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敏看着,过了一会儿后一边抿了抿唇,一边脱掉小鞋子坐上床,与小岩靠一块儿,而后伸手将小岩握成拳头的双手一一掰开,实在不忍心小岩再继续这么下去。九岁左右大的小身子,表面上与小岩根本差不多的年纪,但里面一直住着一具二十多岁的来自异世的灵魂,纯真的面孔下面从来是无人知道的成熟,“你真的还是那么恨你父皇?小岩,你不要这样,你抬头,你看着我,看一看我好不好?”

“虽然我们年纪都还小,但也算是一起患过难,一起出生入死过了。你的一切我也已经知道,彼此之间应该已经没有什么秘密。”除了她是穿越过来的人这一点没有人知道外。

“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说实话,我真的很心疼。与其这样,那我不如给你指一指路。眼下,摆在你面前有三条路,一条是我们尽快想办法逃离这里,一条是你继续这么意志消沉下去,被你父皇软禁在这座宫殿中,还有一条就是——反击。”宫廷中的那些阴谋算计,她没有经历过,但在现代各种书籍中看都看得多了,绝难不倒她。

小岩闻此言,一直低着的头终于缓缓抬起,对上许敏的眼。

许敏并不是真的有心想将小岩往仇恨那条路上引,只是真的舍不得看他再这么继续下去。另外,他父皇萧恒也确实亲手害死了他母后,这里面没有任何误会,这样的渣男绝对死不足惜。

半响,小岩反手用力握住许敏的手。

两个月后,早已返回边境的夭华带着南耀国兵马一举攻破北堂国城池。

北堂帝明面上急忙派人求和,就算南耀国不同意也可以尽量拖延拖延时间,暗地里则总算采纳了水俞当初的建议,派人快马加鞭向其他两国求救,望其他两国能及时派兵支援。

期间,南耀国皇宫内没有再传任何圣旨给夭华,萧恒也没有再找夭华,关于皇后去世一事好像渐渐过去了。

而根据乌云的人传来的消息,说南耀帝萧恒与太子萧岩之间的父子关系恢复得不错。

对此,夭华自然乐见其成,尽管当初皇后曾求她保护小岩与助小岩报仇,但为了自己的目的,任何事她都可以放一边或索性抛之脑后。

议和大帐中,待夭华看完北堂帝急急忙忙派人送来的求和书,表面什么也不说,明显给人一种“需要一些时间来好好考虑考虑”之态。

奉命送议和书的使臣退下后,当即将消息飞鸽传书回去。

北堂帝收到消息,信以为拖延时间成功,就算最终议和不成功也没关系,耐心等待起其他两国的消息。

其他两国从一开始就坐山观虎斗,想捡渔翁之利。但看到现在,北堂国竟压根不是南耀国的对手,战局已然完全呈一边倒之势,北堂国也压根看不出有任何能力扭转局面。他们若再不出手,北堂国恐怕就真被南耀国灭了。而这样的局面,对他们两国来说并不利,他们也决不允许这样的局面形成,因此收到北堂国的求助函后不久就派出了援兵。

两路援兵,从两个方向赶来,直奔北堂国被攻破的边境。

夭华调兵如神,兵贵神速,普一收到消息便迅速派兵设下埋伏,就等着其他两国的援兵赶来。

两路援兵一时间纷纷中埋伏,无一幸免。

消息传出,震惊三国,北堂帝这才蓦然觉悟并不是他的议和书成功拖住了时间,而是对方故意给了他这种假象,从而设伏等其他两国的援兵赶去。

再两个月后,自上次圣旨事件后再没有什么命令传来边境的南耀国皇宫内,一行侍卫带着一道口谕策马出皇宫。三日后乃南耀帝的生辰,萧恒想要她回去参加盛宴,同时让她亲自向他禀报边境的情况。

夭华听后,稍微思量了下,没有反对,次日带着几人再回一趟南耀国皇宫。

乌云依旧留守边境。

皇宫内外,气氛祥和,风平浪静,看不出半点异样。

早早等候在宫门口,见到夭华后马上领夭华进宫的太监,一路领着夭华往后宫方向而去。

夭华认得去御书房的路,一边走一边将面前的一切尽收眼底,但并没有表露出来,直到不知道具体走了多久后看着前方带路的太监似随口一问道:“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你并非本宫上次回来时带本宫进宫之人。”

“是,奴才并非卢公公,奴才今天才第一次看到夭大人。”前方带路的太监没有回头,回答夭华的语气咋听上去好像很从容镇定,但仔细听还是不难听出一丝紧张。

夭华自然听出来了。而上次带路那名公公,她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这并不重要,“那请问你现在这是要带本宫去哪?你确定前往御书房是走这条路?”

“前往御书房自然不是走这条路。夭大人,皇上他现在并不在御书房内,你跟着就是,很快就能见到皇上了。”前方带路的太监还是没有回头,只管将夭华带去目的地。

再过了片刻后,前方带路的太监终于停了下来,停在皇后住的寝宫大门外,转身对夭华做了个“请”的手势,“就是这里了。这里以前是皇后住的寝宫,皇上现在就在里面,夭大人请吧。”

夭华抬头,不紧不慢地审视了会儿出现在面前的这座宫殿及门匾,不知道萧恒这次又搞什么鬼?让太监带她来皇后以前住的寝宫?她还以为皇后这件事已经彻底过去了。

“夭大人,别让皇上久等了,请!”太监见夭华也停下了脚步,并且还站着不再动,只是盯着上方的门匾看,忍不住低下头再说一遍。

夭华不语,抬步走进去。

宫殿很大,里面的一花一草都被整理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像一座已经死了主人的宫殿。

一颗从前方殿堂内探出来往外面看的小脑袋,随即落入夭华的视野,是许敏,那个与她一样穿越过来的人。九岁左右大的身子,谁能想到那里面住着一具异世来的成熟灵魂。

探出头往外面偷看的许敏,一眼看到夭华后,马上把头缩了回去,消失在前方的殿堂内。

夭华看在眼里,在太监的恭请下继续往前走,步伐不徐不疾,直至踏入殿堂。

浓郁的药腥味,紧接着扑面而来,一下子笼罩夭华,安静中还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一连串咳嗽声。夭华当即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眼殿堂四周,没有再看到许敏的身影,也没有马上看到萧恒。

带夭华来此的太监,在这时再次开口,低垂着头道:“夭大人,皇上最近染了风寒,刚才咳嗽的就是皇上,你顺着声音再往里走就看到了。”言毕,太监躬身退下。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夭华余光留意着太监退出去的背影。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的话,太监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眉宇间似乎隐隐松了口气。

“咳咳…咳咳咳…”咳嗽声还在继续传来,明显透着越咳越厉害之势。

夭华听着,缓缓收回视线,薄唇若有若无一勾,终缓步朝咳嗽声传出的殿内深处的寝殿走去。萧恒到底想搞什么鬼,相信很快就知道了。

殿内深处,萧恒穿着白色单衣,一个人靠坐在寝塌床头。

乍一眼看去,只见他一脸病态,面色苍白,整个人与夭华上次见到时相比明显瘦了一大圈。

夭华在差不多七八步距离的时候不紧不慢站定脚步,闻着空气中比刚才更浓郁的药腥味,将萧恒的样子都不动声色地尽收眼底,“看来,南耀帝这是…病了?”

“怎么,你很意…咳咳…意外?”萧恒侧头,虚弱地回视夭华,说话间还是咳嗽不断。

“不是意外,只是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南耀帝这般病况下还想着见本宫。”从萧恒的神色中夭华暂看不出什么,甚至没办法马上判断他到底是真的病了,还是在装病,“若是南耀帝还能坚持坚持,或是仍急着想听听本宫的汇报,本宫可以现在就开始讲。”

“你说吧,朕听着。”话落,萧恒有些有气无力地闭上眼养憩。

夭华点头,话语简洁地将战况稍作陈述,绝不信萧恒会不知道。

等夭华说话,萧恒还保持着闭目养憩的姿态,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无形中引诱夭华上前探视他的真实情况。

夭华等了片刻,唇角不觉轻轻抿起,慢步朝寝塌上的人走去。既然他这么想引她上前,她不介意稍微顺一下他的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渐渐走到跟前的夭华出手试图探他鼻息时,萧恒的双眼骤然睁开,病容下一双黑眸依旧不失锐利,并且单手利落果决一把扣住夭华的手腕,声冷如冰,“你想做什么?”

“关心关心南耀帝,想为南耀帝拉一拉身上滑落的的被子,免得南耀帝这病还没有好又得伤寒了。”夭华没有半点慌乱之色,也不急着把手抽回来,推脱的说辞信口拈来。而迅速扣住她手腕的这只手,表面看上去和他的脸色一样苍白,还很冷,看来他应该是真的病了。

“这么说来,朕还要谢谢你了?”萧恒当然不信,扣住夭华手腕的手随即用力一拽,将近到跟前的夭华一把拽坐下来,就跌坐在他的病榻边上。

夭华顺势坐下,过程中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过萧恒的脸与双眼半分。而这么一坐下,与萧恒之间的距离就更近在咫尺了。若忽略那只被紧紧扣住的手腕,她此刻倒真有些像是真心来看望病人的,“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所以本宫适当地关心关心一下你也很应该。”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萧恒似有似无地嗤笑。

殿内的气氛,不觉一丝一缕凝结下来。

四周的空气,还是那么静。

“难不成南耀帝还以为本宫对你有意思,喜欢上你了?”四两拨千斤地挑眉,夭华眉间透出戏弄之色。

萧恒再度嗤笑,凝结下来的空气在这一戏弄与笑下暂且融化,恢复如初。

接下去,对着夭华这么近距离地不发一言地审视了会儿后,萧恒越发扣紧夭华的手腕。后面再开口的话,不管是语气还是话题,萧恒都徒然一转,“带朕去看看皇后安葬的地方吧,让朕再见见她。”

“这么说,南耀帝对皇后确实用了真情?目前这病,也因皇后而起?”微微一顿,再结合萧恒眼下卧病在床与上次急匆匆把她叫回来的情况,看来萧恒对皇后的用情似乎比她想象中还深,并且仍没有从皇后之死的打击中走出来。只是,据乌云的人近段时间查到的情况,萧恒这几个月来既然与小岩的关系恢复得不错,那他想知道皇后的安葬之地直接对小岩问不就行了,小岩不可能不告诉他,何必现在来求她,除非他们父子间的关系并非真的恢复。

思及此,再回想刚进来时看到了许敏,但进殿后却并没发现许敏的踪影,殿内一圈看下来又并没有看到任何后门,及太监转身出去时那松了口气的神态,夭华眉宇不由隐约一皱。

而也就在这时,殿内的地面突然毫无征兆地一震,接着寝榻的四周倏然裂开一大道缝,好像有什么机关被打开了,寝榻开始垂直下落,同时一座偌大的铁笼从寝榻的正上方猛然坠落下来,笼罩寝榻。

夭华见此,就要起身飞离,但萧恒还紧扣她的手腕。

稍一耽搁下,整张寝榻重重坠入地底下的密室,从上方直直罩下来的铁笼也整个罩下,好像一座铁牢一样将夭华与萧恒同囚其中。

密室很大,不比上面的宫殿小,四周的石壁上面每隔一定的距离插着一只火把,将整个密室照亮。

“看,成功了!”欣喜的声音随即响起,许敏兴奋不已地从密室的角落跑出,笑容满面地看向自己的成果,“我就说一定成的。”

小岩在许敏的声音下跟在后面缓步走出,同许敏一样看向前方的成果,也就是成功囚禁住萧恒与夭华这一结果,但脸上并不像许敏那么高兴,而是冷冷的带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仇恨。

萧恒在?''''''''99??松开夭华的手腕,脸上平静得没有任何变化。

夭华在情况突发之际感觉到萧恒仍紧抓她的手腕不放,也没有半点要逃之态的时候就已经很肯定萧恒想对付她,只是实在有些不解他怎么不惜赔上自己,因此后面故意有些放水,依旧想看看他到底想搞什么鬼,就好像之前明知道他故意引她上前但依旧走到了寝榻前一样。而现在看来,一切好像豁然开朗了,但又好像更多了层迷雾,夭华转头,并没有半丝慌乱地回视外面走出来的两个孩子,“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子在算计本宫。小岩,好久不见了,不知道心里可想念本宫?”

“当然想。放心,你当日怎么对我的,我曾发过誓定百倍奉还,绝对一倍都不会少,包括你。”最后一个“你”字,无比仇恨的目光倏然转向萧恒,小岩双手用力握成拳,自母后死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不是他的父皇,只是他的仇人。现在,在许敏的努力帮助下,他终于成功了,先是在他面前演戏,表面上原谅了他,从而顺理成章地重新成了南耀国太子,背地里则趁机对他下毒,悄悄偷换掉御医开的药,让他误以为自己只是病情一直没有好转,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假传圣旨将夭华召回来,等一下再对外宣称夭华杀了他与劫走了他的尸体,他这个太子就可以顺势登基成为南耀国的新皇帝了。然后收兵符,掌握兵权,派人同意北堂国的求和,与北堂国从归于好,谁也不可能想到他与夭华会一同被囚禁在皇后寝宫的地下密室内。

“咳…咳咳…”萧恒没有回视,再一次止不住地咳嗽起来,病得不轻。

许敏随后转身拉住小岩的手,对于小岩的仇恨不做劝解,只是一如既往地选择站在他身边,“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了,你后面想怎么对付他们都可以,也有的是时间。好了,眼下差不多了,我们先上去吧,后面的事还要赶紧办,不能出差错与露出任何马脚让人发现。另外,这座宫殿从这一刻开始要让太监更加严密地看守,绝不能让任何人再进来。”

小岩点头,面无表情地暂且离开,与许敏两个人快速回到上面,关闭开启的机关,继而去做下一步。

先前带夭华来此的太监,以前曾受过皇后的恩惠,对于皇帝萧恒当初那么对皇后母子,虽很想帮忙却无能为力,心里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看到皇后母子,但没想到太子萧岩会被萧恒找回来,更没想到皇后竟然已经死在外面。现如今,只要能帮到小太子,他做什么都愿意,即使有杀头之险。

夭华笑笑,看着许敏与小岩两个人上去的背影,这样就想囚禁住她了?到底是他们太天真太可笑了,还是真的觉得她那么好对付?“南耀帝,你儿子可是要夺你的皇位了。”伴随着话,夭华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萧恒身上。

“若是你想帮朕一把,朕乐意接受。”萧恒虚弱地笑,“这么个铁笼,相信不应该难得倒你。”

“南耀帝未免也太看得起本宫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难道不是南耀帝你心生愧疚,有心想成全你儿子的报复,还不惜助你儿子一把,这样一来也让你自己的心好过一点?”两个孩子,就算许敏是穿越过来的人,但要对付一个萧恒哪那么容易,何况他刚才的举动也再清楚不过地证明了这一点,心甘情愿被囚禁与拉住她不放。现在,真不知道是该继续称他是一名冷血无情的父亲,还是一名合格的好父亲。只是再怎么样,皇后也不可能复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如果你要这么想,也可以。”萧恒不反驳。

“呵呵,那你的野心呢?北堂国已不堪一击,这个时候你真舍得放下?”

“得到了又如何?皇后不可能死而复生,唯一的儿子现在又恨朕入骨,甚至恨不得亲手杀了朕。有些时候,确实只有等到真正失去了才明白那个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究竟有多深,对自己而言又有多重要。如若可以,朕真的宁愿没有当初的算计,只要她还陪在身边。”话落,自嘲一笑,萧恒闭上眼不再看夭华。

夭华垂眸,看来他似乎真的有心想弥补自己儿子,不但故意将她骗回来成全他儿子,还连皇位都不惜让出。只是这份心那小岩与许敏都没看出来,他们两个还真以为他们的算计成功了,把她骗回来后顺利地就把她与萧恒囚禁起来了。

地底下的密室,诺大的铁铁笼,铁笼里面罩着一张寝榻,一个躺在寝榻上的人与一个坐在寝榻边沿的人,四周全是空荡荡的石壁与火把,整个画面委实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片刻后,夭华起身,独自一个人顺着铁笼缓慢踱起步来,似乎开始寻找打开铁笼之法,又似乎并不怎么急。

深夜,距小岩与许敏离开已经过去整整四五个时辰左右后,安静的地下密室内突然响起脚步声。站在铁笼旁的夭华顺声音看去,是许敏回来了,“怎么,来给我们送饭?”

许敏没有马上回答,手中也没有拎任何东西,只是先透过铁笼的铁栏杆先仔细看了看里面被关的夭华与萧恒,然后一丝不苟地认真检查起铁笼四周,还绕着铁笼整整走了一圈,直至重新回到原处,开门见山地隔着铁笼的铁栏杆对夭华质问起来,声音严厉,面容一本正经,与自身的小身板明显格格不入,“妖女,我现在特地前来,除了检查检查这铁笼外,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哦?是吗?你问,本宫乐意回答。”意外谈不上,但眼下这个时候与眼下这种情况下,夭华倒真有些好奇许敏有什么想问她的。

密室四周石壁上的火把还在燃着。封闭的空间下,白天与黑夜没什么区别。

萧恒仍然闭着眼一动不动,还是靠躺在寝榻上的姿势,但并没有一刻真的睡着。许敏刚回来时候,那突然传来的脚步声他自然也听到了,许敏与夭华之间的对话当然也都听在耳内,一字不漏。对于许敏的身份,这段时间来他不是没有派人去秘密调查过,但都一无所获,小岩也一直不肯说,一如他表面装得好像原谅了他,但始终不肯告诉他皇后的葬身之地一样。

“据我这几个月来得到的消息,你从魔宫到了这边后一直与那乌云在一起,可在魔宫时你们分明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告诉我,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交易?”说着,许敏有模有样地端出架子,负手而立。对乌云,不得不说她仍旧念念不忘。如果不是为了帮小岩报仇,她早就离开皇宫再去找他了,好好跟他算一算当初硬要送走她与小岩这一笔账。

夭华闻言,怎么也没有想到许敏想问她的竟然是这么个问题,着实小小意外了下。

再重新观察许敏的神态,夭华抿唇,似乎不难看出点什么了。

凤妤顿时禁不住一笑,且有些笑出声来,故作不知许敏其实是同她一样穿越过来的人,“你真想知道这个问题?可这个问题与你何干?难不成你小小年纪也学人思春,喜欢上那朵云了?”

“不行吗?”许敏立即声色严厉地反驳,并不认为这有什么。

“当然可以,那你想不想他到这里来?这个问题,其实你大可以直接问他。”那朵乌云,招蜂引蝶的本事倒是不弱。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与面前这许敏见过面的机会统统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只手。

“这个不用你教,关于你突然‘发疯’杀了南耀国皇帝萧恒与带走他尸体一事,今天下午的时候就已经传开了。你们之间既然有交易,相信他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应该会很快赶来,我就在这里等他。”说到这,许敏眼中止不住燃起期待之色。

“那本宫也等着了,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看上你这么个…嗯…长都还没有长大的小黄毛丫头。”

“放心。与你比起来,我可是好你多少倍不止。”相当自信的语气,“志在必得”四个字仿佛已经刻在许敏脑门上,一览无余。

夭华笑,不予反驳。

许敏随后离开,继续将夭华与萧恒关在铁笼中。

一直闭着眼的萧恒,直到脚步声渐渐消失后睁开眼,似随意问问,“你与这个女孩,认识?”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想来她应该会是你未来的儿媳,她可帮了你儿子不少,又与你儿子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眼下这一切也多半她在为你儿子出谋划策。”夭华笑容不减,算是变相地回答萧恒。当初在魔宫时,她明知这许敏的真正身份,但还是留她在小岩身边,其实不就是为了让她帮小岩麽,现在也算是顺她当初的计划发展。不过可惜的是,她目前的心与当初已经完全不同。

这些萧恒当然知道,眼下这一切与其说是小岩在背后策划,倒不如说是这女孩在小岩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只是没想到她这么个小女孩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要是日后她对小岩起二心,恐怕对小岩极为不利,不得不考虑。

接下去,密室恢复安静,不论是夭华还是萧恒都好像无计可施。

不论如何,夭华还是不信萧恒就这么放弃了一切。静观其变,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她不介意在这里陪萧恒慢慢耗上一点时间。至于乌云,她相信他会来。数月的“破镜重圆,缠绵情深”,于她而言始终只是逢场作戏,却冷眼旁观般看着他步步深陷。

一抹黑色的修长身影,在此时悄无声息地潜入皇宫,成功避开殿门外彻夜看守的太监后悄然进入皇后住的宫殿,继而一路探查到殿内深处,对着竟然没有了寝榻的空荡荡寝殿免不得一阵错愕。

良久,黑影终于找到机关,顺利开启密道口后小心谨慎地走下去。

一路通往地底下的通道,通道上插有火把,光线明亮,寂静无声。

不久,通道到底,黑影暂停下脚步,不急着立马走出去,姑且先伸头往前方查看。但这一眼,黑影马上看到了前方诺大的地下密室内被铁笼囚禁在正中央的夭华与萧恒,也就是他今晚不惜冒险夜探皇宫想找之人。

登时,黑影忍不住一喜,随后确定整个密室再没有其他人后一边拉了拉脸上的蒙巾一边快步走出去,避开夭华的目光对萧恒道:“皇上,你没事?”

“你是?”萧恒反问。

夭华其实早在黑影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察觉到了,任何轻微的声音也休想逃过她耳朵,何况还是在这样安静的情况下。

待对方走近,借着石壁上的火把光亮,夭华乍一眼审视下来,尽管对方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她的目光,还蒙着脸,但这说话声与这一双眼睛,夭华顷刻间对到来之人已有个大概。但对方既然不想让人认出来,夭华暂且不动声色之态。

“我是…我…”黑影几乎本能地连忙回答萧恒,并作势要行礼,但在吐出两个字后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话语急忙停住,不再说下去,之后冷静地道:“皇上,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阻止太子的阴谋。”

“不,你不必救朕,更不用阻扰太子,这是朕心甘情愿的。”

“皇上…”黑影简直难以置信,却见萧恒接着转头,开始对夭华道:“这么久不见你出去,看来你对这铁笼也是无计可施。要是你能答应朕的要求,愿意带朕去皇后安葬的地方,让朕再见一见皇后,朕可以请外面来救之人想办法救我们两人一起出去,但还有个前提是你出去后不能对岩儿不利,这交易如何?”

这么个铁笼,绝难不倒她,也断难不倒他,即便他现在有病在身,身体虚弱。那他现在的话,算是在睁眼说瞎话吗?而他越是如此,她越有兴趣想弄清他的真实意图。这般一想,闻言下的夭华饶有兴致地抿了抿唇,并不点破,一如并不点破外面到来之人的身份一样,“倒是可以考虑。”

黑影听到这里、看到这里,大致已经明白眼下的状况,但依然不敢相信萧恒竟心甘情愿被自己儿子囚禁与算计,还将皇位让出。而要不是夭华一回到都城的时候他便有留意她,从而很肯定她并没离开皇宫,绝不像此时此刻外面传的那样她杀了南耀帝与带走了南耀帝尸体,他今晚也不会冒险进宫来查看。当然,关于对夭华的留意,黑衣人澹台玥绝不承认他是关心她,忍不住想多了解她的情况。自当日在北堂国一别后,他们几乎就再没有见过面,尽管她自那之后有回到南耀国都城呆了一段时间与几次回来过。

半响,夭华状似想清楚了,回视萧恒,“好,本宫答应你,那你即刻让外面的侠士抓紧时间吧,这个破地方本宫可一刻都不想再呆。”

“一言为定!”萧恒点头,再回过头来对外面到来的黑影道:“那麻烦你了,多谢。”

黑影拱了拱手,不再耽搁时间,马上开始想办法。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夭华话中的“侠士”两个字听在他耳内好像有那么点故意似的。不得不说,这么久不见,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恶,但他现在偏偏对这么个可恶的人念念不忘,好像中了什么魔障似的。

大概半个时辰后,铁笼还是原封不动,沉得无法抬起半分,同时坚硬得根本无法用任何刀剑劈开,又没有任何钥匙可以开启什么铁门。

“皇上请稍等,我再去上面看看是不是有其他机关可以将一切恢复原样。”所有能想办法都试过一遍下来后,黑影澹台玥一连蹙眉,说完转身箭一般原路返回。

夭华并不阻拦,在澹台玥用尽各种办法期间也不给任何意见,只是看着。

萧恒也差不多,一边咳嗽一边看着,没有说话,也不深究黑影的真实身份,让人无法轻易判断他是对黑影的身份丝毫不关心,还是同夭华一样其实早已经看出。

良久,黑影浑身是汗的回来,肩上扛回来一大堆工具。

“看来,别无他法,我只能从外面挖个洞通入铁笼里面,让你们从这个洞出来了。”说干就干,这已经是澹台玥最后的办法了,虽然有些蠢,但也不失为有效。

夭华单手抚额,掩去唇角那丝差点出声笑,“勇气可嘉。侠士,那拜托你了。”

澹台玥没有抬头,已经埋头苦干开来,自然而然错过了夭华这丝笑,也没有留意到靠躺在寝榻上的萧恒唇角依稀闪过一丝不尽相同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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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小岩与许敏两个人人小鬼大,一手策划了这么大一场阴谋,这个时候自然是最忙的时候。要不是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着,实在忍不住想快点弄清楚夭华与乌云到底之间有什么交易,她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还专门跑密室来质问夭华。因此,自许敏离开后一整个晚上下来,再没任何人到来,也不可能有任何人到来,有的是时间任黑衣人澹台玥想办法与挖地道,就算弄出了动静也相安无事。

等通道终于挖开,从铁笼外面通入铁笼里面,差不多已是次日清晨。

黑衣人澹台玥连忙扶榻上的萧恒先一步从地道走出。

夭华走在后面,唇角还有丝难掩的笑。

“这个地下密室,还有其他密道可以通向其他地方,我们从另一个方向走。”这密室、密道,夭华与乌云当初都来过,也都已经知道,萧恒随后直接对蒙着脸的黑衣人澹台玥道。

澹台玥没想到皇宫的宫殿下面竟然还有这样的密室,今晚算是见识了。

夭华保持沉默。

密道很多、很长,一条条纵横交错。

忽然,走着走着,一支利箭刹那间从几人正前方飞射而来,速度极快。

澹台玥立即敏锐地察觉到,电光火石间自然本能地扶萧恒侧身闪躲,在闪躲完后才蓦然想起身后方的夭华,急忙转头对夭华提醒,“小心!”

夭华当然也察觉到了,处变不惊地稍微侧了个身,背靠石壁,根本用不着澹台玥提醒。

锋利的利箭,随即在刚侧过身的澹台玥、萧恒与夭华三个人身前咫尺处飞射而过,在冗长笔直的密道空气中带起一道异常凌厉刺耳的破空声。

要是他们刚才避开晚了,哪怕只是晚了那么一瞬,后果都绝对不堪设想。澹台玥听着这声音,再顺着利箭飞射过去的方向看去,止不住捏了把冷汗。不过他们刚才应该谁也没有触动什么机关,那怎么会突如其来这么支利箭?澹台玥不由皱眉,疑惑地看向旁边的萧恒。

“咳咳咳…”萧恒抑制不住地咳嗽,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纳闷之色,“这皇后大殿底下的密室,岩儿与那许敏也是这段时间才发现的,其他密道他们应该没这么快找出来,也没这么多时间再在密道内设机关,相信刚才的利箭应该不是出自他们之手。”微微一顿,萧恒的语气不变,“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澹台玥闻言,想不出其他可能性。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以他以前对太子萧恒的了解,与现在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暗处,比澹台玥更先一步潜入皇宫并隐藏起来的一行蒙面黑衣人,通过石壁上的圆孔远远看着这惊险一幕,同样止不住捏了把冷汗。下一刻,一行黑衣人中的为首之人怒瞪向射出了刚才那只利箭人,责问道:“你干什么?”

“我…我不小心…手抖…抖了一下,没拿住…”射出利箭的那名黑衣人被这么一呵斥,连忙低下头做出一副惶恐不已的模样,但没有人看到的衣袖下面却趁着这个时候不动声色地将一只装了无色无味的迷烟的药瓶悄悄打开,然后快速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