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别碰我!你这个酒鬼,变态,疯子,色狼…”以陌猛地将手中的烟灰缸朝他砸去,血腥味混杂着酒精味,令人作呕。江贵仁吃痛,脑羞成怒,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清脆的裂帛声在空气中炸开,以陌觉得胸前一凉,前襟的衣服,已经被扯掉了一大块。她从来不曾受过这样的对待,他扇着她耳光,嘴里不干净地骂着,酸臭的唾沫喷了她一脸,她奋力挣扎着,即便被打也不觉得疼痛,心中被恐惧占满,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你喊啊,把你那本事的老爸喊过来,顺便给他的乖女儿发个头版头条!哈哈哈哈!你还未成年吧,小小年纪学人家出来卖,这条新闻多好?”他边说边又甩了她一个耳光,以陌觉得喉咙里一阵辛甜,似有咸腻的液体要涌出。宾馆房间里的空调,嘶嘶地吐着冷气,吹得窗帘轻摇。以陌紧紧地咬着唇,直到鲜血染红了嘴唇。那一刻,她感觉到了绝望。

他拖着她往卫生间走,皮肤摩擦着瓷砖,留下血印。

“我让你反抗!臭□,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吗?”他将水开到温度最高的一档,滚烫的水从她身上淋过。以陌挣扎着,疼痛让她浑身抽搐。她死咬着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叫啊,为什么不叫,你死了吗?”

以陌死死地闭着嘴,告诉自己不可以哭。热水淋下,全身是滚烫的,可她的心却如枯井一般冰冷。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地方。

“你们两在干什么!”突然,房间里冲进来一个女人,扑上去就扯开了衣衫不整的两个人。

一摆脱控制,以陌立刻蜷缩在了角落里。她扯了块毛巾,包裹住自己。身上的皮肤,已经被热水烫得通红,但她却仿佛很冷一般,不停地哆嗦着,用毛巾将自己裹得严实,生怕会露出一点皮肤。夏如华冷冷地看了眼那个受惊过度的女孩,她走了过去。以陌本能地往后缩着身体,在她还沉浸在恐惧中的时候,啪!啪!夏如华来回地给了她两个耳光,打得她眼前发黑,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恢复视觉。

“安以陌,你对得起我儿子,对得起我吗?我好心帮你妈妈找大夫,你居然勾引我老公!不要脸的东西,拖累暮寒不能去韩国留学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你居然做出这种事!”之前还和蔼可亲的女人,此刻却狰狞如同猛兽。她指着以陌咬牙切齿地骂着,仿佛再恶毒的字眼也不解恨。

“我刚和市领导喝多了,我一回房间就看见她穿着这么点衣服躺床上,我当时真以为是你。我哪里知道房间里有别人,老婆,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知道么,都是这个女人…她故意引诱我啊,不知道什么居心!”江贵仁仿佛一时间清醒了许多,他厌嫌地看了以陌一眼,然后站到了夏如华身边。

“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勾引他。”以陌拼命摇着头,想把刚才的一切从脑海里挥去。

“你没有?今天晚上这家酒店来了很多记者,他们应该还没离开。我现在就带你出去,让他们看看你这副尊容。你衣衫不整地在我们的房间里,做的是什么勾当!我老公什么人,以他的身份地位,投怀送抱的女人多着呢!你这小贱人,用出这么无耻的手段,是不是想敲诈勒索?你说记者信不信你?”夏如华一把抓起以陌的头发,揪着就往门口拖去。

“不要,我不要出去!不要…”她无法想象,自己出去会遭遇什么。如果让记者知道,江贵仁和暮寒的关系,如果让暮寒知道,自己来这里找他妈妈,那一切都完了。她哭泣着,恳求着,挣扎着,而对方却显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不要?你现在知道羞耻了?你这种女人,居然妄想勾引暮寒。我警告你,你最好主动离他远点,别让我看到你们在一起!”

“不,我不会和暮寒分手的!”以陌猛地抬头,异常坚定地说道。

“安以陌,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不识抬举,别怪我。让他们进来!”

夏如华打了一个响指,几个穿背心的男人走进来,他们手上纹着各色的图案。以陌刚想跑,其中一个人就拦住了她。

她低头看了看横在脖子前的匕首,匕首顺着她□在外的锁骨,轻轻地往下。冰凉的触感,让她情不自禁地战栗。烫伤的皮肤,异常敏感,锋利的刀锋划过,血液就涌了出来,连疼感都没有。她深深地吸着气,明明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却连哭都不敢哭。

“这么漂亮的脸,如果被划上几刀,实在太可惜了。”为首的男子冷冷地说道,匕首摇晃着在以陌眼前比画,“这双眼睛真美,我很久没看过这么干净的眼神了。”

刀锋触碰到眼皮,尖锐的疼痛传来,以陌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这才乖,我喜欢看美女哭。我的耐心有限,拿好你的书包,跟我们走,立刻!”

以陌抱起书包,木讷地跟着他们走出去。没有人再拿匕首抵着她,但她却半点不敢反抗。如果不是其中一个人一直拽着她,她肯定会脚发软坐在地上。从前活蹦乱跳的安以陌,此刻就好象一个被扯断了线的木偶般,呆滞恍惚。

不是我虐,其实“误会分手”“别后重逢”这样的戏码从乌龟同学的何以笙箫开始就被无数作者用了无数次了。偏偏我比较喜欢这样的狭路相逢的狗血情节,这篇文才是这样的设定。

每次看书的时候,我总会想是什么样的误会,当年两个人解不开?是什么样的误会,非要等到十年后才来说出答案?经常看完了书以后觉得,哎,为这样的误会两个人分了,不值得了!

所以在写陌上的时候,从动笔开始,我就在想他们分手的理由。

必定是难以启齿,必定是无从解释的,必定是扎在心里的伤痛,即便是重逢之后,也无法释然地说出当年的。

想来想去,觉得,最最最无法说出口的,莫过于□和威胁,而这个人,必定要与云暮寒有联系,要让以陌有足够的,无法言说的可能。

后面发生的事情,我挣扎了很久。以陌被一群男人带走能有什么好事?

我把要写内容当时在读者群公布的时候,大家强烈反对我写以陌遭遇到轮暴。所以考虑再三,我决定放弃,用比较温和的方式,毕竟我不习惯写悲剧,再虐都有限度…

大家放心好了,以陌还是亲白的,陆黑米吃亏

第三十章 往事如烟 (四)

如果可以忘记,她最想忘记的就是那晚发生的一切。可偏偏有些东西,你最不愿意想起,它却最深刻。你用尽一生,它也无法抹去,耻辱就好象胎记一般,深入骨髓。

以陌拿着那张50万的支票呆呆地站在太阳下,不知道是不是熟悉了仓库的阴冷气息,她居然有些畏光。她将支票揉成一团,这些钱,让她觉得羞辱。

爸爸问她一夜未归去了哪,为什么回来会穿男人的衣服。她低着头说在云暮寒家里,不小心弄脏了衣服,所以才换的。她没想到爸爸居然会打电话向暮寒求证,那一刻,她觉得这个夏天,比北极还要冷。

“昨天晚上你去哪了?为什么你爸爸说,我们一直在一起。”云暮寒工作很忙,但这一次,他还是溜出了公司。以陌站在公司门前低着头,像只丢了魂魄的猫。

“我可不可以不回答,暮寒,你相信我,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你手怎么了,什么时候烫伤的?你不处理伤口,很容易发炎的。”看到她手上的水泡,暮寒既心疼又生气,他拉过以陌,仔细地端详着伤口。可以陌却好象受了惊般挣扎,她尴尬地抽回手。啪,挣脱的时候,一张揉皱了的支票,落在了地上。看着暮寒弯腰去捡地上的支票,她更加的紧张起来。

“50万,以陌,你哪来那么多钱?”云暮寒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以陌,她甚至不敢看他。

“我不是为了钱,我不想这些钱,我不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的人。暮寒,我把支票给你,我不要,只要你相信我。”她突然神经质般地抓着云暮寒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自己怎么可要那50万,收了钱,她算什么?那张支票对她来说,就好象瘟疫一般,避之不及。

“你要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那就乖乖地拿了钱,回去和你的小男朋友分手。不然,我真不敢保证这些精彩的照片会不会刊登出来。大家都是拿钱办事,你合作一点,我们兄弟们也可以少干点活。不然…到时候上面又找我们来做什么,你可没今天这么走运。”

“听着,如果这件事情,你透露半个字。你当心,你全家人的命。到时候会出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你听说过被汽油活活烧死的人是什么样子吗?你们家是住F大附近的小区吧,那里那么乱,很可能会失火的。”

那些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在脑海里响起,以陌突然猛地推开了云暮寒,拦了出租车就逃回家。只留下云暮寒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捏着那50万的支票。

“你说什么,把房子卖掉了,还差50万?一个手术,需要这么高的费用吗?”

以陌刚回到家,就听见父亲在房间里讲电话。电话内容断断续续,她却听了个大概。妈妈要动手术,他们已经把房子卖了,可还是差了50万。真巧得很,刚好50万。她一声不吭地走到自己房间,关了门,埋头复习功课。课本上的字,她一个也看不进去。几乎是下了最大的勇气,她拨通了云暮寒的电话。

“暮寒,我们分手吧。那50万的支票,你能不能还给我?”没给对方回答的机会,她立刻挂断了电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下,她捂着唇,隐忍地哭泣。但哭声却压抑不住,越来越大。哀恸,排山倒海,几乎让她窒息,仿佛要把她的灵魂生生劈开。

过了许久,她才在尖锐的电话铃中止住哭泣。电话那头是云暮寒的声音,分不清喜怒。

“我现在在上班,支票我寄给你。”

原来,分手这样容易。支票他会寄过来,他甚至不愿意再看她。

云暮寒那么骄傲,自然不会追问她分手的原因。而原因如此明了,她选择了钱,放弃了他们的感情。以陌放下电话,没有再说一句话。

之后媒体报道学生妹做援助交际的专题,她被摆在了醒目位置。那时候,她身上的烫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疤痕都不是很明显。无论是同学的指指点点,还是爸爸的棍棒逼问,她始终没有透露过一个字。

只有一天夜里,云暮寒突然打来电话,久久不说话。

“以陌,为什么,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那一刹那,伤感决堤,以陌甚至不敢说一个字就挂断了电话。她知道,也许错过这一次,自己永生也不会再有机会向云暮寒解释。失去…就是永远了。

心中的疼痛持续煎熬,那一夜,她突然忍不住…半夜爬起床奋笔疾书。她没有勇气当面告诉暮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不愿意放弃。如果看了信,他还肯继续爱,那就算是死,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以陌已经不对自己的高考报任何希望,因为最后一门课,她交的是白卷。那天下午,医院通知以陌,她妈妈看到了关于她的报道,心脏病发,不治而亡。她回到家的时候,记者已经包围了她的家,追问着关于父亲受贿的事情。

爸爸是在警车押送下回的家,门外全部是记者。据说,爸爸已经认罪,承认他有做过,收过来历不明的钱。他向警察要求,要和以陌单独说几句话。

“我安逸,没你这种女儿。我真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不然不会到头来害死你妈妈。”

“爸爸,不是这样的。”以陌拖住他的手,跪了下来。

“我不想听,你以后给我好好活着,好好做人!我自认一生没做过亏心事,是个好记者,却不是个好爸爸,不会教女儿。你如果以后不老实做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安逸甩开她的手。

砰,窗外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以陌的惨叫,世界突然回归寂静。

雷雨来得很快,她呆坐在窗前,警察问完笔录就离开了,记者还是不肯散去。以陌缩在房间里,不敢出门。电话,是那时候响起来的。

“程浩,是你让他来找我的?”

是云暮寒的声音,以陌突然像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抱住了听筒。

“暮寒,你在哪里?”

“我在机场,马上飞首尔。我只问你,安以陌,程浩是你让他来找我的?”

“是…暮寒,你都知道了?那你…”他的冷淡态度,让她有些畏惧,他知道了一切真相,为什么还这样冷漠?

“我都知道了,谢谢你安以陌,你真够狠!我们完了。我云暮寒,再也不想看到你!”

电话突然挂断,只留下长长的忙音。以陌的心猛地掐疼着,胸口的位置抽缩起来,心脏陌生且猛烈地跳动着,她顾不得心口的疼痛,回拨电话。传来的却是云暮寒的电话留言:

“您好,我正在飞机上,无法接听电话…”

意识越来越模糊,心的节奏也越发凌乱。以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连握听筒的力气都没有。在她意识逐渐丧失的时候,她看到窗外的古槐树,枝叶嘲弄的笑脸。

混沌的记忆,如同晃动的镜头,她始终捕捉不到方向。初看时,是云暮寒在网吧二楼看她,她挑衅地摘下耳机和他对视。那生动明亮的表情,割得她生疼。她知道,那是她轻于流年的初爱。再看时,对方又变成了陆韶迟,他朝她伸出手,拉起还在乞讨的她,他的笑容很温暖,仿佛一看就是一生一世。只不过,那些人,那些事,都比烟花还短暂。人生不会永远如初见,再美好,都不属于她…

以陌就这样静静望着从前的自己。一幕幕从眼前走过,就好象旧时的黑白电影,这么远,那么近。情节按照记忆行走,按部就班,无从更改。她似乎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蓦然回首,透过重重的迷雾,她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她回头,继续走进记忆深处,那里有咿呀学语的安以陌,有恣意飞扬的青春岁月,有她这一生珍贵稀少的快乐。尽管那些快乐转瞬即逝,她却不惜为了这短暂的光影,把自己封闭在记忆的盒子里,不肯出去。

 

第三十一章 秋日童话 (一)

以陌从冗长的梦境中醒来,她觉得有些头疼,疼得她分不清自己记忆里的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梦里的境象都是黑白的,每个人都丑陋狰狞,大家张牙舞爪地向前,而她却迟疑着,停留着,扮演着过去的角色。那些模糊的境象,冷淡疏离,以致于她无法用色温从图象中分析一丝温暖。梦境的疼痛,让她彻底地痛哭。悲痛,是深扎在心底六年的刺,长期以来,她压抑着,那根刺被越埋越深,与皮肉相连。如今,伤口被撕开,利刺被扯出,她的心早已经鲜血淋漓,伤痕累累。一旁的心理医生默默地注视着她,心理康复的过程本来就是残忍的。就好象外科处理,惟独有剖开伤口,挖出腐肉,才能够彻底康复。这个女孩,终于肯直面过去,看到她不再强颜欢笑,他渐渐地舒了口气。那是才最真实的安以陌,被人伤得体无完肤,她需要一场发泄,流放走缠绕心底六年的阴霾。

窗外,暗灰色的天空被迸射出的朝阳挤得支离破碎,以陌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她在阳光中抬起头来,眼中逐渐生动起来。

“今天的天气很好,出去透透气,晒晒太阳有助于你的身体恢复。”

以陌望了望身边说话的陌生男人,她眯起了眼,“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陆先生的私人别墅,我是他请来为你做心理辅导的医生江凤夙。”

“心理辅导?是你…让我想起来那些?”

“是你自己,你从来都没忘记,根本不存在想起。三天前,你不吃不喝,任何人跟你说话都没反应。告诉我,在醒来的最后一刻,你想到了谁?”

“我…”最后一刻,她想到了谁。她想到了云暮寒强吻她,她想到了陆韶迟和云暮寒打架,她企图分开他们,可陆韶迟却将她推开,就如同六年前,她爸爸将她推开一样。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你不肯说不要紧,你最后想起的,是你目前最在乎的东西。或许,你觉得自己要失去,所以才会突然将自己隐藏起来,这是你这次发病得诱因。”

“我最害怕失去的?”是陆韶迟吗?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地侵入她的记忆,成为她最新得不可或缺。

“没错,人贪生所以怕死。人因为想要拥有,所以才害怕失去。爱与惊恐,是一对孪生兄弟。你所害怕的,正是你最爱的。也许从前,你并不知道自己想什么,但是人的潜意识不会欺骗自己,安小姐,你最后想起了谁,那个人,就是你现在的最爱。”

江凤夙的话,如同醍醐灌顶。刹那间,以陌豁然开朗,原来那些惊慌失措,那些患得患失,那些猜忌和不自信,那些逃避与痛楚,都是因为爱上了那个人。

他说得对,爱与惊恐,如影随形。

“谢谢你,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会去争取,会珍惜。过去的事,永远抹不掉,但…已经不能影响我了。”

“你能这么想最好,可是…你真的可以和过去一刀两断?”

“人怎么可能和过去一刀两断?人生没有了从前,怎么都不会完整。我要谢谢你,让我有了回头看的机会。以前,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胆小懦弱,我把一切说出来,爸爸妈妈就不会死,暮寒也不会被我气得远走他乡。我经常觉得,最该死的那个是自己。大一那年,我患了抑郁症,自杀未遂。那一次,我梦到爸爸,他说如果我不好好活着,就这么死了,他更不会原谅我。所以我再也没有自杀,我每天强迫自己开心快乐,其实我真的很累。”

“那现在呢?”

“我明白爸爸的意思了,他希望我好好活着,就是已经…原谅我了。你放心,我以后还是会努力地开心快乐,不过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人可以不为死去的人而活,却不能不为活着的人而活。其实这个道理,头条叔叔跟我说过,当时我以为自己懂了,其实现在才开始懂得。得到与失去,都不是我所能控制,属于我的,不喜欢,依然要学会接受。不属于我的,舍不得也要放手。人懂得舍弃与妥协,是一种感恩,更是一种福祗。谢谢你,让我用旁观者的身份,看到这六年的自己,然后领悟到这些。”以陌抚摩着手上的指环,失而复得的戒指就好象失而复得的幸福,耀目温暖。

“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我还没有决定,不过我要先去找韶迟把那天的事情解释清楚。至于从前的对错,我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思考这些事情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她回首看当年发生得事情得时候,她并非一无所知。如果夏如华仅仅是要逼她和暮寒分手,只需要威胁她就够了,根本不需要给她50万。不多不少,刚巧50万,和警察说她爸爸贪污得数额一样,和妈妈手术费缺得钱一样。一切巧合得天衣无缝,醉酒行凶,仓库威胁,让她收款,然后诬告她父亲,爱女心切的父亲,为了维护女儿的名义,承认了受贿。误会不过是一场完美得设计。但真相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好吧,既然你已经康复,那我就告辞了。陆兆坤先生可能会问你一些问题,回答还是不回答,你自己选择。”

“谢谢你这么帮我。”

“你不用一直对我说谢谢,我是个医生,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陆书记那么支持我们的科研项目,这些是应该的。就送到这里吧,我想你男朋友应该等得不耐烦了。”

“我…男朋友?”以陌有些疑惑。

“你再不下楼,恐怕他要发疯了。”

以陌微微愣了一秒,明白过来江凤夙的意思后,她顾不得身体的虚弱,立刻冲出了门外。

文里一句话:爱与惊恐,如影随形。

这句话的原作者并不是我,而是我母校的一位教授。她的作品我非常喜欢,让我十分佩服的是,和我一样商科出身的她,初涉文字,处女作《长门赋》就被评为了该年的中国最佳小说。今年她的作品和王安忆老师的作品一起进入小说学会评选出的中国小说排行榜前三甲。也因为这个奖项,让我对她有了不一样的认识。我当初形容她的文字有张爱玲式的美丽与哀愁,心里想象她的性格应该是清高冷漠的。不过那一次,和这些作家们接触,她是其中笑得最开心的一个,也是对网络文学和80后作者最包容的一个。

我很诧异,这么乐观的性格怎么会写出那样悲凉的文字。她的文字里对爱情非常悲观,但是言谈中她和丈夫却非常幸福,至今丈夫还会送花给她。

她的丈夫也是我母校物理系的教授。他们的爱情在当时可谓相当传奇。她丈夫当年是清华大学物理系的高材生,而她是南开的商科学生。相识是因为一次英雄救美,相恋是因为她的一封“感谢信”。那封感谢信的文笔惊艳了当时在清华校报当主编的某男。从此,从北京追到天津,追求,相守。她为了他,考到北大改学了中文,他离开清华到北大念博士后。

之后他们两又一起离开了北京,一同到了我的母校当教授。

我一直觉得这个故事很梦幻,放在如今来看,依然是浪漫的。

在我问到她为什么要写那么凄凉的小说时,袁教授说,正因为她太爱她丈夫,所以才害怕失去,爱与惊恐,如影随形。

写到以陌的故事的时候,很顺笔就写了袁教授的话。我想,以陌对陆韶迟,也应该是这样的情感吧,爱与惊恐,如影随形。

第三十一章 秋日童话 (二)

会已经开了一个上午,所有的人都有些疲惫。已经有人耐不住性子,开始专注巨大落地玻璃窗外的楼宇车流。陆韶迟喝了口咖啡,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他身边是面无表情的肖仁心和埋头记录的莫欣颜。心外科的主治医生们和几个洋人大眼瞪小眼,沉默让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We should schedule the operation as soon as possible.”陆韶迟打破了僵局,再次申明了自己的观点。一旁的肖仁心皱了下眉头,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她正准备开口,会议桌另一头的金发美女却抢先出声。

“I'm going to have the operation next month,Are you available?”这个女人就是美国年轻的医学博士凯瑟林,是专为以陌的手术而来。她说话的时候看着陆韶迟,被冷落在一旁的肖仁心顿时被她的嚣张态度激怒了。

“NO!你们告诉她,这个手术不能做!仁心绝对不允许这种…”

“院长,我认为我们的方案已经非常健全。上个月,我专门去美国找过凯瑟林,研究出了最适合病人的方案。我们经过了缜密的试验,将手术风险降到了最低。虽然这个手术在国内并不多见,但在美国已经有先例,而且美国的手术主刀就是凯瑟林。仁心的设备是国际领先,凯瑟林带来了美国最权威的心脏专家,我不知道您有什么否定的理由。”陆韶迟看了眼自己的母亲,有些疲惫地拧了拧眉心。一旁的莫欣颜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惹肖仁心不高兴。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别以为拿来一堆美国媒体的报道就可以说服我,美国的成功只是侥幸!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难道还不知道什么手术能做什么手术不能做吗?凯瑟林是博士又如何,美国权威专家又如何!你上次跑到美国去找她,把这边的手术给推掉了,我还没找你算帐呢!我绝对不允许,你拿自己的医学前途来陪这些所谓的专家疯!”肖仁心合上计划书,一字一句对陆韶迟说道。

“我从来不会拿病人的生死来走赌注,但是如果冒险可以有一线生机,我也绝对不会因为所谓的前途而放弃希望!”

“这个会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我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们再说无用。”

“对不起,我今天并不是来征求您的同意的。”陆韶迟冷冷地冲肖仁心说道,他翻了翻手头的工作安排,对凯瑟林承诺道,“As the appointment book indicates,I will be free next month!”,

“absolutely!”得到陆韶迟确切的答复,凯瑟林不再和肖仁心纠缠,她和一众医生一齐起身准备离开。

“陆韶迟,你敢!”

“肖院长,这个手术我一定要做。如果你不同意,我今天就辞去心外科主任的职务。从此,仁心,不再有什么陆医生。”

“你居然威胁我!”

“肖阿姨,你相信韶迟和凯瑟林吧,如果没有把握他们不会提出这个方案的。对于病人来说,希望再小好过没有希望,我赞同做这个手术,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日后都不做医生了。我们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在一旁沉默了很久的莫欣颜也忍不住开口。

“急诊会全力配合好手术,不会让手术出一点差错!”陈楚洋看了眼莫欣颜,接口道。

“好啊,你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一个个很伟大?随便你们!这个世界不会有奇迹的,她这种病,没几个能活长的,你们希望她早点死,要亲手送她一程,我不反对!”肖仁心甩下手术方案,甩门而出。

看到母亲的态度这样激烈,陆韶迟有些疲惫。他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让他身心疲惫。

“韶迟,你不用难过。肖阿姨她也是担心你,担心医院才会反对做这个手术。你放心吧,手术成功率这么高,以陌一定没事。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我。”看到陆韶迟憔悴的表情,莫欣颜不自觉地心疼。她上前想安慰他几句,可陆韶迟却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他猛地站了起来,朝会议室外走去,只留下莫欣颜一个人呆呆地注视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