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神情不动,举了举手上的盒子:“要这个…”

所有人的精神都集中在了唐锦手上的盒子上时,黑色的液体无声无息凭空出现在温妮的身边,一声惨叫,禁锢着她的男人被黑液腐蚀,手与金光霍然消失,不等众人有一点反应,温妮向左前方猛的几个翻滚,藏进了一张桌子后面,然后,进了空间。与此同时,因为温妮逃脱,唐锦放心先是有温妮身后放了一道光幕,挡住了劫持者的捕杀,而后,温妮躲了个没影儿,气怒之下的唐锦,直接放出成片交织在一起的金色光网围住了那几人,在这种高阶能力者的全力攻击之下,那几人几乎没有撑过一个照面就被光网切成了碎块。

唐锦绞杀劫持者时,有金光飞快横扫,穿过桌子,划过温妮藏身之处,然后穿进墙壁,消失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能显示它出现过的是桌子与墙壁上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斩断痕迹,但是,若无人去推动,它们仍然会维持着最开始的样子。

那道金光,让唐锦的心脏一阵紧缩,只是,回身时,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冷着脸,嗜血的目光一一扫过厅里众人,见众人都凌立不动,狰狞一笑:“偷袭之人…”摇了摇手上的盒子:“这里面有。”

唐锦话音刚落,人群中几条身影飞快遁逃,却被早有戒备的族人打落在地。

唐锦看一眼还站着的族人,从中挑出一个:“唐刚,把地上这几个给我守好。”

“是!”

壮汉子唐刚几步跑到腿部重伤之下无法再逃,只能在地上惨号滚动的几人跟前,一人赏了一脚将人都踢晕后,从同伴手里接过筋绳,粗鲁地捆扎起来。

唐锦凌利如刀的目光再一次扫过厅里的人,而后,缓步走向温妮躲藏之处,在空间里的温妮见事情尘埃落定,不等他走近,便从空间里闪了出来。

唐锦走到桌边,将手伸向桌后蹲着的女人,温妮笑了笑,抓住他的手,被他拉起,搂进了怀里。

唐锦抱着温软的身体,心脏一阵狂跳,狠狠地一匝,而后放开,低头看着她憋红的脸,他一挑眉,“我很高兴。”高兴她没被伤到,高兴她的自保能力,听说,总没现在亲眼见到让他放心的。

温妮一撇嘴,扫一眼厅中全都盯着他们两人的唐家人,推了推唐锦:“都等着你呢。”

唐锦回头,众人的视线都垂落在地,温妮直翻白眼,这样恭谨驯服的样子,是子民见着狮子王了吗?

唐锦现在也不让她坐一边了,直接将她拉到自己的椅子上,温妮挣不过,只能抱着药草集注靠在他胸前自顾看自己的,于是,她就没注意到唐家众人看向她时完全改变了的目光。

什么叫书呆子?

就是遇到喜欢的书,就会看得世事尽忘的人。

什么是痴?

就是对一件事、一个人、一件物品…总之,对其中任何一样东西,感兴趣到全然入迷、忘却一切甚至包括她自己。

温妮以前就常年宅在家里,是个典型的宅女,最是能坐得住的,只要有一台电脑相伴,她可以几个月不出门,于是,便养成了一个只要沉浸于自己的事情中便不易唤醒的习惯。进入这样的状态后,唐锦在她耳边无论说了多少话,发了多少指令,都没有影响到她,她一页一页看着手中的书,世上一切皆被屏蔽在外。

六位议者坐在十米外族人放置的沙发上,闲散地聊着天,方才那番吵闹几人也都看在眼里,看到那个女人那么容易便被人捉住时,他们气恼又无奈,可是,几乎转眼间,形势立反,那女子伤人,逃脱,到最后被唐锦拉到胸前,不过几分钟时间。

“这孩子谁家的?就是让小锦打到沈家孩子那里找回来那个?”

“自然是的。”

“不是说是个普通人?这孩子方才身边的那层黑烟还是黑雾,莫不是我眼花。”

“自然不是。”

“那是什么?”

“不知道。”

“那孩子姓温,唐璨先前诘问时说过,她父亲是三区的,本身是没能力的普通人,上次探宝之时跟着队伍一起,仿佛还帮上了忙。”

“若真是普通人,能帮上什么大忙?”

“不如叫个家中子弟来问问。”

于是,闲闲守着几个肉粽子的唐刚被叫了过来。

“温妮?她呀…”唐刚看一眼坐在唐锦怀里的女人,吸了口口水,几个议者脸色一下难看了,这样不尊重的表现,这个女子莫不是…

“她做的饭,我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

一句话,断了六位议者所有的想像,六人冰寒的目光齐齐落在唐刚身上,哪怕以他迟钝的神经,也觉出了不好来,赶紧把上次的事言简意赅说了一遍,看着六位议者终于转暖的目光,唐刚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上了年纪的人,果然难侍候啊。

在唐锦怀里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终于被唐锦夺了手上的书,温妮方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用迷茫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俊脸发了几秒的呆,而后,反应过来:“你忙完了?”

不经意间唐锦便被她从所未见的呆萌相戳了一下,觉得打脊椎那儿泛起一阵难言的麻意,当温妮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后,他一句话没说,直接扯着她走出大厅,领着走了半个小时,进入一所地下建筑。

三个各有特色的老头坐在一个空旷的巨大厅堂里看着相携而来的两人。

看着款款而来的一对璧人,三个老头暗自点了点头,这小丫头别的不说,那双眼睛却是极好的——直白,简单,本来过于艳丽的容貌因为她的眼神,不带一分妖气,看起来顺眼了不少。

唐锦把温妮带到三位老人身前,先领着温妮行了个躬礼,而后,唐锦依次介绍:“这是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叫人!”

温妮看着红脸老者:“大爷爷好。”

又看着光头老者:“二爷爷好。”

再看着圆胖老者:“三爷爷好。”

然后,伫那里睁着眼睛看着几位,不说话了。

几位老人都怔了一下,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说她憨,她眼神很灵活;说她灵巧,笨得一点不知道讨好他们;说她心存畏惧、胆子小不敢说话,她却看了这个看那个;说她桀傲,她眼神里有着对老人长辈发自内心的关心与尊重——唯独没有对权势的敬畏与渴慕。短短几分钟,三位老人便看出来了,这就是个心思纯净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招老人喜欢,做女儿、孙女儿都好,可做媳妇、孙媳妇…几位老人有点想挠头。

红脸老者看一眼唐锦,指着旁边的两张椅子:“先坐吧。”

唐锦坐了左边的椅子,见唐锦坐了,温妮冲三位长者微微弯了一下腰,跟着坐下了——坐得四平八稳。

红脸老者一乐:“这孩子!”

光头老者也笑了笑,倒是圆胖老者看了唐锦一眼,而后眉头跳了跳。

红脸看一眼圆胖,轻咳一声:“这孩子蛮好。”有礼,大方。

圆胖苦笑一声,点了点头——这也太大方了!好在仪态还不错!

 

32、解毒

红脸老者神情严肃,问唐锦:“唐璨生母的事,我们都没发现,你怎么知道的?”

唐锦自然知道大爷爷说的是什么事:“我早先通过蛛丝马迹查出咱家资产少了,却查不到消失在什么地方…”唐锦沉默了一会儿,帮助抹除资金去向的,是一族之长的父亲,他,是想给唐璨留下更多可供生存的资本,却不成想他视为心爱的,是一个和族女人,他为儿子准备的一切,都便宜了和族人,和族拿着唐家提供的资金又转过来与唐家为敌。

“…妮妮说那个女人一看就是个和族人,又说父亲脸带黑气,是中毒之像,联系我查到的诸般痕迹,再一推测,我就诈了一下那个女人。”虽然不知道妮妮从哪儿知道的那些信息,可是,如今,一切都被证明是确有其事。如果没有妮妮,唐家会不会在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和族人掌控,直至最终无声覆灭——光是想想,唐锦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那些和族人,到底准备了多少年?二十年?不,至少半个世纪,也许,更早以前,和族人就开始在谋求一块完全属于自己掌控的土地了。

红脸看了一眼唐锦,知道他没说实话,至少没把实话全说出来,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温妮,笑眯眯道:“妮妮,好孩子,你怎么知道芳子是和族女人?”

温妮眨了眨眼,为什么?因为听到族长唤‘芳子’,让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那个故事,谁让那个女人有一个让她印象深刻无法忘记的名字呢——川岛芳子,一个非常著名的让她记恨的名字——所以,如同一个按钮被无意间触发,她便记起来了被遗忘的一些细节。不过,回话,却不可能把这些说出来。

“大爷爷,和族女人的名字,很好辩别,上溯几百年,她们的名字变化都不大;而且,和族女人的气质,也很容易区分出来。”看着三位老者,温妮想了想:“每一个民族,都有着他们自己的民族文化,而这种文化,又会影响一个民族人的气质,那种气质,根置于人的血脉之中,在很多时候,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来。”

这个川岛芳子显然被她的族人教育得很成功,这种成功的教育,让她掳获了唐氏族长所有的欢心,却也在她的身上刻下了无法抹灭的痕迹,这种痕迹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也许并不醒目,可在她的眼中,无异于招展的彩旗——一眼就能认出来。

看一眼若有所思的三位老者,温妮咬了咬唇:“前些日子,唐锦带我去五区看过,那时,我才知道,和族的人在几百年前的灾变中并不曾消亡,除了当时留在岛上的人,和族曾经的移民、因事出岛在别的国家的人、曾经他们的政府安排潜伏在各国的人…都活了下来,而后,一直如所有的别族人一样挣扎着延续了下来。今日,看着族长身边的那位,她的神情、动作、姿态、说话的语气,每一个方面,都显示出了曾经的几百年前的传统和族女人的气质。

和族的女人,称呼自己的丈夫为‘主人’,她们在丈夫的跟前,卑微,恭敬,以一切自己能表达的方式述说自己的顺从…”温妮眨眨眼:“然后,多看了几眼,我就认出来了,那是个和族女人,就告诉唐锦了。”

曾经的那个故事里,和族人渗透入五个家族,下毒、挑拔、刺杀、陷害…无所不用其极地挑起五大家族的内斗与互斗,以此消耗五家的实力,从而达到夺取一个城市独立建国的目的,最后,是米米揭开了这个巨大的阴谋,并拯救了五大家族——这是故事的主线,所以,她记得。没想到,今日无意间发现了冰山一角,于是帮上了唐锦的忙。

命运如同河流,每一个细小的分支从主体分岔后形成新的支流,而后流向不同的地方,如今,她改变了其中一条支流的方向,所引起的,也许只是一条支流的变化,也许,是命运长河整体的改变——不过,她不会因为这些莫须有的顾忌、担忧就不提醒唐锦,毕竟,命运的大势走向,从来不是某几个人就能改过来的,她完全不必杞人忧天于整个故事框架会随之坍塌。

光头挠了挠头:“和族人的气质有这么明显好认?我们果然是老朽了,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

温妮笑了笑:“那是您的侄儿媳妇呢,您也不好总盯着看呀。”

光头一乐,红脸与圆胖两人的脸色也跟着一霁,这孩子,却是个体贴的,这是宽慰他们呢。只是想想仅仅一天家族所遭遇的损失,几位老人还是忍不住心痛。四百多人叛族,那些,大多都是通过族长唐宣进入唐家的…如果可以,几位长者真想在唐宣出生前就将他消灭在萌芽状态。

圆胖老者被两位兄长狠狠瞪着,自是明白自己被迁怒的原因,可是,有什么办法,唐宣是他所有儿子里能力最强的,当年又娶了小锦的母亲,所以,大家全无异议选了他继承族长之位,只是,没想到,几十年后,会有这样的结果。

不过,现在发现总比最后无可拘回时再发现总要好得太多,如果虽也伤筋动骨了,却不曾动摇根本,唐家,有小锦,还是能撑几十年的。而今日的一番作为,族内反对他为族长的,想来会减至最少吧,而这一切,源于孙儿心上人的细心。

圆胖老者看了眼自己的孙子,又看看他身边善良的小丫头,有些烦恼——心性简单,却聪敏,也细心,学问、见识也不错,几百年前的事情信手拈来,只是,这善良心软可着实让人有些放心不下啊。

在地底盘桓了一阵,唐锦领着温妮走了出来,回房的路途中,看着唐宅某些地方狼藉的情形,唐锦的脸色有些发黑,当看到身旁被抬过盖着白布明显是死者的人,他的心情就更恶劣了。翻开一张遮盖死者的白布,下面,一张年轻的脸显现出来,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护卫,培养出他来,唐家花费不少,而这样的人,今夜损失了有四百多个。

给死者重新盖好白布,唐锦挥了挥手,抬着死者的两个侍者将他抬去了今日特辟出来停放有功阵亡护卫的房间。

“他们有家人吧?是普通人吗?怎么安排?”

唐锦攥紧了温妮柔软纤小的手,“有护卫家族阵亡者,有旧例可循,会安排好他们的家人。”

温妮低头想了想:“到底人已经没了,就怕那安排家属的人不尽心。”这些事,她曾经在网上看过不少,不知道现实中如何,提醒一下唐锦,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唐锦低头对上她看过来的明亮眸子,“好,我会着人监察。”她愿意关心他的家事,是心里有他吧,想着,某人心里美得直冒泡。

当又有几个死者被抬过时,唐锦皱起了眉头:“护族阵亡的护卫怎么现在才送过来?不是一开始就着人将他们安置了吗?”

被唐锦眼神定住的护卫神情悲凄:“这些是受伤的兄弟,没挺过去。”

唐锦一惊:“不是找了最好的医生来救治?怎么就没了?”能力者只要还有一口气,救治得当下,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易逝。

护卫眼眶发红:“大家全中毒了!重伤、轻伤的,一个也没逃掉!叛乱之人手中的兵器都抹了一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毒。”护卫紧紧咬着牙,他的哥哥也负了伤,如今,居然就只能等死…

唐锦背上一凉,“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来告诉我?”又一想,估计是自己在地底时才发现的,那地方,别人轻易进不去,唐锦吸一口气,收敛心神:“轻伤的也中毒了?”

护卫再次点了点头。

重伤三十六人,轻伤两百三十人,加上叛乱的四百多人,唐家的护卫,一下废了一半,这情形,光想想,唐锦都觉得心中发寒——只是,再难,也不能放任这些忠心的护卫送命,怎么办?

唐锦的大脑快速转动起来,所他所知道的办法都挨个都想了一遍…温妮的手被唐锦捏得生疼,皱起了眉,“城中没有厉害的医生能解毒?”边问边甩了甩手。

感觉到温妮的挣动,唐锦回过神来,解释道:“各家族都豢养着钻研医术类的人士,只是,从来毒总是比解药更多,新出现一种毒,总会在牺牲了许多人后,才能研制出相应的解毒之法。”

温妮一挑眉,唐锦的肌肉绷紧了,这个男人,这是进入临战状态了?温妮仔细回想,那个故事里,有没有解毒方法的详细描写?…叹口气,她不记得了,只知道是米米运用手段把事态平息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揭开死者脸上的布,仔细查看了一会儿,想了想:“我要再多看看伤者,兴许能找到暂时抑止毒性扩散的办法。”经过空间里黑白两种液体的浸泡,如今的她或许攻击力还不足,但于万物相生相克方面仿佛已是入了门了。

温妮语气平静的一句话,不止让唐锦,便连围在周围所有护卫的眼睛都跟着一起亮了,先前回话的护卫甚至不等唐锦开口,已抢先道:“少夫人,真的有办法吗?能解毒吗?”

看着护卫带着希冀看向她的目光,温妮点了点头:“如果顺利,兴许能把毒解了,不过,因为没看到伤者,我也不敢把话说满…”她突然反应过来,红了脸:“我不是少夫人,你叫错了。”

那个护卫此时哪管得这个呀,将已故的同僚递给身边的兄弟抬着,“您要看更多的伤者,小的带您去,您赶紧先看看,不到一个小时,重伤的兄弟已经没了好几个了。”护卫说着,鼻音已经有些重了。

温妮看一眼唐锦,唐锦自是揪心此事,直接拉着她跟上护卫的脚步,身后,远远近近几十号人全都涨红着脸看着他们快步去向护卫营的身影,心里直打鼓,希望这位少夫人真能把毒解了,那可是几百同僚的命,其中,不乏他们的亲人或亲近之人。

不知自己被寄予厚望,完全只是根据死者散发出的阴阳二气判断出毒物性质的温妮,跟着唐锦与护卫到了放置伤者的唐宅外围,那里是唐家护卫们的驻扎之地。

如同现代军营一样的宿舍里,一排排铁架床上,躺着一个个包扎后仍然表情痛苦的伤员。领着他们过来的护卫自我介绍叫唐忠丙,这小子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岁,他兄长也负了伤,不过,他却是把温妮先领到了重伤员的屋子里,指着好些已经人事不醒的护卫,唐忠丙咬着牙:“少夫人,求您了,您一定要救救他们啊。”

温妮瞪了这个说不听的小子一眼:“说了,不是少夫人,你可以叫…”

唐锦手上一紧:“妮妮,还是先看伤员吧,那一个,气息已经很微弱了。”顺着唐锦的手,温妮看到一个一脸黑气的护卫,果然,体内生机已经所余不多了——她再顾不得纠正别人对自己的称呼,直接走到那个重伤员身旁,手搭在了那人的腕上。

温妮没学过中医,可是,她从小在一个国学气氛浓厚的环境中长大,自然而然遵循着耳濡目染下形成的习惯,条件反射一般先摸腕脉——也是顺从本能找到人体最易查探体内情况的位置。

经络,是一种奇异的存在,它源自远古,不知其起始,却救人无数,如同五行的起源,没人真正知道是谁创造、发现了它们,却几千年来为人们所运用,造福人灰世界。看着如今人们身具的各系能力,温妮也曾想,是不是几千年前就曾有着另一个文明,那个文明湮没了,却留下了部分传承?被今人所学会…

搭着伤者的手腕,感受着似有似无的脉搏跳动,闭上眼,伤者经络内混乱的阴阳二气便被她清晰感知,最混乱的地方…温妮抬指一按…手下有轻微挣动,温妮睁开眼,她的手,正精准地按在护卫的伤口上,指端,有着彻骨的寒意传出。

唐锦在一边看了一凛,妮妮怎么这么鲁莽,这毒不知是否只能通过伤口伤染,她就这样直接接触毒物,会不会伤着自己?

温妮不知道唐锦的担忧,她闭目感受了一阵手尖的异样,而后,又将伤者的伤口仔细检察了一遍,轻吁一口气,告诉唐锦诊断结果:“这是破坏人体五行平衡的毒,说是毒,用对地方,也可为药。”

温妮前段时间与唐锦对抗研究迷药花的功夫可没白费,她想了一会儿,直接告诉唐锦她要的几十种草根树皮。东西,很快送上来了,同时送来的,还有一口熬药的锅。

开火后温妮一味一味往锅中加料,聚精会神体会着锅中各种材料在高热中相互作用、中和,最后汇聚成一种可中和伤者伤口寒气的物质。半个小时,熬出一锅红艳的物质,温妮满意地点点头:“汁内服,残渣外敷。”

早候在一旁被安排照料伤员的侍者,麻利地按照温妮的吩咐把汁给伤员喂了下去,又将锅里剩下的泥状残渣敷在伤口上用布包扎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直搭着伤者的手腕过了近半个小时,感受着他体内阴阳二气慢慢变化,趋向平衡,温妮松了口气,放开手,睁开眼——这个护卫脸上的黑气已经淡了一些,而此时,全程旁观的唐忠丙早已兴奋得满脸通红。

温妮又仔细查看了几位伤者,果然全都是同一种情况,便都用了同一种方子。

 

33 选择

听说重伤濒死之人被代理族长的女人救了回来,唐家养着的医生飞快跑了来,看着如今守卫森严的营房外,排成一排熬煮得热气直冒的几十锅药,又看看被唐锦环住腰的温妮,几个医生的脚步不免都顿了顿,敛起了多余的心思,走到唐锦跟前:“代族长,请问这药是…”

唐锦含笑看一眼怀里的女人,“重伤的人都救回来了,如今这些药是为轻伤者熬制的。”指指不远处一包一包的药:“那边是药包,你们自己去看吧。”

温妮从来不是爱出风头喜欢被人追捧的人,即使救了几百人觉得很高兴,很有成就感,她也更喜欢一个人关起门来偷着乐,虽知帮了唐家大忙,脸上也并不因此露出得色。几位唐家养着的医生看一眼神情冲澹的女子,张了张嘴,终于还是都先去看了药包。

看着药包中简单平凡的材料,医生们呆了,“这些,可以解毒?”

唐锦看着呆若木鸡的几位半百老人,忍不住摇了摇头,“妮妮,给他们说说。”

温妮白了他一眼,不过,面对几位业内资深人士,她态度还是很端正的:“五行相生相克,人体便是一个平衡的五行系统,那毒,只是打乱了这个平衡,解这毒,只需让乱了的平衡重新恢复过来就行了。”

几位医者几乎不敢相信:“这种本源性的变化,你是如何能够详细了解、体察、掌握并在出问题时找出相应的解决方法的?”谁不知道这些基础的理论,可这些基本的东西,却至今无人能够完全掌握,人们会运用几百年积累的医护经验救人,也知道五行生克,可是,也仅如此而已,谁敢说可以透彻地明了人体内的五行系统?这个少女,是拿这些基本概念来糊弄他们?这解药,真是她做出来的??

温妮看着几位医者,他们的神情与粥馆的三位厨师曾经的神情重合起来:惊讶,怀疑,不敢置信。

温妮有些烦恼:“难不成你们为人看病、解毒、治伤都不体察病者体内五行之气的变化吗?”

几位医者张大了嘴:“体察?有这样的仪器?”

温妮闭上了嘴,所以说,这就是代沟?连五行都摸不着边,又如何和他们说阴阳?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如同一加一等于二,小孩子都知道,可,让你讲一下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又有几人能说得清,又有几人真正明白这个简单道理里的所有蕴藏。温妮得天独厚,因为空间两种液体的影响,从一开始,她的起点就不一样。她不是学院派,从学校学了无数的专业知识,用着前人积累的无数救人经验;她从不曾系统学过医学,可也正是为此,她不会陷入巢臼,她只要运用自己的感知,便能解决别人也许一生也解决不了的事…

看着大眼瞪小眼的几个人,唐锦想起温妮异于常人的辩识力,知道估计她一时无法和几位医者说清,轻咳一声:“先救治伤者,这些研究,等你们空下来再说吧。”

代族长一句话,将事情定下了基调:要想问些什么,也要等到把伤员都治好后再说。于是,几个唐家技艺高超的医生便都转头忙去了。

直到确定最后一位伤者都已将毒中和,唐锦才抱着早已在怀里睡去的温妮回了自己的卧室,此时,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了。

这一天,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哪怕以唐锦六阶能力者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只是躺在床上,唐锦却有些睡不着,怀里的女人,看似温驯,可实际上呢?

唐锦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手下的滑腻肌肤,她很识时务,太识时务了!也非常固执——想着她对于嫁给自己抗拒的态度,唐锦的眉头紧得几乎能夹死苍蝇——她怎么变成这样的?

本就对女人心思不太明白的唐锦只恨不能把这女人的脑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枕在唐锦胸前的温妮似被他的怒气所影响,哼哼着蹭了几蹭,终于找着一个最舒适的位置,而后,不动了。

看着女人钻到自己腋下的脑袋,再看她乖乖依附的姿式,唐锦便是有天大的怒气也消散了——不论如何,现在,她就在他的身边,她也一心帮着他…

温妮醒来时,已是第二天黄昏,此时,唐锦已经处理好了族内各事,靠在床边假寐。

温妮揉着睡眼,“饿。”

唐锦放下手上的资料,看着她睡得两腮晕红双眼迷离的模样,心脏狠狠一跳,“醒了?”

“嗯。”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明媚的双眸被泪光浸染,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唐锦深吸口气,转开眼神,指指右手边的一扇门:“去洗漱吧。”

温妮捂着嘴,走了进去,很快,水流声传了出来。唐锦眸光暗了暗,叹了口气,按了身旁一个按钮,很快,一个侍者轻手快脚走了进来。

唐锦吩咐道:“把饭送上来。”

侍者领命退了出去,几分钟,便领着人将东西送了上来,在唐锦一挥手后,几人安静地退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的温妮神清气爽从洗手间走了出来,看着房里摆得满满的一桌饭菜,她的眼睛亮了亮。

唐锦放下手上的资料:“先吃东西吧,吃完了,咱们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