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上空可以看到,一个一条街到底的小镇,不远处是一个围墙高耸的军营,中间的田野全部被烧了浇上了沥青,然后上面密密麻麻是棚户,隐约可以看见人走来走去。

包含一个小镇和一个军营,一个停机坪和一大片被填平的田野,这个安全区算得上是一路过来看到过的最大的了。

整一个安全区都被一圈围墙包围,显然是新建的,还有各种家具加固加高,有些转弯的地方架着火炮和机关枪,就像一个军事堡垒,充满安全感。

停机坪却在军营里,原本就有一圈围墙的军营显然是个城中之城。

几人陆续从直升机下来,早已等在旁边的医务人员见出来的都是平民微微一愣,但还是二话不说把几个伤员搬到了担架上冲进军区医院。

阿狗并没有阻止医生的行为,他路上检查过了,齐祭并没有被咬,也没有感染,便默默的把齐祭交给了医生,然后站在了单桐身边,看着翟艳。

翟艳当然知道这一连串的事情让车队里几个人心里产生了隔阂,但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拉着沈敬东站在那儿,看着办公室大楼。

一群人走了出来,领头是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军人,长得剑眉星目,好一个中年美男,一身合体的军装更显得腰板笔挺,气势如虹。

只是越走过来,脚步却越慢,表情也越犹疑。

“小艳啊……”他走过来,半晌才憋出一句。

“噗。”沈敬东第一个喷了。

中年军人一抬头,就看到后面憋着笑的年轻人,尴尬道:“这个,敬东啊?都这么大了。”

翟艳抱胸站着,笑得冷冷的:“什么小艳,是老艳了,是啊,敬东都这么大了,那个人孩子要是生下来,也不小了。”

中年军人一愣,表情就沉了下来:“翟艳,这么多年了,你还想跟自己过不去到什么时候?”

翟艳摇摇头:“关印海,这可不是我在跟自己过不去,而是这事儿根本过不去。”

果然这就是关印海,旁边几人都打量起这个军人来,看来齐祭的长相随了她妈,想到这男人如果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个吃人肉有理的狠人的话不知道会怎么想。

想到现在翟艳不声不响在导演着怎样一场伦理大戏,许久不看电视剧的人想到自己即使是群众演员依然觉得很爽。

翟艳对于自己队友的智商和恶趣味显然是有一点了解的,她一点眼神交流都没有,就这么昂头一言一语的堵着关印海。

关印海没那么牙尖嘴利,也可能是真的心怀愧疚,他一直不怎么反驳,最后来了句:“这些都是你朋友?天不早了,我安排个地方让他们休息一下?”

翟艳这才闭了嘴,恩了一声道:“我们自己的物资一点都没带。”

关印海苦笑:“我饿死也不敢亏着你啊。”

“哼。”翟艳用鼻子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任关印海喊了警卫兵给安排地方。

“住的地方紧张,我让几个兄弟的家属腾了一腾,等会应该能给你们腾出一个镇上的屋子来,你们人多,实在不好安排。”

“棚屋就行,我们不挑。”翟艳道。

关印海不敢当真,只是安排了以后,让一个士兵开车载着车队的人领了物资去住的地方,顺便跟翟艳约了一下第二天上门拜访。

阿狗和安如南没走。

阿狗的意思很明显,安如南则摸着肚子柔柔得笑:“我想照顾下阿奇,顺便检查下孩子的情况。”

“那你安排吧。”关印海又指了个警卫兵,然后带着从直升机上下来的其他士兵和关锐,风风火火的进了大楼。

沈敬东忽然道:“妈,那你的……”

翟艳瞪了他一眼,沈敬东立刻闭上嘴。

单桐瞄了一眼翟艳的腿,上了卡车。

关印海在翟艳面前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事实上还是掌握着这个安全区的实权者,至少他下的命令转眼就被人履行得完全,等到单桐几个到达小镇进入一个典型的乡间别墅的时候,整整一层四室一卫已经被腾出来了。

几人相互看看,自动安排了房间。

安如南和翟艳一间,齐祭和阿狗一间,单桐艾方成和阿奇一间,余竞舸和曹涵靖一间。

现在阿奇还不在,单桐和艾方成等于两人一间,几人看里面设备完全,相互打了个招呼后倒头就睡,虽然到了这么个陌生的地方心情完全不放松,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群人早就习惯了在高压下强迫自己养精蓄锐的本事。

单桐和艾方成在一张床上睡得正香,两人都是极其斯文的睡相,呼吸均匀,虽然没有洗漱,全身脏兮兮的,但还是躺出股睡美男的气质。

“碰!”门忽然被撞开,没等来人冲过来,就被床上两把枪对准了。

闯门的是一个少女,和齐祭差不多大的样子,一头亚麻色的长卷发,洋娃娃一样精致可爱,只是此时怒发冲冠的样子,被枪指着也只是惧怕了一瞬,然后叉着腰怒道:“你们给我滚出去!”

后面又走进一个男孩,和少女长得极为相像,大小也差不多,显然是双胞胎,他抓着少女的手皱眉:“西岭,别闹了,不就换个房间有什么关系,你不还是有床睡吗?”

“关东岳你怕个屁!就因为我们是他的孩子就得让这个让那个凭什么?物资多紧缺你知不知道?地方多紧巴你看没看到?我就一点点看着我们该有的东西被老爸左一句右一句让给别人,他们什么东西啊我都不认识我本来就不比别人多拿为什么当了他女儿反而比别人活得还惨?!”

单桐收起枪,和艾方成对视一眼,两人都没什么起床气,醒来后就清醒了,安静的看着这一场大戏。

两孩子自己转移了怒火吵起来,女孩子越说越委屈,男孩子倒是一直很冷静,一句一句的顶回去,总归不让女孩子继续撒泼。

“你们是关……将军的孩子?”单桐忽然问。

两人都转头看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是!”关西岭还加了句:“所以你们给我滚出去!”

“哦。”单桐打了个呵欠继续躺下,“等我睡饱,就去找他说。”

艾方成脸皮没那么厚,但愣了一下也躺下了,装模作样闭上眼。

“喂你们!”关西岭冲上来要掀被子,忽然就觉得额头一凉,背后关东岳叫了一声,“西岭!”

单桐手枪顶着关西岭,拉开了保险栓,他猜到了某些剧情,虽然不关他的事,但是心情却很不好,于是眼神更冷,语气更狠:“杀了你我不用偿命,赌不赌?”

第93章 虐童

关西岭睁大眼睛,抿紧嘴:“你找死吗?”

“呵。”单桐伸长手指,扣在扳机上,“你猜?”

单桐的眼神很平静,完全看不出什么想法,这让双胞胎惊疑不定,但让他们真正开始害怕的,却是一旁艾方成的表现。

艾方成端着枪起身,走到了门边,微微斜眼往外看,然后朝单桐摇了摇头。

关东岳心里一凉,他俩今天,没带保镖。

“大叔你放下枪,有话好说!”关东岳一急,他忽然开始不确定了,一直没有在外面混过,但是现在已经越来越多的感觉到外来避难的人的改变,如果说变得血腥暴力到杀人不眨眼什么的,他觉得还真有可能……

单桐冷笑一声,不说话。

忽然艾方成和外面开始对话:“没什么,俩熊孩子来闹事,单桐想处理掉他们算了……嗯,两个,双胞胎。”说完,他就让开了,翟艳走了进来。

看到一个中年阿姨,双胞胎忽然松了口气,关西岭不是傻子,哥哥的反应已经给了她提醒,此时她脸一扁就作出要哭的样子,却见中年阿姨打量了他们一下,皱眉问那个拿枪顶着她的亲手:“怎么还没弄死?”

单桐一挑眉,似笑非笑:“这个,好像得考虑下你的想法。”

翟艳叹口气,颇为遗憾:“早知道就不进来了,反正看活人和看尸体是一样的。”

“你们……我们没仇……吧……”关西岭终于意识到糟糕了,眼里满是惊惧。

单桐叹口气,收起枪:“有意见找你们亲爹吧,我真的手很痒。”

翟艳盯着双胞胎:“关印海的孩子?”

“是的。”看着这个和自己老爹年龄差不多的阿姨脸色这么差,双胞胎都警觉起来,“你是谁?”

翟艳冷冷一笑:“你们老子的姘头!”

跟在后面的沈敬东刷的捂住额头。

关西岭当时瞳孔就放大了,鼻孔喷出两股气来,声震全楼:“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她完全无视旁边含笑的单桐,叉腰指着翟艳怒吼:“死老太婆你给我滚!”

翟艳笑:“哦,让你爸来跟我说。”

关东岳一把拉住关西岭:“西岭,别闹了,先回去。”

关西岭甩开关东岳的手,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眼翟艳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说罢,气冲冲的走了。

关东岳回头看看翟艳,还是点了下头:“阿姨,妹妹不懂事,但是有些玩笑希望您不要开。”

翟艳笑笑,对单桐几个道:“休息够没,晚饭了,吃了去看看齐祭他们吧。”

晚饭还算不错,是盒饭,一荤一素白米饭,还有汤喝,不过几人一路过来也并没遭到饮食上的虐待,看到食堂的人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得感叹一番,要不是齐祭……

于是他们当即借了门口卫兵的军车前往军区医院。

阿奇问题并不大,只是有点脑震荡和一点内伤,此时已经醒了过来,除了有点头晕恶心以外都还好,几人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那儿吃饭了,倒是齐祭,她断了肋骨,接上后一直没醒过来,几个人进病房时,阿狗正在给齐祭打着吊针的手敷热毛巾,那小心的样子完全不像平时沉默寡言的石头样。

带他们进去的护士走到阿狗身边眯眼看了看,忽然探手摸了摸那块毛巾,啊的一声缩回来斥道:“我说她手怎么这么红,那么烫的毛巾你是想蒸猪蹄啊?”说罢也不敢徒手夺毛巾,抓着阿狗的手就往旁边的脸盆放,“放手,你自己也不怕烫着?”

阿狗一直没说话,他放开手,毛巾掉在盆里,溅起一片水花,护士反手翻看了阿狗的手,忽然沉默了,然后叹口气,转身去摸齐祭的手,又吸口气,回头怒视车队几人:“你们谁是孩子家长?!”

所有人都直觉没好事,但翟艳还是站了起来:“我是,怎么了?”

护士一把抓起阿狗的手:“他才几岁,这手是他这年龄该有的吗?我见过那么多干农活干一辈子的老农的手都没那么多茧,你们有没有人性?”

“还有这个?”她指着齐祭,“好好的小姑娘皮包骨头,没见过那么好接的肋骨!你还好意思说是她家长?要不是这社会不对了,我真想告你!”

翟艳好不容易挤出点笑容:“是我们的错,我们一定好好照顾他们。”

“哼!”护士给齐祭换了个吊瓶,看了下时间,“二十分钟,她醒来的话直接叫医生。”

护士走后,翟艳坐在了齐祭身边,阿狗依然站得笔直,只是双手略微局促的摩挲着裤脚,探头瞅着齐祭的手臂:“冷。”他一字一顿,“血液不通,会堵住。”

说罢他又探手拿热毛巾,那显然是刚烧开的水,滚滚的热气在蒸腾,阿狗搓了下毛巾,看看齐祭又看看毛巾,犹豫着。

单桐上前摸了摸毛巾,果然滚烫,阿狗竟然无知觉一般的握着,他拉过阿狗的手,上面一层厚厚的老茧,握痕部位更为厚实,摸上去就和一层盔甲一样,不知道打小怎样的摸爬滚打锻炼出那么一双铁砂掌一样的手。

他又摸摸齐祭的,也差不多,女孩儿的手也是这般,就有点残忍了。

想到晚饭前遇到的双胞胎,他心情更差,齐祭没醒来,几人慰问了一下旁边的阿奇和安如南后,就离开了医院,外面关印海正开着车等着他们。

翟艳看看单桐几个,单桐笑了笑:“你去吧,我们走回去。”

翟艳也没什么好说的,上了关印海的车,绝尘而去。

剩下几个沉默的往回走,艾方成忽然问:“那真是齐祭的亲爹?”

“这一路过来,意外很多,而在这之前翟艳就提过关印海是齐祭的父亲,那现在这情况,估计差不离了。”单桐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双胞胎看起来跟齐祭差不多大,那就有点值得考量了。”

几个汉子都望向沈敬东。

沈敬东连连摆手:“我妈虽然气得要命,但到底怎么回事那时候我还小她也不会跟我说,后来大了点她就不再提了,你们别问我,我不知道。”

余竞舸道:“人家家事,想那么多干嘛,记住关键时候站对边就行了。”

“要你你站哪边?”艾方成笑道。

余竞舸刚要回答,忽然眼睛一转,看向曹涵靖:“小曹,你说选哪边?”

曹涵靖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你们的选择,但我还想看看。”

余竞舸挑眉,转而笑了,拍拍曹涵靖的肩膀:“这孩子比我冷静。”

“就这样吧,先逛逛这地方。”几人已经走过了军营和小镇之间的棚户区,来到了小镇外围,这里还有一些小一点的路,两边摆满了地摊,还站满了表情平静但眼神活跃的人,有男有女。

“这里应该只是表面上的,肯定有黑市。”余竞舸观察着四周。

单桐看了他一眼:“我们手头有他们趋之若鹜的东西,也不愁吃穿,找什么黑市。”

话一出,其他几个都嘿嘿笑了起来。

当初进防空洞之前所有人都做好了放弃大巴的准备,所以自家保命的东西装了一堆,尤其是枪支弹药等一般人难以得到的东西,几人一直随身携带自己的大包,就是防止意外发生,地摊上摆的那些零碎物件根本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反正没事干,几人还是闲逛起来。

另一边,翟艳被关印海直接载到家中,就在离他们现在住的不远的地方,三楼的两室一厅,很是简朴干净,客厅中,一个少妇等在那儿,看到翟艳,温婉一笑:“翟艳姐,好久不见。”

翟艳早料到会看到这个人,也不惊讶,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个:“哟,这不是京城一枝花么,多年不见,风韵犹存啊。”转而又道,“许晚晴,你家孩子几岁了?”

许晚晴笑容不变:“十六。”

“哟,同岁啊。”翟艳轻声的叹了句。

关印海就在旁边,闻言一愣:“什么同岁?”

翟艳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同岁?”

关印海自以为明白了,有些伤感和无奈:“翟艳,那么多年过去了,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你能别再纠结了吗?”

“恩,不纠结,那找我来干嘛?”翟艳冷笑,“我跟你们现在也没亲戚关系了吧。”

“是我让他带你来的。”许晚晴道,“我知道你不过来骂我一顿肯定不会解气,印海你出去吧,我跟翟姐谈谈。”

“别叫翟姐,我姐收不起你这二房。”翟艳凉凉的道。

“行了翟艳,你有完没完?”关印海怒了。

“印海你能别添乱吗,先出去!”许晚晴叫道。

“什么添乱,明明是你添乱,本身就不用那么麻烦的事,翟艳,咱们就在这说清楚,我跟颜……翟颜还有晚晴的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错都在我,你能别钻牛角尖吗?”

翟艳抱臂冷笑:“我钻不钻关你们屁事,你们又不在乎。”

“这都什么世道了,我不希望到死都得不到你们原谅。”关印海无奈道。

“你们不需要我的原谅,你们需要的原谅已经死了,没人能原谅你们。”

“她的死能怪我吗?”关印海怒了,“要不是她为了那些什么研究,什么病毒,九年,我等了她九年她都不肯回头,你让我怎么办?”

“没怎么办,我只是不能原谅而已,关你们什么事?”翟艳一脸淡然,“你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关印海深吸几口气,然后长长的一叹:“翟艳,现在全国能修复中央防御联络系统的只有你了。”

翟艳哼了一声:“我就……”

“妈我回来了!”门忽然开了,一对双胞胎走了进来,领头的关西岭正好和翟艳对上脸!

第94章 过往

“又是你,死老太婆!”

一声大吼,场面立刻就变了,关西岭冲进来拉住关印海大叫:“爸!这死老太婆刚才抢了我房间还让她朋友弄死我,还说,还说她是你的姘头!她到底是谁?!”

翟艳似笑非笑的看着关印海,关印海正要说话,忽然听他儿子关东岳缓缓道:“西岭你别激动,爸爸不是说过他有个前妻吗?”

“对哦。”关西岭恍然,对翟艳叫道,“你都跟我爸离婚了还来干嘛?死不要脸啊?!”

“西岭!怎么说话的!”关印海怒了,大吼。

关西岭一缩脖子,红着眼眶委屈道:“她不是好东西,刚才她朋友拿枪指着我,保险栓都拉开了,说就看她的意思,结果她就让她朋友弄死我。”

许晚晴忽然走上前拉住关西岭道:“傻瓜,你是活人,杀人要偿命的,怎么会弄死你。”

“可那人的样子就不像是开玩笑的!”关西岭大叫,关东岳还加了句:“那人的同伙还端着冲锋枪到门边看我们有没有带人,确定没带人,那人就准备扣扳机了。”

许晚晴拉紧了她女儿,笑容有点勉强:“翟姐,这,就有点不好了吧。”

翟艳笑了一声,指了指茶几上果盘里的水果:“待客用的?”

没得到回答,她就当默认,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将水果一个个全装到口袋里,数了数,满意道:“那这样吧,我走了。”

关印海为难道:“翟艳,你……”

“哼。”关西岭对翟艳的行为表示鄙夷,又被许晚晴捏了一下。

“没什么说的了,再见,我去看看我家小孩。”翟艳挥挥手,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道,“哦对了,关西岭是吧,我记得你妈妈是带球结婚哦,呵,呵!”她学了时下小青年的笑法,然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