世来不断威胁他。但比起杀了那孽种,这是你最终想要的吗?”

“照我的意思,直接除了乌云,再杀了那孽种,一切的事就都会过去,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样岂不是更好?父亲,我们真的不需要提防被他反咬的危险非要他助不可。”

“再则,他越厉害,越能助到我们,也就更容易反过来对付我们。”

“父亲,永远不要忘了当年的事,更永远不要忘了他对当年的事断不会善罢甘休一这一点。”

一句一句,夏侯赢将心中的话全部说出,一心只想劝动前方的夏侯渊晋重新考虑,不再用乌云,并尽快除了乌云,只有这样才不会威胁到他夏侯赢的地位。至于那澹台府的澹台雅,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他夏侯赢丝毫不介意取而代之的娶了。何况娶了她之后,等于是和澹台府联姻了,到时候夏侯渊晋只会更加重用他。

半响,就在夏侯赢以为前方的夏侯渊晋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只听夏侯渊晋头也不回地道:“那好,就按你现在说的意思去做吧。这条毒蛇如今确实已不好控制,我绝不是怕他,但趁早除去也不失为一种方法,以免日后腹背受敌。等除了他后,便由你来取而代之。记住,时间已不多了,你自己抓紧。”

话落,夏侯渊晋大步离去。

夏侯赢欣喜,没想到夏侯渊晋竟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多谢父亲。父亲,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渐渐走远的夏侯渊晋没有再回应,转身消失在外面的拐角,前方书房方向。

从当年突然“藏匿”起乌云,将乌云囚禁,再到后来乌云一夕间令他刮目相看,使得他夏侯渊晋忍不住想要用他,让他为他办事,可不想反被他将了一军。之后,花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当他再找到他的时候,本想直接除了那刚出生的孽种,但最终反被他逼得退让了一步,同意不杀小孽种,让他带着小孽种前往雪山,将小孽种冰封在雪山中。如今,迫使他回来,本是又想用他,想利用他与澹台雅之间的亲事来拉拢澹台府,可没想到他既不肯将那小孽种送回雪山重新冰封,还不想娶澹台雅,令他只能用手段逼他必须在两者之间选一样。眼下,竟又出了这么一出,他在夏侯赢的眼皮底下救走了那妖女。他现在手中的势力到底如何,他夏侯渊晋也越来越把握不准了。

不得不说,夏侯赢刚才说的那些话,真的有些将他夏侯渊晋给说动了。

杀了乌云,灭了那小孽种,一切事到此为止。没有了那乌云,他夏侯渊晋照样可以接着布局下去。

府中,在路上经过的婢女家丁们,一眼看到夏侯渊晋,连忙先停下行礼。

夏侯渊晋无视,直接从婢女家丁们面前走过。

婢女家丁们不敢抬头看夏侯渊晋的脸,听着夏侯渊晋的脚步声远去后才敢离开。

不久,夏侯渊晋一个人便走到了书房,一把推开房门走进去。

书房内,漆黑一片,夜风随着房门推开涌入,吹乱桌上的纸。

守在书房外的家丁,没想到夏侯渊晋会突然回来,也没想到夏侯渊晋不等他点火烛就一把推开了门,跟在夏侯渊晋身后进入后连忙将桌子上的火烛先点燃,“大人。”

“出去,别来打扰。”

“是,小的告退。”点燃火烛的家丁立马躬身退出去,并带上房门。

夏侯渊晋在身后的房门闭合声中缓步走到书桌前坐下,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然后一手支头微闭上眼养憩。

留在大厅内的夏侯赢,在这时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行动起来,唤来亲信吩咐下去。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乌云所在的僻静别院内——

已经秘密收到夏侯赢连夜派亲信送来的密令,并收到了夏侯赢送密令的亲信带来的无色无味的毒药的人——李明,一大早起来,亲自前往厨房,趁着没人留意的时候,按照夏侯赢的密令偷偷将毒药放入乌云今天吃的早饭与小奶娃吃的东西中,然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走出来,吩咐外面刚好回来的婢女等做好了厨房内的东西后就马上送过去。

虽然这座别院内的人全都是夏侯赢与夏侯渊晋的人,就连伺候的婢女也是,但为小心谨慎行事,也为了不让送东西的婢女露出破绽,夏侯赢密令中有明确地说“不希望这件事让太多人知道”。

这也是留在这处僻静别院内囚禁监视乌云,身为夏侯赢亲信之一的李明会亲到厨房下毒的原因。

但夏侯赢与夏侯渊晋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的是,这座别院内的所有人,其实早已经有微妙的变化,其中有一部分已然被乌云给收买,或是被乌云用其他手段给拉过去,成为乌云的人了。昨夜那个冒充夭华派入南耀国的眼线,与夭华见了面后悄悄前来这里向乌云禀告的人之所以能那么来去自如,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而在这一部分被收买与被拉过去的人中,其中一人在这时好巧不巧地恰好经过这里,正好看到李明进入厨房与后面走出来这一幕。

想了想后,看到这一幕的人立即悄悄转身离去,前往乌云的房间,去向乌云禀告,“少主,李明刚刚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特意吩咐婢女。”微微一顿,“他是被派来这所院子的人中最大的,是夏侯赢身边的亲信,平日里从没有去过厨房。”

“我知道了,继续监视着,有情况随时来报。”负手而立,独自站在窗边,一夜未眠的乌云,听后淡淡应了一声。

“是,小的明白,那小的告退。”前来禀告的人拱手,迅速躬身退出去,不能在这里留太久,免得被人给发现了。

床榻上的小奶娃,在醒了一夜后,此刻已经又睡过去,手指无意识地塞入自己的小嘴中吸允。

不多久,婢女将饭菜送来,敲了敲门后推开房门,将饭菜送进房间。

乌云还一个人站在窗边,听到声音没有理会。

婢女随后就退了出去。

乌云在听着房门关上声有一会儿后,不徐不疾地转身走向桌子,在桌边坐下来,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筷子,慢条斯理地将桌上的每样早点都吃了一口。

等吃完了后,乌云若有似无地冷冷笑了笑,不知道那夏侯赢与夏侯渊晋又搞什么鬼,几天前还非要他回来不可,一下子要他助他们一臂之力,一下子又要他答应娶那澹台府的澹台雅,现在又突然来下毒想杀他,难道他那夜不肯答应将小奶娃送回雪山与不肯答应夏侯渊晋娶澹台雅,令夏侯渊晋恼羞成怒了?可是,他不是还给了他两天期限吗?尽管他还是不会答应。而直觉的,乌云觉得不会是因为此,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而他们想这么轻易的下毒毒他,可没这么容易。敢在他面前下毒,简直班门弄斧。

下一刻,乌云放下筷子起身,缓步走回到窗边,伸手在窗上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