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禁皱了皱眉头,现跑回去拿?可是已经耽误了不少工夫了,谢卿还在等着她……

“诶嘿嘿,小妹妹,是不是没带够吃的买不了东西啊?”忽然,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

凌九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黑矮瘦小的男人站在旁边正冲着她笑,露出一口浊黄的牙齿,门牙缝里还塞了块碧绿的菜叶,看来说不出的猥|琐恶心。

凌九对人的外貌向来是无感的,也没什么反应,只点了点头:“嗯。你有办法弄到东西?”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上下打量了凌九几眼而后笑道:“你黑哥我当然有办法,嘿嘿,而且还是大大的……总之小妹妹跟我来就是啦,包准你很快就赚够……”

凌九嗯了一声,跟上黑哥的脚步,黑哥见她一脸木讷好骗的样子,又这么不设防,不由得心花怒放,脚步也加快了。

七弯八拐地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这里立着四五个脏兮兮的帐篷,帐篷里隐隐传来低低的女人呻|吟声。每个帐篷门口都站了个形容猥琐的男人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也有几个男人在帐篷外面或蹲或站,表情颇不耐烦。

忽然,其中一个帐篷的门帘掀开了,一个男人边系裤带边骂骂咧咧走出来:“……MB个烂货还收老子那么多粮食,我呸……”帐篷边守着的男人皱皱嘴皮子也没理他,头一摆:“下一个!”然后几个或蹲或站的男人里就走出来一个,兴高采烈地进了帐篷。

凌九正看得一头雾水,一旁又走过来一个体格壮硕的光头男,邪笑着打量了她一眼,大力拍黑哥的肩膀:“行啊哈你小子,这么会儿工夫又给弄回来一个!”

黑哥就赔笑:“嘿嘿嘿兴哥您看这丫头怎么样?我脚着不错哈,虽然瘦了点,但看着就是个雏,而且年纪不大很多人就好这口……”

兴哥就笑:“嘿,好不好,还得试过了才知道。”然后就伸手去摸凌九的脸:“小妹妹走,哥哥带你快活去!”

凌九皱眉,轻巧闪过他的手,说:“不是有弄到粮食的办法?”

兴哥摸了个空,却也不生气,继续不懈地往前伸手,一边淫|笑:“嘿嘿嘿要粮食是吧,好说好说,待会哥哥帮你开了苞,妹子给伺候舒坦了,要多少有多少……”

凌九就算是再懵懂也咂摸出不对来了,一挥手拍开兴哥的油手,眼睛眯缝起来。

“……你个小XX还敢动手?胆儿肥了!”兴哥愣了一下,随即怒吼,张牙舞爪地就扑过来,凌九表情纹丝未动,一手抓住他砸过来的拳头,一拉一扯就把那条粗壮的胳膊扭到了男人后背上,劲道显然是极大的,兴哥疼得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却也挺硬气,没有求饶,而是扭头大吼:“你们几个死了吗?还不来帮忙?!”

余下几个男人如梦初醒,不知哪个发了一声喊,于是大家伙气势汹汹一拥而上。凌九皱了皱眉,抬起左脚踏在兴哥后背上,巨大的力量顿时把他踩趴在地上怎么挣扎都起不来,就好像身上压了好几袋子混凝土一样。另一边凌九腾出了双手和右腿,几下拳风扫过,根本没挪窝就把一众打手揍趴下了,一个个哎哟喂呀地哼唧着爬不起来。

“你们用女人换粮食?”凌九环顾四周,几个帐篷里小心翼翼探出几张瘦骨伶仃的女人脸庞,大都二十来岁,甚至还有更小的,门帘后面隐约露出的脖颈和锁骨可以看出她们什么都没穿。原来是刚才一番打斗早就把里面几个嫖客吓跑了,只留下几个女人耐不住好奇探头出来看,一接触到凌九寒冰一样的目光,立刻又吓得缩了回去。

“除了卖肉她们还能干什么?一个个风吹就能倒的!”光头兴哥兀自不怕死地大吼,“老子这是做善事!是不忍心看她们活活饿死!”

“才不是!就算是我们……你也不会让我们吃饱!”忽然,一个尖锐略带童音的女声响起,凌九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帐篷里探出一张娇小的脸庞,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虽然饿得消瘦憔悴,但仍能看出是个小美女。

“@#*&!@¥#%……”兴哥咒骂了一句,就算是身在凌九脚底下也不忘开吵,“小X子,你们以为老子们就能吃饱吗?这世道有几个人能吃饱饭?”

那少女显然被问住了,噎了一下干脆不再理他,转而望向凌九。看得出她很害怕凌九,但扑闪的大眼睛里仍旧闪现出渴望和希冀,颤着声说道:“姐、姐姐,帮帮我们,带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凌九皱了皱眉,忽然一脚踹开兴哥,朝那个少女走过去。少女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黯淡的小脸都放出光来。

凌九掀开门帘,一股浑浊的气息扑鼻而来,这顶帐篷里除了少女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子,赤|身|裸|体地瘫在一床破褥子上,吃力地抬起头看向凌九,眼睛里也微微闪出光来。

“晓红姐生病了,他们、他们还……姐姐带我们走吧,这里真的活不下去的……呜呜呜……”少女说着就哽咽起来,晶莹的泪珠扑簌簌往下落。

凌九面无表情扫了一眼,而后垂眼看向少女,静静开口:“除了卖肉你们还能干什么?”

竟是和刚才那恶形恶状的光头兴哥所说的别无二致。

“啊?”少女怀疑自己听错了,抬起泪眼错愕地看过去。

“在末世,即使是你们的市长和司令也都是吃不饱的,能有吃的就该庆幸。”凌九继续说着,声音平淡无波不含一丝感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既不能跟士兵去杀丧尸,又不能跟民工去建工事,连在幕后做智囊团出主意都不行……这样的你们,不觉得能活下来已经是奢侈?”

少女听得怔怔的,眼泪又淌成了两条小河,躺着的女人剧烈咳嗽起来,似乎是被凌九的话刺激到了。

“不是的!我们……我们……”少女委屈地大喊,然而“我们”了好久也没说出什么来。

是啊,她们……还能干什么?

“强者才有话语权,有多大本事,就享受多大的权利。”凌九说完这话掉头就走,再也没有回头看这边一眼。

直到回到X区的休息中心大堂里看到衣冠整齐坐在那里瞪她的谢卿,凌九才发现,自己完全忘了要帮她找卫生巾这回事了。

“……是我不好。”凌九抿了抿唇,走到谢卿身边面无表情地说。

谢卿嘴角抽了抽,表示给这种“女王冰山阴暗气场全开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实际上潜台词却是你敢让我道歉我就捏死你”的红果果的威胁行为跪了,于是笑嘻嘻凑过来说:“哎呀没事没事,刚才已经有人帮我送来啦,是冯嫣他们帮我找的人。辛苦你啦阿九咦不过你是不是出去一趟又打架了啊怎么浑身灰扑扑的……”

凌九没有说话,瞥眼看到田毅和李常青一边说笑一边进了大门,于是就走过去问:“Y区的情况,你们知道?”

田毅和李常青对视一眼,表示茫然。

凌九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那边很多用女人接客换粮食的,也有未成年人。不用完全取缔,但可以适当整顿一下吧。”

39、交易 ...

凌九说到“整顿一下”几个字的时候,安庆来后脚跟着也进了大门,瞅一眼大堂里几人的严肃脸,就打哈哈:“啊哈哈你们搁这儿说什么呢咋都板着脸啊?”

凌九还没什么表示,周名扬和冯嫣就一人一边拽住了她的衣角,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凌九莫名其妙,回头扫了他们一眼,冷冷道:“放手。”

俩男人对视一眼,咬咬牙还是没放,周名扬满脸小媳妇样地小声说:“小九啊,你最近还是别和那姓安的老头子说话了吧,他不安好心的呀,一门心思套他闺女的下落呢。你脑子又缺根筋……啊不对我是说你不屑于撒谎骗人,万一让他套出来可就麻烦了……”

凌九皱眉:“什么套不套的,他不问我当然不会说,但他如果问了,我也不会瞒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杀——”

“神马!小九你说Y区那边竟然还有奸|杀未成年少女的人渣!擦!这种社会败类就该见一个杀一个啊!杀得好啊杀得妙……”凌九一个“杀”字还没吐完整,周名扬就已经中气十足地大吼了起来,满脸义愤填膺,恨不得立马就飞去Y区手刃几个禽兽淫|棍。

冯嫣实在忍不住想笑,但又知道这事没什么笑点,只好苦苦忍住化作一阵干咳。

凌九冷冷横了周名扬一眼,也知道他的用意没坏处,于是也没说什么,只是用了巧劲把两个衣角拽了回来。

那边田毅和李常青已经把凌九的话简要转述给了安庆来,周名扬在这边又是一吼,三位领导的注意力自然就都被吸引了过来。安庆来胖胖的脸也绷起来,走过来对凌九说道:“小凌啊,再把你看到的情况详细说下,虽说眼下兵荒马乱的,但出了这种事也到底是我们督管不力……”

周名扬就仔细端详安庆来的表情,一张圆脸上不见了一贯的和气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官僚式的严肃神情,好像的确是十分关心Y区的情况,完全看不出他到底听没听到刚才凌九说的那几句话。一时间心里就挠得慌,和冯嫣交换个眼色,都知道这安将军不是个简单人物,对策必须尽快想出来才行。

凌九却没有闲心搞那些应酬,摇头说:“该说的都说了,具体的让人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一边说一边往楼梯口走:“我不吃晚饭。”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谢卿有心跟上去,却被李常青拉住:“行啦行啦,平时九丫头出力最多,总也要休息休息,你就别跟上去烦人家了。”

安庆来一张圆脸也有了笑模样:“就是就是,待会咱们几个一起吃饭去,年轻人也都来,还有好些领导,都是你们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见的。虽说年景不好,但多见见人也有好处……”

另一边田毅就给周名扬和冯嫣使了个眼色,又冲安庆来努努嘴。俩小伙子心里顿时就松了一下,田司令这应该是打算帮他们一起给安庆来打马虎眼了。

凌九回到房间之后就准备开始每日例行的体能锻炼。长时间在恶劣环境中的生活已经帮她养成了物尽其用的好习惯,所以就算是在这样一个只供休憩的酒店房间里,她也能找到锻炼身体的方法。

于是房间里的家具就遭了殃,像是电视机、小冰柜、写字台、沙发椅之类的东西全都被一股脑扔到了床上,而后她蹲下|身子,稳稳当当单手从底部托起了整张床,而后不断托起放下,锤炼着自己的上臂肌肉,每做五百下就换一只胳膊。

就这么做了一个多小时,凌九才觉得身上略微有了汗意,于是就把各件东西归位,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刚酝酿出点睡意,房门就被敲响了。

“门没锁。”凌九淡淡说了一句,人还是闭眼躺在床上,浑身的肌肉却略略绷紧了一些:从脚步声就能听出来,正推门走进来的人正是肖阑。

肖阑一手抱着一沓文件,另一手提了个密封的铁皮笼子,里面不断传来嘶叫和抓挠铁皮的声音,似乎装着什么不安分的东西。

“我初步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肖阑开门见山,老实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沙发椅里,把笼子搁在一旁地板上,抬手扶了扶眼镜,另一手把一沓文件翻得哗哗响,“身高168CM,体重55kg,属于正常范畴,然而BMI指数却高达354.31。按常理来讲能达到这个BMI值,你的体重至少应该在一吨以上。你的皮下脂肪层构成形态很特殊,颗粒密度极大而且完全不具备液态的真皮层脂肪,拥有的只是聚合度极高的固态筋膜层脂肪,储能总量十分惊人……”

他絮絮叨叨啰嗦了一堆专业术语和科研名词,而凌九脑内的芯片内容也大多有所涉猎生物学的知识,倒也差不多都能听懂。直到他合上手里的文件停下话头,凌九才睁开眼坐起身看向他:“所以呢?”

肖阑抬起空洞的目光看向她。

“所以呢?你的目的是?”凌九添了一句。

肖阑哦了一声,又扶了一下眼镜,镜片的反光似乎给他滞涩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色彩:“我做了许多种假设并一一推翻,最合理的一种就是,你应该做过类似于基因序列改造的手术,并且就骨龄来看,应该有过十五年以上的休眠期。而据我所知,国内目前最擅长这方面研究的专家,除我之外,应该就只有我的导师华剑英先生了。”

凌九闻言心中一动,眼睛微微眯起来:“可他已经死了。”

“是疑似死亡。”肖阑纠正道,而后忽然弯下腰把铁皮笼子提起来放在膝上,“国内对于这个项目的秘密研究正式开展大约是在四十三年前,那时导师就已经是其中的少壮派领袖。而我是在十年前才刚刚跟随导师开始对这块领域的入门课程的学习,所以并没有参与到当时的攻坚战之中。但是——”

他顿了顿,死水般的眼睛里忽然又亮起鬼火一样幽蓝的光芒:“但是,导师在五年前就曾对我详细讲述了这个项目从理论建模到临床手术的全过程,我也知道——一旦实验最终成功,实验本体的身体里就会始终存在某个威胁生命的巨大缺陷,至死方休。”

自从肖阑进门以来,凌九就没说几句话,一直静静地听着,内心掀起的波澜却不可谓不大。一路摸爬滚打来到首都,为的也就是那个姓凌的科学家在全息影像记录中,最后关头提醒她的那句话:致命的缺陷。

虽然觉得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是生是死其实也没太大区别。可但凡是生命体就总有求生本能,凌九当然也不例外,如果能除去这个隐患、没有后顾之忧地活下来,那当然是最好。

以肖阑的性格,当然不会随便就跑来对她说这一大套有的没的,那当然应该是……

于是她抱起胳膊,好整以暇地问:“你有根除我这个缺陷的办法,是吗?”

肖阑眼中的光芒亮了几分,并没有回答凌九的问题,而是忽然双手捧起那个铁皮笼子,不知道按了哪个机括,一侧铁皮啪的一声弹开,一团灰黑色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来,朝凌九扑过去。

凌九眼皮都懒得抬,出手如电,动作比那团东西还要快许多。只听吱的一声尖利叫唤,凌九右手里已经握了软绵绵一具遍布腐肉的老鼠身子,左手食中二指则夹着一枚腐烂见骨的鼠头,黑褐色黏糊糊的软组织和血肉滴下来,污了雪白的床单。

凌九把鼠尸准确地掷回铁皮笼子,顺手在床单上擦了擦手,而后挑眉看向肖阑。

肖阑把刚才凌九杀丧尸鼠的一幕尽收眼底,脸上表情早就没了木讷呆滞,而是又变成了那种诡异的亢奋,右手两个指头还神经质地不断抖动,嘴里念叨:“原来是这样……原来她的缺陷是……我知道了,有点困难是吗……从所未见……”

念叨了半晌,就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凌九,语速忽然变得极快:“我知道你这个缺陷是什么了,而且也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把握根除它。这样的话,你愿意和我做个交易吗?”

凌九面无表情道:“先亮出你的筹码,让我看看值不值得拿这百分之六十的胜率去下注。”

肖阑点头:“我花了四年多的时间钻研转基因人体这个研究项目,已经找到了把握最大的除去缺陷的方法,我有自信即使在全球范围内能做到这一点的也不超过五个人,而以你目前的情况,抛掉我向海外求助是得不偿失,所以如果你想根除隐患的话,唯一的选择就是跟我合作。”

“……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希望你能配合我完成抗丧尸病毒血清的研发。”肖阑的音调陡然高亢起来,手指颤抖的频率加快了,连脸色都出现了不自然的潮红,“这种被M国称为Solanum的病毒实在是闻所未闻,我太渴望能够战胜它了……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能够完全免疫这种病毒的个体,你知道吗……哦……一想到有一天能够亲手用培养皿繁殖出菌落、提纯一管抗毒血清,那种感觉……天啊,简直就像是性高|潮一样,我、我实在是无法忍受……”

肖阑说着说着,声音越发高昂,眼睛里也冒出了一点红丝,嘴角诡异的笑容越来越深,整个人都颤抖起来,那幅度大得都快痉挛了,好像是癫痫病人发病一样,又是诡异又是恐怖。偏偏凌九还眼尖地注意到这人两腿之间的地方……居然已经隆起了小小一顶帐篷。

不过凌九对这些东西全然无感,目光扫过男人那地方,继续冷脸问道:“配合你完成研发,具体是指什么?需要我像小白鼠或是黑猩猩那样被你们圈养起来天天抽血或是注射各种药物做实验吗?”

话音一落,肖阑就好像被按掉开关一样蓦然停止了痉挛,扶了扶刚才抖掉的眼镜,唇角飘出一丝笑意,好像是看到了鞋底上粘的恶心垃圾:“那不过都是蠢材们的蠢材办法而已,如果是我的话,你将不会付出比每个月提供40ML静脉血更多的代价。”

凌九眼镜又眯缝了起来,望住肖阑沉默不语。而肖阑也凝视着她,唇角笑意不减,那种让人发毛的死气却是越来越浓。

“成交。”良久,凌九点了点头,向肖阑伸出右手。

40测试(一)

当凌九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雪白的床单雪白的被褥雪白的墙壁,还有雪白的灯光,入眼全是一片白色。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她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岁月,孱弱破碎的身躯,终年不变洁白的急救病房和消毒药水的气息。

但她还是马上回到了现实。

并没有急着下床,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仔细打量这个房间。

“你的缺陷需要被彻底激发出来,才能对症下药。”这是当时她决定和肖阑做交易之后,肖阑对她说的话,“我的计划是明天一早就开始对你的测试,当然,这第一步就是要彻底激活你体内的隐患,相当于给它一个引子让它爆发出来。”

“我会安排好一切,明早你就不会呆在这里了,而是会在一个陌生之地醒来。那无疑会是个极度危险的地方,是的,极度危险。那么……能不能活着从那个地方出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你是我最重要的实验体,我会尽我所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但那个地方的危险程度……我想就算是我,也无法承诺那里的情况可以绝对处于我的控制之下。你所要做的很简单,就只有三个字——活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乙醚味道,看来昨晚睡得那么死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不过也难为肖阑能弄到纯度这么高的乙醚,而且如果想要把她弄到一接触就昏过去、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的地步的话,那至少也该是能放倒几头大象的量了。

依旧保持躺卧不动的姿势,凌九继续观察房间,大约是酒店单人间的大小,很像是病房,装潢摆设极为简单,只有她身下的这张床,以及——

唇角挑起极轻微的弧度,凌九朝上看去,只见正上方大约一米左右的地方,悬着一台庞大的机械铡刀,雪亮的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几乎比整张床还要宽,黑沉沉的齿轮机括隐藏在上方。而她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型躺在床上,手腕脚踝都扣上了金属镣铐,上面有极细的钢琴线连接到铡刀机关内部。

凌九丝毫不会低估肖阑的能力,就算这四个精钢镣铐在自己看来和纸糊的没什么两样,但厉害之处就在于,在自己崩断镣铐的那一瞬间,恐怕这台沉重的铡刀就会直接落下把自己剁成两段。

思及肖阑对于转基因人体实验的熟悉程度,凌九不敢冒险去和这台铡刀比试反应速度。距离太近,再加上这东西本身自重就不轻,重力加速度一下来,就算是她,恐怕也很难在挣断镣铐的一瞬间逃离铡刀的攻击范围。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弄断镣铐之前就破坏掉这台铡刀。

忽然,房间里不知哪个角落忽然响起了冰冷的机械女声:“本区域自动攻击程序进入激活倒计时,15,14,13……”

就在这个声音开始倒数计时的同时,铡刀下方,正对着凌九脑袋的一块区域忽然亮了起来,出现了一排八位红色的阿拉伯数字,数字显示刚好和声音倒计时一样,最后的两位数更是飞快地递减,而铡刀也在缓慢地下降,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凌九身体的距离越来越近。

要是周名扬在场,肯定又得跳着脚惊呼这场景似曾相识了,不管是电锯惊魂还是异次元杀阵什么的,常人又怎么能想到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首都的幸存者基地深处,竟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不过凌九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致命危机,冰冷的机械女音仍在倒计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六秒多,刀刃距离她的腰部也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了,可她唇角那抹淡淡的笑意却依然没有散去。

“5,4,3,2……”就在倒数计时到达1的同时,凌九肩部的肌肉猛一发力,脖颈带着头部倏地抬起,只听喀啦一声脆响,她的门齿已经狠狠磕进了那个小小的倒计时显示屏里,几声嗞啦嗞啦电线燃烧短路的声音响过,这台巨大可怖的铡刀完全停止了下降。

牙齿是人体最坚硬的部位,普通人齿表面的珐琅质,硬度都已经超过了钢铁,在石材硬度分级中仅比世界上硬度最高的金刚石低两级。而她身为转基因人……再加上强劲的咬肌带起的咬合力,咬碎一个小小的计时器控制系统当然不在话下。

如果认真较起劲来,她这牙口能达到的咬合力峰值甚至能和大白鲨媲美。

而此时,刀刃和她的腰带仅有一线之隔。

没了铡刀的威胁,凌九轻轻吐出口气,崩断镣铐,动作轻巧地避开刀刃挪下了床。

简单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身体完全没有问题,并没有受到吸入过量乙醚的影响。还是上身T恤下|身牛仔裤登山靴的打扮,只是随身的武器就只有那把军用匕首,并没有一把热武器傍身。

而这个房间也是四壁萧然,只在角落里有一道小铁门。除了一张床之外,什么家具都没有。凌九有心想找找看可能存在的食品、饮用水或药品,然而细细搜遍了房间的每个角落,除了发现一个很小的扩音设备之外,连她预先料想可能会有的针孔摄像头都没有找到。

连摄像头都没有的话……肖阑是怎么掌握她在这个地方的一举一动的?

凌九轻轻皱眉,忽然听见扩音器里那个机械的女音又开腔了。

“3号体解冻程序已被激活,距离解冻完成还有35小时59分59秒。本区域将在5秒钟后引爆,现在进入倒计时:5,4……”

凌九浑身肌肉一紧,也顾不得去琢磨“3号体”是什么东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边,一脚踹开门蹿了出去。

轰的一声炸响,时间太过紧迫,饶是以凌九的速度,也被那小房间里冲出来的爆炸波掀飞了起来,向前扑出去好几米,在地上滚了几下作为缓冲才卸去那力道。

站起身回头看去,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门口被炸碎的砖瓦土块完全掩盖住了,沉重的闷响远远传来,应该是那台铡刀掉到了地上。

这算是……测试正式开始了?

凌九随手掸了掸身上沾上的爆炸碎屑,双眼望向前方。这是一条大约三四米宽的走廊,灯光依然雪亮,并没有因为刚才的爆炸而变暗。后路已经被刚才爆炸坍塌下来的石块建材堵死了,往前大约二十米的地方是一个转角,看不到转角后面的地方。

四周一片静谧,几乎是死一般的沉寂,然而凌九浑身的肌肉却越发紧绷了起来,她迈开腿,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极度危险。”

自她从那个废墟中醒来一直到现在,烧过尸海炸过面粉厂群挑过进化体,可以说根本没有遇到真正令她感觉到“危险”这一词汇真正含义的事情。而她这具身体到底有多强,肖阑只会比她更清楚,可连他都告诫她这里极度危险,那么……

忽然,前方某个角落里,传来了极轻微的“咔嗒”一声。

凌九瞳仁一缩,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整个人向前一跃,卧倒在地面。就在她仆下|身子的同时,前方转角处正对着她的那面墙壁忽然开了个黑洞洞的口子,一梭子带着火光的子弹不要命地朝这边射过来。

凌九匍匐在地,感受着身体上方掠过的高温高速的空气,这射速和火力……不是普通的枪支类武器,而是北美M242型25毫米“大毒蛇”机关炮!

凌九静静趴在地上,等着一波炮火过去了,抬头看了看炮口,依旧趴着不动。果然没过几秒钟,轰响声又传了过来,这一回炮声持续的时间比刚才要长许多,大约又过了将近十分钟,才彻底平息下来。

凌九回忆起关于这种机关炮的信息,寻思着这次的确应该是弹药告罄了,于是抬起头看过去,果然看到那个黑洞洞的口子迅速合上消失无踪,墙面又恢复了原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再回过头去看看成为机关炮靶子的那堆废墟,已经成了一堆渣滓,露出后面的钢铁墙壁,却也是死路一条。

只有向前走了。

凌九谨慎地走到转角处,研究了一会儿刚才开火的地方,终于决定还是不要冒险去拆墙取炮,指不定里边还有什么危险呢……

绕过转角,有惊无险地走过大约十几米的距离,来到了第二个转角处。凌九顿住了步子,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拐角另一端,视线被墙壁遮挡住的那一段墙壁后面,有一线绿莹莹的纤细光柱投射到了这边的地面上。每隔数秒钟,光柱便会消失一阵子,又隔了数秒钟再重新出现。

凌九沉吟一阵,从牛仔裤上拽下一个金属纽扣扔了过去,不偏不倚砸在光柱照射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