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不说话，只是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忽然一翻身跳到了器械上，站在高处向外望去。
看了大约几秒钟，凌九跳下来，面无表情地对周名扬说道：“去跟那几个人道个别吧。”
“哈？咱们要走了？”周名扬纳闷，难道不是一起回接待中心去？道毛别啊？
凌九不说话，只是忽然走过去，一把把周名扬横抱了起来，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就这么一下子被一米六多的小姑娘公主抱了。
一旁的冯嫣看得下巴都掉地下了，周名扬只觉得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不过还没来得及脸红，就觉得一阵腾云驾雾，而后结结实实被摔到了器械顶上。
“自己看看。”凌九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周名扬咽了口唾沫，定定神向外看去，一看之下，却差点没惊得摔下器械来。
只见场馆外面，露天的场地、街道上，已经不再是丧尸鸟的天下，大批新鲜出炉的人形丧尸已经占领了这里，放眼望去挤挤挨挨的，一时竟然数不清，少说也有几千人，竟是这个基地过半的人口。
它们还保持着相对完整的人类体态，皮肉没有腐烂干枯，甚至还有发黑的粘稠血液不断淌下，只是这样的“新人”丧尸显然拥有比“老年”丧尸更高的战斗力，它们一波一波地围拢了附近的建筑物，开始发动凶猛的进攻。
更有许多丧尸正蹒跚嚎叫着朝他们所在的场馆走来。
“这，这这这……卧了个槽啊！”周名扬一脸崩溃地往后退了几步，一脚踩空从器械上摔了下来。不过他顾不得摔成八瓣的屁股，拽住凌九的手就抓狂：“啊啊啊怎么办啊小九，子弹刚才都打完了啊啊啊难道真要交代在这儿吗……”
法家兄弟和安洁离这里比较远，好像没听见他们的对话，还都坐在原地没反应。冯嫣刚才也透过器械的缝隙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忍不住用拳头砸了一下旁边的钢架子，咬牙：“啧，要是之前能带些重武器过来，眼下也不用这么狼狈！”
“去道个别吧。”凌九淡淡对周名扬说，“我没有把握带一个以上的人安全离开这里，所以你有话就先去跟他们说说吧，限时二十秒，然后我们就出去。”
周名扬张大了嘴巴还没反应过来，冯嫣已经急了：“哎？怎么就带他啊？那我呢？我怎么办？”
“我跟你还不熟。”凌九瞟了他一眼，凉凉地说。
“……”冯嫣终于也体会到了周名扬那种有泪飙不出有血吐不出的苦逼赶脚。
就算是在这种危急时刻，周名扬也还是不上道地想给凌九一个鼻涕眼泪俱全的熊抱，不过那边的三人显然也听见了这边的响动，都跑了过来。安洁还在抽噎，法成言有点神思不属的样子，法成然只好开口问：“发生什么事了？”
凌九没说话，只是招呼周名扬到自己身边来。在她看来，对于注定要成为死人的几个人，根本没什么好解释的。
周名扬屁颠屁颠跑到了凌九身边，冯嫣看在眼里，心下不知怎么的就有点不是滋味，倒不全是因为凌九不打算救自己，而是忽然就莫名觉得她有点——呃，那词叫什么来着，偏心？
“自己没长眼不会自己看？非得人告诉你们？”这样想着，冯嫣就有点心浮气躁，连带着说话也没好气了。
“你怎么说话呢啊？你——”安洁就算是刚杀了人气焰也还是不小，忍不住就喊。
“行了！你消停点吧！”一直沉默的法成言忽然吼了一句，倒真把安洁吓住了，大概从没见过这个好脾气的男朋友冲自己发火。
忽然，就在这时候，凌九纵身一跳把周名扬扑到在地，牢牢压在身下，同时大喊：“都卧倒！”
听话卧倒的只有冯嫣一个人，剩下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场馆的西墙外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
似乎有颗巨大的炸弹爆炸了，整面西墙顿时被炸得四分五裂，法家兄弟和安洁还算幸运，被爆炸波掀翻在地，才没有被飞溅开来的钢铁架子穿成筛子。
爆炸来得快去得也快，凌九利落地站起身，发现场馆的西墙已经消失了，发黑的还带着火苗的断壁残垣倒在四周，外面是大片大片烧着了的丧尸尸首。显然是外面有人一炮把围在西墙外面的丧尸都群秒了，剩下的一时还没围拢过来。
而不远处正停着一辆武装押运车，看起来也是破烂不堪，左后方的车身还瘪进去了一块，车门半开，一个中年人正扛着一架火箭炮对着这边，炮口还冒着青烟。
剩下几人也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冯嫣一看见那中年人就失声叫了出来：“田、田司令？”
凌九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中年人肩章，正是上将军衔，难道——
“……不了个是吧，就是传说中的NJ军区总司令，那个神马神马战斗英雄据说很牛叉的田毅将军？”周名扬也夸张地叫了一声。
“是啊，就是他！”冯嫣很激动，“参加过各种国内外的大型军事演习，军功无数，据说早年还在北非的维和部队里打过真仗！我还奇怪当时接待小九的时候怎么没见着他老人家，结果现在……”
“不想死的话就上那辆车！”凌九不耐烦听他俩做英模人物事迹报告，看着周围差不多都反应过来慢慢往这边围的丧尸们，率先迈开步子向外跑去。
剩下几人也都没耽搁，紧跟着跑了出去，车停得不远，安洁踉踉跄跄被法成言扶着，凌九和几个男人一边跑一边干掉了N个丧尸，终于跑到了车边上。田司令也不多话，一手一个把他们都拉了上来，而后紧紧关上车门。
车门一合上，司机就一踩油门，押运车飞驰了出去，撞开了好几个丧尸。
另外几人只顾着大口喘粗气，凌九环顾四周，车里很凌乱拥挤，看来是仓皇之间开出来的，难道……是专程朝那个场馆开过去营救他们的？
“凌九是吧。”田司令忽然开口了，“不远处就是A区，那里有架直升机待命，待会你们就坐那个直接飞去首都吧，燃油都加满了的。”
这人不像凌九认识的其他人那样喜欢说废话，开门见山的风格让她挺满意的，于是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们呢？留在这里等死？这基地可以说已经沦陷了。”
田司令苦笑了一下，瞥眼见到余下几人都竖着耳朵在听，也无意掩饰什么，说道：“我听屹波说过，你体质很特殊，并且携带了免疫病毒的基因，所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
“这是一场灾难，总是免不了要死人的。可如果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那么死的这几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凌九挑了挑眉，在她的观念里向来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类灭亡什么的，或许到时候就算是她也的确逃不了，但现在不是还没灭亡么，她自认目光短浅只顾眼下，又凭什么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而委屈自己？
可现在……听到这人这样说，看着他轻描淡写的表情，忽然就有点——找不着话来反驳。
当然，虽然反驳不了，但她也不会因为一个外人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就是了。
周名扬等人也都沉默下去，连安洁也不再聒噪了。
田司令看着几个年轻人都有点消沉的样子，就放缓了声调，微笑道：“我前两天太忙，就没有亲自过去接待，就是先让老姚他们去了。本来打算马上就去看你们的，结果又发生了这种事情……那些人都只顾着逃命了，我就问了有没有人看到你们，问清楚了就和小刘开着这车过来救你们了。”说着又用大拇指指了指前面的驾驶舱，“我的警卫员，刘国春。”
“将军您……”冯嫣小心翼翼开口。
“小冯是吧，好小伙子，好好干！”田司令笑着拍了拍冯嫣的肩膀，冯嫣激动得满脸通红。
正说着，驾驶舱接到货运舱里的对讲机里传来司机的声音，有点惊慌失措：“将军，咱们……咱们过不去啊！”
凌九透过防弹车窗向外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半空里正盘旋着一架直升机，螺旋桨转动发出巨大的噪音，却不敢降落，因为前方地面上，丧尸已经人山人海了。
23、登机 ...
直升机在半空中盘旋，机舱门半开着，有人探了半个身子出来朝这边看着。巨大的噪声中，凌九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一丝声音，是有人焦急地喊她的名字。
抬眼望过去，看到机舱门那里探出的半个人影，长发飞舞，被强风吹得眼都睁不开，却在大声喊她，正是那个叫做谢卿的女孩子。
据传丧尸的视力很差，嗅觉和听觉却很强，而此时似乎是因为直升机巨大的噪音干扰，它们一时没有听见押运车驶过来的声音，暂时还没有包围过来。
“小刘，先把车开到那边房子后面，轻点别让它们发现了。”田司令的声音很沉稳，一丝颤音都没有。
刘国春答应了一声，轻手轻脚慢慢地把车倒到了指定地点，这里是一座建筑物的背阴处，相对安静，并没有丧尸。
暂时安全了，田司令叹了口气，垂着眼睛不说话，令人不安的沉默让有些人开始着急起来。冯嫣忍不住开口：“司令……咱们能杀过去吗？”
“不行……太多了。”田毅缓缓摇头，忽然眼睛一亮，望向凌九，“丫头，你能不能——”
“数量太多，我最多只能带我的同伴过去。”凌九面无表情地说，坐在一边的周名扬心里甜丝丝的，又往她身边靠了靠。
冯嫣见状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田毅长叹口气，刚想说“要不我们几个开路护着你们过去”，却听凌九又开口了。
“火箭炮没弹药了？还有别的武器没？”
“没有了……来得仓促，刚才那一发已经是最后的了，车里倒还有几把AK47和加特林之类的，重狙也有一把，可是在这里都不顶用啊。”田毅摇头。
凌九抿了抿唇，不再说话了。她其实早就考虑了一个能让更多人活下来安全登机的办法，可是——她不会主动说出来。
那个方法危险性太大，就算是由她去完成，生还的几率也绝对小于百分之十；而其他人则绝无生还的可能，所以她肯定是完成这个计划的最佳人选。
可是啊，这么小的存活率呢……她极轻极轻地挑了挑唇角，本来就可以毫发无伤地带着周名扬穿过丧尸阵登上飞机，又为什么要因为保全这些人而去选择那个可能送命的方法呢？在场所有人中，她唯一比较在乎的，也就是周名扬罢了，保他一人之命足矣，犯不着为其他人冒险。
大不了，现在就下车带着周名扬杀过去就是了。
“……先都下车吧，我有办法。”田毅忽然开口了，率先站起身打开车门走了出去，余下人包括司机也都毫无异议地跟下去了，即使骄横如安洁，也不大敢在这位名闻遐迩的英雄司令面前造次，这可是连她父亲都要敬畏三分的人物。
凌九也起身走下车，一边还看了田毅一眼，两人目光对上，将军冲她笑了笑，笑容平静中透出几分慨然。凌九挑了挑眉毛，这人看来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他这是打算亲自去完成那个必死的计划？
田毅没有再说话，又钻进车里抱出几把枪和弹夹来，塞到凌九怀里：“丫头，好好保管。”
凌九沉默地接过武器抱在怀里，向田毅点了点头，她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去送死，但不代表她不尊重这样的人和事。
田毅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走过去把警卫员小刘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周名扬看得一脸问号，忍不住低声问：“小九，你和田司令这是……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什么事了啊？”
凌九摇头不语，周名扬还想再问，却忽然听到那边田毅发出了一声闷哼，连忙回头看过去，正好看见田毅高大的身躯仆倒在地，站在他身后的刘国春还保持着挥拳的姿势，浑身都颤抖着，眼圈通红。
“你干什么？！”冯嫣第一个发难，掏出枪来对准了他。
小刘大口喘着粗气，收回拳头，沉默了几秒钟，也不理会其他人，只抬头看向凌九，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带着哭腔说：“将军以前在战场上救过俺的命！俺、俺不能眼看着他送死！”
凌九目光深沉，看着这情绪激动的年轻人不说话。
“将、将军说你啥都知道，那俺也不多说了，你待会狙俺就是了！”小刘几乎是扯着嗓子吼完这句话，两行泪水终于滚滚落下，再不看众人一眼，眼泪鼻涕一抹就转身钻进了押运车，猛一踩油门，车子轰鸣着向前方的丧尸群驶去。
“小九，这是……怎么回事？”冯嫣一边扶起田毅，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边迟疑着问道。
凌九沉默，把怀里的枪丢下，只留了一把巴雷特狙击枪，迅速检查了枪管和狙镜后，向前跑了几步单膝跪下，狙镜里的十字准星已经对准了前方车子的油箱部位。
也幸亏是拥有“大炮”美誉的世界重狙之王巴雷特，要是普通的AWM系列狙，恐怕根本无法穿透武装押运车厚重的外壳。
“小九，难道——”周名扬终于明白了些什么，忍不住失声开口。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就被远处传来的巨大轰响给淹没了。
扳机扣下，几乎在同一时间，呼啸的子弹就射进了汽车的油箱里，巨大的爆炸声仿佛震彻天地，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而那辆车子却仿佛地狱里驶来的烈焰战车一般，浑身裹在烈火中向前又滑行了几米，第二声爆炸才传来。
随着汽车和汽车里的年轻生命一同化为焦炭齑粉的，是周围数不清的丧尸们。
这边众人都张大了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几乎每个人在这瞬间心里都翻涌起莫名的情绪。
“愣着干什么，想让那家伙白死？”凌九面无表情吼了一句，三两下用腰带把昏迷的田毅缚在了背上，打头向前方跑去。
余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去感慨伤怀什么，都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前方一大片区域的丧尸已经被清空，远处的一时还围不过来。直升机也盘旋着下降了高度，放下了绳梯等着众人过来。谢卿在飞机上目睹了小刘牺牲的全过程，心里虽然也是感伤，但看到凌九的身影越跑越近，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眼看着绳梯越来越近，凌九却忽然觉得背上一轻，原来是那条脆弱的腰带松开了，田毅的身体滑到了地上，凌九“啧”了一声，还好冯嫣已经跑了过来，连忙叫住他，干脆把田毅缚在他身上。
在这期间，法家兄弟俩和安洁已经越过了他们，周名扬也赶了过来，见到凌九和冯嫣还在磨叽，忍不住抓头：“啊啊啊你俩还在这干嘛！丧尸都快围过来了还不快点走！”
凌九抬头看了看四周，丧尸的速度果然不慢，刚才巨大的爆炸声吸引来了更多的丧尸，狰狞的面目嚎叫着越来越近，包围圈也越来越小了。
她眼睛朝周围看着，手上动作可一点不慢，三两下绑牢了，冯嫣也不说话，身手矫健地几下窜上了绳梯，谢卿连忙把他扶进了机舱。
周名扬连忙拉住凌九的手就朝前跑去，一边说：“小九，快，你先上！”
“磨蹭什么，你在前面就你先上。”凌九冷冷说道，这种时候再谦让只能让情势更加危险。
周名扬点了点头，也不再推让，几下就攀了上去。
不过，刚才跑在头里的安洁此时却站在绳梯下面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哭一边叫：“成言！成言！我……我不会爬绳梯！这么软，根本就爬不上去……呜呜呜……”
法家两兄弟在周名扬前面已经上了绳梯，本以为一直吹嘘自己长在军人世家从小各种锻炼的安洁爬个绳梯当然不在话下，也就没多管她，却不料她在这节骨眼又出幺蛾子了。
法成言攀在绳梯上，后面还有周名扬紧紧跟着，不上不下地着实尴尬，可又不忍心丢下女友，眼看着周围丧尸越来越近，一咬牙索性跳了下去，跑到安洁身边蹲下说：“快点！趴我背上！”
安洁松了口气破涕为笑，忙不迭趴到了男友背上紧紧抱住，法成言腾出双手抓住了绳梯就要往上爬，而凌九此时就在他们上方半米开外。
法成言觉得这回终于逃过了一劫，忍不住心下就松快了，扬起了嘴角，脚一蹬就往上爬了一级绳梯。
然而，就在这时，背上的女友却忽然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连凌九都回过头往下看了一眼。
原来，速度最快的丧尸们已经跑到了近处，安洁穿的是低腰的牛仔裤，趴在法成言背上，由于姿势原因，少不得露出了后腰里一小块白皙的肌肤。她只闻到一阵腐臭味从背后掠过，而后腰里一痛，好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了一下。
心里一凉，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看到手掌上沾着的暗红血液，她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
被、被丧尸划伤了……划伤了……她、她也要变成怪物了……
安洁眼前一阵恍惚，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让她脑海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忽然抬头瞥见上方的凌九，心里一阵激动，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左手一按法成言的肩头，整个身子就蹿高了上去，右手抓住了凌九的裤腿，整个人吊在了绳梯上，用力极大，拽得整架绳梯在空中晃荡。
“你！你可以免疫病毒是不是，是不是！”安洁眼睛通红面容扭曲地瞪着凌九，唇边露出诡异而疯狂的笑容，“快！给我喝一口你的血！一口就好！我就能免疫了，我就不用变成丧尸了，我就——”
“砰！”
凌九面无表情地吹了吹还冒着青烟的枪口，转过头继续向上爬，周名扬和谢卿早就守在舱门口，一人拉住她一只手把她拽了上去。
而此时的安洁，脑门正中央已经被开了个血洞，脸上诡异的笑容还未散去，直挺挺地倒进了丧尸群里。
24、危局 ...
安洁是死了，可似乎是她一直骄纵不饶人的性子作祟，所以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刚才法成言被女友那声惨叫惊得愣了半秒，紧接着又被她以前所未有的怪力在肩膀上按了一下，一个吃不住就松开了绳梯，两只脚落到了地面上。
而此时丧尸群已经差不多围拢了，腥风刮过，近处有丧尸向他猛扑过来。
——他本来是可以躲开，然后凭着还算不错的身手重新回到绳梯上的。
可是，与此同时，安洁的尸体从天而降落到了丧尸群里，丧尸们像闻见肉味的狗一样一窝蜂围了过去。他怔怔地望过去，那声枪响，似乎盖过了直升机的轰鸣声，一直在他耳畔萦绕。
后颈传来一阵剧痛，皮肉撕裂开来的声音，抬眼看到弟弟从机舱里探出头来，望着自己的惊恐绝望的眼神。
法成言冲他苦笑了一下，抬起枪贴住了自己的太阳穴，闭上眼扣动了扳机。
“哥——”眼看着兄长倒地，法成然瞬间就红了眼，忍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还没喊完，就被凌九推开了。借着那一推之势，凌九身体贴着地面滑到了舱门口，探出头去，一枪打爆了一个丧尸的头，那丧尸原本已经抓着绳梯往上爬了一大截了。
“收绳梯关舱门！磨叽什么呢，死了吗？！”冯嫣见状，朝前面的驾驶座吼了一句，这才发现这架直升机的驾驶员一直在磨磨蹭蹭不知道干什么，不由大急。
“这个、这个……出了点故障，”驾驶员满头大汗，“还得半分钟……”
“我了个去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什么二手货飞机啊……”周名扬听着就翻了个白眼，忽然，整架直升机剧烈摇晃了一下，舱内的人都站立不稳挤成了一团。谢卿更是尖叫一声，差点摔出舱门外，幸好凌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
“嘤嘤嘤，阿九……”谢卿神经倒是蛮粗大，刚刚死里逃生，又眨巴着眼想跟自家女王卖个萌，结果被女王无情地一把推开了。
“下面丧尸越来越多，刚才是拽着绳梯往下拉直升机，”凌九回过头对冯嫣说道，“再不离开这里的话就危险了。”
除了法成然一直浑浑噩噩之外，余下众人听了都是大惊。然而直升机摇摇晃晃，外面风又大，舱门又关不上，恐怕一个站不稳就会掉下去，又哪里敢像凌九那么悍勇地探出去半个身子杀丧尸。只有周名扬勉勉强强蹭到凌九身边近一点的地方，大着胆子朝下看了一眼，差点没叫出来。
只见下方的空地上已经重新挤满了丧尸，一个个嚎叫着朝半空中的直升机伸出手来，更有好多丧尸抓住绳梯往上爬，余下的则全都抓着绳子坠在底下，庞大的重量拖得直升机颤抖得越来越剧烈了。
“没办法了吗？非得收了绳梯才能飞走？我记得这种直升机开着门放着绳梯也能走的啊！”冯嫣扯着嗓子吼驾驶员，音都破了。
“我刚才试过了！没辙！”驾驶员也急得脸红脖子粗，一开口唾沫星子喷了冯嫣一脸，“丧尸太多，承重太大，升不起高度啊我日！”
正吵着，凌九忽然开口了：“周名扬，刚才那堆武器呢？”
记得那里边有一挺加特林，机关枪的话，或许可以应付下这种情况……
周名扬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从头凉到脚，结结巴巴开口：“我我我……我刚才的确是背得好好的，一直跑到这边，然后我我我……我就不记得了……”一边说一边抓头，都抓得漫天雪花飞了也死活没有半点背着武器爬绳梯的印象。
谢卿听着就鄙视了他一眼：“你这脱线货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冯嫣也快崩溃了：“不是吧名扬，这飞机上可没有重武器啊！你这活活要把人拖死啊！”
凌九眉头也轻轻拧了起来，头探出舱门外，目光一圈一圈扫描仪一般逡巡着下方密密麻麻的丧尸。周名扬没说谎，她记得在他谦让着让她先上绳梯的时候，那捆用子弹带扎着的枪支还绑在他背上，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