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铎又看了另几个:“你们呢?”

几个族人也都深深垂下头,没人敢接话。

唐铎看了方才说话过分的几人一眼:“果然是升米恩,斗米仇,都是不知足的东西,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伤了夫人的心…”摇了摇头,唐铎转身要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都是一族的兄弟,我最后说一句,哪怕全天下的人都说夫人不好,咱唐家,也不该说——何况,夫人做的已经比大多数的女人好了。”

看着唐铎走远,那几个族人已经再没心思说笑,一个个低着头,将换下的衣裳收了起来,默不吭声回了自己的位置。

唐镜钏从头听到尾,想了想,向着唐铎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到了一处较安静的地方,唐镜钏一把抓住唐铎的肩,看着回头看过来的堂弟,唐镜钏吸了口气:“你知道其它四家人怎么说族长和夫人?难道你不认为夫人那天行事欠妥?”

唐铎上下打量着唐镜钏,突然笑了笑:“钏姐,我记得以前还在学校时,你同班的同学抢了你的男人,你当时是怎么做的?”看着唐镜钏火光下变幻的神情,唐铎眯了眯眼:“你亲自一刀一刀划花了她那张漂亮的脸不算,还把她卖到六区,侍候最低贱的男人,不到半年,那个女人就死了,死前,你带着你男人去看她时说的话还记得吗?”

“…你说,抢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仇人,而只要是你的仇人,你就要让他生不如死…钏姐,你拍着胸口说一句,你真是因为夫人那天的行事,才对她生出不满?”

唐镜钏的脸拉了下来:“我当年那么做是因为我能把事情控制在不影响家族的前提下,可是夫人的手段太粗浅了,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她那天的作为,她的作为不只是给家族抹了黑,更会寒了四师所有官兵的心,大家都会想,她一不顺心就会给人灌药…以后,所有人都不会愿意接近她,而因为族长宠爱她,族长也会受到影响,这,对族长掌控四师不利。”

唐铎忍不住摇头:“你忘了从京中开始,四师所有人就都在受夫人的恩惠?堂姐,我劝你,不要想着和夫人争宠,你争不过的。”

“谁想和她争宠了?”

唐铎看了一眼恼羞成怒的唐镜钏,“你自己再想想,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以免后悔莫及。”

他这位堂姐的心思,他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前族长没有夫人时,很看重她,和她也亲近,只是有了夫人后,族长的心全都在夫人身上,她在族长心里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所以,她心急了…

再次看了唐镜钏两眼,唐铎摇了摇头,转身走了,留下脸色难看的唐镜钏站在原地咬牙。

晚上,唐锦在例行的巡营中,被早等候在旁的唐镜钏截住:“族长,我和你说几句话。”

唐锦看了看唐镜钏凝重的神情,点了点头,和她找了一处不会有人听到谈话的空旷之地。

唐镜钏准备了良久,自然不会一上来就说正事,她先是说了一些当年唐锦不得志时,自己对他的照应,又说了两人多年的感情,最后,才引入正题:“…族长,前两天,因为夫人争风吃醋而导致的兵变,着实不是小事,如果夫人不改改她那冲动的性子,只怕以后这种事还会发生,她是一族的夫人,怎么可以这么任性呢…”

唐锦本来和缓的脸色,在听到唐镜钏提到温妮的名字后,就开始慢慢起了变化,而随着唐镜钏滔滔不绝地摆事实,讲道理,唐锦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不过,直等唐镜钏都说得口干了,他也没有阻止,他倒要听听,这位堂姐到底对妮妮有多大意见。

唐镜钏不是无知的小女孩,当她说了半个小时,唐锦也没开口接一句话后,她的心里就开始发凉,而当看着微弱光线下唐锦的脸色后,那股凉意开始漫延向全身,整个人,如同被冷水浇了一样。

再没听到唐镜钏说话,唐锦抬起眼皮,看着她笑了笑:“说完了?”

唐镜钏咬了咬唇:“下面的族人,也都认为她行事欠妥…”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被唐锦眼中的寒光冻住,唐镜钏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唐锦眯着眼想了想,而后翘起唇角,伸手拍了拍唐镜钏的肩:“让你不安,是我的错。”看了唐镜钏一眼,唐锦笑了笑:“虽然叫你堂姐,不过,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一样,我知道,你是真的关心我…妮妮知道我看重你,看重唐铎,给你们的丹药总比别人的多,你知道,看到你现在有了八阶的实力,我真是很高兴,我觉得自己没有辜负咱们多年来的姐弟之情。”唐锦的手从唐镜钏的肩上拿下来:“你忧心妮妮失了人心,我很高兴,因为,她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你能爱屋及乌,说明你真心的希望我过得好,堂姐,我很开心。”

唐镜钏的背上不停地往外冒汗,唐锦是什么人,她清楚得很,他现在口口声声很高兴,很开心,其实,他已经生气了,而且,十分生气!想着自己听了几次挑拨,就被激得来找唐锦,此时的唐镜钏猛然醒过神来,她是唐锦的堂姐,又不是想成为唐锦的女人,她管唐锦宠爱不宠爱温妮呢…而且,难道唐锦宠的是别人,不是温妮,她在唐锦心中的地位就会更高吗?唐锦宠温妮,其实根本就不会真的影响到她的地位!

“…你能把下面人议论的事告诉我,我很高兴…”

“族长。”身上衣裳已经被打湿的唐镜钏突然出声打断了唐锦的话,不能让族长再说下去了,如今他说得越好听,证明他心中的怒气越大,而挑起事的自己,受到的迁怒只会越重,从来不是真的愚蠢的人,唐镜钏当机立断,首先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错了,我不该听了几个女兵的挑拨,心里害怕在你心中的地位越来越低,这才对夫人心生不满,我也不该挑拨族中子弟的情绪,族长,你罚我吧,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唐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森冷的眼神看着唐镜钏:“女兵?”

唐锦的脸色变坏了,唐镜钏反而打心底吐出了一口气,比起那和沐如春风的笑容,还是现在的唐锦让她看得放心;只是,错事已做下,如今,唯有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才有可能得到他的原谅,而这个堂弟有多精明,她清楚得很,她甚至连自己的私心也不敢有一点隐瞒。

“在京中时,我就开始受到女兵营的女兵或明或暗的挑拨,她们找着机会,就会挑起我的怒气,以前,我其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听得多了,就觉得你要是有一个更通情达理、出生的家族地位更高、处事手段更圆滑的夫人,你的日子就会更加轻松,而我们唐家,也会跟着受益…那天,一师的那个女军官被温妮强喂了一粒丹药的事发后,女兵营议论得就更多了,我天天听着,心里毛毛燥燥的,这才来找你…族长,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当了别人的枪,您不要生气。”

唐锦冷着脸:“说说,有哪些人对温妮不满。”

唐镜钏快速地报了几个名字,又想了想:“四营长孟茯对这些情况都知道,一直并没有采取行动制止这些议论。”

“还有吗?”

唐镜钏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就这些。”

唐锦眯着眼想了一会儿,目光在唐镜钏身上扫了几遍,直看得她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才开口道:“咱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你不要多想,我的性子,你知道;以后,遇事多想想,耳根子,别太软。”

“是,我知道了。”

唐锦一摆头:“回去吧。”

“是。”

唐镜钏脚步有些虚浮地跑着回了营地,此时,她无比庆幸自己及时醒悟,没有等到唐锦说出不可挽回的话才明白过来…疏不间亲,这么简单的道理,她怎么就忘了呢,是了,因为总听到那些女人说,温妮不姓唐,而她是姓唐的,比起温妮来,她和唐锦更亲,于是,她开始心生怨怼,觉得得到的太少,想要拥有更重的对唐锦的影响力…

唐锦慢慢走回营,继续巡视营地,不过,他的心神,却只有一小半用在对周围情况的查探中,唐镜钏说的话,对他不是没有影响,不过,这种影响,却让他的心更加明白温妮心性的难得;人心的诡谲,他自小看得太多,唐镜钏所求的,他知道是什么,而女兵营的女兵要的是什么,他同样一清二楚。

身处高位的人,对人心人性若没有深刻的认知,又怎能坐稳自己的地位、灵活自如地驾驭下面的人?自从母亲离开唐家,他经历过的,太多,早把人性看得明明白白,而也正是如此,遇到温妮,他才知道她的可贵。

但凡遇到有女人对他心怀不轨时,她行事总是冲动又刚烈,这些,他不知道吗?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是,正是这样的她,才是凡人,是他可以拥有的、能留住的;他不用担心,某一天醒来,她就消失了;她很笨,没有手段谋求他的心,她只知道傻傻地付出,做着他希望她做的事…真傻,从小到大,他从没遇到这么傻的女人,一点不懂得算计,笨拙得连心意也不懂得掩饰。

挥手间,将一只从草中钻出的变异毒蛇斩断,唐锦这才发现,不知觉间,他居然走出了驱蛇药的范围,回身向自己的帐篷走去,唐锦的唇角翘了翘,妮妮就算冲动,也只会因为他的事才会冲动,她任性,也是因为明白他会无条件包容、知道他宠她后才表现出来的,以前的她,何尝对他有过要求?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要独占他的身心,这种冲动与任性,却正是他长久以来渴求的。

这么久以来,除了自己的事,还有什么能扰乱她淡漠的心神?

别人都道她不好,而她的好,他却深知。

从小到大,二十六年来,这是唯一一个愿意只爱他、只守着他的女人,如果因为这样那样一些不用放在心上的事情把她推远,他就是个大傻瓜。

他唐锦既然不是十全十美的男人,为什么要苛求自己的女人十全十美?

她和他都是凡人,都有缺点,可是,他和她相爱,并会一生相守,知道这点,就够了。

她还小,某些真的需要她学习的东西,他可以慢慢教她,他不急…

踢开挡路的老虎腿,换来一声恼怒的低呜,唐锦进入帐中,将熟睡的女人揽入怀,感觉到她习惯性的偎依,他附耳轻声道:“宝贝,咱们进去。”

看着陡然转换的场景,看着显然并不曾完全醒过来的女人,唐锦低笑,看吧,看吧,即使身处梦中,她仍然把他放在首位,这样的女人,从身,到心,只属于他,而她,也只愿意属于他。

经历过背叛、欺骗,才会明白她忠贞品性的可贵;看过世间百情,才知道她的感情有多纯挚;历遍百花,没有哪个女人像她这样从不懂得向他索要好处;她又呆又傻,明明美貌才情一样不缺,却从没想过凭仗这些得到更多。

她不知道叶林、秦勇、崔元这些人能比他给她的更多吗?她知道,但是,从始至终,她从没不曾把目光放在别的男人身上;她没有给自己留后路,她的空间,任他自由来去,她不知道这个空间的珍贵与不可言说吗?她当然知道!

她将她的性命放在他的手上,其间情意到底有多深重?!

这个女人,是他独一无二的珍宝,世间万物,没有什么能与她比拟!

第二天,女兵营被唐锦派了最繁重的任务;第三天,女兵营被要求照顾所有的伤兵,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因为高强度的行军与繁重的任务而变得面目憔悴的孟茯拦住巡营的唐锦:“师长,女兵们实在撑不住了。”

唐锦停住脚步:“什么?”

孟茯狠狠握了握拳:“师长,按惯例,女兵营从来都是接部队里最轻松的任务,这些日子,你却把最繁重、最辛苦、最肮脏的工作全都交给了女兵营,师长,为什么?”

唐锦的眉尖动了动:“惯例?四师没有惯例。”

“师长,我们的身体真的撑不住了,太累了。”

“你们是士兵,是军人。”

“可是,我们也是女人。”孟茯几乎快哭了。

“女人?”唐锦的唇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军队里,没有性别之分。”

“你自己的女人天天养尊处优,却把其它的女人当牛马使唤,唐锦,你太过分了。”孟茯出离愤怒了。

“孟茯,如果你能像我的女人一样熬制出十阶药剂,你也可以养尊处优。”

“我不是制药师。”

“那么,就做一个士兵该做的事。”唐锦冷喝:“归队。”

看着唐锦转身要走,躲在暗处的女兵们涌了出来:“师长!”

“师长。”

“师长。”

… …

有女兵趁乱想扑进唐锦怀里,却被骤然出现的防护罩撞飞,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女兵们无视前人的惨况,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尖叫前赴后继地想要与自家英伟不凡的师长发生一点身体的亲密关系,可惜,面对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她们注定了是悲剧,对现场混乱的情形心生厌烦的唐锦直接用能压将这些行为彪悍放肆的女兵压倒在地,无情地看着她们脸上的神情从兴奋到无力,由无力到面色苍白,从面色苍白发展到气息奄奄。

“我看,你们其实一点也不累。”唐锦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十分冰冷,他头也没回,向着身后喝令:“来人,登记攻击师长的女兵姓名,明日,这些女兵全数充入一团前队。”

被女兵们吵醒后跑出来的军官们动作迅速地把地上几十个女兵的姓名做了登记,很快把名单交到唐锦的手中,唐锦扫了一眼名单,抖了抖那张纸:“你们,首先是一名军人,其次,才是女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既然是军人,就该知道一切行动听指挥。没有条件可讲!”

冷冷扫了一眼被扶起后两股战战的众女兵,唐锦指了指不远处的女兵营地:“全营五百人,唯独你们这三十九个人累不得,苦不得?”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孟茯,唐锦的眼中寒光一闪:“孟茯不能约束下属,致使发生士兵骚乱,现立即解除营长职务,四营营长由唐锦钏暂代。”

“唐镜钏?”

“到。”

“约束四营官兵,现在,立即给我回营。”

“是。”

贝明商追上唐锦的脚步,吞吞吐吐的却半天说不出话。

唐锦站住脚步,“有话就说。”

“师长,您看,那些闹事的女兵身后,可都是有家族的…”

唐锦回头看着贝明商,“一团长,我是谁?”

“师长!”

唐锦点头:“我们是什么人?”

“军人。”

唐锦又点了点头:“我们这些军人之间,是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吗?”

“是。”

“军人,如果被私人杂念充斥了心胸,一团长,这样的战友,你敢把后背交给她们吗?”

贝明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

“一团长,我爱护我的士兵,前提是,我的士兵不会背叛我,我用尽了心力保护她们,她们回报我的是什么?”

“师长…”

唐锦挥了挥手:“我的士兵,只能是士兵,而显然,方才那三十九位女兵忘了自己的身份,而你,要让她们记起来。”最后看了贝明商一眼,“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那里,将会有更残酷的考验,如果,军中人心不齐,那将会是毁灭性的灾难,一团长,你明白吗?”

看着唐锦远去的身影,因为自家师长最后那个眼神而出了一身冷汗的贝明商擦了擦额头,回身找人详细了解了一番情况,直到天快亮时,贝明商才明白了师长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一群想要爬师长床的女兵,一群散播流言,破坏军中气氛的女兵,一群煽风点火,根本不遵守士兵守则的女兵…

贝明商看着手中的记录,深深叹了口气,前些日子他还在看一师的笑话,没想到,四师,同样不缺被野心与欲望乱了心智的人。

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是士兵,只是士兵。

士兵,是师长手中的刀,其它,什么也不是,这些女人,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站起身,贝明商明白了唐锦话里的意思,他要让这三十九位女兵记住自己的身份,她们首先是军人,而在四师,她们,也只是军人。

刀钝了,他这个团长,要帮师长把刀磨亮!

128开始

除却众多的变异兽,这个基层岩海岛可谓山川秀丽、四季如春,一路走来,温妮看尽了巍然高峻的山岭风光,在林木繁密丛生的森林中,隼、鸽、雉、鹗、鹤、雀…无数体态美妙的禽鸟在树林间飞翔起落,山羊、梅花鹿、田鼠、野兔、穿山甲…在灌木,野草中奔跑,因为这群岛外来客的经过,它们一个个全都选择了躲藏进入自己的巢穴,这些相对温和的变异生物,为艰难的行军增添了不少食材的同时,也让人们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进岛的第九天,四师经过一个巨大的飞瀑,站在几公里外,人们便能看到云雾缭绕看不到崖顶,将近两千米高的悬崖绝壁之上,一条如同从云端突泻直下的巨大白练,在一片翠绿的山间如白龙飞腾,许是因为前一天下了一场大雨,这瀑布声势浩大,走到瀑下,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声若雷鸣;白龙飞投入水时,瀑底的深渊中,水花飞溅,气势磅礴,地动山摇,数百米之内水珠迸溅若雨,白色的水花如同一颗颗珍珠,映着阳光,美丽眩目。

古语道:“静水百日必有鱼”,瀑布狂泄之处如何不得而知,但水流至不远处形成的巨大湖泊之中,官兵们很容易看到了鱼群的出没。

见麾下众人全都情绪高涨,兴奋不定,显然,对于这处瀑布周围的环境满意之极,唐锦在思考了几分钟后,十分通情达理地下令,今日提前扎营。

听到师长的命令,士兵们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得到自由活动的赦令后,这些因为一直赶路而一身泥浆的战士们成群结队,奔向水湖,踢掉脚上的靴子,和衣飞跃进入了水中。

看着如同下饺子一样落入湖中的士兵,站在远处正要去采药的温妮捂嘴直乐,这些撒着欢儿嘻闹的士兵,让人即使在如此艰难的行程之中,也体会到了生命的轻松与欢快,他们的青春与热情,让人只觉,活着真好!

闹了一阵,湖中的士兵有人发现了带着小猫在一片山崖上采摘药草的温妮,温妮的身型不显,无奈那头巨大的白虎却醒目之极,想着长久以来师长夫人为他们熬制的数不清的药剂,热情的士兵们围在一起经过简单的商量,过了不久,推举出几个人,怀抱着几条几十斤重的鱼,跑到那处山岩之下,执意要将鱼献给温妮。

站在一块突出岩石之上的温妮呆了呆,却在看到士兵们羞涩却又满含热情的目光时笑了,她拍了拍小猫,小猫会意地从岩石之上轻跃而下,落到几个士兵身前,温妮滑下虎背,示意几个追随者接过那几条努力挣动的鱼:“谢谢你们的礼物,我很喜欢。”

看着漂亮迷人却温和可亲得完全没有一点架子的师长夫人,年轻的士兵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伸手想要抓脑袋,却差点被手上的鱼挣开,手忙脚乱抱紧那条大鱼,偷偷地又看了师长夫人几眼,却不意对上了她含笑的目光,士兵们再也站不住了,把手中的鱼几乎是扔一般递到师长夫人的追随者手中,啪一声齐齐敬了一个礼后,几个人飞快地转身跑了。

几个送礼的士兵跑回了人群,站在原地,听着从那处人群传来的士兵们的哄笑声,温妮莞然而笑,这些战士,真的很可爱,不是吗?

很快安排妥当师团事宜,唐锦寻着空找了过来,却看到温妮笑眯眯亲手在烹制晚饭,“现在还不到晚饭时间吧?”

温妮指了指火上正大做的红烧鱼:“你的士兵们送来的,正新鲜,就煮了。”

唐锦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坐到了温妮早已摆放好的椅子上。

青山绿水之间,一片绿毯之上,放着一张长条形餐桌,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精美菜肴,红烧鱼,糖醋鱼、酸菜鱼、鱼头汤、烤鱼、干煎鱼、香辣兔头、香卤兔肉、蜜汁烤鸡、香菇烧野鸡、凉拌三丝、凉拌野菜…当一张桌子被摆满,手上被温妮塞了一杯酒,唐锦脸上的笑意已经挡都挡不住了。

因为做熟的菜一出锅就放入了空间,因此,饭桌摆满时,桌上所有的菜,都还是一幅刚出锅的模样,正是最鲜美可口的时候,唐锦拉了温妮坐下,给她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后,便再没一句言语,闷头大吃。

几百米外,警卫班的士兵们目不斜视地拦在唯一一条通往此处的小路,不让不相干的人打扰师长与师长夫人进餐,只是,那随风飘散的香味,勾得所有人的唾液都在加速分泌.

能力者们的嗅觉是十分灵敏的,不只近处的警卫员们被食物的香气环绕,就是远处的官兵们,在不久后,也都闻到了,当第一个闻香而来的士兵被挡后,陆陆续续不停有官兵前来,警卫班的班长看着这搅扰的人群,皱了皱眉,指派了一个士兵去路口告知众人,师长在这边用餐,不许再接近。

听说师长在不远处吃饭,几个高级军官抓耳挠腮想要混过去,可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警卫班的士兵挡住了路口,谁也进不去。

不让过去?

这怎么行!

闻着随风飘来的显然出自不同肉类的馋人香气,贝明商向唐铎使了个眼色,唐铎嘿嘿一笑,伙同一个叫张进的营长一把抱住了警卫员,让他脱身不得,与些同时,几个一起被拦住的军官如脱兔一般闯过了第一个关口。

一关之后,还有一关,显然,第二关可不像第一关那般好过,半个班的人,如临大敌一般将四个军官拦住,愣是不让进,贝明商与谢冈眼神一对,两人奸诈地一笑,直起脖子就大声喊起了师长。

刚吃了个半饱,便听到一阵催命似的喊叫,唐锦好气又好笑,回头喝了一声:“古原,放那几个猴崽子过来。”

警卫班班长古原冷着张脸,十分不高兴地把几个军官放了过去,师长好容易安安静静吃顿饭,却因为自己护卫不力,被几个无赖给破坏了,下一次,他一定要安排得更周到一些才行,想了想,古原往路口又派了好两个人去守着,夫人做饭累着呢,再来几头狼来,她哪里忙得过来?

贝明商与谢冈等人哄一声从班长让出的通道跑了过去,走到唐锦身边,一边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咕嘟咕嘟咽口水一边冲唐锦嘿嘿直笑,看着手下的虎狼化身尾巴直摇的宠物犬,那惨不忍睹的模样看得唐锦伸手捂住了眼睛,终于摆了摆手:“都坐下吧。”

一听师长准了,几人立马找了椅子坐下,一点没客气,直接上手,捞起肉就啃,终于摆脱警卫冲进来的唐铎与张进到时,这些人已经吃得满嘴流油了,唐铎气恼地喊了一声,没义气,便也毫不客气地坐了温妮让出的座位,张进小心看了自家师长一眼,见他挥了挥手,便挨着唐铎坐了下来。

唐铎正要张口咬肉呢,却觉得身上发冷,抬头看了唐锦一眼,赶紧冲温妮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堂嫂,有劳了。”

温妮笑眯眯摇了摇头,“快吃吧,不够我再做。”

唐铎嘿嘿笑一声,低头开始啃手上的烤鸡。

唐锦见这个堂弟还知道好歹,便收回了冰椎一般的目光,继续吃饭,终于不再被盯着的唐铎不着痕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轻轻吁了口气。

人多了,桌上的饭菜就不够了,温妮想了想,将火上烤好的为小猫明天准备的那只烤全羊让沈冰林送到桌上去,一只野山羊,足有两百斤,加上桌上的菜,也差不多够这些家伙吃的了。

不知道自己的食物被夺走的小猫趴在火边正抱着一只鹿啃得欢实,时不时抬头看看不远处小红脚下的猎物,想不明白小红为什么对剧毒变异兽那么感兴趣,还专门儿飞了十几分钟去远处猎了一条色彩艳丽的毒蜈蚣回来。

那一桌人不用再操心,温妮回头又接着做菜,今天时间还早,可以多做一些放进空间存着,后面路上就能省很多功夫。

几个追随者一半人接着吃饭,一半人留下帮着温妮打下手,倒让她省了不少功夫,如此忙忙碌碌直忙到了月上中天,其间,显然没太吃尽兴的几个军官又劫了几道菜走,最后一个个直吃得腆胸突肚,动也不想动了,才停下了手,坐在椅子上和自家师长胡侃神谈,好不快活。

唐锦巡营回来时,温妮这边也收拾妥当了,遣了几个追随者自己去休息,两人领着两宠,坐在再没人迹的湖边赏月,一边轻声低语着说笑,享受独属于两人的亲昵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