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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塌的砖石劈头盖脸的砸在他身上,唐言之也顾不得在意,只咬着牙一心试着逼退那种要变成怪物的烧灼感。

他蜷缩在乱石堆里,周围的雪被他身体的热度烘化了,混着灰土变成一片泥泞,沾在他的衣服和半正常半是黑鳞的皮肤上。他整个人就像摔进了泥坑里面,加上那嘴角被咬破了的痕迹以及疲惫无神的双眼,显得狼狈又可怜,丝毫没有往日那穿着洁白大褂满身温柔气息的模样。

唐连梓寻找到自己哥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那会温柔微笑着把自己能找到的最好吃的东西都放到她面前,会在这种恶劣的环境情况下为她遮风挡雪,永远都不会在她面前露出为难不悦神色的哥哥,狼狈的躺在泥泞里。

他的半张脸上覆盖着黑色的鳞片,弓起的背部长出了尖长的骨刺,手脚变成了粗大的爪子,身后还有一条尾巴。如果不是他的脸还没有被完全遮起来,唐连梓觉得自己怎么都不会相面前这个,竟然是她的哥哥。

“哥…?”她扶着脱落的门框,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他,嘴里喃喃的喊道。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落在混混沌沌的唐言之耳中,却像是一道惊雷,一瞬间让他几乎恢复了清明。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妹妹,忽然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被妹妹看到了,被她看到了,她会怎么想,会害怕他吗?唐言之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徒劳的抬起狰狞的爪子遮在了自己脸上,声音虚弱而颤抖的说:“我不是…别看…”

听到他的声音,唐连梓好像忽然之间反应了过来,放开门框脚步凌乱的朝他走过来。“哥,哥是你吗?”

“不是…别过来。”唐言之见她走过来,忽然撑着旁边的石块站了起来哑声说,忽然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踉跄的跑了。

“等等,哥!”唐连梓见状就要去追,却被地上的石头绊的摔了一跤,跪在了先前唐言之躺着的那片泥泞上,弄得身上的衣服全部都脏了。她穿的衣服一直是干干净净的,就算是这种时候,她的哥哥也将她照顾的好好的,没让她受一点委屈。他每天那么拼命的想让她过得更好,她都知道。

那是她的哥哥,她最爱的人,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她都不在意。唐连梓爬起来,满脸的泪水,顾不得自己被擦伤的膝盖,朝着唐言之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十一章

“哥,哥你在哪?”

雪下的越来越大,逐渐遮盖住了唐言之的脚印。唐连梓不得不四处张望着寻找哥哥的身影,可是风雪实在太大,她连眼睛都睁不开。没过多久,她的肩上头上都落了一层雪花,还有顺着风吹进了她的衣服里面的,冷的她不停地哆嗦。

她穿的靴子并不怎么防雪,早就被打湿,冻得她的脚都感觉麻木了。不时还要蹲下.身子在雪地上仔细寻找还未被完全掩盖住的脚印。一连几天的下雪已经积起了一层厚厚的雪,没人走过的雪地上有并不怎么明显的痕迹。

唐连梓瘦弱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嘴唇都被吹得乌紫,但是她什么都顾不上,只是一直不停的喊着哥哥,跌跌撞撞的往前寻找。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是雪从小到大又从大到小,渐渐的停了,她的脚步无论如何都提不动,最后双腿一软跪坐在雪地上,还没有找到哥哥。

唐连梓坐在雪地上不停的喘气,眼睛通红,滴下来的眼泪掉在银白的雪地里,溶出了一个个小洞。天上的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露出了一轮久违的皎洁月光,照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银白。

她低着头,忽然看见了一个影子出现在了面前,喉咙里的啜泣一顿,霍的抬起头来。

站在她面前的不应该称作人类,也不属于任何一种动物。他身形高大,四肢都变成了带着鳞片的爪子,看上去蕴含着强大的力量。肘弯和背部都有伸出来的骨刺,还有一条尾巴垂落在身后,脸上巨大的黑鳞面具完全遮住了那原本俊朗的面容,连温柔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那样沉默的站在那里的怪物,身上的气势十分吓人,比起以往的满身温柔,现在的他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他怎么都称不上好看,甚至有些可怖,但是唐连梓一看到他就呜咽着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腰不愿放手。

变成这种形态的唐言之有两米多高,唐连梓的头顶只到他的胸口下面,和他比起来,她真的是瘦弱的他一根手指都能碾死。

唐言之愣愣的站在那里,任由唐连梓抱着他,良久才缓缓的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要拥抱她。但是抬起一半他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又把粗大的爪子放了下来,垂在身侧。

唐连梓深深地呼吸,一手擦掉了自己的眼泪抬头看他,“哥,你听得见吗?”就算他脸上看不到眼睛,她还是执着的盯着他面具一样的鳞片看。

唐言之没有反应,变成这样的他不明白很多事,更容易被本能所控制,做出的所有事情都是完全处于本能的选择。大概是因为作为人的时候执念太深,他即使变成了这个样子,即使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但是他依旧牢牢的记得,面前这个人和这个气息,是他最在意的人,不能伤害她,要好好的保护她。

那时候,唐言之因为被妹妹看到了这个模样,下意识的趁着还有一些些理智的时候跑掉了。不过,在完全变成这个怪物的样子后,因为理智的消失,那些心里的挣扎反而都消失了,只剩下心底最纯粹最不能抗拒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喜欢待在这个人身边,便循着气味又找了过来。

他觉得自己想和她亲近一点,她抱着他,他也想抱着她。之所以不敢,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爪子很锋利,说不定会伤到她,所以才忽然的又放了回去。

这样将某个人视作珍宝,就算是作为人的时候,唐言之也偶尔会觉得不知所措,更不用说是现在这样的唐言之。拥有强大的力量却没有与之相符的理智,所以他感觉相当的茫然迷茫。他虽然脸部覆盖了厚厚的鳞甲,但是对于他来说也是能看得到的,而且这样子能看的更清楚,所有的感官都更加的敏锐。

唐连梓见他不回答,便猜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能说话。但是不管他是不会说话,还是失去了理智,她都把他抓的紧紧的,一点都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哥,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那一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我明白我什么都做不了,你告诉我那些事除了让我担心之外也没有用,但是我想知道,即使只是让哥哥有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也好。我真的希望,如果你遇见什么苦难能和我说。”

“我只有你了,哥,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了的你明白吗?”唐连梓眼里又蓄满了泪,她看着面前这个面目全非,不知道能不能听见她说话的哥哥,嘴唇颤抖着轻声说:“你知不知道,我爱你啊,哥。”

现在的唐言之听不懂,他就像是个三岁的孩子,虽然听得见她说的话,但是很多都不能理解。虽然不能理解,但是她这样说着的时候,唐言之还是感觉心里莫名的涌上来什么情绪,让他觉得身体渐渐冷却了一些。

待听见后面她轻声的那句‘我爱你啊’,他整个身子都是一颤,忍不住伸手小心的抱住了她的背。她和他比起来太瘦小了,他现在一个手臂就能把她完全的包起来,但是他还是用环抱的姿势把她拢在了自己的怀里。

一把她抱在怀里,唐言之忽然就感觉自己好像得到了什么很美好的东西,感觉平静又充实。他感到满足之后就不愿意再动了,抱着她干脆的坐在了雪地上。

唐连梓在说完那句话之后,身上的力气都仿佛用完了,顺着他的力道把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冰凉的鳞片,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很温暖?是因为,知道他是哥哥的缘故吗?唐连梓迷迷糊糊的想着,她在雪地里待了太久,对于温度的感知都麻木了。不管唐言之身上是热是冷,她就是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兽钻在他怀里。

“哥,哥,我都知道了,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你,只要你别躲着我什么都行。我怕你走了,但是我找不到你,那时候怎么办?”

“就算我的身体好了,我也不想离开哥哥,永远都不想离开。”

“如果哥哥只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只对我一个人好,只和我生活在一起。”

“我不怕哥哥变成这个模样,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我根本不在意,就算所有人都接受不了哥哥,我也能接受的。如果哥哥不想让人看见,我们,我们就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不好吗?”

唐连梓像抓住一块浮木那样紧紧的攀附着他,缩在他怀里颤抖,眼神不知道看向哪里,有些奇异的空洞。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但是很多事情她都埋在心里不敢说,今天,她终于全部的都说了出来,她的心意和想法。

她把脸埋在他怀里,一边说一边狠狠的无意识的捏着自己的手,连嘴角都咬出了血,“不可以离开我,只有哥哥你,不能离开我!”

“这么多年,我已经,快要受不了了。我害怕,我喜欢你。哥,我喜欢你,你知道吗…”哥哥骤变的模样和他忽然的逃离,接连的地震,死了无数人的十死病,这一样样的加在一起,让一直表现的很坚强自立的唐连梓,心里积压的一层层痛苦和彷徨彻底爆发了。

或许还有从青涩的少女时期就萌生的禁.忌恋情,不敢和任何人诉说只能压在心里的感情,这会儿全部都压抑不住,让她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着魔似得喃喃的不停说着。人们都说慧极必伤,唐连梓有一副从出生起就注定病弱的身体,同时也有着太过聪慧懂事的性子,什么都清楚明白,什么都放在心中。

唐言之感觉到了心疼,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出现,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想更紧的抱着这个怀里不停颤抖的人,于是他也就这样做了。

唐连梓感觉圈着自己的那个怀抱更紧了,他团起高大的身子给她遮住了所有的风雪,就连她不自觉的颤抖,在这个紧密的拥抱里也停止了。

她感到安心和温暖,缩起自己的身子更加紧密的和他贴在一起,闭起眼睛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感觉自己的头顶被蹭了蹭,她的哥哥一下下的用自己覆盖了鳞片面具的脸轻柔的蹭着她的头,就像是在安慰她。从小到大,他就常常这样在她觉得难受的时候用手轻柔的抚摸她的头顶。

唐连梓动了动,她抬起脸一手攀着他的肩,上前在他面具一样的鳞片上印下了一个吻。

“晚安,哥。”

醒来时,唐连梓发现自己正被哥哥背着往前走,他已经变回了人类,没有了昨晚的那个模样。属于人类的肩膀因为近些日子的操劳,显得清减了一些,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温暖又可靠。

她记得以前,她不能出门,因为走路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困难的事,可是她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哥哥看到她的渴望后,蹲在她身前对她说,“哥哥背你,莲子想看什么哥哥就带你去看什么。”

后来,他就总是背着她到处走,自己累的满头大汗也从来都是笑着说不辛苦。

唐连梓看着他的黑发有些痴了,她侧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收紧了自己的手,搂着唐言之的脖子,“哥,昨晚我说的那些,你记得吗?”

?

第十二章

“哥,昨晚我说的那些,你记得吗?”唐连梓趴在唐言之的肩膀上轻声问道。

唐言之脚下顿了顿又接着往前走,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变成怪物样子的时候虽然没有理智,但是变回人的时候关于那些记忆都是清清楚楚的,他记得自己做的所有动作,也记得妹妹说的所有的话。

他用那怪物的样子抱着妹妹在雪地里坐了一晚,把她抱得紧紧地,直到清晨太阳照射到他身上,他才恢复了人类的形态,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把那些话拆开来想了很久很久,想的整个人都痴了。

他会变成怪物的事情被妹妹发现,这原来让他觉得不能接受并害怕着的事情,在听到妹妹口口声声说爱他不能离开他的时候,都变得微不足道。

或许她说的爱,只是妹妹对于哥哥的那种爱。在唐连梓醒来之前,唐言之一直都试图用这个说法来冷却自己跳的太过激烈的心。终于,他几乎快要把自己说服了,妹妹年纪还小,又不知道他的心思,才会说出这么让人误会的话。

他应该和以前一样做一个好哥哥,她说能接受他的样子,这样就已经足够让他觉得高兴了,只要她不觉得害怕他,唐言之觉得这样自己就已经满足了。毕竟他变成怪物之后唯一害怕的就是妹妹会害怕他这个样子和他疏远,或者自己这个样子给妹妹带来什么麻烦而已。况且她还说着想和他在一起,唐言之在心底告诉自己要知足,不能多想。

“哥哥还记得,很好,我还以为哥就算记得也会装作不记得。那么你考虑好了吗,我对哥哥这不应该有的感情,哥你要怎么处理?”

“哥,你没有听错,我也不是脑子发昏乱说,我是说真的,我爱你,不是兄妹之间的那种爱。”

唐言之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现在,被唐连梓伏在他耳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全部都轰然倒塌了,什么都不剩。唐言之这次是真的不能再假装镇定了,就在半途僵在了那里。

唐连梓看似说得很镇定,其实心底也并不平静。她说出来了,如果说昨晚她说出那种话,还可以说成是她因为看到哥哥的样子感到害怕打击过大,那么今天再次说这种话,他们两就都不能回避了。

唐连梓想要面对,不管哥哥是接受还是不接受都好,她只是想说出这个埋藏在心里很多年的爱意。不过,这也是仗着她知道不论如何哥哥都不会扔下她不管的基础上才会说出口的。

在这个灾难连连的时候,如果现在不说,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就在昨晚,她才明白了这个道理,都到了现在这种情况,或许更混乱一些也没关系。

唐言之微微的弯着腰,唐连梓趴在他背上,两个人都沉默着。四周又空旷又安静,只有他们的心跳声,响的他们两个人都听见了。

唐言之心中在经历了巨大的震惊之后,是几乎要把他淹没的罪恶感。对自己的亲人拥有那种不应该有的感情是不对的,妹妹会爱上他可能只是因为她从小就只能关在家里,认识的人很少,只有他陪在身边的缘故,她年纪还小。

在他看来,她有千百种能被原谅的理由,不管怎么样,妹妹都没错。无论如何,他都舍不得苛责她,只觉得有错的是他,他不应该爱上自己的妹妹,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私心让妹妹待在家里远离人群;不应该因为她的身体将她和世界隔开只留下那么一个小小的天地,让她只能依赖自己;不应该在明明决定了终究要把她交给另外一个男人的时候,还用温柔编成一张网把她捆在里面;更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觉得喜悦。

一边是沉重的罪恶感,一边是涌动的喜悦,唐言之忽然觉得自己寸步难行。他从来没有想过,妹妹会爱上他,她只是习惯了依赖他而已。但是他听见她的话之后,觉得那么高兴。在他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自己对于小心呵护着长大的妹妹有那种见不得人的心思。那时候少年看着妹妹毫无所觉的眷恋目光,第一次体会到了这种罪恶感。

那之后,他越来越不能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也不想看见她和年龄相仿的男孩说话。在像他这样大年纪的男孩都在流连网吧球场的时候,唐言之已经因为妹妹的病为自己找到了今后的方向。他有空的时候都在看着艰涩的医书,夜里睡在床上总是不能入眠,那种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说的沉重压得他辗转反侧。

有了自己的心思和秘密的少年很快的成熟了,在梦见一些让他感觉羞耻的梦时,他终于没忍住和父母提出出国留学,暂时离开了妹妹。他以为自己暂时的离开可以改变这一切,但是事实上他什么都没能改变。只是,他现在是这么的高兴,因为他一直爱着却说不出口的人,说爱他。

“莲子,是哥对不起你,都是哥的错。”唐言之停在那里很久都没说话,而后忽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语气里有些释然,也有些决定了什么之后的坚定。说完,他继续往前走,脚步稳健。

这没头没脑的话,唐连梓却不知道为什么听懂了。她闭着眼睛,把耳朵贴在唐言之的背上,仔细的听着他的心跳,忽然扬起唇角轻声的问道:“哥,你讨厌莲子了吗?”

“没有。”

“那你喜欢莲子吗?”

“…喜欢。”

“那,爱吗?”

“…嗯。”

“是和莲子一样的那种爱吗?”

“…是。”

“这样啊。”唐连梓问完这些,眼睛亮的像是天上的星辰,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毫不掩饰。

唐言之的回答一改他往日的唠叨繁琐,变得简短又犹豫,但是唐连梓那么了解他,自然知晓他是在觉得不好意思。

如果他对她没有那个意思,一定会顾左右而言他的和她说一些其他的什么事情,也许还会难得的开口斥责她,只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现在这个反应。现在他的反应出乎了她的意料,这样的反应是她不敢想的,因为这代表着哥哥其实也喜欢她。

暗恋着自己的哥哥这种事情,她以前只敢在心里想想,如果不是这场巨大的灾难,还有哥哥忽然变成那样的刺激,她可能不会说出来。因此,她更加的不敢想象哥哥竟然也是喜欢着她的,那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她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幸运。

但是,事实就在眼前,她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她温柔儒雅的哥哥在这种事情上面比起她来要害羞不少,在回答她的时候究竟是什么表情,她几乎能想象的出来。

唐连梓已经能确定哥哥确实也是喜欢着自己的,不过即使这样,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进一步确认。

她伸手,撩起来唐言之耳边的头发凑过去看,“哥,你耳朵下面红了一片。”说完顺势把自己柔软冰凉的手捂在了他的脸颊上,“脸也很烫。”

“莲子。”唐言之忽然闷闷的喊道。唐连梓立即收回了手,乖巧的继续趴回了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

“冷的话,就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唐言之眼睛盯着面前的雪地,感觉自己的眼睛被那雪地上折射的阳光刺得酸涩。

唐连梓没有依言把自己冻的通红的手伸进哥哥的衣服里取暖,只是把脸钻在他的脖子上嗅着他的味道。“哥哥好几天没有洗澡了。”

一向最爱干净的唐言之被妹妹这么一说,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上很脏,妹妹难道是在他身上嗅到了什么味道?不然还是放她下来牵着她走回去,也没有多远了。

正在犹豫着,他又听见妹妹轻轻巧巧的添了一句:“办事之前不然还是先洗洗吧?”

办、办事?不,一定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毕竟他纯洁的妹妹怎么可能直接说出这种话,不管怎么看,他这个哥哥年纪比她大这么多,虽然同样没经验,但在这种事上怎么说也是妹妹比较羞涩才对。唐言之冷静的想着,然后尽量冷静的问道:“办…什么事?”

“我喜欢哥哥,哥哥也喜欢我,当然是要办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才能办的事啊。不要说我年纪还小,我十九,成年了哥。”唐连梓柔柔和和的说,满是‘看哥哥你找什么理由都能反驳你’的意味。

唐言之忽然很想扶眼镜,但是他的眼镜不在,所以他只是不自在的动了动脑袋把目光放向更远的地方。该怎么拒绝妹妹的求…欢?想来想去,他好像明知道这样不对,还是没有办法拒绝,结果最后脑子一抽也不知道怎么了蹦出来一句:“没有套。”

一说完,这位以温和儒雅颜正顾家著称,被医院里无数的妹子当做理想夫婿想要追求的医生几乎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脸上也一瞬间红的像是天边的晚霞。听到妹妹在身后闷笑了几声,颤抖的趴在他肩头上半天说不出话之后,唐言之抿抿唇,觉得有些丢人,比自己小这么多岁的妹妹,他竟然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那么做,只是我总觉得如果不做到最后一步,哥哥随时都有可能反悔,觉得为了我好说不定就又逃到哪里去了,我不放心。”

“哥你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我做定了!”

柔柔弱弱的妹子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说得铿锵有力,直震的她老大了还没谈过恋爱,一心只在她身上的纯情哥哥半晌说不出话。

第十三章

在雪地里待了一晚,唐连梓病倒了。原本唐言之还没发现,因为她一路上都很高兴的在和他讨论某个少儿不宜的问题,但是回到他们暂住的地方后,他见她脸红红的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立刻就猜到了。

虽然因为他给她输了自己的血,让她的身体忽然之间变得好起来了,但是他猜毕竟没有那么全能,该病的还是病了。

“莲子,好好的休息,手和脚都不许伸出被子,哥哥去给你拿药。”把唐连梓安置在搭建的棚子里,又把所有取暖的被子衣物全部都给她盖上,唐言之决定再抽一些血。既然他的血对妹妹有用,那么他是绝对不会吝啬的。

这么多年来,唐连梓有多渴望一具健康的身体,没人比唐言之更明白。如果唐连梓能好起来,最高兴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唐言之这个哥哥。因为她的愿望一直就是他的愿望。

“不,哥还没答应我。”唐连梓这次没有乖乖听话,而是伸手拉住了唐言之的衣服,固执的说道。

他们在路上的时候,她一直说要和哥哥真正成为夫妻,但是哥哥一直沉默着,他太不好意思了。如果这样让他逃避,估计以后他就会后悔,唐连梓心里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执着于这种事。一定要趁现在先定下来,否则她不安心。

唐言之没办法,又坐了下来握住了妹妹的手,“莲子,你的身体不好,等你的身体好了一点,我们再来讨论这件事好不好?”

“哥哥现在答应我就行了,我相信哥哥不会骗我的对吧?要是哥哥真的那么在意套的问题,等我好了我就去找。”

唐言之听了她的话又被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她忽然咳嗽起来,看样子更严重了。他立刻把她的手塞回了被子里,温声说:“好,哥什么都答应莲子,莲子先安心养病。”

得到他的回答,唐连梓终于松了手,微笑着嗯了一声,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休息。唐言之忙碌的生火,把火盆放进了棚子门口,烧热水泡了好几个瓶子用干净袜子套了放进被子里给妹妹取暖。

做好这一切,唐言之见妹妹确实睡着了,这才走出去在外面的一个破损的柜子里找出注射器,他熟练的伸出手,将针扎在手腕上。看着那金红色的血液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来,唐言之神色不动,似乎感受不到痛一般。抽出了足够的血液,他又熟练的准备好了其他的东西,带着那些回到小棚子给妹妹挂好了吊瓶,仔细的扎针注射。

想到妹妹来时说他身上有味道,唐言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那个取水的小水潭。冰天雪地的,唐言之就在那里洗澡。能燃烧的东西大多都被埋在地底下或者弄湿了,能生火的木材很少,他想尽可能的留下来给妹妹烧水洗漱还有做饭那些。至于他自己,已经变成了怪物,寒冷对于他而言似乎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很快的洗好换了一身衣服,唐言之又匆匆赶回去煮粥。随着他把那个超市挖掘出来,得到了越来越多的物资。虽然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损坏不能再用了,但是还有很多用的上的,比如米还有油以及一些调味料,牙刷牙膏等生活用品都被他找到了。

至于他们穿的衣服,是他在另外一家比较远的成衣店翻出来的。尽管在这种时候,唐言之还是想尽自己的努力给妹妹最好的生活。在找到那些生活必需品之后,他还特地找来了纸笔,只是担心妹妹会觉得无聊,让她能随手画些画,妹妹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可惜他没能给她找到颜料。

他在挖掘那些的时候总是能挖出来已经变成肉糊的尸体,那些场面太恶心可怖,所以他从来不带妹妹一起去。每一次看到那些尸体,他都要庆幸一次自己和妹妹的幸运,他们还能活着就是最幸运的。

不过同时的,他也会担忧外面还有多少人还活着。巨大的天堑把他们和通往外面的路划开了,另外一面又是数不清的石林废墟堆积,于是这里这块稍微平缓一些的地方就成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孤岛。特别是在晚上,到处都是黑暗,只有他们这一个小小的棚子里面有微弱的烛光,更让他觉得他们就像是在茫茫的大海上一座孤立无援的小岛。

这样地震不断和严寒的天气,人类真的能撑过去吗?这样的忧虑被他埋在心底,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保护好妹妹好好的活着而已。然后他们或许会在某一天穿过那一面的林立废墟去外面寻找他们记挂的朋友。

用转头码起来的简易灶台里面烧着柴,因为受潮一直在冒出黑烟。唐言之在煮粥的罐子里搅了搅注意着火候,又想起了一个问题。这么久以来他们几乎都是在吃白粥或者面配榨菜和超市有的那些豆鼓霉豆腐之类,没有吃过一次新鲜的蔬菜,他有些担心妹妹的营养跟不上。这么些年,他每天都在照顾着妹妹,关于如何调养妹妹的身体大概就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可是这冰天雪地的,也没有地方有蔬菜,或许等到冬天过后,天气暖和了,他能学着自己开垦两块菜地种些菜出来。想到这里,唐言之忽然摇摇头,或许等到那时候,他们已经离开这里了。

粥还没熟,唐言之坐回了床边。他以为妹妹睡着了,可是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却见她清醒着,正在盯着自己的输液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言之忍不住心下一动,脸上却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很正常的温和道:“莲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粥马上就好了,你饿不饿?”

他想转移妹妹的注意力,但是唐连梓却没有如他的愿,看着输液瓶里面剩下的小半淡红色液体问道:“哥,你给我注射的这种药,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她的眼里带着些猜测和了悟,求证一样的看着他。

唐言之张张口,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只说:“莲子,这种药对你有用,很快,你的身子就能养好了,高兴吗?”

“比起健康,我更想哥哥能一直健康的陪在我身边。”唐连梓对于他的回避似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没有细究,或许她已经猜到了一些,只是唐言之不说,她也把这件事放在心底。

“哥,你已经答应我了,要和我在一起。虽然没有婚礼,可是,我是哥哥的新娘了是不是?”唐连梓正在发烧,脸上红的有些不同寻常,那双漆黑如婴儿的眼睛里面的神彩让唐言之看着晃了晃神。

“嗯,哥,等你好起来。”他们还有很久的时间,如果她一定要,他没什么不能给的,只是他想,如果她愿意陪伴他一辈子,那么他想要给她找一件婚纱。他曾经想象过,如果妹妹穿上婚纱,大概是世上最好看的新娘,只是那时候想到她穿着婚纱是为了离开他走向另外一个男人,他就觉得心里苦涩的不能自己,如今想起来心里只剩下期待。

到了那时候,他要给她找一件婚纱,还有戒指,然后向她求婚。他最爱的妹妹,很快就会穿着婚纱嫁给他,只是这样想着,唐言之就觉得自己心中再次升起巨大的幸福感。

“饿了吧?我去端粥来,你吃了之后好好休息,哥哥去附近找些东西。”唐言之有些迫不及待,迫不及待想看到她惊喜的神情。

躺在那里的唐连梓带着幸福期待的微笑朝他点头,然后缓缓吐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睡觉。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醒来了,身体里好像燃烧着火焰,而且每一处似乎都十分的沉重。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想要摸摸自己的额头,但是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之后,她就看到了自己的手腕上,竟然长出了黑色的鳞片。那双曾经白皙纤细的手零散的长着两三块鳞片,看上去怪异又丑陋。

唐连梓看着自己的手很久,然后颤抖的用那只手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她摸到的不是温软的皮肤,而是坚硬的鳞片,和手上差不多的鳞片长满了她的脖子和两旁的脸颊,她的脸上有些地方还是光滑的皮肤,有些地方则是长着鳞片。

“哥哥…”

唐连梓挣扎着爬起来摸到了一面唐言之给她找来的镜子,镜中的人没有了美丽的脸庞,只有一张斑驳的黑鳞生长的诡异面容。耳朵还有下巴,一直到她的身体都是这样,她的身躯布满了这种斑驳的鳞片,像是皮肤上面生长了什么奇怪的疤痕,不堪入目。

唐连梓抓着镜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喘息声越来越重,最后啪的一声合上了镜子。“不怕,不怕,哥哥马上就会回来了,不怕…”

她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可是一会儿之后她忽然忍不住惨呼起来,因为生长在她身上的那些黑鳞开始发生了奇怪的反应。那些忽然出现的黑鳞仿佛对她的身体发生了排斥,一片片的变得灼热,然后软化成为了黑石油一样的东西黏在她的皮肤上,她的皮肤上面那些皮肉被腐蚀出一块又一块的疤痕,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不仅如此,唐连梓感觉自己身体里面的血液都开始发烫,冲上了喉头。她开始呕吐,大口大口的鲜红血液很快的染红了整张床铺,染红了她血肉黑鳞混合的脸颊和黑发。

唐言之在一家稍远的店找到了戒指,那只是一家小小的金饰店,里面的大部分东西都像是被人拿走了,大概灾难发生的时候店主人已经把这些带着逃跑了。他还是不死心的找了很久,才在破损的柜台下面找到了一对银戒,素白的没有任何装饰和花纹。

“莲子会喜欢这么简单的吗?”他带着柔和的笑,珍惜的把那对戒指紧握在手里。

第14章

唐言之走在雪地里,脚下松软的白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四野寂静无声,只听得见他的心跳声。他将手捂在口袋里,摸到那两个圆环,嘴边笑意漾出。

还未靠近棚子,唐言之灵敏了许多的鼻子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这血腥味十分的浓重,让他的心里一下子狂跳起来。

待跑到了棚子门口看清里面的情形,他扶着门僵住了。他走之前还在休息的妹妹此时毫无声息的躺在床上,周身一大滩的血,唇边眼角鼻子下还有耳朵,都在溢出细细的血线。不仅如此,她的脸上还有露出来的手臂上,都有着大块的黑色污渍,隐约能看得出鳞片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