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万一什么呢,万一他们查出什么不对来,那自己跑了不就得了,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军人,自己不一定能一下子全部秒杀,但全身而退总没问题吧?周名扬安全无污染,又有朋友在,留在这里自然也没什么。

只不过……

她冷脸抬头,看向那个笑得一脸和蔼、浑身散发出“温柔大哥哥”气质的小战士,很不给面子地说:“现在不疼。还有,我比你大很多。”

说完就大步向体育场走去,脚底发出喀拉一声响。

五个男人探头望过去,只见沥青柏油的路面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鞋印。

“……小妹妹你腿劲儿真大……”圆脸战士一脸扭曲,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三个战友一齐发出了响亮的咽唾沫声,而后齐刷刷跑过去,如临大敌一般举着枪把凌九围了个严严实实,满脸严肃又有点不敢靠近,好像正在押送什么恐怖的杀人魔。

周名扬跟在后头,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

两人被带到了体育场旁边的一幢三层小楼里,看样子像是个办事处什么的,被临时改成了小型监测机构。

凌九和周名扬被分别领进了两个房间。凌九所在的那间房间里坐了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已经半秃了顶,看见凌九满身是血的样子就眉头一皱:“怎么伤这么重?先去那屋里洗洗去。”说着指了指房间角落里一扇小门

凌九从善如流地走过去推开那扇门,是一间小浴室,里边有个喷水莲蓬头。

上了药的伤口还是不宜沾水,凌九干脆拽过一条毛巾浸湿了,开始擦身子。

□在外的部分擦干净了,又洗了洗头发,她刚想解下衣服擦擦里边,忽然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沉默了一秒钟,整个身子忽然跳起来冲过去撞开了门,门后似乎有什么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哎哟惨叫不停。

凌九不为所动,一手伸过去掐住中年秃顶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秃顶双脚离地,全部体重都支撑在凌九那只掐着自己脖子的手上,因为窒息已经憋得满脸紫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四肢乱蹬个不停。

外面早有战士听见响动闯了进来,端起枪瞄准了凌九,这些人显然是听了刚才那四个战士对“一脚踩碎柏油马路的怪力女”的描述,一个个满脸紧张惊恐,其中竟然还有个少尉军衔的,举着手枪一边瞄准她一边喊:“放开张教授!有话好好说!再不放人的话我们将动用武力……”

凌九唇角轻扬,勾出一抹鄙夷的笑意,扫了几个兵一眼,像丢什么垃圾一样一把把张秃顶掷在地上,可怜个大老爷们脸红脖子粗地趴在那里,咳得鼻涕眼泪到处流,却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建议你们去调查下最近进来的女人,有多少人洗澡被他偷看过。”凌九背着手,脸色很是平静,“我拒绝接受此人的检查。”

这和刚才在外面不一样,自己解衣服接受检查和被人偷看可是两码事。

少尉张了张嘴巴,支吾了几个音节,迸出一句:“……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有骗你的必要?”凌九站得笔直,眼神平和,“要么换人给我检查,要么直接放我进基地。或者,”她挑了挑眉毛,“我自己闯进去也行。”

在场的战士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少尉咽了口唾沫,语气缓和了许多:“那……好吧,你先跟我们来一下。”而后又回头招呼小战士,“小王,扶张教授上楼休息去。”

这次负责检查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梳着长长的马尾辫,看起来很俏丽。在人前还一脸严肃,等到兵们都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她立马绷不住了,扑闪着疑似星星眼的眼睛凑到凌九跟前,笑得跟朵花似的。

“凌九,你叫凌九是吧?哎呀这名字好酷好冷的说,听说你刚才把那个色老头教训了一顿是不是,真太给力了,看不出你长这么卡哇伊,力气可真不小,听小崔他们说你能把柏油马路都踩碎?啊啊啊真是好帅啊……”

凌九觉得这女人很吵,而且说得这一大串话里有好几个词都听不懂,什么什么“的说”,“给力”,还有“卡哇伊”什么的……

她果然是老了。

女医生叽叽喳喳说了半天,发现凌九一直面无表情地瞪她,终于讪讪地闭了嘴,清了清嗓子,两手捧脸微笑:“咳咳,你看我不小心又犯话痨了。我叫谢卿,我最萌的就是你这种冰山三无阴暗系女王了!”一边说一边向她伸出手来。

凌九自动略过几个陌生词汇,看了看那只白净细嫩的小手,没有去握,抿了抿唇:“不是要检查?”

“啊啊,是啊是啊,检查检查……”谢卿大大咧咧缩回手抓了抓脑袋,转过身跑到一边的小房间里,一同哐里哐啷的翻找,一眨眼又风风火火跑出来,已经戴上了口罩和橡胶手套,端着一些针具和器皿出来了。

“抽血化验一下就好,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呐,伸出手来。”谢卿冲她挤了挤眼睛,熟练地在她右手无名指上采了血,装进试管里。

“化验结果两小时之后才能出来,在这之前你可以先去洗个澡吃顿饭。”谢卿一边摆弄器皿一边说,又瞥了凌九一眼,忽然脸色惨白惊呼出声:“啊啊啊那是什么!阿九你左边肩膀……我的天啊那伤看起来好恐怖的样子,怎么弄的啊?”

……你现在才发现这伤口吗?凌九默默地想,依然木着一张脸:“是枪伤。”

她说得轻描淡写,谢卿脸色却已经像要哭出来了一样,扔下手里的活BIA叽BIA叽跑过来,仔细看了看凌九的肩膀,松了口气:“还好,子弹已经取了出来,急救措施也做得蛮好,看起来是不会感染了,你那朋友是不是还当过外科医生啊?”

“是我自己取出子弹的,那个人不是我朋友。”凌九淡淡地说,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忽然,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玻璃碎裂的声音。

“……”自己取子弹什么的,到底是吓着她了吗?凌九心里泛起一丝疑似无奈的感觉,回过头,想跟她说那其实并不可怕最多只是疼一点点而已。

“啊啊啊啊你太帅了阿九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偶像!”谢卿满脸通红地捧脸尖叫,一边的水瓶子已经杯具地碎了一地。

凌九嘴角抽了抽,迅速回过头,快步走出了房间。

12、告发 ...

在门外走廊跟周名扬碰了个头。周名扬早就听见了刚才的响动,但他显然对凌九很有信心,不慌不忙抽完了血,出来还大力拍了拍凌九的肩膀,大笑:“啊哈哈小九你刚才干嘛了啊?别不是又揍人玩了吧,下手可悠着点,揍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凌九看了看一旁战士们黑如锅底的脸色,垂下眼,没有理睬周名扬。

两人被带到了三楼,一人给了一个房间,里面陈设类似于宾馆的单人间,有个小卫生间,床上还放着一套干净的衣裤,都是均码。

凌九用湿毛巾擦净了全身,刚走出卫生间,房门就被敲响了。

“进。”凌九套上干净衣裤,说。

门开了一条缝,探进来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两只眼贼亮贼亮地往屋里一扫,看到凌九已经穿戴好了,眼神明显暗了一下。

“有事?”凌九面无表情。

谢卿嘿嘿笑了一声走进来,关紧门,献宝一样亮出一件内裤和一件运动背心:“阿九,他们没给你准备换洗内衣吧?哎呀男人就是这样从来都粗心大意不懂得为女孩子考虑一下。呐,这些是我的,送给你穿啦,我看咱俩体型差不多的样子。你放心都是刚拆开的啦没有穿过的,这是我逃难的时候临时从家里抓出来的几套,一时没找到文胸真是不好意思……”

“谢谢。”凌九点头接了过来,没有拒绝,因为内衣她也的确需要。

于是火速脱下外衣换上内衣,感觉松紧度和尺寸都差不多,很合适。

“啊啊啊真是萌死了嘤嘤,果然我挑这套内衣给女王穿是最合适的!”谢卿看着穿上内衣的凌九,忽然又捧脸尖叫起来。

“?”凌九茫然看向她。

“过来过来照下镜子,效果很不错哦阿九,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呆萌的一面嘻嘻。”谢卿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推着凌九走进卫生间,站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女孩一如既往的苍白漠然,面无表情,眼神里习惯性地带着一丝阴沉,纤瘦但也挺有料的身体裹在两件内衣里,只不过——

这两件内衣上都印着一个硕大的小孩子脑袋,土豆形状,两条眉毛黑黑的像两条毛毛虫,脸上笑容怎么看怎么——猥|琐。

“啊啊啊黑暗女王穿蜡笔小新内衣什么的真是毫无违和感啊萌翻了——”谢卿再度捧脸大叫,直勾勾盯着镜子就快冒红心的眼神,让凌九那颗万年沉闷的心都忍不住毛了一下。

不过……这衣服有什么不对吗?她垂头看了看,实在弄不懂普普通通的两件衣服,怎么就能让这聒噪的女人再度发疯。

“诶诶,好啦咱们下去吃饭吧,你肯定饿坏了对不对?”谢卿总算抽风完毕了。

“我不饿。”凌九冷淡地说,自顾自穿上外衣和靴子,枪和匕首还是各自插在腰里和靴筒里。

“啊……是吗?”谢卿有点失望地低下头,随即却又高兴起来,“对啊,怪力萌系女王本来就应该是和常人不同的啊!”

“这里有器械训练场一类的地方吗?”凌九自动屏蔽了陌生词汇,抬头问道。这里既然是体育场,那类似的地方应该有不少吧。不知道把所有的杠铃片都扛背上去练习冲刺能不能起到一点锻炼的效果……

“唔……有倒是有,不过基地外围的训练馆地方都挺小,而且我们都没来得及进去清理,里面肯定有丧尸什么的。”谢卿想了想说道,“基地里面的话你得两小时之后才能进去。”

凌九点头,站起身:“带我去。”

“呃,你一个人去?里面肯定有怪物的啊,待会去基地里面不好吗?你先休息一下……”

“带路。”凌九眼神冷冷地看向她。

谢卿一呆,脸色又诡异地飘红了,刚要捂脸尖叫,凌九已经咔嚓一声把卫生间的门把手拧了下来:“安静,否则我会让你再也叫不出来。”

谢卿连忙捂住嘴巴猛点头,眼神却亮晶晶的。

下楼的时候,看到周名扬正在和一个中尉衔的军人说话,两人显然已经混熟了,正勾肩搭背地称兄道弟。两个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身材都不错,周名扬长得清秀阳光些,那个军人古铜色皮肤,有一种成熟坚忍的风采。谢卿看着他们俩,嘴角咧得大大的,笑容莫名猥|琐,目光莫名泛绿。

凌九压根就没发现谢卿的小变化,只是想着应该跟周名扬打个招呼,就走过去说:“我去下训练馆。”

周名扬一愣:“去哪儿?你吃饭了吗小九?”

“没有。”

简短地说完,凌九掉头就走,末了还很给面子地挥了挥手。

周名扬看着凌九的背影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边的军人捶了他肩膀一下,满脸“我懂”的猥|琐笑容。

步行大约三分钟左右,谢卿就把凌九带到了一座圆顶的建筑物跟前,门上早就脏污破败不堪,根本看不出牌子上写的啥字了。把手上挂着厚重的铁链和大锁,偶尔被狠狠地从里向外撞一下,隐约听得见嚎叫声,里面显然是有东西。

“那个……你真要进去?要不我再叫几个人过来,顺道也把这里面清扫一下?”谢卿看着那门,脸色有点发白。

凌九沉默地走过去,耳朵凑在门缝上听了一阵,弯下腰拔出了匕首:“二十七个丧尸,没有进化体,好对付。”

谢卿瞪大眼睛,二十七个丧尸还“好对付”?……这女王大人,难道不是只有力气大一点气质冷一点而已的吗?还有,她是……怎么知道二十七这么精确的数字的?

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凌九冷冷地一声“退后”,而后一手抓住铁链,手腕一转,咣当一声,铁锁落地,铁链断了。

谢卿反应还算快,顾不上去膜拜凌九徒手拧断铁链的功力,连滚带爬地跑出老远,一边颤巍巍地从腰带里摸她那把小手枪。

然而对于凌九来说,1VN的群挑丧尸游戏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不想开枪引来军人,用着匕首反而更顺手。动作敏捷地小跑几步冲过去,匕首划了个半圆,已经削掉了五六个丧尸的半边脑袋,趁着前面一个丧尸还没倒地,飞起一脚把它的身体踹飞了过去,撞翻了后面涌过来的一众丧尸。而后又是几个半圆划过,丧尸脑袋一个接一个地只剩下半截,身子仿佛割麦子一样不停地倒下去。

最后,凌九把匕首朝背后一掷,刀尖闪着寒光在空中拖过一道抛物线,不偏不倚扎进了一个丧尸的脑门。那丧尸还维持着朝她扑过去的姿势,身体慢慢地仰天倒下。

对付丧尸,凌九已经是熟能生巧,不再像最开始那会儿还弄得满身狼狈了。这回,除了胳膊上零星溅了一点污血,其他地方还是一片整洁。

走过去拔出匕首,凌九直起身,看到谢卿一脸呆滞地看着她,不由皱了皱眉:“都清理干净了,进去吧。”

谢卿脸色先是苍白,然后渐渐浮起两朵诡异的红,眼睛兴奋地发亮,双手捧住脸不住揉搓,唇角泛着诡异的笑容,嘴里念念有词:“我了个去原来女王真的是女王如假包换哦亲!飞刀回旋踢末代女武士什么的都弱爆了好么!真正的大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正激动不已地念叨着,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就听见不远处咔嚓一声,抬头一看,女王大人脸色阴沉看着她,手里正握着断掉的训练馆大门的门把手。

走进训练馆,虽然不是露天的,但整个顶棚都是玻璃,采光还是很不错的。中央是四百米一圈的环形橡胶跑道,周围则是一些杠上项目的训练器械,当然也有举重用的杠铃。

暂时没有了危险,凌九也没再管谢卿,自顾自走过去,把所有杠铃的杠铃片都取了下来,加起来大约有二百公斤左右,平放在两只手的手心里托着。右手大约一百一十公斤,考虑到左肩有伤,左手就放了九十公斤。凌九觉得差强人意了,就沿着跑道开始跑起来。

虽然有了刚才那场动作大片一般的丧尸激战做心理准备,但谢卿还是不太能很快接受凌九的这种猎奇的锻炼方法。她石化地看着凌九稳稳托着“杠铃巨无霸汉堡”一圈又一圈地飞跑——那速度绝对不是盖的,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都能掠起一阵风——几次想尖叫,但思及那两个无辜的门把手,终于还是忍了下来,只是在一边满脸通红眼睛晶亮地盯着凌九猛看。

凌九跑了大约有四十圈左右,时间也不过用了二十多分钟,呼吸心跳依旧平稳,但因为负重的缘故,也勉强能起到一点锻炼的效果,凌九琢磨着待会进了基地,能不能再多加几片杠铃。

再跑快是不大可能了,再快,连她也不一定能控制住平稳,摞得那么高的杠铃片肯定要掉下去了。

忽然,训练馆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凌九停下脚步,平静地回过身看向门口。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端着枪跑了进来,枪口齐齐地全都指向凌九,还是刚才救了张秃顶的那个少尉打头,大声喊道:“站住不许动!放下你手里的——呃,杠铃片!双手抱头蹲下!”

“崔国安,你这是干嘛?你们疯了吗?”谢卿又惊又怒,却被姓崔的少尉一下拽到身后,听到他焦急地说:“谢主任,你退后,这女人是疑似感染者,她右胳膊那道伤口就是进化体划伤的!”

凌九无所谓地放下杠铃片,眯起眼睛看过去。谢卿吃了一惊:“赵老师那边检测结果出来了?这么快?”

“不是!是今天上午来的那一拨人,那个下巴受伤的人刚才醒了,他跟我们说的!”

凌九挑了挑眉毛,忍不住活动了一下手指,发出咯吱咯吱的骨节响声。徐昆?那家伙没死?

13、隔离 ...

凌九眯眼看向那个崔国安,觉得自己当时果然还是太大意,竟然都不去试试徐昆的脉搏,觉得他没有呼吸了就断定人家死了,这么马虎,不好,不好。

不过,以后也得在手劲和力道控制上多下下功夫,免得再出现这种把人打得闭了气假死的状况。要是真处于你死我活的战斗中,那可是再危险不过的。

“你们糊涂了?那人下巴都烂了话都说不利索,神志不清呢还,说什么你们都信?他说让你们跳楼你们去吗?”谢卿还在和崔国安理论,脸涨得通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崔国安谨慎地说,轻轻把谢卿推到一边,手一招带着战士们小心翼翼围过来,在凌九身周十米左右围了一圈,如临大敌地举着枪,好像凌九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凌小姐,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检测结果出来之前,我们必须将你隔离。”崔国安绷着脸说,“这是为了基地里近万民众考虑,还请你理解。”

凌九看了他一眼,觉得独自一人安静地呆在某处似乎也不错,反正这里除了人多之外也没有别的威胁,于是就点了点头。

崔国安见她如此好说话,不由松了一大口气,却仍是不敢靠近,只是带着兵们远远地举着枪跟在她身后。

“喂,崔国安,她那伤口我看过了,都结痂了好不好,都完全愈合了好么!你见过被怪物划伤之后伤口还能好好愈合的吗?”谢卿缺乏锻炼,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小跑,早就气喘吁吁,却还是坚持不懈地喊着,“大哥们,我是这个基地的防疫部副主任,我学的就是这个专业,赵老师的关门弟子,我说阿九90%以上不可能感染病毒,你们还有什么不信的?啊?”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连女王大人都夷然自若地走在前面,一个回眸都不肯给她,就好像她说了这么多都跟她无关一样。

“……反正没感染就是没感染,待会你们就知道了。都当我空气,我还懒得管呢!”谢卿泄气地白了他们一眼,气冲冲回基地去了。

凌九被带回了刚才那座办事处小楼的地下室里。这里似乎是专门用来隔离疑似感染者的地方,屋里只有一把破旧的木头椅子,没有窗,只有一扇足有十厘米厚的不锈钢小门,墙角高处还安了个监视摄像头。低矮的天花板上日光灯亮得刺眼,看起来十足牢房一样。

不过凌九并没太介意房间的装潢,在众士兵惶恐谨慎的注视下,大马金刀地坐到椅子上,淡定道:“麻烦给我扛一袋混凝土来。”外面施工的围墙就是混凝土盖的,这东西应该有不少富余吧。

“……什么?”崔国安没反应过来。

“没有吗?”凌九拧眉。

“……有,但是你要混凝土干什么?”

“消遣。”

“……”

两个小战士呼哧带喘地给凌九扛过来一麻袋混凝土,砰地一声砸地上,其中一个还说:“足一百公斤沉,不过你可别寻思这玩意能砸开那道门,不经允许你是出不去的。”

凌九默,抬眼看了看那扇纸糊一样的小门,没说话。

两个战士出去了,砰地一声带上门。凌九开始一拳一拳缓慢地捶着混凝土袋子,每砸一拳都会仔细用手指丈量拳印陷下去的深度,表情认真地仿佛是在做什么科学研究。

她向来是个想到就做从不磨叽的人,既然决定要好好磨练自己对力道的控制,当然就要从眼下做起。

当砸到第四百五十八下的时候,凌九稍稍满意了一些,觉得这几下的拳印深度都差不多一样了。忽然,门外传来了喧哗声,由远及近。

“你们干什么!别推我!马勒戈壁的你们还是人民军队吗?人伤口都愈合了你们有什么权力把人关起来?尼玛就听一病秧子说一句你们就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末世?去你妈的末世,别跟老子提什么末世,末世了就不讲规矩不讲人权把老百姓当牲口圈了是吧?你们有什么证据说人感染?再造谣小心老子告尼玛诽谤!军事法庭还没倒闭呢吧……”

是周名扬的声音,貌似动的肝火还不小。

凌九皱了皱眉,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小栅栏窗向外看去,大约隔着二十多米外的走廊上,周名扬脸通红,眼睛也通红,气喘吁吁,极为愤怒,被一圈战士围在中间;正对着他的那个当兵的显然也是个硬茬,眼看着有理说不清,哐啷一声子弹就上了膛。

……真是不冷静。凌九心里这么想着,一条腿却已经毫不迟疑地抬起来,一脚踹开了门,可怜那扇不锈钢小门无辜地晃了晃,砰地一声倒在地下,激起了飞扬的尘土。

虽然还没承认周名扬是朋友,但至少也是同伴。同伴被人用枪威胁,那就是在打她凌九的脸。

那边几个人都被这响动吓了一跳,一齐回过头来,看到某疑似感染者正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在离他们一米多的地方站定,看着刚才上子弹的那个战士,平静道:“来比比谁上膛的声音更响,嗯?”

“……”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凌九沉默了一秒钟,忽然伸手把那战士手里的冲锋枪拽了过来,动作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几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响过,凌九一手握住枪口,只见冲锋枪的枪管被她慢慢拉伸变长,似乎变成了极软的橡胶管子,偏偏又扯不断。凌九手腕翻飞,已经把枪管打了个蝴蝶结,然后又把它塞回小战士手里。

“并不是每个手无寸铁的人,都可以被威胁。”她唇角挑起极浅极淡的笑意,轻声说道。

一众当兵的脸色发绿,十几只眼睛一齐盯在蝴蝶结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小九!你没事,太好了!呜呜呜……”周名扬雷声大雨点小地嚎起来,一激动就张开双臂朝凌九抱过去,凌九面无表情地闪到一边,晃了他一个趔趄。

“下次再这么莽撞,死的一准是你。”先不说占理的是谁,光凭这不分青红皂白就跑来跟当兵的争论的架势,没被揍都是运气。

“嘿嘿嘿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怕他们人多势众的你玩不过,一担心也就没想那么多……”周名扬抓头笑。

正说着,忽然不远处又传来脚步声,几个一直处于石化状态的战士这才回过神来,一起退后,离凌九和周名扬远远的,举着枪戒备。

“阿九阿九,你没事——诶,这是怎么了?你们干嘛呢?出啥事了?”谢卿一下了楼梯就看到这幅剑拔弩张的场景,但随即又眼尖看到了站在最后那个战士费劲遮掩但遮掩得很不成功的蝴蝶结型冲锋枪,忍不住一乐,转眼又瞥见凌九的扑克脸,也就约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