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体虚毒深,先前喂的丹药没有什么效用,这时将离殿的丹房内,慕十三用灵气替楚夫子拔了瘴毒,韩吟又逼着财宝大爷从洞天灵圃里摘了一枚能清毒醒神的甘露果,小心的挤了汁水喂给楚夫子,这才见他悠悠醒转了过来。

看见她,楚夫子犹似梦中,一脸的神情恍惚。

韩吟忙道:“夫子是我,韩吟。”

她刚想问问楚夫子如何从魔门手里逃生,就听见云初心扬着嗓门在外头喊:“韩吟,你给我出来”

韩吟同慕十三对望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应声呢,丹房门就被人用力推开了,云初心闯了进来,看见他俩先“哼”了一声,上前就紧握住韩吟的手腕道:“走,我有事要问你。”

“别拉别拉。”韩吟被她拖着趔趄了两步,忙道:“什么事这么忽匆匆的?”

云初心还在拉她:“出去说”

韩吟转头看了楚夫子一眼,不情愿的挣出了手道:“还是在这里说吧。”

“这里?”云初心冷笑起来:“你如今还真是什么事都不瞒着师叔。”

这话里似乎带着话。

韩吟一怔:“师姐什么意思,你要问的事,师叔不能听么?”

云初心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慕十三,闷哼道:“反正这事是你们两个一块做出来的,他听了倒也无妨。”

韩吟被她说得一头雾水,伸指戳了戳慕十三,小小声问:“没记错的话,这几个月我们一直都在混沌迷谷吧?”

慕十三唇角轻勾:“不错。”

韩吟眨眨眼:“那我们两个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但远在山上的师姐却知道的事呢?”

“你问我?”慕十三一扬下巴道:“不如直接问她快一点。”

“师姐。”韩吟笑起来:“到底什么事啊?”

云初心瞧见他俩熟稔之极的说笑就已经面色难看无比了,再被她这么一问,越发的没好声气:“还装糊涂你们俩的事情,同门之间都在传,那话说得不知道有多难听”

韩吟奇道:“传的什么话?”

“你还当真不知道?”云初心语带讥讽道:“大家都在说,你和师叔在混沌迷谷里时不顾身份,私底下亲亲密密搂搂抱抱,什么大逆不道,有违伦常的丑事都做出来了。”

这话说出来,饶是她素常性子豪爽也不禁微红了脸,好在她满面都是怒色,看着倒像是生气憋的。

韩吟这才恍然,原来是这事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不用问,会传出这难听话的人屈指可数,左不过就是那几个看她或看慕十三不顺眼的人了,不过要认真说起来,她倒是挺想做这大逆不道,有违伦常的事,可惜还没得机会。

云初心见她听了自己的话非但没有惊慌失措,惶然无助,反倒流露出一脸的惋惜向往之色,更是气得快要绝倒过去:“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表情很奇怪么?

韩吟一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慕十三直接嗤笑出声了,拂了袖道:“事问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云初心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直接赶人,惊讶的怔了一会,气恼道:“兹事体大,师叔你难道就没有半句解释?”

“空口白牙,你说我作奸犯科,我难道就要解释自己没有作奸犯科?”慕十三微讽一笑:“何况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同你有什么相干,我需要对你解释么?”

云初心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好转望韩吟,厉声道:“师妹这是关系你名声的大事,你也没有半句解释?”

“师姐要我怎么解释?”韩吟无奈一笑:“我说没有,你就信么?就算你信了,那其他同门呢,我没法子一个个找他们解释,他们也未必相信。”

云初心还待再说,就听慕十三催促道:“好了,你快点走吧,我这还有事呢”

他说有事,倒不像是借口。

云初心来得匆忙,先前没有留意,但此刻也发现了丹房内另有外人,那么许多话就有所顾忌不太好出口了,她咬了一会唇,转身就走,只恨恨的撂下一句:“这件事师父暂时还不知道,但师妹你最好早作准备,万一他老人家追问起来,你也好有个交待”

她提起厉青寒,韩吟倒有些忧郁起来,但她转念又将忧郁给抛到脑后去了,厉青寒会不会知道,什么时候知道,还没个准呢,她这会操什么心?还是先顾着楚夫子比较要紧。

不知道是不是瞧出了她的心事,慕十三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回头你师父要传你问话,我会陪你一块去。”

“啊师叔你是大好人”韩吟伸手就勾住了他的胳膊,满面幸福的倚靠了上去。

慕十三轻笑:“我去找他告状,说你对我动手动脚。”

韩吟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连忙松了手规规矩矩的离他三尺远,然而当他开始询问楚夫子的身体情况,解说一些事情时,她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的就要拿眼角余光去偷偷的瞧他,心里情绪十分复杂。

师叔大人太高深莫测了啊

她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自然也闹不明白他听说流言后心里的真实想法,不过平常相处时她也能感觉到,他对她似乎比对任何人都要更纵容一些,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也有一点点喜欢她?

仅仅是这么一想,心就欢喜的乱了起来,正失神呢,她的额头就被他轻弹了一下:“回魂”

韩吟捂住额头:“干嘛?”

慕十三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楚暮雪的事,你自己对夫子说吧。”

韩吟一抬眼,就对上了楚夫子那双略有些混浊却满带着期盼的眼,那欢喜的心就瞬间往下一沉,暗自叫苦不迭:师叔也太阴险了,直接就把这么为难的事情丢给了她,这让她怎么启口呢?

憋了好半晌,她才憋出一句:“夫子你饿不饿,要不然吃些东西我再慢慢的讲给你听?”

楚夫子是被魔门中人掠走过,然而不可能会有人告诉他楚暮雪的事情,因此他仍然一无所知,不过韩吟的为难他也看在了眼里,他是个聪明人,立刻就知道了自己女儿必定凶多吉少,心里一痛后,他闭上了酸涩起来的眼睛,颤着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不盼什么,就是想知道个清楚明白,你,还是说吧…”

话一说完,他就扭过了脸去,尽管已经掩饰了,韩吟还是看见了他眼角渗出来的泪水,心里暗叹一声,也转了脸不去瞧他,低声将自己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慢慢道来。

慕十三在旁默立了一会,悄悄的走了出去,看了一会殿外的苍茫山色后,往灶下走去。

这时秦无忧已经熬好了粥搁着待凉,正忙着用小炭炉子烹煮她从竹叶上采集下来的露水,忽然发现面前多了一道阴影,连忙抬头,看见来人是慕十三,她脸上的笑意就止也止不住的灿烂起来,意外欣喜的唤了一声:“师父要喝茶么,等一会水就好了。”

慕十三没有言语,只是神色漠然的看了她一会。

秦无忧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心里一沉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的黯淡下去,强撑着问道:“师父…有什么不对么…”

慕十三又看了她一会,看到她面色极为难看起来,这才转了身道:“我不太喜欢有人背着我暗动手脚,更不喜欢被人自以为是的算计,这一点,你记清楚了。”

秦无忧心里一窒,慌张的想要辩白,然而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见他已经走了出去,只留给她一道渐行渐远,衣袂飞扬的背影。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严重警告

殿庭空寂,笛音飘渺得有些断断续续。

韩吟从丹房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然黄昏,她遁着笛音寻过去,看见慕十三懒懒的斜倚在廊栏上,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手里的竹笛。

她没出声,在他对面坐下,看远处山那边初起的月影朦胧。

抵在笛上的唇倏离,慕十三轻声问道:“如何?”

韩吟扭着腰间系玉佩的丝绦,叹口气道:“我劝了半天他才喝了一碗粥,眼里看着也没什么神采了,不知道缓上几个月,他会不会好一些。”

慕十三没言语,唇又抵在笛上轻轻的吹起来。

韩吟接着低诉:“夫子说他被捉去后,一直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黑暗和静寂逼得他陷入了半癫疯的状态,他都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少日子,直到有一天被人救出来。”

笛音停了停。

慕十三沉吟道:“引魂灯炼制起来需要耗费不少时日,关着他倒是正常,不过救他那人…难道是尚朝云?”

要不然,楚夫子这么一位寻常老人,想从魔门手里逃出生天,还真有些匪夷所思。

“有些意外吧?”韩吟苦笑道:“我原本还纳闷,觉得尚朝云就算救了苏星沉,也能将他带到别处养伤去,没必要隐匿在五行灵脉下面,夫子说后我才恍悟,她躲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而是魔门的人。”

“狐狸就是狐狸,果然狡猾。”慕十三自嘲一笑:“她的行藏要没有暴露的话,我们就成了替她把门的人。”

可不是魔门的人要寻迹追踪到尚朝云,被蒙在鼓里的九玄弟子就得替她先挡个头阵,用命来给她争取逃跑的时间。

韩吟又道:“夫子说他不认识尚朝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救他,不过对他来说没什么两样,尚朝云没有放他走,而是将他禁闭在了五行灵脉之下,只不过待遇好一些,在窄小的石室里给他留了一盏灯,有足够的食物,尚朝云偶尔还会找他聊天,问些楚暮雪的事情…”

慕十三抬起眼:“楚暮雪?”

“对。”韩吟目光对上去:“师叔有什么猜测?”

“说不准。”慕十三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我只能猜到她救楚夫子,应该是为了阻止魔门复生楚暮雪,至于这么做是出于个人恩怨,还是同元一真人有关,那就不好说了。你回头去见你师父时,顺便打听一下吧,他入门比我早得多,知道的旧事也多些。”

韩吟点了头道:“尚朝云大概是嫌夫子累赘吧,逃的时候没带上他,他说他就记得遇到我们前,禁闭他的石室突然坍塌,一股炽人的热浪差点把他烤干了,他挣扎着从乱石堆里爬出来,一路逃到了混沌迷谷里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慕十三眼里有歉然的笑意掠过:“这事倒要怪我了,我当时追赶苏星沉心切,也没料到五行灵脉下面还有人,出手就重了些。”

韩吟却觉得侥幸:“幸好你出手重了些,把那石室震塌了,要不然尚朝云和苏星沉都死了,没人知道夫子被关在里头,他岂不是要被生生饿死?”

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取出七情六欲阵图来抖了抖,抖出一只浑身僵硬的狐狸尸体来,十分黑线道:“这个,怎么办?”

若是寻常狐狸,以她雁过拔毛的贪婪心性,早就二话不说上手扒皮了,可是眼前这只媚灵狐,却是活生生的以人的模样在她面前出现过的,她就有了心理阴影,不敢下手去荼毒。

慕十三失笑,替她取了摄魂铃和媚灵狐内丹,不过都没有立刻给她,因为凭她目前的修为,根本破不去摄魂铃上的禁制,还需他代劳,至于内丹么,他们两人其实都已经用不上了,但他还没忘了韩吟发过重誓,得调教出三名丹成修为的五行门徒弟,那么留着这内丹,今后说不定还有用处。

“媚灵狐皮可以炼制防具,你…”他目带询问之色望了过去。

“免了免了。”韩吟扭脸:“我可不想往身上裹这狐狸皮,会浑身都不自在的,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将她妥当点埋了吧。”

慕十三垂眼一笑,他也是这意思,尚朝云到底是修成过人身的千年狐狸,要认真算起来,勉强也称得上是修仙前辈,取她的法器内丹还可说是不想暴殄天物,要连她的皮都扒了,就有些过分了,何况他也一向不赞同为了一己私欲,恶意掠夺妖兽的内丹来修炼,因此对江静夜身处的那诛妖门,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来,不过他早就不是什么叶家的十三公子了,江静夜也不再是他的丫鬟,她入何门派,他无可置喙。

他去殿内取了一只白玉匣子,将尚朝云的遗体收敛入内,随后就同韩吟一块,在集鹤峰上寻了一处风景秀美僻静的地方,将其葬下,看看天色已黑,就同韩吟在山腰处分了手,各归居处。

韩吟没有立刻回去休息,而是到了不居殿内,将下山后遇到的种种,都毫无隐瞒的回禀了厉青寒,唯有慕十三的修为,她总觉得照实说了不太好,就含含糊糊的遮掩了过去,将能够逼住尚朝云,拦下苏星沉的功劳,都尽数归到了从洞天仙府得来的灵兽獬豸和那张七情六欲阵图上。

好在上回洛云卿回山取药匆忙,将探寻落星湖和击杀化蛇的事都一言带过,没来得及细叙,厉青寒听了倒也没有生出什么疑惑来,只是闻知苏星沉的死讯,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良久才道:“苏星沉在你们八代弟子中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谁也没料到他竟会误入其途,你李师伯得知这个消息后,怕是又要伤心了。”

韩吟对这话有些不以为然,李别鹤为人谨慎,她初入九玄时就见识到了,在苏星沉的事情上,他为了避嫌异样沉默,甚至连伤感的情绪都没见他外露半分。当然,这本来没什么错,但是对比起同样性情内敛的洛云卿的伤心来,她不知怎么就觉得李别鹤这个师父做得其实是有些薄情的,不过修仙之人兴许就该绝情绝欲…

这个念头甫现在她脑中就被她强行抹杀了,她越来越倾向和赞同慕十三的看法,修仙要是修得连七情六欲都没有了,言行还得处处谨慎小心,那修仙到底还有什么趣味?

啊,老天保佑,师叔可千万不要错,这样他们两个就不会因为不绝情绝欲而成不了仙,不过话说回来,有他为伴,万一修不成仙,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倒霉的事。

她垂眼微微笑起来,随后趁着厉青寒沉默想事,忽然出其不意的问了一句:“师父,你知道尚朝云为什么要救楚夫子么?”

厉青寒心不在焉道:“大概是旧怨未消吧。”

“什么旧怨啊?”

“元一真人同她有过一段宿缘…”厉青寒话到一半,惊觉自己失口,连忙收住,吹胡子瞪眼睛的喝斥韩吟:“上辈子的恩怨,你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

单他说漏嘴的那句,韩吟就能大致猜出事情的原委了,但本着认真严谨的探查态度,她不怕死的追问道:“是尚朝云旧情难忘,这才对元一真人下了勾情毒试探他的心意,却没想到元一真人喜欢上了楚暮雪么?”

厉青寒瞪着眼睛继续吹胡子,懊恼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韩吟还在推断:“尚朝云为此怨上了楚暮雪,不想看到她复生,这才救了楚夫子吧?”

厉青寒回过神来一拍桌子:“楚暮雪的事,你怎么查出来的?”

韩吟如今已是内门弟子,又收了造化金钱,知道不会犯点小错就被轰出门派了,因此心里有了些底气,不但不慌怕,反倒撇撇嘴抱怨道:“看吧师父你明明知道这事,上回却哄我说自己知之不详,让我不要追查。”

厉青寒面色一阵青白交错,最后喝斥她道:“够了既然这事你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你现下是不是给我解释一下,你和慕十三怎么回事?忘了还有前车之鉴,想重蹈覆辙么?”

“啊…”韩吟面上现出茫然之色,但心里叫苦不迭,不会吧,云初心不是说他还不知道流言的事么,怎么突然就同她提起慕十三来。

厉青寒确是不知,要知道,以他那种暴躁脾气,早在韩吟入殿那一刻就先打断她两条腿了,但就算不知他想起这事还是震怒了:“慕十三一向懒得不成话,这回竟然会为了你奔波千里,可见有些鬼祟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他一嗓子吼得殿里回音阵阵,韩吟也有些心惊肉跳,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论无赖狡黠谁也比不过她,就见她委屈的扁了扁嘴,眼里已然泪光盈然:“师父你好不讲道理。”

厉青寒气极反笑:“我不讲道理?”

“是啊,同门相助,天经地义,尊长扶幼,理所当然,师父怎么能把这样的事,说成内藏鬼祟呢?”韩吟哭归哭,呛人呛得毫不含糊:“难道师父觉得弟子有难,慕师叔明知道却袖手不管,任弟子自生自灭,才是心怀坦荡,不藏鬼祟之举?”

厉青寒被她呛得无语,尽管心里仍然觉得有许多不妥,但他心思到底没有那么慎密,口才也不是太好,又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只得退让一步道:“罢了这次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你给我记清楚,今后照旧离他远一些,再让我知道你去找他,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腿”

被严重警告了

韩吟出了不居殿后就是一阵心烦,不知道她师父究竟同慕十三有什么过结,怎么对她与慕十三接近的事如此敏感,如此反感不过她惯于苦中作乐的,也没心烦多久,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就写了张条字:慕师叔,我师父说我要再去找你,他就打断我的两条腿,所以今后还是你来找我吧。

写完,等着墨迹干了她就折成纸鹤放飞出去,然后躺到床上倒头就睡,至于慕十三来找她,会不会也被厉青寒打断两条腿,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飞鸢

韩吟自小流浪,直到入了九玄之后才渐渐生出一种归属感来,将这地方当成了家,因此漂泊在外许久,身心俱疲后,回到山上就觉得异常的安心适意,这一夜睡得酣畅,竟然无梦直至天明,而且还不是自然醒的,是被方予给吵醒的。

“起来起来。”方予捏着她的鼻子一叠声的嚷:“你好没良心回来了也不找我,竟要等我上门看你”

韩吟迷迷糊糊的拍掉他的手,揉着眼睛坐起来,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就听他一个人眉飞色舞的说个不停,先问她洛云卿为什么没有跟着回来,又催她说些下山后遇到的奇闻趣事,最后还神秘兮兮的凑到她面前,悄声问她门派里那关于她和慕十三的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遇到这种八卦师兄,韩吟实在无可奈何,只好打消再睡个回笼觉的念头,同他促膝长谈起来,当然那些敏感问题她才不会犯傻直说,只同方予打着太极,能含糊的就给他含糊过去。

事多琐碎,两人这么一叙别来也就到了晌午时分,听见韩吟说要去找掌门回事请罪,方予才意犹未尽的打住了话头道:“我陪你一块去,等你出来,我带你玩去。”

韩吟好奇:“玩什么?”

方予神秘一笑,卖着关子不说,反倒催着她快些去。

接掌五行门的事情,上回洛云卿已代为禀过,因此韩吟找罗瑾,也不过是为了五行灵脉被造化金钱毁掉的事去请罪,再有就是回报尚朝云和苏星沉的事。

罗瑾倒是一派掌门的恢弘大度,没有在五行灵脉的事情对她多加怪责,只是细问了些造化金钱情况,嘱她好生看护这法宝,再有就是说起苏星沉时,流露出了一些伤感和惋惜。

“星沉这孩子就亏在孤标傲世的性情上,遇事容易偏激执着,他要像你洛师兄那样,性情里稍带点柔韧,那磨砺一番后必成大器。”

俗话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韩吟敏锐的从他的话里觉察到了什么,低垂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罗瑾又说了两句宽勉鼓励的话,便挥手让她去了。

临走前,韩吟犹豫了一下,回头问了一句:“掌门,我就是好奇想问问,如果我们将苏师兄带了回来,掌门会如何发落他?”

罗瑾倒也没有嫌她多问,目光深沉起来,半晌才道了一句:“他已铸就大错,不光戮杀同门,连流仙门下弟子也有一人丧生在他手下,另两人重伤,我身为九玄掌门,总要给出个交待。”

他言语里颇带痛惜。

韩吟一听就明白了,苏星沉若回了门派,将要面对的惩罚绝对轻不了,哪怕能侥幸保得性命,也保不住那一身的修为和今后的人身自由,他那样的人,是不会愿意单留条性命苟延残喘的,因此宁可死在洛云卿的剑下。

惨烈归惨烈,却是他咎由自取。

韩吟暗叹了一声,告退出去。

外头方予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拖了她就走。

“到底去哪里啊?”

“聚仙峰。”

韩吟愈发纳闷,聚仙峰在九玄诸峰中居首,寻常无人居住,只有遇上了门派大事或是迎宴贵客,九玄众人才会集聚峰上,而且她记得听人说过,那里是禁地。

她疑问出来,方予却不以为然道:“那地方空荡荡的就一处广场,几座殿宇,哪里有什么可禁的,从前不许人上去是因为那里封着九玄至宝,如今宝都被你收了去,还禁什么禁?”

他说着又一拍头,解下自己腰间系的乾坤囊,腆着脸笑:“巧了,我一直嫌这囊里能装的物事有限,师妹帮帮忙,替我祭炼几重上去。”

造化金钱得了五行灵脉的好处,修为大增,如今祭炼几重乾坤囊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他那样刁钻的心性,怎会情愿?被韩吟取出来后就摇身成了翩翩少年,张口就骂方予:“打小看着就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坏主意竟然打到本大爷头上来了,告诉你,没门”

方予好笑的望向韩吟:“这家伙现下长得人模狗样了,但那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啊,师妹你怎么忍得住?”

他很少这样嘴毒的,实在是当年被这位财宝大爷骂得狠了,至今有些耿耿。

韩吟二话不说,踮起脚来就把乾坤囊往财宝大爷嘴里使劲的塞,看着他气愤懊恼的囫囵吞了下去,这才狡黯一笑:“秘诀嘛,就是不要跟他废话”

财宝大爷开始喋喋不休的骂:“韩吟你这个臭小妞,吃里扒外的丑丫头…”

韩吟朝方予望了一眼:“还有一个秘诀,就是当他不存在。”

彪悍如财宝,遇见韩吟也是无奈,因为无论怎么骂,她都面不改色,无动于衷,倒让方予捧腹大笑起来,出尽了一口憋了好几年的闷气。

聚仙峰少有人去,他俩这一路上倒没遇见什么人,然而到了峰顶,韩吟才发现原来方予是早就同人约好的,坐等在那里的人听见他俩的脚步声,头也没回就道:“怎么来得这么晚,我都想走了。”

方予也不解释,只道:“我带了我师妹一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