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娃与夭华小眼瞪大眼,一会儿盯着夭华看,一会儿又缩缩头。

不久,一名魔宫中人上船来,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坐在船头软榻上的很明显地夭华,但却装没看到,径直走向烛光明亮的此刻只有乌云一个人在的船舱内。

站在软榻旁边伺候的婢女,就要开口提醒进入船舱的人。

夭华自然也看到了,无声摆了摆手,示意婢女不要出声。

婢女一眼看到,连忙闭嘴。

进入船舱内的魔宫中人,左右环视了一眼后,快速将一封密函送入乌云手中,然后又小心谨慎地环视了一眼,就快步走出船舱,走向船头的夭华,“宫主,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说着,将另一份信函交给夭华。

夭华接过,打开,只见信函上白纸黑字写着,萧黎已经重新落入夏侯赢手中,不过夏侯赢突然消失不见了,不知去向。

夭华看完,脸上的面色不变,似随口问道:“这是谁传回来的?”

“是泽公子传回来的。”送上这份信函的魔宫中人同样面色不变。

夭华点了点头,“好,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送上信函的人拱了拱手,就快速退下去,尽管脸上始终很镇定,但后背早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就怕露出破阵。

等下了船后,送上信函的魔宫中人避开所有人,就单独快速往另一处而去。刚才,突然有人抓了他。但因为他是守在最外层的人,所以微小的动静没有惊动任何人。之后,被抓了他的人下了毒,不得不按照他的命令送一封密函给乌云,同时对方又劫了东泽刚传回来的信函,让他一并送上,这样就不会引起夭华的怀疑。等办完了后,就回原地找他,索要解药。

等下了船的人回到原地时,原地空空如也,哪还有刚才抓他与威胁他之人。

暗中已经悄然尾随其后的另两名魔宫中人,其中一人连忙回去向夭华禀告,另一人则留下来继续监视。

船舱内,收到密函的乌云,已经将密函打开。与之前在许家寨外面那片林子外时收到的密函一样,密函中的字迹已经经过特殊处理,微微凸出来,用手摸就能摸出。

待“看”完整封密函,乌云的面色不由暗暗一沉,是夏侯赢约他见面,见面的地点是回昔日那个地方,并且只给了他三天的时间。

而所谓的昔日那个地方,指的正是他当年与夭华两个人居住厮守之处。

那处,他这些年来不是没回去过,每次回去回想起之前的一切都好像梦一样,真不希望从梦中醒来,却又不得不将自己拉出那梦。

但可以肯定的是,夭华这九年来从未回过一趟。

很多时候不得不承认,夭华比他还得冷血无情。

另外,密函上还特意写了让他一个人去,不许带任何人,不知道夏侯赢究竟想做什么?

次日一早,乌云便“不见”了,好像一下子凭空消失了一样。

船舱下面的房间内的夭华听到消息时,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若有若无地勾了勾唇。

昨夜花钱雇了一个人,让人留意海岸边的大船,并在后来亲自出手抓了一名魔宫中人,让魔宫中人将密函悄悄送到乌云手中的夏侯赢,早在昨夜看着被威胁的魔宫中人上船后,就已经快速转身离开,重新呆着萧黎与明敏两个人赶路,此刻仍在赶路的途中。

小道上,缓缓行驶的马车,丝毫不引起注意。

车厢内,中毒未解,身体虚弱,再加上连番受打击,心如死灰的萧黎,继续昏迷着。

双手双脚牢牢被绑的明敏,渐渐地悠悠转醒,睁开眼来,犹记得自己刚刚折磨完容觐与卓池,回到房间内,正准备为葛天倒茶,之后的记忆就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记得了。

“醒了?”忽然,一道极为陌生的男子的声音响起,清晰传入明敏耳内。

明敏一惊,猛然坐起身,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两个乞丐手中。当时她伤得实在太重,一朝虎落平阳被犬欺,在被那两名乞丐折磨与带去卖掉的途中就如同现在这样,在马车中悠悠转醒,听到一声“醒了”,之后就是漫长的被凌辱,在凌辱中又昏迷过去,昏迷过去后又醒来,换了个乞丐进车厢来,如此反反复复,她几乎快要疯了,简直生不如死。

“别怕,我不会杀你。”见明敏一下子吓得不轻,还脸色发白,夏侯赢淡淡勾唇,没想到如此心狠手辣的一个女人竟然也会像惊弓之鸟。

惊吓坐直的明敏,顺着声音看去,这才从噩梦中缓过神来,但浑身上下还是已经一层冷汗,快速喘了喘息后才让自己勉强冷静住,冷冷开口:“你是谁?”

“一个和你一样,很不得置妖女于死地的人。”

明敏闻言,忍不住微微眯眼,同时余光打量了一眼马车内的第三个人,只见对方也是女子,脸上苍白如纸,到现在还昏迷着,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样被面前这个男人掳来的。不过看面前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贵气,很想世家子弟,不像是土匪恶徒之流,想了想后再度开口,语气和之前一样,“是吗?那你抓我做什么?”

“自然是合作。”五个字,夏侯赢说得极为自然。

马车还在不停行驶着。

车夫只是一介普通百姓,只顾着赶车,并不故意去偷听车厢内的动静。

明敏似信非信,动力动手脚,想将自己的手脚挣脱出来,恢复自由,“合作?你在做梦吧?如今谁能杀得了那妖女?再说了,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合作’?”说着,明敏在动了动手脚,弦外之音显而易见。

夏侯赢自然没有解开的意思,接下去道:“我既然找你,自然已经有办法对付那妖女,只要明二小姐能配合,我保证此一事后,那妖女会生不如死。怎么样,有兴趣合作嘛?”

“哦?那你说说看。”

夏侯赢接着讲自己的计划大致对明敏说了一下,这步棋还真需要的明敏。如果她能配合,自然是事半功倍。如果不然,他也还是会按计划就行。

第一百六十八章 乌云就是纭帧

夭华喜欢竹林,乌云喜欢清静,所以夭华与乌云两个人当初定居的地方,是在一处僻静的山林中。

木屋周围的竹子,全都是乌云根据夭华的喜好,一颗颗亲手栽种的。

木屋的四周还鸟语花香,山明水秀。

整整两日后,中午左右,一路马不停蹄赶路的马车在宁静祥和的涼镇中稍作停顿。

命车夫下车,去买了十来个馒头,以及一包干粮送入车厢后,马车内的夏侯赢就让车夫接着赶路,迅速出镇去。

涼镇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与一般的普通小镇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位置很偏,出了镇后再一路往前就更偏僻了,几乎都是山林。

车夫浑然未感觉到危险,一边啃着为自己买的那个白馒头,一边优哉游哉地继续赶路。

不久,丛山包围,前方出现两条分叉路口,全都是小道。

车夫回头,对车厢中人请示。

夏侯赢听着,点了明敏身上的穴道后,掀开车帘往外看。只见天气阴沉沉的外面,周围的景物与当年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也不知道当年怎么被乌云与夭华两个人找到这里来的,当时他和夏侯渊晋若不是突然得到了些意外的蛛丝马迹,根本找不到这边来,更别说进山了。

“公子,接下去往那条路走?”见掀帘看出来的人长久不语,车夫不由再问一遍道。

“接下去的路,就不劳烦你了。”夏侯赢终冷笑一声开口。

车夫先是一愣,后欣喜地以为将人送到这里就好了,于是快速跃身下车,等着车内人全部出来,然后付给他这两天的马车车钱,让他可以马上驾车返回去。

夏侯赢跟着走出车厢,在车夫欣喜等待的目光下,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笑里藏刀地一掌就朝车夫的天灵盖盖去,毫不留情,直接取了车夫的命,然后将车夫的尸体丢入一旁的草丛中,用草丛树枝稍作掩盖,再取代车夫,亲自驾马车选了其中一条道,就继续一路往山林深处而去。

车夫直到死的一刻都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大,死不瞑目。

大约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在一处峡谷外面停下。峡谷的两侧,两座高耸如云的大山并排而立,中间一线天顶多只容两个人并排通过。

夏侯赢往前看去,只见前方的一切也和当年一样,除了周围的树木更加繁茂了外,几乎找不出任何变化。

再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后,当明敏身上的穴道被解,睁开眼苏醒过来时,首先入眼的是阴沉沉的浩瀚无边的天空,之后目光环视四周,只见前方是一片十分茂密的绿竹林,空气异常清新,鸟语花香,甚至还能听到“叮咚叮咚”的泉水声,总的来说自已仿佛已身处在一处“世外仙境”一般的地方。

“醒了?”忽然,又是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陌生中已经透着点小小的熟悉。

明敏顿时快速收回视线,一下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躺在冰冷的地上。而说话之人,也就是夏侯赢,正低头看着她,手中打横抱着之前马车中一直昏迷没有醒过的那名女子。

“既然醒了,那接下来的路就你自己走吧。起来,跟在我后面。”抱着萧黎的夏侯赢,紧接着再道。

明敏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眼下一点也没兴趣知道夏侯赢抱在怀中的女子到底是他什么人,对于他的身份也还有些深深怀疑,并且尤其怀疑眼下这个地方,“这里真的是那妖女与那祭司乌云当年曾厮守过的地方?你没骗我?”

“我想,在马车中的时候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们两个人之间九年前确实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私情,就在这里。后来,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闹翻了,那乌云为了报复妖女见异思迁嫁给你哥哥,又为了报复你哥哥夺他所爱,于是就带了张人皮面具混入魔宫中,一来在新婚之夜抓走了你哥哥,并一直囚禁他到现在,二来不择手段也想对付那妖女。你哥哥绝对知道眼下这乌云就是当年与那妖女厮守之人,只是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出来。接下去,你只要配合我,让你哥哥明郁亲口说出来这个事实,并让那妖女亲耳听到,就能很好地报复那妖女。好了,这些话我已经是第二遍说了,别再让我说第三编。”一长串的话,五分真五分假,夏侯赢说完便抱着手中的萧黎一路往前方的绿竹林走。

明敏蹙着眉跟上。什么人皮面具,她从小到现在,几乎是第一次听说。

而这一切,如果真如前面的夏侯赢所说,那不得不说那乌云未免也太会装了,竟然在那妖女的眼皮底下足足骗了那妖女这么多年。可是现在设计揭穿乌云的身份,会不会变相的让妖女与乌云复合了?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明敏心底难免有些不放心。

绿竹林内,一条幽深的小道一路通向里面。

穿过绿竹林后,一座木屋就顷刻间映入了眼底,周围溪水环绕,山坡辽阔。

明敏站定脚步看去,衣袖下的手早已经不知不觉紧握成拳。不管夏侯赢说的是真是假,脑海中都已经止不住闪过夭华当初开开心心在这里的画面,让她恨不得狠狠撕碎。

夏侯赢与夏侯渊晋当年查到了这里,但并没有亲自进入过,只是停留在刚才的峡谷外面,也只见过乌云,所以夭华从始至终并不知道他与夏侯渊晋的到来。尤其那段时间夭华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乌云几乎已经不让夭华外出,所以夭华也浑然不知外面的情况。

看着前方的木屋,以及周围如画一般的风景,夏侯赢不知不觉同样握紧了手。

入夜,并没有进木屋的夏侯赢,带着怀中的萧黎与明敏找了一处山洞暂时躲避,连火也不点,于黑暗中慢慢吃着手中的馒头与干粮。

“你确定我哥哥,那乌云与妖女都会来?”

“我已经留了书信给你哥哥,你哥哥这么在乎你,自然会来救你。而乌云,如今恐怕没有人会比他更想杀了我,好以绝后患。我这样派人送密信给他,他一定会以为我在耍花招。放心,他也一点会来的。”

“那妖女呢?你又怎么保证她一定会来?”

“这个就不需要你担心了。到时候,你只要把这场戏演好了就行。”

“那你难道就不担心揭开了乌云的真面目后,反而会让他们复合?”

“这个就更不用你担心了。”复合?怎么可能!夏侯赢想想就想笑。

片刻后,吃完了手中那个干巴巴的馒头后的夏侯赢,站起身来道:“好了,下面就要再委屈委屈明二小姐了,让明二小姐在这里等等,我要接着出去布置了。”话落,于黑暗中又一度点了明敏身上的穴道,并将明敏捆绑好,堵住了嘴后,夏侯赢转身出去。按照密函中所定的时间,明天就是了。不管是乌云、夭华,还是明郁,他已经在这等着。

乌云那边,此时的乌云还在赶来这里的路上。离开了大船后,首先做的就是联系自己的人,并医治自己身上的伤,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夏侯赢逃了,定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奢华明亮的马车内,葛钦坐在乌云的对面,刚赶过来会面与上马车不久,只见乌云的眼上蒙着白布,明显敷了药,车厢内到处一股很浓郁的药味。

“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安静中,乌云似随口一问。

葛钦不认为乌云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乌云既然问了,还命人通知他前来,便亲口将整件事对乌云陈述一遍,从他大哥在青楼中遇到明敏,并将明敏带回葛府纳为妾开始讲起。

乌云面无表情听着。

待葛钦说完,乌云冷冷再问:“那明郁现在在哪?”

“那夜明敏被抓了后,他就连夜离开了葛府,之后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马上下车,留在这里给我截杀明郁。一旦看到明郁出现后,格杀勿论。”乌云随即冷冷下令。

葛钦一怔,难道明郁也会来这里?不过乌云既然亲口这么说了,那应该不会有错,应了声“好”后就立即下车去。

奢华的马车没有丝毫停顿,继续一路往前,在夜幕下很快消失在前方。

此时此刻的明郁,也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

日次一大早,奢华的马车在峡谷外面停下。

驾车的车夫快速跃身下马,恭候在一旁,“祭司大人,到了。”

乌云掀开车帘下车,被打断的手脚才刚刚接回去,不已移动,但却硬生生忍下那股疼痛。

“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一有情况马上发信号。”

“是。”车夫点头,连忙领命。

乌云不再多说,独自一个人往前走,一路穿过峡谷走进去。

这里,代表着回忆,也代表着过去的一切。如果可以,乌云真不想让这个时候染血。

穿过峡谷后,前方豁然开朗,一大片竹林在晨曦中清翠欲滴,还有一颗颗露水在上面。即便乌云双眼上蒙着布,丝毫看不见,但一切多年来早已经深深刻在乌云心底,即便闭着眼乌云也能来去自如。

穿过了绿竹林后,前方就是那座木屋,乌云缓步走过去。

木屋内,上上下下都已经积了层灰尘。

乌云踏着木阶走上去,直到走到木屋门口,在门槛前面才停下来。

木屋的屋檐下,还挂着一个竹筒做的简单风铃,在晨风中偶尔发出一声声轻微的撞击声。

乌云清楚记得,一年后等他从雪山那边归来,马不停蹄的赶回到这里,这里同现在一样已经积了一层灰尘,人去楼空。之后几番查探,才知道她进了名剑山庄,并且已经在名剑山庄养伤养了一年。而等他急急忙忙赶到名剑山庄时,只见她正与明郁在一起,那画面同样刻入乌云心中,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也还历历在目。

半响,乌云才跨过面前的那道门槛走进去。

木屋内似乎有回音似的,一走进去,昔日的那一声声一句句就清晰传入耳内,恍若昨昔。

远处的山坡上,自昨夜布置好一切后就已经在等着的夏侯赢,远远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慢慢进入木屋中,知道绝对就是乌云无疑了,就快速转身离去,去做接下去的事。

半路上被蒙面的葛钦截杀的明郁,此刻还在与葛钦交手。

一抹红色的身影,在明郁之前,在乌云之后,在这一刻正好缓步穿过峡谷。

这个地方,夭华真的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但时隔九年后,没想到自己竟然又回来了。

每走一步,当年的一幕幕就好像一颗颗雨滴一样在脑海中噼里啪啦坠落下来,四溅开去,不断回荡,怎么挡都挡不住。

小奶娃在夭华怀中动来动去,一只手手指塞入小嘴中吸允,一只手调皮的去抓两侧崖壁上长出来的那些树枝,可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不时留意夭华脸上的神色,好像察言观色一般。

东泽缓步跟在夭华身后。

其他魔宫中人就守在峡谷外面,没有命令不得进入,一有情况发信号弹。

峡谷外面,藏身到暗处的乌云的人,眼看着这一幕,就想尽快通知不久前刚刚进去的乌云。但刚准备发信号弹之时,锋利的利剑已经从后面倏然架上他们的颈脖,一个都不漏。很显然,在马车到来前,马车内的人就已经命人从两侧包抄,算到了会有人在峡谷外面埋伏与隐藏。

待穿过峡谷,看着前方那片茂密的绿竹林,夭华停了下来。

犹记得这片竹林是那个人亲手栽种的,一株一株,只因为她当时说了一句“喜欢绿竹”。

而那时,竹子都还小,哪有像现在这么茂密,一颗颗尤显得整片竹林之大。

东泽不知道这里是哪,也从没来过,站在夭华身后没有说话。

小奶娃似乎很喜欢前方那片竹林,小手指了指前方,又怕怕地回过头来看着夭华,想要夭华抱他过去。

夭华实在不知道乌云怎么会突然来这,停顿了良久后,才又重新迈开脚步。

一如竹林,小奶娃就兴奋地想抓两侧的竹叶。

夭华随手摘下一片很嫩很软的叶子,递入小奶娃手中,抱着小奶娃继续走。

待穿过了竹林,那座再熟悉不过的木屋就刹那间映入了夭华眼底,一眼看去几乎和当年一模一样,记忆霎时仿佛穿梭回到了当时,依稀还可以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从木屋里面一点点爬出来,并在艰难地爬出门槛的那一刻一下子从阶梯上面滚了下来,暴雨倾盆倾盆地浇灌在她身上,寒气窜入四肢百骸,却远不及心中的冷。

世间最深的悲凉,也莫过于被自己心爱的人丢下自生自灭。

也有道是“尝过世间最深的痛,此后的一切也不过如此”。

许久,夭华缓缓失笑一声,似是在笑自己,又似在笑过去。

小奶娃看着夭华脸上的神色变化,忽然快速将小脑袋靠入夭华怀中,一动不敢再乱动。

站在夭华身后的东泽,没办法看到夭华此刻脸上的神色,但从夭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变化中还是不难感觉到一二,很明显这里并非普通的地方,对夭华来说一定非同寻常,真的忍不住想开口问一句,但每每话到嘴边,又慢慢咽了下去。

当夭华抱着小奶娃踏入木屋时,只见木屋的地上掉着一块白色的丝帕。

丝帕很干净很干净,与一地的灰尘相当格格不入。

“东泽,你马上去周围查查看,看看那乌云去哪了,本宫在这等着。”

东泽显然也看到了落在地上的白色丝帕,并且不出意外应该是乌云落下的无疑,而眼下木屋四周都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很显然乌云已经离开了,点了点头领命,“我这就去。”

夭华随后弯腰拾起地上的丝帕,用丝帕擦了擦其中一条木凳,然后将丝帕一丢,坐了下来。

小奶娃感觉到夭华将他放在了腿上,这才又抬起小脑袋来,一双眼好奇地左看右看,见夭华一直看着他后忍不住对夭华摇了摇还紧抓在手中的那片嫩竹叶。

夭华淡淡笑笑,伸手擦去小奶娃小嘴边流出来的那一缕口水。从来都是冷静,甚至是冷酷无情的人,即便曾有几次不切实际地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希望一睁开眼能够回到过去,但到最后还是理智占上风。如今,更是早已经将当年的一切当成了一场梦,一场不想再回忆起的,仿佛已经是个局外人一般的梦。就好像刚才,穿过竹林后看到木屋,当年的那一幕清晰播放在眼前,心中不知不觉泛起一丝波动,但这样的波动也已经小的可怜,丝毫无法影响到她。

忽然,用飞镖钉在墙上的那张字条吸引了夭华的目光,引夭华看过去。

夭华的视力一向很好,即便隔着几步之遥也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字条上白纸黑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妖女,想知道当年的纭帧丢下你离开的真相,还有他今时今日在哪,就马上到峡谷进来处去等着,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你姓什么?”

“姓‘纭’。”

“白云的云?”

“不,绞丝旁那个纭。”

“这世上有这个姓吗?你在匡我?”

“那你叫什么?”

“你很想知道?”

“算了。”

“纭帧,记住这两个字。”

突地,当年那段对话伴随着字条上的那两个字,猛然袭上夭华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