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再考虑一段时间。”凌九冷冷打断他,背起包大步离开了餐厅,再不理身后人的挽留。

周名扬连忙冲领导们点了点头,起身追了出去。冯嫣浑身像长刺了一样坐不住,满脸不自在地看向两位首长。凌九不在,两位领导顿时拉下脸来,姚中将不耐烦地挥手:“去吧去吧,记得看好她别惹出什么乱子来……”

冯嫣满头大汗地小跑了出去。

“……小九,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啊?咱这一路好歹也算同甘共苦过了,怎么着也得跟我透个口风啊。”周名扬看着冯嫣还没出来,就想着赶紧和凌九说几句悄悄话。

冯嫣毕竟属于这里,属于军队,和他们到底不是一路人,有些话还是不好当着他的面说的。

凌九抿了抿唇,沉思了几秒钟,终于缓缓开口:“我其实是想让他们直接送我去首都。”

“哈?怎么送?”周名扬茫然。

“……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凌九抬眼看了餐厅门口一眼,冯嫣已经走出来了,就没再往下说。

“我说你们啊,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冯嫣走过来就张口想埋怨。

“带我去训练场馆吧。”凌九淡淡说道。

冯嫣冲周名扬吐了吐舌头,没再说什么。

此时已经快到早上八点了,体育场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冯嫣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场馆门口,说:“身体局部力量训练馆,里面有很多重量型器械,应该蛮适合你的吧。”

凌九不置可否,当先走了进去,场馆占地面积颇大,里面整齐地按功能划分了不同的区域,摆放了很多运动器械。一切仿佛如旧,只有地面上和器材上留下的斑驳血迹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杀戮。

不过,三个人并没有注意这些,而是把目光集中在了不远处几个人身上,虽然体育场里基本可以保证绝对安全,但一般的平民也是没有那个闲心大清早上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的。

凌九看向其中一人,眼睛倏地眯了起来,目光变得凌厉。

“是你们!”周名扬已经叫了出来。

那几人一惊,回过头来,看到凌九,脸色顿时都变得极为难看。

正是法家两兄弟、安洁,还有整张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的一个人,不过从衣着上来看,那是徐昆。

20、攻破(中) ...

徐昆半躺在一辆轮椅上,两只眼睛也直直地看向凌九,整个身子微微颤抖着,弄得轮椅也吱呀吱呀响个不停,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声音,十分激动。

剩下三人脸色都有点不自在,法家兄弟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安洁则站在轮椅后面,干脆装没看见凌九。

“成然,你们这是……”见凌九没有说话的意思,冯嫣一脸看戏的表情,周名扬只好清清嗓子开腔。

“咳,徐昆天天在病房里闷着,今天精神好点了,我们带他出来透透气。”法成然干咳了一声,目光转向凌九,露出笑容,喜悦之意还是挺真的:“阿九,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听到一些基地里关于你的传闻……”

“凌小姐现在是S市基地的大名人了呢。”法成言在一旁开口,依旧是不变的温和笑容,“好像连副司令和书记他们都对你赞赏有加……”

凌九皱了皱眉,很不耐烦这种无任何意义的口水寒暄,看了他们一眼,问:“有事么?”

法成言愣了一下,苦笑:“凌小姐还是这么爽快干脆啊。”

“没事我锻炼了。”凌九甩下一句话,走到一架看起来体形最庞大的器械旁边,研究了十几秒钟,哗地一下把所有的砣片都拉了下来,砸在底部的钢铁支架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而后就坐在了器械提供的座位上,两腿并在一起伸直,两只脚套在前方两个套子里,随着膝盖一屈一伸,那一大摞黑沉沉的砣片也不断起起落落,速度快得惊人。

周名扬瞧着凌九的动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那、那些东西好像不轻快啊……”

“正规的国标下肢肌肉力量锻炼器,所有砣片加在一起的重量是一百八十公斤。”冯嫣叹着气拍了拍周名扬的肩膀。

周名扬觉得自己的腿莫名酸痛了一下,忍不住龇牙咧嘴。

“那个,名扬……”法成然忽然拍了拍名扬的肩膀,欲言又止。几天不见,他忽然莫名觉得和这个自小一起玩大的发小生分了。

“?”周名扬询问地看向他。

“呃……我知道现在提这种要求会很冒昧,也很不地道……”法成然小心斟酌着词句,脸色很不自在,“可是——我哥他……你们见过几位领导了吧,有没有办法和首都联系上?”

“……怎么了?”周名扬直觉有点不对。

“啧……”法成然抓抓头发,叹了口气,“是安洁啦。她在这基地住了一阵子之后,觉得舒服,就赌气不想继续赶路了,吵着要先联系首都,让那边的人派飞机过来接走她。”

周名扬听着嘴角就撇了下去,转眼一看,法成言正低声跟安洁说着什么,还指了指凌九的方向,隐约能听见一些:“……是你的错……道个歉……有什么大不了……她还能帮你……”

安洁小嘴撅得老高,满脸骄纵的怒气,一巴掌拍掉法成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把身子转过去,再也不给自家男友正脸看。

周名扬冷笑一声:“怎么,安将军不是她老子么?这块金字招牌一砸出去,小小的S市领导还敢不买你们的账?”

法成然自知理亏,低声下气道:“一进基地安洁就忙不迭地跟接待的人说了,他们倒都挺客气,也带过来了何市长的回音,说是好办。可是隔了这么久都没见有人来理睬我们,所以……”顿了顿,看了眼凌九,又说:“昨天听说凌九和尖刀连的事,我们就知道高层们肯定是都围着你们转呢。所以——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周名扬眼睛眯了起来,一向大咧咧的脸上此刻有些异样的犀利和严肃:“成然,你该清楚,这种事我做不了主,我也更不可能为了那娘们跟小九开这个口。这事还得你们自己去和小九说。”

“可我们——她不可能答应我们的……”法成然为难地说道,“你和她关系还不错,就不能——”

“自始至终,都是你们对不起小九,甚至还由着那个杂种往上报小九被咬的事情,你们对得起谁?啊?这节骨眼还有脸求小九出力办什么事?”周名扬情绪有点激动,略微提高了嗓音,“跟自己的救命恩人道个歉那么难吗?嗯?成然?你怎么变这样了呢?以前你明明好好的没这么多臭毛病啊!”

说完这句话,周名扬不再理会法成然,而是眼睛一眯朝凌九那边走过去,因为那边刚才忽然有了很大一阵响动,而冯嫣已经过去了。

凌九一下一下很认真地做着器械,那边周名扬、法成言两拨人的对话清清楚楚源源不绝地传入她耳中,可她心里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或者说是不屑于去在意,所以完全是处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状态。

这个器械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说一百八十公斤并不是多么沉,但加上自己负重的背包的重量,还有极高的动作频率,还是能起到一定的锻炼效果的。

正练得起劲,忽然左边不远处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响声,凌九皱着眉看过去,却发现是徐昆的轮椅倒了。他整个人瘫在地下,两只露在绷带外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恶狠狠盯着她,僵硬的四肢吃力地朝她慢慢爬过来。也就是凌九没看过恐怖片,要是看过,一准能看出这姿势动作和某岛国著名恐怖片里的著名女鬼有一拼。

凌九看了他一眼,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看到一只小小的蚂蚁在爬过来一样,没有任何威胁,当然本来也是引不起她任何的注意的,不过,谁让倒霉的徐昆一心想置她于死地呢。有鉴于此,凌九一直对这只“蚂蚁”抱有一定的兴趣,于是就停下了锻炼,站起身走到徐昆身边,蹲下来认真地看他。

徐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

“伤得很重是吗。”凌九平静地说道,“下颚骨完全粉碎,咬肌溃烂,终生只能吃流质食物再也无法咀嚼,脊髓侧索神经受伤造成半身不遂,从此再也无法站起来……”她忽然嘴角微微一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你该庆幸我能够免疫,否则,我也一定会在死之前杀了你。”

徐昆喉咙里的呜呜声越发响亮,竟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是想抓住凌九的裤脚。

凌九缓缓抬起脚,悬在那只手上面,又慢慢落下,踏着它在地上轻轻碾了碾,徐昆整个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响过,那只手的五根手指已经全断了。

听到响动,从场馆另一端小跑过来的冯嫣和周名扬,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两人一时背上凉飕飕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凌九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坐回器械上锻炼。刚才她发作的时候,法家兄弟和安洁没一个人敢凑过来,这时候看着事态平息了,才小心翼翼走过来把痛晕过去的徐昆扶上轮椅。

“……怎么回事这是?”冯嫣满头冷汗。

“他活该。”周名扬撇嘴冷笑,低声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末了还加一句:“要不是小九没事了,就算小九不杀他,我也想动手了!”

“就算不杀他,凭他在这末世也活不长。”凌九一遍蹬腿一遍插了一句。

冯嫣和周名扬对视一眼,都是心有戚戚焉。

又做了大约一百来下,凌九扭头看见法成言几人还在场馆里转悠着不走,眉毛就拧了一下。周名扬当然知道这几人赖着不走的原因,刚想解释几句,就看见凌九忽然抬起头望向南边的窗户,目光竟是利剑一样凌厉逼人。

“小九……咋了?”周名扬被凌九未卜先知一般灵敏的五感弄得已经有点惊弓之鸟了,第一感觉就是又有大批丧尸即将来袭。

凌九沉默着不说话,站起身来,竟然单手把整台沉重的器械扛了起来,而后轻轻松松小跑到窗户边,轰隆一声把器械放下,让它紧紧顶着窗户。而后又绕着场馆跑了一圈,如法炮制,把所有的窗户都用重型器械顶住了。

屋里的光线顿时昏暗下来,只剩下靠近屋顶部分的窗户没被遮住。

“你这是干嘛?又发什么疯啊!”安洁尖声说道,法成言拽了一下没拽住,忍不住摇头叹气。

“有鸟群。”凌九没理她,只转头简短地对周名扬和冯嫣说道,“依旧保留着春天从南向北迁徙、被感染过的丧尸候鸟群。”

“神、神马?!鸟群?就像《生化危机III》里的那个?”周名扬忍不住惊叫出声。

冯嫣也是大惊,连忙问道:“你能确定?咱们现在跑出去回中心或者是地下场馆躲着不行吗?那里应该比这里安全得多……”

这座场馆占地虽大,但为了保证采光,四面墙几乎全是由窗玻璃构成,防护效果可谓脆弱之极。他这才明白刚才凌九为什么急着用器械去挡窗户。

“以你们的速度,根本无法在鸟群来袭之前逃脱,只能在这里呆着。”凌九摇头,一边抬眼望向窗外,“何况,已经来不及了。”

南边的天空上,一线鸟群黑压压地从天边由远及近,带着刺耳的尖利鸣叫,如同乌云一般迅速覆盖了整个基地。

21、攻破(下) ...

鸟群来势汹汹,数量庞大,像块乌云一样,阴影几乎覆盖了整个基地。场地上巡逻的士兵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枪声轰鸣不断,却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平民则更是不济,手里没有武器,只能在场地里四处逃窜惊慌尖叫,你挤我我挤你地想躲到建筑物里面去。一时之间惨呼不绝,踩踏致死的人倒比被鸟啄死的人还要多。

正常情况下,候鸟虽然有结群迁徙的习性,但也不会一下子集结这么多,显然是这些鸟感染病毒后聚到了一处,循着新鲜血肉的气息四处觅食。

凌九眯眼望过去,鸟群的身躯都还覆盖着羽毛,看起来和正常鸟没什么区别,但眼睛却是血红色的,脚爪和喙也都腐烂见骨,既有大型候鸟大雁野鸭什么的,也有小型的麻雀乌鸦燕子一类的鸟。然而往往小鸟比大鸟更加危险,经常俯冲下来一啄,而后马上飞走,下面的人可就遭了殃,惨叫着捂着脸倒在地下,一颗眼珠子已经被鸟叼走了。

由于露天的人比较多,鸟群似乎还来不及进攻建筑物,只在操场街道等地方盘旋不去。一时间四周哀鸿遍野,甚至有很多被咬倒在地的人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嚎叫着扑向周围的人,已经变成了丧尸。

“啊——好可怕!好可怕啊啊啊!我们都会死,都会死的!它们咬完了那些人就会来咬我们!这房子挡不住的!”安洁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剩下几人都被她惊了一下,扭头望过去,却见她本来俏丽的一张脸已经哭花了,哪儿是鼻涕哪儿是眼泪根本分不清,头发被抓得一团乱,正抱着身子蜷在那里瑟瑟发抖。

凌九冷冷挪开眼,开口:“都带枪了吗?”

法成言本来是想跑到女友身边去安抚的,听见凌九问话,只好停了一下,点了点头。

几个男人都是武器不离身,纷纷从裤腰里掏出枪来,周名扬抱怨:“啧,早知道有这种事就多带点子弹了,冯子也该带点重家伙过来。”

凌九摇头:“重武器没用,又不是进化体。”一边说一边手指着场馆里几个方位,说道:“一共四面墙,你们每人——”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安洁又一声尖叫打断了。

“你又想干什么!欺负我没带枪吗?是不是想把我当做肉盾推出去喂鸟然后你们自己逃走?你这个臭——”

“啪!”

凌九表情淡漠,一个响亮的耳光挥了过去,虽然有注意控制力道,但安洁还是被扇得整个人侧摔在地下,半边脸肿起老高,嘴边留下一丝鲜血,整个人有点呆滞地望着凌九,一时间全没了刚才的气焰。

哐啷一声子弹上膛,冰冷的枪口已经抵在了她的嘴唇上,耳边是凌九冷冷的声音:“如果只有几个人形丧尸的话,我倒真会考虑一下你的提议。”

安洁开始轻轻颤抖起来,凌九把枪管用力往她嘴里送了送,几乎撞碎了她的门牙:“不过现在,我不介意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凌——凌小姐!”法成言忍不住叫了一声。

凌九冷哼一声,一枪托子砸在安洁后脑勺上,安洁哼都没哼一声就晕过去了。

法成言看着躺在地下的女友,几次想过去看看情况,都硬生生忍住了。

“我站在中间,两侧的大块区域归我管,你们几个每人守住一个墙角,子弹没了就用这个砸,尽量不要放一只鸟进来。”凌九一边说一边走到一台没用的器械旁边,随手拧断了几根黑沉沉的钢架子分给四个人。

“可是……徐昆他……”法成然小心翼翼说,犹豫着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在轮椅上昏迷的人。

凌九抬眼,用一种很莫名奇妙的目光看向他,好像他问了一个十分不可思议滑天下之大稽的问题。

“咳……”法成然也知道自己问错话了,清了清嗓子,率先走到了自己的那个墙角处。

于是几人按照凌九的分配各自站好,也都算是久经战阵的人了,以前小规模的鸟群也遇到过几次,戒备起来当然也不用凌九多说。

高大的体育器械就好像防守严密的工事,钢架之间的缝隙就是枪眼和瞭望口。凌九很悠闲地盘腿坐在场馆最中央的地上,眼皮还微微合着,似乎是在进行什么冥想一般。

四个男人可不敢像她这样悠哉,一个个如临大敌地把手枪架在钢架的缝隙之间,屏气凝神地盯着窗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本身几乎就是一种煎熬,眼看着外面渐渐变成人间炼狱,无数的人倒下又站起来,加入了捕食大军,而剩下的人终于也度过混乱,组织起了较为有秩序的反击和撤退,渐渐都撤进了附近的建筑物里。

鸟群终于开始进入抢夺建筑物的攻坚战了。

第一个遭到攻击的是冯嫣的点,无数鸟雀用它们坚硬的喙和骨头脚爪进攻玻璃,甚至还有几只大型的雁和白鹤在用身体狠狠撞击,脆弱的玻璃没挺多久就出现了龟裂。

冯嫣额角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用力把凌九给他的那根粗大的钢架塞到了最大的一个缝隙里,而后举枪凝神望向龟裂的地方。

第一个被攻破的就是那个最大的缝隙正对着的地方,两三只大雁的头颅瞪着血红色的眼睛伸了进来,冯嫣深吸一口气,把早就放置好的钢架猛推了进去,噗嗞一声,三个鸟头同时被挤爆了。

在他对面的周名扬隔得并不远,当然看到了全过程,心说这小子倒还有点急智,遂如法炮制也把自己的钢管塞到最大的一个缝隙里,不断推挤,也压爆了不少丧尸鸟头。

另一边法家兄弟就比较辛苦一些,他们的器械工事并没有太大的缝隙可以用来插钢管,只能用枪不断像打地鼠游戏一样射击着钻进来的鸟头,子弹在慢慢减少着。

而居中的凌九,虽然负责的区域比四个人加起来都要大,却比他们轻松了许多。她手里提着一根两米多长的钢管,整个人像猿猴一样敏捷又轻盈地不断在器械之间攀爬跳跃,手里的钢管则垂在器械和玻璃之间的空隙之中,随着身体的移动一溜扫过,就能扫掉一长溜几百个伸进来的鸟头。

渐渐地,鸟群似乎也产生了一种“中间不好对付”的本能,于是中间区域的鸟雀渐渐少了,大多都集中到了四个墙角处,于是四个男人顿感鸭梨山大。

凌九本来已经跳到地面上了,见状皱了皱眉,干脆手一撑,又翻上了器械,整个人在器械顶上绕着整个场馆小跑起来。手里钢管一直垂下,快速的移动和巨大的力量把原本钝头圆面的钢管变成了锋锐的利器,扫过哪里,哪里就齐刷刷掉落一整排的鸟头鸟身子。她速度又极快,即使是距她直线距离最远的鸟群,她也不会留给它们哪怕探进来半个身子的时间。于是稀烂的鸟头和腐肉渐渐在器械后面堆得越来越高,形成了另一道工事。

腐臭味越来越浓,四个男人差不多没事干了。周名扬目瞪口呆地看着在器械顶上绕圈跑得很欢脱的凌九,喃喃道:“早知道这样,咱还打个什么劲儿啊……”

冯嫣心有戚戚地点头;法成然垂着头发呆,时不时抬头看凌九一眼,不知在想什么;法成言倒没怎么闲下来,依旧端着枪帮凌九打剩下来的丧尸鸟。

凌九这么一发威,几乎凭一人之力护住了整个场馆,而且是滴水不漏的那种护,围在场馆外面的鸟越来越少,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屋子的另一端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众人回头看去,却是安洁已经醒了,浑身软成一团瘫在地下,瑟瑟发抖地看着不远处的门。

原来凌九一开始只顾着用器械挡玻璃,却不当心漏过了那扇门,而刚才飞跃在器械之间,见到门那里有空隙,就只是一跃而过,一时也没想到应该挪一台器械去堵住门。凌九都没考虑到的事情,另外几人就更别提了。

而此时,那扇门后已经挤满了无数东西,不断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和千万密密匝匝鸟喙凿啄的声音,门板联结墙壁的活页处已经松松垮垮,眼看就要被攻进来了。

安洁所处的地方,和门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而她似乎浑身都软了,连爬起来逃远一点都是不能。

凌九和四个男人所在的地方在场馆另一端,离门颇有一段不近的距离,法成言看得心急如焚,忍不住就抄着家伙朝那边跑过去。

凌九站在器械顶上皱了皱眉,虽然不大情愿去救安洁,但想着要是这门被攻破了这里所有人都捞不着好果子吃,也就跳下了器械朝那边跑过去。

然而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就在凌九跳下器械的同时,门被攻破了,锁掉在地下,半扇门页晃晃悠悠挂在那里,众多鸟儿尖叫着蜂拥而入。

安洁绝望地尖叫了一声,忽然眼睛一转,好像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激动得面容都扭曲了,一时间手脚也不软了,连滚带爬地爬起来冲到了大约一米开外的徐昆轮椅旁边。此时的她力气大得惊人,用力一推就把轮椅推到了门边,丧尸鸟们像是看见屎的苍蝇一样围了上去,整个轮椅变成了黑压压一团蠕动的大球,毛骨悚然的景象,让人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出里面正发生着怎样恐怖的事情。

法成言一时愣住,步子也迈不动了,站在原地呆呆看着安洁,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凌九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木着脸跑过去,先开枪打爆了最近几只鸟的头,而后随手拽过一台沉重的器械,扛起来直接掷了过去,一声巨响,彻底把门堵住,底部的缝隙里骨碌碌滚出来几个稀烂的鸟头,和一只兀自颤动的血肉模糊的人手。

22、重围 ...

场馆里一时静下,安洁的力气似乎都被一下子抽光了,重新瘫软在地下,望着徐昆的残肢紧紧捂住嘴,浑身抖作一团,眼睛里流下两行泪水,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像受伤的狗一样的呜咽。

忽然,她发出哇的一声,头转到一边,从嘴里稀里哗啦地吐出一些东西,秽物流了一地,还能看到没消化的菜叶子,看来是进入基地后的几餐吃得还不错。

丧尸鸟的腐臭气息里又掺杂了呕吐秽物的酸臭味,周名扬嫌恶地皱了皱鼻子走到一边。法成言叹了口气,终究是走上前去安抚女友,只有法成然还呆在原地,怔怔望着那只人手出神。

“呜呜呜,成言,老公,我、我不是故意的……”安洁扑在法成言怀里放声大哭,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

“呜呜,我当时吓坏了,没想那么多就把他推过去了,我……我没想杀他!谁让他离我那么近,是他的错,是他不好,是他自找的!”安洁带着哭腔大声说。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都不由侧目,连凌九也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法成言本来轻拍女友背部的手僵了一下,随即握成拳垂到身侧,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安洁没觉察到男友的异样,兀自趴在人怀里嚎。凌九却早不耐烦看这出哭戏,眼看着场馆周围的鸟群攻势已经大为减缓,暂时也用不着她出手了,于是干脆席地而坐,后背倚着一台器械,闭目养神。

冯嫣在凌九的左边坐了下来,周名扬见状心里又习惯性地纠结了一下,而后就凑过来,两腿一盘一屁股坐在凌九右边,胳膊肘在膝盖上一撑作思想者状:“小九啊,咱下一步怎么办啊?就在这旮干等着?”

凌九眼皮动都没动一下,淡淡道:“候鸟的习性是夜伏昼出,且不说现在它们已经差不多了,就算是攻势依旧凶猛,到了晚上也会散去,那时候出去就行了。”顿了顿,又飘出一句:“还是说你一顿饭不吃就能饿死?”

“噗。”冯嫣忍不住偷笑,周名扬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迎风飙泪:面对自家女王的毒舌吐槽根本无力反击这种事他已经习惯了。

另一边,法成然也原地坐下垂着头发呆,法成言还在安抚女友,只不过表情和语气是没有开始的时候那么自然了,总带着点僵硬的感觉。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凌九忽然睁开了眼睛,猛地站起身来,一直把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周名扬吓了一跳,也连忙站起来:“咋了咋了小九?出啥事了?”

冯嫣也站起身来,询问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