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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久等不到夭华回答,就当她是默认了。百里清颜继续看着夭华的背影,震惊之色逐渐平静下来,直到恢复冷静。

一时间,整个山顶除了风声还是风声,尤显得不言不语亦不动的夭华好像入定了一样,也不知道突然在想什么?

须臾,百里清颜长睫一敛,一只暗器悄然从腰间取出。但以她现在的伤势,根本没办法运功,就算勉强运功了功力也远不及平时的十分之一,要想偷袭夭华非但不可能,还会弄巧成拙。

以暗器防身,以备万一。如果夭华没有察觉,那自然再好不过。百里清颜随即不动声色地一步步慢慢往后退,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就连呼吸也小心翼翼。别说是萧恒了,明郁也不可能出现,任何人都不可能出现,不管在这里等多久。

夭华没有任何反应。一口气退离数丈远后,百里清颜心底不免暗暗窃喜,同时速度越退越快,只想趁着这一时机马上离开了再说。

“还记得本宫说过,最好不要骗本宫。”突地,声音毫无征兆响起,阴晴难辨。伴随着话,一块石子在半空中箭一般飞射而过,快若闪电,风声鹤立。下一刻就听空气中骤然响起“苛察”一声骨骼清脆断裂声及“啊”一声尖锐痛苦的惨叫,紧接着只见后退中的百里清颜一个跟头栽在地上,“咕噜噜”滚下山。

山腰上,遍地都是各种大大小小的石块与各种杂草树木。身体硬生生辗轧过不知道多少杂草碎石后,百里清颜的腰身一下子撞在山腰处上的一块大石上,总算停了下来,浑身上下再看去已是遍体鳞伤,衣服也数不清割破了多少口子,血隐隐从里渗透出来。

百里清颜霎时猛地咬牙倒吸口气,硬吞下后面的惨叫,但怎么也压不住心中的恨意,心底顿时恨不得夭华不得好死,亲手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都不够。可诅咒还没诅咒完,只听夭华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那种波澜不起的语气,从山顶传来,“滚回来。”

百里清颜不动,趴在地上愈发咬牙切齿。

“本宫的话,最好别让本宫说第二遍!”

“你…”百里清颜气结。如果不是被乌云打伤在先,她怎么可能被她挟持?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了。这笔账,她百里清颜发誓,绝不会善罢甘休。夭华,她给她等着!

“看来,你真的非要本宫说第二遍!”影随声至,音落的刹那一道阴影如从天而降瞬间笼罩百里清颜,并携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气。

百里清颜蓦地仰头往上看,身体止不住一颤,直觉想往后缩。

她明明已经洞悉了百里清颜的身份,还装作好像受了她的威胁一样带她出城,各种原因虽然更主要的是突然不知怎么的想抽身出来冷静冷静,但并不代表她丝毫不想见见那萧恒。而现在看来,百里清颜果然骗了她,“你说,本宫现在让你怎么死比较好?”

“你…”百里清颜又是一颤,压在身下一直握着暗器防身的那只手反射性一把收紧。刚才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她一直紧握暗器竟然都来不及发射。而从夭华的这句话中,她虽然并没有感觉到她有什么恼怒,好像这一结果她完全是有所准备的,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就是席卷上来,“你想干什么?”

“本宫一向不喜欢废话。”话落,弯腰一掌扣向百里清颜颈脖,夭华就要将百里清颜从地上强拽起来。

那只紧握在手中的暗器在这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百里清颜孤注一掷,现在不是她死就是她亡。

夭华反应迅速地一个侧身避过,反手就给百里清颜一掌。

百里清颜本能地运功抵抗,但才一运力,气血一阵翻涌,就又一口血抑制不住吐出,击向夭华的手还没碰到夭华衣袖就软了下去。

夭华面无表情地一把扣住百里清颜软垂下去的手手腕利落一折,就眼都不眨一下地硬折断了百里清颜的手腕,动作快而又狠。接着并没有松开百里清颜的手腕,夭华拽着百里清颜被折断的手腕回到山顶,单手扯下百里清颜的腰带,三两下捆住她的一双手手腕,直接将她吊在树上。

百里清颜早已是冷汗涔涔,疼得脸色直发白,“你…”

“安静!本宫不想再听到任何声音。”转过身去重新俯瞰前方的城池,夭华不再看百里清颜。

弃她,害她当年九死一生。夺走她的孩子,害她与自己刚出生的亲骨肉分别整整九年,相见不相识,甚至还差点让她亲手害了自己的骨肉。下毒,害魔宫老宫主早逝。杀她生母,当着她的面出手…这一笔笔血账,哪一笔能够抹杀?不杀他,实难消她恨!

如果不是为了救小云儿,她早就已经动手了,绝不手软,从头到尾不会与他虚与委蛇。如果不是为了小云儿,她现在就该马上返回城池去让他给水俞陪葬!

但偏偏这个“如果”就是活生生地横在这里,别无选择。

乌云,他到底要她怎么对他?

夭华不由用力闭了闭眼,负于身后的双手不自觉越握越紧,指尖深深抠入掌心亦无所觉。

被吊在树上的百里清颜依旧看不到夭华脸上的神色,局面转了一圈后好像又回到了原地,只是她被吊了起来,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尤其是被折断的手腕,那钻心的痛蔓延过四肢百骸。

等了一会儿,依言安静了一会儿,可几番暗暗试着挣脱无果后,实在让人忍受不住眼下的这种安静,百里清颜终忍不住再开口,“你…你到底想怎样?”

“不知道这山里有没有猛兽飞禽。如果有,你或许还能死的痛快点。如若不然,就慢慢在这晒成人干吧。”吵吵嚷嚷,令人心烦。夭华不在留,拂袖而去。

“你…你回来,你给我回来…你真这么把我一个人吊在这?”百里清颜不料,没想到夭华说走就走。眼看夭华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山腰后,百里清颜大喊的声音越来越轻,她走总比留在这不知道还用什么手段对付她要好。这么条腰带,她就不信她一直挣不开。

整整个把时辰后,通红的双手总算挣脱,百里清颜从树上掉下来,狼狈不堪地跌在地上。

不多留,百里清颜随即暗咬紧牙爬起来,一瘸一拐离开。

并没有真走的夭华,一个人面无表情停留在山腰处的其中一棵大树后面远远看着这一幕,随后悄然跟随其后,脸色冷漠如冰,没有一丝温度。

百里清颜伤得极重,始终毫无所觉,终于好不容易下了山后,整个人有气无力地靠坐在大石上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接着咬牙返回城内,心里很清楚自己眼下必须先找个大夫帮她把骨头断裂的腿与被折断的手接回去,然后找个安全一点的地方养好身上的伤。至于明郁,虽然尽快联系他也不失为一种方法,但万一他以为她被夭华挟持这段时间向夭华透露了什么,动怒之下对她出手,她将没任何自保之力,不得不防。

夭华依然跟在后面,保持一定的距离。

此时的城中,一片混乱。奉命进城的士兵没有得到夭华的命令,一来不敢尚自出城,二来让乌云从包围圈中逃了,不知去向,不找到难以向夭华交代,已在城内挨家挨户地到处搜查。

城中的百姓退避三舍,不敢抵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士兵将一条条街翻得底朝天。

百里清颜进城的时候便是这种情况。百里清颜稍作掩饰,尽量避开看到的士兵,直至顺利进入一医馆。

医馆内,同样被搜查了个彻底,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被放过,各种药材凌乱不堪地散落了一地,大夫正痛心疾首地埋头整理,敢怒不敢言。

入夜,整座城总算静了下来。

但没过多久,一行黑衣人进入医馆,为首之人一袭白衣。

医馆后堂的厢房内,正养着伤的百里清颜准备明天一早离开。等街道上的人多了,也便于她隐藏身份。

突地,门外传来一阵吵杂声。百里清颜一怔,不知道外面出了何事,房门就被一把推开了。

百里清颜瞬间戒备起来,反射性朝进来之人看去,是乌云,他的速度还真快。

“人呢?她现在在哪?”一股逼人至极的寒气随着他的进入扑面而来,令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百里清颜闻言,单手扶着面前的桌子站起来,但随后又坐下,眸光迅速流转,尽量保持冷静,“谁?你这话,我怎么有些听不太懂?”

“先断她的一只手。”没有任何的废话,乌云随即对身后的两名黑衣人下令。

两名黑衣人领命,二话不说走向百里清颜,其中一人一把抓住百里清颜,将百里清颜被包着的那只手强按在桌上,另一个人就拔出剑砍去。

“我说,我说…”百里清颜顿时又惊又慌,可又挣脱不开,冷汗瞬间冒出来…

------题外话------

月底,会完结。

第二百五十六章

“我说我说…”百里清颜顿时又惊又慌,可又挣脱不开,冷汗瞬间冒出来。

不过,拔剑之人已经动手。百里清颜吓得立即喊的声音再快,也抢先不过剑落下的速度,再加上又是这么近的距离,拔剑动手之人就算一听完后马上想刹住也已经刹不下来。

一刹那,急忙连喊两声的百里清颜猛地闭上眼。

“铮——”一声,几乎在百里清颜眼睫合上的同一时刻响起,同时剧痛瞬间席卷上百里清颜,百里清颜忍不住“啊”一声凄厉惨叫,又是痛又是恐,紧接着“咣当”一声半截利剑坠地的清脆声回荡房内。

百里清颜随即强忍着痛,带着恐惧颤抖急忙睁开眼朝自己痛极的手看去,只见手竟然还连在自己手臂上,鲜红的血争先恐后地从疼痛传来的地方涌出,那里一道斜长的伤口深可见骨,只要再往下一寸整个手臂就真一分为二了,好险!

下一刻,半张桌面与地上已经全都是血,整只雪白色的衣袖也被染得血红,好像从血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百里清颜一时间止不住愣了下后,当即劫后余生地急促喘息起来,后背已是冷汗涔涔,心跳从未有过的快,几乎要从身体里面蹦出来。

“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说!”乌云的声音立刻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冷冽如冰雹砸下。

拔剑动手之人这才反应过来,顾不得利剑被刹那间硬生生折断而震麻的手臂,连忙握着手中剩余的不断滴着血的半截残剑单膝下跪,低头,大气不敢喘一下。

在场的其他人同样低下头来,包括还押着百里清颜的那个人,也都不敢出声,刚才根本没看到乌云到底是怎么出手的,若非百里清颜的手还在,半截剑就这么断在地上,实在无法相信。

百里清颜依旧喘息,手脚对于任何一个女人而言都并不亚于脸蛋。如果她真的就这么被砍断一只手,她宁愿一死了之。乌云要是没有及时制止,不管她刚才惊吓之下喊出了什么,乌云都别想在过后真的撬开她的嘴。

不耽搁,深怕一耽搁后再来一次,百里清颜不让乌云等半分,也不敢再有半点其他心思与讨价还价,急忙回应,几乎是衔接着乌云话音刚落就开口了:“昨天晚上在你和夭华回城后,我在城外那座山的山顶见过他。之后,听完他的吩咐,我们就分开了。他眼下具体在哪,我真的不知,不过应该还没离开。”话落,又紧接着补上一句,“我现在说的全是真的,一个字都没有骗…”

“我问的是夭华!”明郁当然没有离开,也不可能离开。此时此刻的他,俨然如疲于逃命与躲藏的老鼠,藏匿于城中的某处。白天之时,要不是那些到处搜查的士兵突然涌上来坏了他的事,给了明郁一趁机逃走的机会,他如今绝对已是个死人。一次一次,就是因为每次都没有彻底除了他,才让他有机会反扑算计,他的耐心已然完全耗尽。今天晚上,封锁整座城池,就算是挖地三尺他也要把他找出来,甚至就算是屠城他也在所不惜。

“夭华?你问的不是…”自然而然以为乌云问的是明郁的百里清颜,被乌云这么冷冰冰的六个字猛然打断下犹如惊弓之鸟,吓得反射性脱口,后急急忙忙停住,再飞快回道:“我带她…带她去了我昨晚与明郁见面的山顶。后来,她把我一个人吊在树上让我自生自灭,自己就走了。怎么,她还没有回城?”

乌云面色一变,随即蓦然转身回头,只见夭华从屋顶飞下,落在门外的院中,很显然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刚才的一切她也看到了。

月光很亮,清晰照在她身上、脸上,距离又仅几步之遥,可他硬是看不清她此时眼中的眸色。

夭华没有说话。跟着百里清颜,她想见的是她身后那个人——萧恒。但现在,萧恒没有见到,倒让她听到那幕后之人原来竟然是明郁,那真的是个好久好久没有想起过的人。

百里清颜顺着乌云的举动与所转的方向看去,自然也看到了外面的夭华,稍微怔了一怔后很快明白过来,看来夭华一直在她身后跟着她。将她挂在山顶的树上让她自生自灭是假,想用这样的方式见她的幕后之人才是真,都怪她伤得太重,才一点都没有察觉。

气氛,一时越发静了下来。

片刻,夭华一步一步踏入房间,脸上无波无澜、无喜无怒,什么都没有,就连“恨”也看不到,唯一让人感觉的就是“漠然”二字。

门内外的人都不敢阻拦,有的还连忙旁边退了退,让出道。

乌云也没有说话,目光始终停在夭华身上。如果她现在恨不得杀了他,或直接动手,他反而能安心点。可是没有,真的什么也没有。

眼看越来越近,又擦身而过,好像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身边走过,夭华直到走到百里清颜面前才停下,不发一言地伸手覆上百里清颜被砍伤的这只手肩膀。魔宫后山的那个禁洞里,石壁上刻的那些武功中,一直有一门诡异的武功,练此武功者需付出一定的代价,她从来没有试过,一来不想折损自己,二来魔宫老宫主去世前也曾嘱咐过她千万不要练这门邪功,但她现在倒很想试试。

百里清颜直觉想后退,但还被没有松开的那个人押着。朝夭华的双眼看去,只见那里面漠然得如一滩老潭水,什么也看不出来。按理来说,她现在不是该恨死乌云了吗?不是该与乌云反目成仇了吗?她现在应该想杀了乌云才正常吧!

再想往深了看去时,浑身一颤,体内残余的内力被源源不断吸出,就好像身体被突然刺破了一个洞,捂不住、堵不了。一时间,百里清颜甚至有种自己的命被不断吸走的感觉,从未有过,但又无力阻拦。

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转回身来。魔宫上下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又有什么地方是他没去过的。后山禁洞里面那些刻在石壁上的武功,全是魔宫几代老宫主费劲心力从各种渠道搜罗过来的,其中不乏很多都已经在江湖上失传已久,这些他也都一清二楚。她现在显然在吸百里清颜的武功,她竟在这时候试多年来从不碰的吸功大法。

而这个武功的利害之处与对身体的折损,他当然也知道。可他要是在她已经动手的这个时候再出手制止,对她造成的损伤只会更大。

百里清颜的脸色很快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越来越苍白,脸上残留的微弱血丝也一根一根被吸光。

百里清颜止不住越来越慌,迫切地想挣扎,推开夭华覆在她肩膀上的手,可身体始终好像被点了穴一样动荡不得,想说话也说不出。

还押着百里清颜的那个人同百里清颜一样,内力通过押着百里清颜身体的双手被不断吸走,想松开竟然都松不开,好像双手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一样。

在场的其他人看着,面色惊恐不一,谁也不敢说话。

片刻,夭华平静地收回手,转身离去,再一次从乌云的旁边擦身而过,同样视若陌生人一般,好像从头到尾只是做了件很平常的事。

被松开的百里清颜,顿时软弱无骨地“砰”一声瘫下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呼吸微弱,气若悬丝。押着百里清颜的那个人同时倒地,一直抓着百里清颜的双手这才分开,武功已然尽失,身体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乌云紧追出去。街上,格外的静,就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雨,不知何时已经下了起来,很小。

夭华没有回头。

乌云没多久停下,抬手一示意,潜伏在这条街道上的那些黑衣人立即现身,快速拦在夭华前方。

夭华这才停步,淡然无波地回身,“怎么,你还要本宫留在这里看你抓人?”

“你不恨我?”乌云不动,十余步的距离,他真的很想看清楚是什么让她硬压制住了心中的恨。

夭华失笑。恨在心,不在表面。不止这条街道,其他街道上也都是他的人,这点她早已清楚,只是先前她还以为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找百里清颜,现在算是明白他真正想找的是明郁,想在这座城中把明郁挖出来。而从他找到医馆,见到百里清颜的那一刻,她就很清楚她已经带不走百里清颜,吸走她的内力也算是在她临死前物尽其用,别浪费了,“早就恨过了…”

“…”

“放心,本宫会连夜离开本城,前往北堂国的交战前方。这里想怎么折腾,都随便你。本宫不打扰,不妨碍。”话落,夭华再度离去,踏着前方随着她越走越近后纷纷倒下的尸体。

乌云没有再追。此时此刻的她,他感觉不到她的心,这种感觉比她恨他与想杀了他还让他不安。

不一会儿,夭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前方。还留在医馆房间内的人在这时将奄奄一息的百里清颜带出,停在乌云身后,等候乌云发落。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个月后,纸包不住火,有关“整座城池被封锁,城中已犹如一座死城,百姓哀鸿遍野”等消息终于如野火燎原般到处传开。而此时的北堂国内,夭华率兵已经快攻打到北堂国都城城外,一路上好似狼入羊群,破关夺城,势如破竹。

“报——”焦灼不安的北堂国皇宫,忽然又一声“催命声”响,声音由远及近,急促而又惊慌,直冲朝堂。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早已经没有一个不如热锅上的蚂蚁,包括龙椅上如坐针毡的北堂帝。

一时间,所有人止不住又是一颤,急忙回身朝声音传来的外面看去。

“砰——”一声,急急忙忙惊慌失措跑来禀告的士兵在众人的目光下被门槛绊倒,整个人像摔了个狗吃屎一般狼狈不堪地跌进殿内,但根本顾不得先起来,一边直接半跪着往前爬就一边结结巴巴颤抖不已地急禀道:“皇上,不…不好了…南耀国的兵马马上…马上就要打到都城了…”

“什…什么?这么快?这怎么可能?朕的护国大将军呢?朕不是还有十万大军吗?朕…”北堂帝惊得猛然站起。

“护国将军…赵将军他,他已经战死了。十万大军节节败退,已溃不成军,皇上…”

“不,朕不信!朕一个字都不信,不可能的!噗——”北堂帝大怒,一下子急火攻心,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人就朝地上栽去。

“皇,皇上,皇上…”文武百官一惊再惊,急忙呼喊,如丧考批。

半个多时辰后,北堂帝在自己寝宫的寝榻上悠悠转醒,晕倒时磕伤的额头已经上药包扎好,几名御医与宫女太监们小心翼翼地跪在一旁,文武百官们则全都守在殿门外面。

“皇上,你醒了?”

“皇上,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皇上,你一时急火攻心,才会在朝上…”

“去,马上去把小皇子带过来。”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一听到“朝上”二字后晕倒前发生的事倏然回到脑海,北堂帝马上打断御医的话,使力想坐起来,整个人虚弱得好像突然老了好几岁。

御医宫女连忙起身走上前搀扶。

太监领命,快速起身出去传令。

一直守在外面的文武百官一见太监出来,急忙围上前打听,得知北堂帝终于醒了后总算微微松下来口气。但南耀国大兵压境,在北堂帝昏迷这段时间已然攻打到都城城楼下,城破国灭仿佛已是一夕间的事,文武百官无不想立即进殿询问北堂帝下一步如何。

不久,小皇子北堂宇被带过来,带进寝殿。

寝内,到处弥漫着浓郁的药腥味,再加上拉着帘子,阳光照射不进,尤显气氛阴森。北堂宇一脚踏入,一眼看到榻上已经好些时日没见的北堂帝后,一时明显不敢上前,胆怯地朝带他进入的太监身后躲去。

太监侧开身不敢当北堂宇的挡箭牌,“宇皇子,皇上在等着。”

北堂宇还是不敢往前,再往太监的身后躲。

“去,把外面的文武百官都叫进来…咳咳…”北堂宇的害怕,由御医和宫女一起扶起来后靠坐在床头等的北堂帝自然都看到了,还看得很清楚。他承认,当日是他狠心牺牲水俞,将水俞送往南耀国,企图平息南耀国的怒火,致使他们母子被硬生生分开,但整件事的罪魁祸首说到底确实是水俞。要不是她,他当日断不会贸然攻打南耀国,北堂国如今也不会面临被灭国的局面。

太监点头,立即出去叫。

还焦急徘徊在外面时刻想进入殿内的文武百官马上鱼贯而入,诺大的寝宫顷刻变得拥挤起来。

北堂宇看着,不由更害怕地往旁边躲,直到躲到角落去。

御医与宫女们纷纷退下。

“咳咳…你们,你们说,朕接下来该怎么做?咳咳…”他们现在全都指望他这个皇帝,可是他还指望他们能够保家卫国。说来说去,全是些没用的废物,他现在总算是看清楚了。

文武百官早已没有主意,本来最后的希望都压在护国将军赵将军与他手中的那十万大军上,但现在连他都战死了,十万大军又都已溃不成军,等于是已然击垮了他们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除非其他两国的大军能如天兵天将突然抵达,可这不过是痴人做梦。

不过,也有人反应快,从北堂帝的话再联系到躲角落去的北堂宇,脑子一下子转过弯来。有关“水俞竟然是夭华生母”的消息,他们多多少少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耳闻,毕竟当日在场的南耀国士兵那么多,想要堵住所有人的嘴根本不可能,尽管这事现在想想都好像天方夜谭。而这件事对北堂国来说虽然很不光彩,堂堂的北堂国皇贵妃在进宫前竟然早已经生过孩子,北堂国上下这么多年来都浑然不知,尤其是北堂帝,被蒙骗了这么久,所以之前就算他们听到了有关这些传言都不敢在北堂帝面前提只言片语,可现在不同,已然无法顾虑太多了,“皇上,臣有一意,不如派人将宇皇子送去给那夭华。姐…姐弟一场,让宇皇子去求求情,或许说不定能…”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反应过来,有的连忙点头附和,有的想得更全面。

“皇上,此意不错,可以一试。”

“皇上,现在不是顾虑颜面与其他的时候,保住北堂国江山要紧…”

“皇上,南耀国如此大兵压境,破关夺城,分明是冲着灭北堂国来的,何况现在都已经兵临城下,怎么可能会因为宇皇子的几句劝就罢手?所以臣建议,不如拿宇皇子来作要挟,如果夭华不退兵,就…”后面的话,不用再说下去,弦外之音已经很清楚。

北堂帝显然同意后者,特意命太监先把北堂宇带过来再让文武百官进入殿内,也是已经有了这方面的决定,毕竟夭华都已经率兵攻打到北堂国都城城外,换若任何一个人都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因为谁的几句求情就率兵返回,那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但用北堂宇作威胁,倒是或可一试,就如赌博一样赌上一赌,除此之外眼下也没有其他方略了,“那好,来人,即刻传消息出去,若她再敢攻城,朕马上杀了北堂宇祭旗。”

“是。”文武百官领命,其中一人就转身去办。

北堂宇虽然还小,但“杀了他”几个字还是听得懂,躲在角落里止不住颤抖起来,害怕得忍不住想哭,想逃又不知道往哪逃。

北堂帝重新看去。本来老来得子,他这些年来最宠爱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儿子,对水俞也是恩宠备至,够好的了,可谁想到她进宫前竟然早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他被她骗了那么久,全天下的人如今都止不定在背后怎么笑他,他就算知道后始终绝口不提但也没办法改变这一事实,真是亲手杀了她都不解恨。至于他,他现在看到他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来人,拿锁链来,将他锁到偏殿,给朕看好了。”

半个时辰左右后,出去传消息的人跑着回来,喜形于色,“皇上,那夭华听到消息后,已经下令停止进攻。”

“真的?”北堂帝有些不敢相信地倏然坐直身。

回来的人点头。

北堂帝顿时舒口气,又跌躺回去,这步棋算是让他走对了,赌赢了。

还留在寝宫内没有离去的文武百官听后同样一喜,算是稍微解除了迫在眉睫的危机。

“不过,她有个条件,”回来禀告的人犹豫着说下去,“她说,她想亲眼见见宇皇子。让皇上派人送宇皇子上城楼,让她在城门外一见…”

“不行。皇上,臣早就听说她的武功极高,无人能及。要是带宇皇子上城楼,万一她突然动手抢人,不得不防。”不等回来的人说完,在场另一名大臣急忙否决。

北堂帝沉默,拧眉考虑。

其他大臣同样拧眉,神色沉重,考虑之色,只听回来的人接着道:“可是皇上,她还说了,她只给皇上你两个时辰的时间考虑。如果两个时辰后她见不到宇皇子出现在城楼上,她就会再下令攻城。”

北堂帝面色倏变,怒火瞬间狂涌上来,可又无从发泄,“你们,你们谁要能守城,能击退南耀国,杀了那夭华,朕马上封他为候,赐黄金千两,谁?”

文武百官全都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这就是真的臣子,这就是北堂国的朝臣…”北堂帝怒极拍床。

文武百官还是无人应答,这个时候出去不是白白送死嘛,谁也不傻,更重要的是局面已到这个地步,兵临城下谁也没有回天之力。

半响,还是回来的人再开口,声音小心翼翼,如提醒一般,“还望皇上早作定夺,时间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