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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宁才不信,“说得一套一套的,得了吧你。从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是你自己馋那位置吧?告诉我是想和我交换消息?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帮不了你。”

“你看你看,想歪了不是?我争不过你,只是好心提醒你。从现在开始,你所有心思都应该放在这件事上,围绕着这个方向努力表现。这可是关键时刻,现在用好每一分力胜过你平时十几年的加班熬通宵。”韩帅满怀厚望地拍拍景宁的肩,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多谢多谢。”景宁笑笑,对于这样的敏感的、未辨真假的消息,她兜圈子打太极,“上头选人用人有他们的考虑部署,咱们除了服从就是服从。你最了解我,我傻,你又不是不知道!”

韩帅也笑了,“装吧你就。不过也是,女人嫁得好远强于男人干得好。翟远林是有钱有派头的有产者,蓝筹潜力股,嫁了他你还管什么升不升职的,当太太享福就对了。不过呢,恋爱谈得太久就没意思了,新鲜劲儿过了以后男人很容易被别的女人撬走。你速战速决吧,哥哥这是提醒你。”

景宁面无表情,“已经下班了,午饭我请你,吃什么?”

韩帅笑得灿烂,似乎巴巴地就要点头了,一张嘴却拒绝得毫不犹豫,“别!你没时间。我怕被老婆误会——咱俩单独吃饭,公司里又有绯闻,不好不好。”

景宁点点头,“对老婆忠诚的恋家男人我最喜欢,你走吧。”

韩帅好笑地瞅她一眼,忍不住又强调,“宁子,那事,真是你的机会,得天独厚的机会。若是老卫当了部长,你是第一个被修理掉的。”

景宁好笑,“别瞎说,修理我干吗?谁当头也得有手下吧,我这样的手下挺好的。”

景宁把韩帅的话彻底当成了流言,扔到一边。

周末,翟远林的助理小林直接来找景宁去婚庆公司订套餐。景宁觉得自己完全被打回原形了,那一棒子是蒸发的楚端和翟远林共同抡下来的。随即她头就大了:和翟远林之间的事情何去何从她一直逃避着,没有细想,而小林就这么站在她面前,不停地擦着被毒太阳晒出的满头汗,她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去”。

小林看到她皱紧的眉头,知道自己有点冒昧,满脸堆笑,一副自己着实不容易的样子,解释说:“时间紧迫,再定不下来只怕婚礼日子得往后拖,翟总打回电话让我务必今天把事情定下来。”

景宁给翟远林打电话,不想那部私人手机又是历桦接的,说翟总在开紧要的会,景宁若是有事她可以稍后转达。

景宁忽然有个念头:还是历桦更适合翟远林,起码工作的时候两人能见到,而翟远林只要清醒着就是在工作。何况历桦对他的暗恋痴迷藏都藏不住。在历桦的事情上,景宁一直都看不懂翟远林,他明知道历桦的心思,怎么就能六七年间一直做出不知情的样子?还是公私分得太清了?总之他的修为令她敬畏,他的态度更有些高深莫测。

景宁有些想借题发挥玩拖延的意思,对小林说:“等我和他联系了再说吧。”

小林苦恼地挠头,“宁姐您就走吧,我也忙得脚打后脑勺,以后就没时间了。其他的事情都好说,您和翟总再联系吧,啊?”

景宁叹口气,“好,先订了再说吧。”

正是爱困顿的午时,满心不情愿的小林还得陪着未来的老板娘坐在婚庆公司临街橱窗的接待席里。然而“老板娘”似乎比他还不情愿,一直心不在焉地沉默着,只是看着橱窗里成簇的火红玫瑰发呆。

婚庆店里永远是温馨喜气,阳光斑驳细碎地洒在眼前、身上,也照在铁艺花架和星星点点的米兰、满天星上。橱窗里成簇的玫瑰、百合、铃兰花多了阳光的光华,氤氲迷蒙。做接待的女孩子被擅长砍价的小林折腾到崩溃,“求求你了,先生,真的不能再降了,真的只能是这个折扣了。”

一直旁观价格战的景宁也忍不住笑了。女孩子对景宁说:“小姐,我们店从来没打过折,给你们优惠已经破例了。你男朋友讲价太厉害了,太会持家了。”

“他是我朋友。”景宁忙纠正,但还是看到小林一闪而过的不自在。

女孩子尴尬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弄错了。”

这误会虽小,却弄得所有人都兴致索然。景宁不怪这个女孩子冒失,反而打心眼里对她表示理解:到这里来的男女有几对不是要结婚的正主呢?只怕人们还会以为她和小林是姐弟恋。

终究意兴阑珊了,她看向窗外。林荫道里有对小情侣像是吵了架,男孩子连说带比画围着女孩转,急出一头汗;女孩躲闪着不看他一脸恼怒的样子,却渐渐消了气,期期艾艾地开始啜泣。男孩变成了软语安慰,高高的个子低着头、驼着背,殷勤地给女孩递纸巾、擦眼泪。两人几句话就和好如初,情谊融融,窃窃私语,埋怨着、宽慰着对方。盛夏的阳光星星点点的,铺满整个世界,一对年轻美好的身影被阳光闪烁得模糊朦胧,像绘本画册里的人物一般清浅,幸福弥漫。

景宁感慨:情浓如此,不管错在谁,男孩必定都是认错的那个。恋爱,还是要在年少轻狂时才有香甜和甘洌的味道。说什么初恋时不懂爱情,待到你懂了,已经升华成干涩的理论了,掺杂太多理智物质的考量,失掉了萌动的心境和起伏忐忑的情潮。

她不就是这样?就算楚端没有诚意地对她钩钩手指,她也会抛弃谈婚论嫁的翟远林跟他跑掉。翟远林却永远都是西装革履、面目冷静的形象,千年不变。他此刻毫无疑问是在忙他此生最重要、最钟情的事业。翟远林的心里真的有她吗?而她明知道自己心里没有他,还要和他结婚?

满目阳光瞬间变得刺眼,仿佛要灼伤人的眼睛。橱窗的玻璃上可以看到名叫景宁的女人的投影,如果以陌生人的眼光仔细打量端详:这个女人真的很老了吗?比窗外那对大孩子般的小恋人老出去十岁了吗?

景宁被自己不经意的一问问明白了:这不是她要的婚礼,不是她要的婚姻,更不是她想面对的后半生。她要的,是能触动她心的男人,是两情相悦的欢喜、无怨无悔的付出,而不是和不相干的男人订套餐、转婚纱店。

像是跳出了庐山,景宁清醒地认识到——翟远林不是她的良人,他和她之间只是配合和友谊。

景宁站起来,对小林说:“我还约了人,咱们走吧。”

景宁突然要走,小林以为是自己让“老板娘”没兴致了,赔着笑自我检讨,“套餐还没订,要不就这套最贵的吧。我刚才是瞎讲价,宁姐你别生气,翟总说花多少钱都行…”

“不关钱的事,你回公司上班吧。”

“上班?”小林愣了。

“你去忙正事。”景宁已经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了,“你转告翟总,是我让你回去上班忙正事的。”

这一刻,小林觉得这位清淡温和的“宁姐”同翟总的气度风格真是一样一样的——不苟言笑、不辨喜怒。

景宁回到公司已经是下班以后,在停车场里遇到了武匀。他在车边站着,手里拿着文件夹转着玩,看不出是刚来还是要走。经过几次相处,她和武匀已经很熟悉了,因为不是通过工作相识,所以交情的性质被划分到私交的朋友范围内。景宁顺口跟他打招呼,“要走啊?”

武匀对她指指远处的电梯门,提醒道:“坏了。”

景宁步伐快,一时刹不住疾行的脚步,走了好几步才停下来,郁闷地皱了眉,“怎么这个时间坏了,你是在等吗?”

武匀点点头,认真地说:“在修呢,一个小时前说半小时就修好。”

这话说得很有趣,但景宁现在烦躁且郁闷,笑不出来,对他闲闲的态度也很是看不惯,便说:“看来你不着急,我爬楼梯上去。”

武匀不是很赞同地看景宁的高跟鞋,“我总想着一分钟以后就修好了。万一你爬上十五楼的时候正好看见我乘着电梯上去,千万别后悔。”

景宁被他逗笑了,想想自己此时有些暴躁的样子,确实不如他从容。但她还是不想像他一样傻等,“难道你要一直等下去?”

“不然怎么办?电梯坏了。”武匀束手无策地摊开手。他穿着端正的职业正装,斯文的眼镜又为他的气质增添了诚恳,然而看在景宁眼里全是狡猾的伪装。她不禁想到:自己的上司或者手下如果也这么偷懒耍赖,她还真是没有办法。

武匀和景宁闲聊,“别着急,心急上火不如稍微等一下。对了,这个时间你回来干什么?你们公司的两层楼都已经锁了。”

景宁无奈地叹气,学着他的样子在自己的车前半站半靠着,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面对面。景宁说:“去和看楼层的大伯聊聊天。”

武匀呵呵地笑了,对她的从善如流满眼赞赏。

景宁问:“笑什么,你刚才不就是这么说话的?”

“我是累得脑死亡了,来这里透透气。”武匀说。

景宁这才看清他一脸倦意,头发微微地凌乱着,而他的车也还是没修,想来他刚才说偷懒的话也都是在调剂,其实他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

“你眼睛怎么是红的?”武匀问。

“和你一个原因。”景宁想也不想地说。

“和你说话很有趣。”

“因为我很配合你嘛。”

“咱们要不正常点说话吧。”

“刚才的你不正常吗?”

武匀呵呵地笑了,站直身,“好了,走吧,上楼。”

电梯门打开,走出来两位物业的管理人员,远远地就对他们大声喊:“能用了。”

两人于是并肩走了过去,经过物业的人时,武匀微笑着表扬他们,“效率够高的。”

景宁默默地翻个白眼:一个多钟头还说效率高?武先生这是反讽吗?

物业的人摇头,不是很满意,“不行,几分钟就能修好,结果折腾了二十多分钟。”

景宁惊讶地看武匀,他刚才不是说“一个小时前说半小时就修好”的?她听得很清楚的。

武匀若无其事地目视前方,说:“我表走快了,时间算错了。”

“再也不相信你了。”景宁哼了一声出了电梯,最近一直习惯向下绷紧的唇角轻轻地翘了起来。

一个人的电梯里,武匀也笑了——这个女孩其实挺有意思的,不像传言中那么刻板冷硬,精明凌厉倒确实不假。

刚回到办公室还没坐稳,景宁接到石部长的电话,让她去他办公室“聊天”。景宁不禁惴惴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又犯了什么纪律。但是部长大人看上去心情很好,“听说你给晶晶放大假了?人事制度上不允许啊,你可没有给那么长时间假期的权力。”

景宁解释,“晶晶要结婚了,双方父母都不在身边,两个年轻人操办起来没经验,事又杂,就多给了她几天假。”

“这是她的喜事,不过损失受累的就是你了。你现在是关键时候,我正想给你增加工作量。”石部长一副盘算的样子,双手两个大拇指绕圈玩着,说,“晶晶很能干,你好好调教吧,我看将来能接你的班。”

景宁心中一动,晶晶接她的班,那她去哪里?随即想起了韩帅的话:石部长要升任副总了,空出了市场部部长的位子…

景宁迂回道:“晶晶有拼劲,性格活泼敢想敢干,才比我小三岁而已,我看着都有后生可畏的感觉了。下次竞选小组长的时候我还真得小心她了。”

“你比她稳。她是冲锋陷阵的人,你是将帅之才。”石部长敞开了话题说,“最近你听到传言了吧。我升副总了。”

“真的?太好了!恭喜您!”虽然这已经是唠叨很多年的话,但听当事人肯定地说出来,景宁的高兴比想象中多很多。她是石部长一手带出来的人,石部长拿她当衣钵传人和关门弟子看,从来不掩饰对景宁的欣赏和偏爱。景宁也把他当成长辈一般,两人关系匪浅。当然背地里也有揣测两人交往性质的谣言,但当着两人的面谁都不敢乱说一个字,因为石部长可不是好惹的——他是创业元老,霸道得很,董事长面前也是称兄道弟外加敢瞪眼珠子的跋扈主儿。

石部长没有笑,还不如他平时同人打招呼时的喜悦,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成功后的疲惫和空虚。他环视室内,“这间办公室我用了十多年,当初坐在这里的时候刚刚三十岁,腰围二尺四,现在腰围三尺三了。”

景宁笑了,“您的腰围和您在业界的地位共同进步。”

石部长更多的是感慨,看着景宁,一副寄予厚望的样子,“现在我要离开了,公司让我推荐这间办公室的新主人,我提到了你。”

景宁没有当即感谢,只是沉静地笑笑。这种反应可不是一个被“内定”的人应有的反应,石部长问:“怎么,不想干?”

景宁怕石部长误会她不识抬举,忙摇头,“谢谢您的栽培。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好运气,也有些担心,也许是面对变化的不适应吧。”

石部长认可地点点头,他是那种以喜好为原则的人——看着顺眼的人怎么着都行,哪怕和他对着干他都会说你有个性;看不顺眼的人就算是座金佛他也会嫌你晃眼招摇。景宁好运气地属于前者,更好运气的是,她的竞争者韩帅、老卫在石部长这里属于后者。

“你要是太过高兴我还后悔推荐你呢。这也证明你没有私欲。那些跳着叫着争这个位置的人都是奔着搂财的目的,这一摊子交给他们我不放心。”石部长越发觉得自己是个眼光独到的伯乐,拍拍红木椅子的把手,问:“敢不敢来试试我这把椅子?虽然它快被我撑坏了,也许你想换个秀气、瘦人款的,不过我不建议你换,你迟早也要结婚怀孕的嘛,只怕到时这把椅子盛不下你的肚子。”

景宁笑了,想想无论男女,事业都是安身立命之本,那些爱你的、你爱的人都靠不住。她拿出郑重严肃的姿态,“我会继续努力。”

石部长对她上进的态度很满意,特别叮嘱道:“这期间领导层会对你进行各方面的考核,你不要得意,事情还没有板上钉钉。你要把握机会展示自己的能力——是运筹帷幄和协调关系的大局能力,不是你平时的‘能干、任劳任怨’,也不能过于冒进显露锋芒,最重要的是,小心不要出错,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问我。老卫、韩帅都在等我让出这个位子,等得都不耐烦了。”

从石部长办公室“聊天”出来,景宁想到了韩帅给她“出谋划策”的那一番话,果真她是被内定的那个。

这算什么?情场失意之人必然职场得意?倒是能把她这些天的低落情绪略微拽上来一些。但升职、加薪这样的弥补,远不及相爱的人一个微笑和鼓励来得贴心,景宁始终兴奋不起来。

她给翟远林回拨电话——方才在石部长办公室里时他就打来了,碍于场合她把手机改了振动没接。想来小林同她分开后,一转身就汇报给了他的老板,否则翟总是不会这么快找她的。

“小宁,你停掉了新房的装修?”

“嗯。”

“为什么?想换装修风格了?”翟远林的语态像家长,在看着孩子拿不定主意地反复修改一幅绘画作品,偏偏实情是:景宁这个孩子刚刚彻底明白自己不喜欢画画,她要离开寂寞的画室,出去敲热烈的架子鼓。

景宁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

“我想…”

“我知道了,”翟远林充满笑意地打断她,“你生我的气了。这些事是应该我陪着你一起做。这样吧,既然已经停了那就先放一放,这两天我走不开,下周我回去一趟,就陪你忙结婚的事情。对了,我还给你买了礼物。”最后这句话带着少见的甜蜜和神秘。

翟远林用了这样的语境和应对,又是在长途电话里,景宁的嘴张张合合几下,要说的话终究因为时机不对而说不出口。沉默良久,她叹口气,“好吧,等你回来再说吧。”

通话结束后,翟远林沉吟着久久不语。他房间的门是虚掩的,门被历桦敲了好几次他都没有听到。历桦微微探头进来,看他在发呆,更用力地叩两下门,问:“翟总?”

翟远林这才回神,见她站在门边,问:“有事?”

“时间快到了,该走了。”

今天要见重要客户,翟远林和历桦一起下楼坐进车里。车子开到半路,他忽然想起自己忘了准备一个重要的东西,于是吩咐历桦:“你去帮我买个钻戒。”

“啊?”历桦看着他发呆,表情是有些震惊的——钻戒?不会是买给客户的,那是送给谁?让她去买?

翟远林不解释,补充一句,“那个东西如果不合适大小是能改的,是吧?”

不待历桦反应过来,他已经做了决定,对司机说:“经过商业区停一下,让历桦去办事。”

历桦由衷地不想去,急急地说:“可是你是要去谈价格,我得跟着你…”

翟远林看似无意地瞥她一眼,露出几分不满,以不容商量的态度说道:“这件事更重要。”

历桦咬了咬唇,声音冷了,问:“要几克拉的?”

翟远林疑惑了,他显然不了解“克拉”对于钻戒是什么概念,只说道:“你看着买吧。”

翟远林属于商人的嗅觉和敏感终于被景宁的反常应对唤醒了。出于不好的预感,他第二天就赶回来了。他和景宁从开始就是出于很严肃端正的目的——以结婚为终点的相处。他生活和工作圈里的朋友都知道两人即将结婚,这个节骨眼儿上是不能出问题的。从未有过的,刚从谈判桌上下来,他直接让司机把车开上了高速路,快进市区时才给景宁打电话,“我马上到你公司了,接你出来吃饭?”

“你怎么回来了!”景宁还没有接待过不通知就出现的翟远林,着实感到惊讶,“生意谈得不好?还是回公司处理事情?”

“回来和你照婚纱照。我在门口等你还是上楼去接你?”翟远林此时是称职的要迎娶新娘的喜庆口吻。

对于这种仓促见面,景宁还没做好应对准备,更不习惯他的热情,而且也很为难,“我刚布置了组里人要加班,现在离开不好。”

“那就不出去吃了。”翟远林说,没等景宁再说什么就挂断了。景宁奇怪地看响着忙音的手机,他这是生气了?不像。那是什么意思?

助理阿凤敲门进来,眼睛亮亮地看景宁,“组长,有人找你,在接待室,你去看看吧。”

阿凤是个没什么工作经验的冒失女孩,经常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景宁一看就知道来的人不知用什么办法把她“买通”了。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景宁决定干脆演一个“巫婆”角色给阿凤“上一课”,于是板了脸,摆出绝对上司的官僚作风,问:“有没有预约?没有的话你去问他有什么事,回来告诉我。”

阿凤是满口答应客人景宁会去见他的,景宁这番话立刻让她变成食言和说话不算数的人。她努力想办法让景宁过去,说:“是一个特别帅的男人…”

景宁知道是什么让阿凤对这位客人如此优待了。她不容商量地打断阿凤,也把这位客户打发给别人,“问他有什么事,看交给谁能接待一下。”

阿凤怏怏地准备出去,景宁叫住她,嘱咐道:“我出去一下,你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出门时景宁经过接待室,门半掩着,能听见阿凤略带歉意地解释说:“…她有重要的事情刚出去了,您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您…”

直白且正常的场面话被阿凤说得像是对不起人似的,景宁听得直摇头。随即她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声说:“那我先走吧,她什么时候回来?到时我过来…”

景宁倏地停住脚步,这个声音的主人立刻浮现在脑海。她转过身紧盯着接待室的门口。脚步声响起,是阿凤在送客人离开。出门的两人看见景宁也站住了。阿凤想给客人做介绍,但显然这是多余的,她身边的大帅哥看着景宁已然笑了,立刻将她这个小助理视若无物了。

景宁唇角抿紧,拿出应对客户的官方态度,但依旧不够热情,“你好,楚先生。”

这个称呼传达了她的疏远和轻微的敌意,楚端当然明白,就想笑,问:“要出去?”

“是。”景宁答道,心里恨恨地想着:托你的福要去和未婚夫分手。

她接着问道:“楚先生这次来是要商量与我们公司合作吗?阿凤你介绍下咱们公司,一定要接待好楚先生,他可是S城的大客户!”

阿凤一直感觉自己被排除在两人之外,不过这个任务她是相当乐意接受的,热情地想引领楚端去她的座位,“楚先生,请随我来。”

楚端如同没听见似的,只是看着景宁,眼睛却是笑的,那意思像是说: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景宁不理他,以很高傲的身姿离开,临转身前看楚端的最后一眼余光变成了略带凶恶和厌恶的凌厉。

楚端被瞪了一眼后,笑意才从眼神扩散到表情上,仿佛被瞪得很开心。他对阿凤笑笑,“对不起,我找景宁有点私事,不打扰你了。”说完追着景宁出了门。

阿凤也明白了,这位令人窒息的大帅哥找景宁其实没什么生意要做,而是为了“私事”。她觉得自己被两个人晾在一边了,郁闷地叹气,“当官的就可以这么牛吗…”

景宁乘电梯下了停车场,迎面见到武匀和一位全身顶级名牌的女人,刚停好车要上楼的样子。武匀见到她,远远地打招呼,“要出去?”

“是。”景宁点头,找着车子。她刚按下钥匙开了车锁,一阵车轮声由远及近地从进口处传来,有车子开了下来。景宁扫一眼那车就觉得眼熟,不由得定睛看过去,果然是翟远林的车,就皱起了眉。车里的翟远林正在打手机。景宁包里的手机此时也恰好响了,很容易猜到是谁打的,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翟远林直接挂了电话,原来是准备上楼找她去的。

翟远林也看到她了,挂了电话下车,走过来,眼神亮亮的,“你这是要去找我?”

景宁点头。她就是出来找他的,因为担心翟远林会找到公司里去,没想到他还真找来了。

武匀和那位豪华美女还没离开,两人见到翟远林就走了过来,翟远林也迎了上去。原来三个人彼此认识。景宁局外人一般隔了几步的距离看他们客气地握手寒暄。豪华美女好奇地看向景宁,问翟远林:“翟总,这位是…”

“我未婚妻,景宁。”翟远林介绍。他语气温和,看向景宁,手臂也自然而然地搭到了她腰后,有些脉脉的情谊就流露了出来。

“未婚妻”这个称谓让景宁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想想自己不过是个变心的人,她对从千里之外专程赶回来呼她一声“未婚妻”的翟远林更是愧疚。她看向翟远林,目光相撞,不禁心虚地垂下眼帘看向一旁的水泥柱子。

可是这一对恋人在外人眼里却是情意融融的。

武匀看看翟远林搭在景宁腰际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抿了下唇,低头自嘲般地笑了一下,随即抬头介绍身边的女士给景宁,“这位是我们公司市场部的部长。”

显然是借了翟远林的大面子,高傲的部长女士对景宁也热情了些。四个人寒暄片刻后互相告辞,景宁上了翟远林的车。掉转车头方向的时候,她看见武匀和他的上司进了电梯,与他们擦肩而过、从电梯里出来的正是步调不紧不慢的楚端。

楚端一脸没有焦距的茫然神情似乎在找人,却找得极不认真、不急切。特别是从温煦谦和的武匀身边走过时,两相一对比,楚端那股子蛮不在乎的邪劲儿就更让她生气。

翟远林见她扭着脖子费劲儿地往后看,不禁也回头,“怎么了?”

景宁掉转身子坐正看向前方,口气不善,“见到一个仇人。”

“哦?”翟远林又认真地回头看了看,停车场里只有一个楚端。他笑了,哄孩子般地轻拍景宁的手背,“那个一身黑色的人?看着就不善。别生气了,做得不开心就辞职回家。”

景宁不着痕迹地挪开自己的手,心里叹气:向饭碗辞职的勇气自己还没有,今晚先向你辞职吧。

晚餐找了典雅昂贵的酒店,堂皇的环境压抑着人的情绪,两人悄无声息地象征性地吃了点东西。饭菜被替换成甜品和饮料的时候,一个精致小巧的锦盒被放在了景宁的面前,尺寸的大小很容易看出里面躺着一枚戒指,光华被盒子遮盖着,等待未来的女主人捧起打开并赞叹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