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城里有多少人吗?几千万,所有的人,拼命地想站在最高处,因为,那代表的是生命的安全保障。可是,一城之中,唯有五家、一区的五个家族,处于食物链顶端。你知道,有多少家族,想取代一区的五家?妮妮,便是你爸爸,内心深处,也压抑着这样的欲望,那是对生命安全的渴望。”

看着温妮迷茫的神情,唐锦自己坐到了椅子上,将她放在腿上,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她:“一个城市,最安全的是一区,因为一区是五行阵的核心,五行阵是一个城市的安全保障,需要五个家族共同维持,而为了让一个城市的防御力一直保持最强,一区的家族就必须是一个城市里最强的。因此,所有人,都拼了命地进阶,进阶。一区外的人如此,我们身处一区的五家,更是如此…”

温妮打了个寒战,所以,故事里,能帮助人进阶的米米会那么受人追捧,他也一直追逐着米米,一直一直…

“人们不遗余力地算计着别人,哪怕是同一家族的兄弟,如果利益不一致,也会相互争斗,如今,我一着不慎,让你暴露在众人面前,妮妮,你如何防范一个城市的人?所有人,都会想尽办法绑架你来威胁、勒索我。妮妮,你说,怎么办?”

温妮身上起了一阵疙瘩,因为唐锦的描述,她打心底涌起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怎么办?”温妮不知所措。

唐锦眼中精光一闪,而后垂头看着她:“最妥当的办法,将你安置在守卫最安全的一区老宅…”看出温妮眼中的抗拒,唐锦话锋一转:“不过,我想,你肯定不会喜欢。”

温妮嗍着嘴,谁会喜欢?

“…所以,你还是跟在我身边吧,这样,最安全。”

温妮怀疑地看着他,但是,男人的目光很严肃,神情很郑重。终于觉得自己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温妮泄气地靠在男人怀里,垂着头不满地嘀咕:“我本来还想和爸爸回去住的。”抱怨的某人没看到头顶男人眼中飞快滑过的恼怒与庆幸。

“妮妮,你爸爸有妻,有子,你打算一辈子跟着他?你几个月前负气搬到四区的事,你全忘了?”

“啊?我是赌气搬家的?”温妮抬头惊讶地看着唐锦:“你怎么知道?”

唐锦唇角一挑,摸了摸温妮的头:“你爸爸今天和我说的,因为你觉得他更疼你弟弟,加上你继母几句话,你一生气,就搬了。”

继母!继弟!

温妮皱紧了眉,唐锦的说法是修饰以后的吧,如果不是待不下去,原主能从三区搬到条件那么差的四区?虽说城里有规矩到了十八岁就独立,可是,要把温妮留在三区,仍然是能找到办法的,可是,温妮还是走了…

看着陷入沉思的温妮,唐锦唇角上翘的弧度更大了,拍了拍怀里的女人:“你至少有三四个月没联系过你父亲了,所以,今天有人通知他,他就来了。”

“通知?”

“是呀,我现在一回想,倒有些明白了,发现你不见了后,我就差点急疯了,你爸再一找来,我就更不可能坐在家里等消息了,就会亲自出马寻你,一来是给你父亲一个交待,二来,我也等不下去。”眯了眯眼:“布局的人倒把你在我心里的重要性估摸了个透。”呼出一口气,连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他会那么在乎怀里的这个女人。

温妮皱紧了眉头,如今,她该何去何从?

看着女儿被唐锦牵出书房,看着唐锦体贴地将女人安置进沙发,又给她怀里塞了一个抱枕,温父唇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温妮抱着抱枕,咬了咬唇,看一眼温父:“爸爸,弟弟…”

温父看着温妮,笑得慈祥:“你弟弟现在知道错了,他也很后悔当日那么说你,不过,亲兄妹没有隔夜仇,妮妮,你别再生他的气了。”

…所以,温妮在那个家,确实没有想像中那么自在,温父是爱她宠她,可是,温父也不可能置儿子于不顾!

不知道是该遗憾还是觉得解脱,温妮笑了笑:“爸爸,这些年,妮妮…爸爸,我很高兴你来看我。”她想说的话,终于还是没说出口,看着温父,她留恋又伤感,不舍而眷恋,可是,他不只是她一个人的…

温父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傻孩子,我是你爸爸呀。”

温妮的眼中涌上了湿意,呜,好想一直赖着,不让给任何人。

温父看一眼对面一直紧盯着女儿的唐锦:“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温妮一怔,张了张嘴,唐锦却已抢先道:“只要妮妮高兴,随时都成,当然,到时还要麻烦叔叔张罗。”

温父脸上的笑容更诚挚了,不自觉地,神情言谈间便带上了亲昵:“我给妮妮备了许多嫁妆,这次回去就清点妥当。”

唐锦看一眼张嘴想要解释的温妮,挑了挑眉:“有妮妮,于我,便够了,叔叔很不必太过破费。”

“要的,要的,知道你不在意,不过,便是将来留给我外孙也是我这外祖父的一片心意。”

唐锦唇角笑意加深,眼中光芒一闪,温父不知道继承吞噬能量源不能生育的弊端?!

“爸爸。”温妮终于抓住机会插嘴:“我没想嫁给他。”

唐锦也不说话,只用一种纵容的眼神看着温妮,而温父呢,看着女儿急得红通通的脸再看看唐锦的神情,自觉了解女儿羞涩的心态,又怜又爱、又宠又无奈地拍着女儿:“好,好,不嫁,不嫁,让他一直等着,好不好?”

温妮又气又急,人家是真的不愿意嫁呀,温父说话这语气,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看着温妮欲辩无言,唐锦眼中滑过一丝笑意,这傻女人,现在还想着撇清关系?

温妮气恼地下楼去做饭,把这两个完全没法沟通的男人扔在了楼上,唐锦笑看着她气冲冲的身影,对温父道:“好久没见着您,她高兴呢,这是去给您做饭去了。”

温父一惊复一叹:“唉,这搬出去的日子,苦了这孩子了。”连做饭都学会了。

唐锦眯了眯眼:“她天份好,一楼的粥馆,全靠她撑着…”一边跟温父说着温妮如今的状况,一边不着痕迹跟温父套问着温妮以前的事,有着共同在意的人,这两人谈得倒是其乐溶溶,等两个小时后去楼下用餐,温父又是一番惊喜。

几人正在用餐,唐家主宅的人却来了。

“家里请您现在就带着温小姐回去。”三十岁的汉子微低着头,恭敬地站在饭桌旁,“族长说,会请三位长老列席。”

唐锦皱了皱眉,“就为了我揍了沈家小子那么点子事儿?”

汉子低头站着,“璨少爷说您阴谋杀害他,告到了族中议事会上。”

唐锦手一紧,手中的钢勺一下被捏变了形:“呵呵,他真这么干了?”

“是,因为有叶枫少爷做证,所以,族长招集了所有的人。”

唐锦放下手中已毁了的餐具,拿起旁边的湿毛巾擦了擦嘴角,换了一条,又慢条斯理一根一根擦着自己的十根手指,好容易擦完了,他将毛巾扔到桌上,眯着眼靠在椅背上:“所有的人?有缺席的吗?”

“九位议事,有两位支持您的去了炎城。”

“这样,剩下的算上我父亲…”

温妮担忧地看着陷入沉思的唐锦,他父亲偏心小儿子,如今唐璨恶人先告状,他怎么办?能自保吗?

 

30、叛乱

唐锦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扶手,脑子快速转动着,妮妮的事,不能成为攻讦唐璨的利器,因为他没有证据,而且,为了妮妮好,这事也不宜闹出来,如此,只能把以前备好的资料拿出来了,可惜了,如果再等等,说不准他能抓着更多把柄,让唐璨永无翻身之日…

抬头正对上温妮担忧的眼神,唐锦眉头一松,安抚道:“别担心,有我呢。”

温妮咬着唇:“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这种成为累赘牵连别人的感觉,差劲透了。

唐锦的眼珠转了转,将她的手包在掌中:“妮妮,别担心,就是拼了,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听了这话,温妮脸上的神情更苦了:“我听了,一点不觉得高兴。”想都不用多想,他家的人叫她去,自然是因为今天唐锦劳师动众救她的事,他说了才没多久,如今自己就真的成了别人攻击他的软肋,就算自己到时毫发地损,能有多值得高兴?那代表,她以后真的无法自由——哪怕之前就不是很自由,可那时,她只是囿于实力,可如今她却像是个移动的金娃娃——所有人都知道,擒住她,就能从唐锦那儿敲诈到好处。

这以后,她不是做什么都会有人盯着、不怀好意地觑觎着?她还能有隐私吗?还会有安稳的日子吗?

无论多抗拒,温妮还是被带进了一区的唐家大宅,一走进去,温妮就睁大了眼,这不是以前的四合院?没想到,几百年后居然还能看到这样古色古香的全木建筑。穿过游廊,走过一进又一进房,进到一座高大的厅堂内,济济一堂的几百号人中,温妮很容易看到了高踞最前方椅子上的七位老者。

与温妮想像中你来我往的扯皮不同,在唐锦带着她给几位长者见过礼后,唐璨很快呈上了唐锦杀害他的相关证据,难为他了,人证,物证全都备好了。

“…枫哥看不过去,昨夜为救我,与唐锦当场反目,还被唐锦废了一条胳膊。”唐璨几乎可算声泪俱下,边流泪边转头看着唐锦:“我不过就是和你的女人多说了几次话,告诫他不可危害唐家,你就被这个女人挑拔得色令智昏,丧心病狂要杀了我这个亲兄弟。唐锦,你性情凶残,以前本以为你只是对外人才嗜杀,不成想,你对着自家人,也是这样,若让你这样的人做了家主,唐家人以后哪里还有安稳日子过?我们岂不是要每天担心自身的安全?”唐璨说着,又怨毒地看着温妮:“这个女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坏我唐家的臂助,要不然,唐锦能没缘没故找上沈家的少爷,把人家打得重伤吗?我看,这女人定是和族人,这是要阴谋夺我唐家的基业…”

和族?在一串又一串的指控中,这两个字,让温妮升起了莫名的熟悉感,太奇怪了,中国有五十六个民族,从来没有和族呀,为什么她会有熟悉感?

若有所思看着唾沫横飞、口水四溢的唐璨,温妮有些走神,和族?到底是在哪儿听过?

耳边有几位议事问话的声音,有唐锦镇定铿锵的回话,有唐家族人代表们的表态…看着走到唐璨身边的那个女子,温妮只觉有一种奇异的违和感,有一个真相即将破壳而出,可一切,偏偏差了那么临门一脚,藏在迷雾背后…

在厅里唐家族人大声的质问声里,有轻声的几句对话传入温妮耳中…

“芳子,委屈你了。”唐璨身前椅子上的五十岁老者眼神温和地看着走到身边的女子。

“为了主人,芳子什么都愿意。”中年女子眼神温柔、饱含深情,神态柔顺似有无尽眷恋,她的每一个身体语言都在传达着一个信息——恭敬顺服,视身畔的老者为天。

好像一个卑微的日本女人…

日本女人——一道电光,冲破了所有的迷障——芳子,芳子,原来,她是芳子!

回身一把拉住唐锦,也没管他正与人说什么,附在他耳边:“那个芳子,是唐璨的什么人?”

看着温妮晶亮的眼神,唐锦吸了口气,压下因为族人质疑产生的郁怒:“是唐璨的生母,我父亲的合法妻子之一。”

温妮的眼睛骤然被点亮,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的族人有多少支持你?”

唐锦看着温妮,在城外她找到滕晶时与现在的神情完全相同,那是有着全然把握会有巨大收获的坚定与自信。唐锦握住她的手,也不管下面那个跳脚指责的族人,只轻声道:“本来七成人支持我,现在…”扫一眼厅中众人,眼中有冷光浮现:“五成。”

温妮松口气:“够了。”万一冲突起来,至少,不会处于弱势,然后被莫名地杀了。

拉了拉唐锦,等他低下头,她附耳与他轻声说了几句话。唐锦猛然转头盯着她,眼神惊愕,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温妮冲他肯定地点点头,唐锦的眼中快速滑过一丝笑容,而后却是恼怒。

举起双手,唐锦重重一拍:“大家不用再吵了,我有话说。”

所有人都停下争执,看着站在厅中昂然而立的唐锦,连七位议者也皱眉看着他。

唐锦的眼神一直看着他父亲身边的唐璨以及站在父亲身后的芳子,此时,他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曾经所有的疑惑与不解,如今,这些不解,都找到了答案。

“川岛芳子!”

即使那个女人力恃镇定,唐锦仍然敏锐地发现了对方急剧收缩的瞳孔,此时,唐锦终于确定了温妮告诉他的事实,唇畔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而后,又全部转变成一脸的狠辣杀意。

“父亲,你最好看看你卧室床头下,你的女人藏了什么东西。”唐锦的话一落音,唐家族长唐宣背后的芳子便猛然一凛,继而,不自觉地看向下方的人群。

唐锦是什么人,岂会给她留机会,看着那个女人,口中一声大喝:“所有人,敢出此厅,以叛族论处。”

环视一圈厅内莫名其妙的族人,唐锦眼泛寒光:“方才,我将唐璨无理由亏空家族大笔资产的证据展示给了大家看,现在,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个事实,那些资产不是亏空了,而是被唐璨及其母瞒天过海,占为已有了,他们一切的作为,却是为一直以来觑觎我五大家族的和族人服务,而这位刀芳子女士,是和族人,本名:川岛芳子。”

唐锦铿锵有力的声音一落,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惊骇不敢相信的神情,族长唐宣身后的女人一声悲鸣,“这是诬陷。”而后捂着心脏痛苦地软倒在地,唐璨一把扶住她,急声直呼,一边急急要求赶紧找医生来,一边愤恨地朝唐锦怒吼:“我妈妈胆子小,身体也一直不好,你却这样吓她,唐锦,要是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誓不两立!”

唐家族人有一部分不由看向唐锦,唐锦却只是看着唐璨,唇角轻翘,眼神冰冷。

唐宣身为族长,此时哪里会理方才唐锦的警告,马上转头让身边人去请医生,自己也起身去抱倒下的女人准备送回房中。

看着自家父亲的作为,唐锦唇角一翘,自怀里掏出一块乌黑的令牌举至头顶:“重复一次:无令敢出此厅者,以叛族论处。”

“长老令!”

惊呼声在大厅中此起彼伏,唐宣也停住了脚步,愤恨地转头看着唐锦:“芳子的心脏不好,一耽搁就会要了她的命,你想害死璨儿的母亲?和族?简直是无稽之谈!芳子出身清白,婚前我就已经查过,你要找理由陷害他们母子,也该找一个靠谱的才是。唐锦,你个小畜生,果然和你的母亲一样狠毒,看不得我身边有一个这样忠心的女人。”

唐锦仔细打量着他的父亲,力图透过他脸上每一道纹路看清他的内心,这个男人,多年来偏爱他怀里的女人与身边的那个唐璨,只是,唐锦没想到,这种偏爱居然已经到了执著的地步,蒙蔽了他的理智与判断力,也让他根本听不进任何的质疑与问难。

唐锦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晦涩与愠怒,看着唐宣,唐锦竖起自己所有的尖刺,“他不只是你的璨儿的母亲,她还是个和族女人,父亲,你最近是不是体力越来越差?因为,这个女人,给你下了毒,慢性毒,下了许多年了!”看着冷笑着明显不相信的父亲,唐锦眼中冷光一闪:“不信?你将她右脚腕骨上的伪装去了,那里,纹着一个蚊蝇大的‘和’字。”——站立的力量呀,所以,把和字纹在腕骨上,这些和族人,真是…

唐锦的几番话,无异于惊雷,炸得唐家族人们目瞪口呆,此时又听到唐锦提出如此明显的证据,不由一阵骚动,如果事实果真如唐锦所言,那么,问题就大了,唐璨的母亲刀芳子可是嫁给唐宣近二十年了,而这二十年,她能做多少事?此时,已有许多人,只恨不能唐锦的指控完全是子虚乌有,若不然,那后果,太可怕了。

唐宣不动,唐锦一挑眉,摇了摇手中的长老令:“父亲,您是自己动手还是让别人动手?”

唐宣气怒难言,有多久,他没有这样憋气屈辱了,可是,长老们正看着现在厅里的一切,他只能咬着牙将妻子放在地上,伸手将她的鞋脱了——事实胜于雄辩,他的芳子怎么可能是和族女人!事后…

装虚弱的芳子猛然一挣,坐起身抱着自己的腿,目含悲凄看着唐宣:“主人…”

唐宣心疼地安抚:“芳子,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芳子摇头,“主人,他这是侮辱您,您是他的父亲,您是一族之长,在这么多人面前,他这样质疑您、侮辱您,他根本不曾把您当父亲!主人,您是族长,你根本不需要理他,呜,在这么多人面前,您如果真的脱了我的鞋,无异于向他低头,那是对您威信的沉重打击,芳子被冤屈没有关系,可是,芳子怎么能让城里人认为您连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也压服不了,认为您这族长没有一点骨气?主人,您若真按他所说做了,您以后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听着芳子声声悲泣,这个女人,即使到了现在,心中仍然以他为天,处处维护着他,全没在意过自己所受的委屈…唐宣的脸色铁青,眼中怨毒阴狠的神色划过,可是,看一眼唐锦手上的长老令,又瞄一眼不远处的一面镜子,那镜子后面,是家族真正的力量。

“芳子,相信我。”此事过后,这个大儿子,他再也不会手软眷顾了。

芳子含泪使劲地摇着头:“芳子信你,可是,可是芳子…”芳子唇角泛起一个可怜又柔美的笑,“芳子,爱你,所以…”

胸口沁凉的感觉传达到脑部神经控制中枢,唐宣垂头看着插在心脏处的匕首,有些不敢置信,握着匕首手柄手,那么熟悉…唐宣的视线对上怀里相伴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她的眼中仍然全是柔情与爱意…他的声音喑哑干涩:“为什么?”

“哄”一声,厅里本来只是等待唐宣检测出结果的人全炸了,许多人涌向族长,更有人趁乱出了厅,唐锦冲着那面巨大的镜子看了几眼,指了指出厅的人,而后,不再分心去管。那三位能控制整个唐宅,自会派人跟踪那跑出去的人,他却不必操心。

自己的妈杀了自己的爸,唐璨傻了一般愣在当地,这是怎么回事?

芳子看了看神情悲愤的唐宣,又看一眼身边的唐璨,毅然咬碎了口中的毒囊。

几个黑衣人在混乱中凭空出现在唐璨的身边,而后夹起他,扔出手中的烟雾弹,只是,那弹不曾落地,便被卷出了大厅,几人身形一滞,而后飞速往厅外跃去,只是,却被一部分秩序井然的唐家人团团围住。

被唐锦拉着退到几位家族议者的身边,温妮看着那一身黑衣黑裤全身包得只剩下眼睛的几人,不掩好奇,伸长脖子张望:“这就是忍者?几百年了,着装居然也没变化。”

唐锦此时也没功夫分心,只紧紧将她匝在怀里,嘴里连连发出指令,而唐家年轻一辈中至少有八成人都随着他的命令高速运转起来,而后,纷乱渐渐平息,更多的唐家人听从了唐锦的指挥。

 

31、乱平

几个忍者被擒时直接自杀了,唐璨木呆呆地任由唐家人用变异兽的筋绳死死捆绑住送到了几位议者跟前,扔在地上,而族长唐宣已经被族人妥善安置在一旁全力救治。

大厅里,唐家族人看着那个站在几位议者身旁的唐锦,有眼神敬畏忌惮,也有许多人眼带希冀,更多的年青人眼神狂热,神情激动。唐家人里,支持唐锦最多的,便是这些热血的年青人。

唐锦抬手往下一按,止住围过来的族人,而后指了指厅外,竖起了耳朵…

大厅里瞬时静了下来,只剩人们的喘息声、受伤后压抑不住的痛吟声,在这样的环境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从大厅之外远远传来的拼杀喊叫之声,显然,此时的唐家大宅,正经历着一场残酷的换血清洗。

打斗、爆炸、呼啸、惨叫、屋体坍塌的轰鸣…各种声音,在半个小时后全部平息了下来,众人静默地站在厅里,等了不多久,一个浑身浴血的四十岁精瘦汉子跑了进来:“报,叛乱者四百余人或杀或擒,已被全部控制,属下特来复命。”

四百余人?!

厅里倒吸凉气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形成尖锐的声浪席卷了众人的耳膜。

唐锦望一眼那面长老们观看的镜子,唇角翘了起来,而后,回头问那汉子:“护卫们伤亡如何?”

精瘦汉子垂下头:“虽事出突然,有长老们的安排,伤亡不大,三至五阶护卫死亡二十七人,重伤三十六人,轻伤两百三十人。”

唐锦皱紧眉头:“为何死亡的人这么多?”

精瘦汉子声音里含着恨怒与悲愤:“死去的人里,八成是被暗算而亡——原本是同袍,不曾抵防。”

此时周围已大致安全了,唐锦便放开了怀里一直轻微挣扎着的温妮,走到六位老年议者身前,双脚一并,神情肃穆:“各位叔伯,唐锦越俎代庖,特此请罪。”

几位最低年龄也有五十岁的老者们相视一笑,这小子,这是要权利来了。年纪最大的一位议者开口说道:“你的决断力素为三位长老看重,今日事起突然,你能临乱果断挑起指挥之责,我等深感欣慰。再者你手握长老令,亦与我等有相同权利,说不上是越俎代庖,今日之举,你不但无罪,还应记上一功。”

老者话音一落,年轻的族人们便兴奋地高呼起来,笑声与热烈的交谈之声哗然不止,唐锦回头瞪了喧闹的人群一眼,“议者还没说完,闭嘴。”于是,本来在人群中又跳又闹的年青人都老实了。

唐锦回头看着先前说话的老者,“绍伯…”又看看另五位,“五位叔伯,现在该怎么办?”

老者看看另五位议者,众人一起点头,老者便笑道:“族长重伤昏迷,如今我们几人一致同意,族中重担便由你来挑起,你代理族长之职,继续后面的清查与安抚等事,查清是否仍有贼人潜伏藏匿、安排族内各事。”

唐锦一挑眉,当仁不让:“唐锦明白。”

名正言顺之下,唐锦将厅里族人全都调动起来,分派往唐家各处需要的地方,灭火,统计损失,救治伤者,安抚下仆侍者,奖赏有功之人,□叛乱之辈…忙得不亦乐乎。

厅里,几位议者也没离开,如今,全宅最安全的,除了三位长老之处,大概便是这里了,而且,唐锦做下的某些改变较大的决策,需要他们表决时,也不用再去找人,现场就能得出结果。

坐在唐锦身边不远处,温妮翻着一本药草集注,这是如今大陆变异后能入药的植物合集,共载有药物二千四百六十八种,药方有一万多个,里面绘有精美的插图,许多温妮从所未见、从所未闻的植物让她看得浑然忘了身边的一切,于是,当被人劫持时,她半天没反应过来。

站在她身后的人手上一道金光抵在她的颈项之下,已经刺破了皮肤,鲜血沿着颀长的颈项蜿蜒流下,在白皙的皮肤上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红印记,不过,也正是颈间的刺痛唤回了沉浸书海的温妮的心神,只是,如今的处境却让她咬牙,一屋子唐家的重要人物没人动,她老老实实坐在这儿,招谁惹谁了,就来欺负她?她紧紧地皱着眉,开始想是现在直接进入空间躲藏,还是调动那不多的听她使唤的至阴黑液杀了身边的人。

“唐锦,把你手上的名单交出来。”身后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颤抖。

自己的女人就在几步开外被劫持,唐锦一张脸气得铁青,手里此时紧捏着一个未开封的盒子,显然,那就是劫持人想要的东西了。

“唐礼金,你是我唐家血脉,为何要叛族?”

身后的男人胸腔振动了几下,粗嘎的声音似嘲似讽地笑了几声:“唐家人?被你们欺辱,虐打的唐家人?你们有把我们当唐家人吗?”唐礼金胸中似有无限怨愤,“你们既然不仁,我们就能不义…”

“别废话,唐锦,把名单扔过来。”温妮右后方另一个男人显然比唐礼金更冷静,打断了唐礼金的抱怨,显然,劫持温妮的不只一个人。

看了一眼左前方一张巨大的桌子,那是先前议者们坐的地方,又看一眼唐锦,温妮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