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抱起她笑道:“是爹不好,一时把灵儿忘在脑后了……”

话没说完忙打住了,怕灵儿会在意,谁知灵儿只是往他怀里靠了靠:“爹回来就不怕了。”

洗浴过睡下已经很晚,第二日天刚亮,如墨梦见有一只特别大的毛毛虫,从额头缓慢爬过眉眼爬过鼻梁停留在鼻子底下转圈,如墨嫌恶皱起眉头,大大打了个喷嚏,睁开眼睛,灵儿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正要往他鼻孔里塞,如墨一把捏着鼻子坐了起来,灵儿笑嘻嘻看着他:“爹,我师父什么时候来?”

嗯?如墨看着她,疑惑道什么师父啊?灵儿噘起嘴巴:“当然是教我功夫的师父了,爹昨日答应我学功夫的。”

如墨愣了愣笑道:“本来就跟个假小子似的,再学了功夫……”

灵儿盼了一夜,听如墨这么一说,失望之下重重一跺脚,哼了一声嚷嚷道:“爹骗人,爹说话不算数,昨日明明答应我了,夜里那么晚回来,原来不是给我找师父去了,害我等啊等,坐着犯困就站着,站着也犯困,就单脚跳着转圈,转着转着又害怕了……”

如墨认真看一眼灵儿,原来小家伙一直强撑着等自己回来,还以为她早睡着了,叩门环时分外用力,估计吵醒了左邻右舍,揉揉眉头笑问道:“灵儿说说,为何要学功夫?”

灵儿歪头想了想:“打起架来热闹。”

如墨摇头,灵儿又想了想:“做大侠威风。”

如墨又摇头,灵儿眨眨眼睛:“学会功夫夜里一个人就不害怕了。”

如墨挑了挑眉,灵儿抓住他袖子:“爹日后上山采药,我带着刀剑保护爹爹。”

如墨呵呵笑了起来,他鲜少笑出声来,此刻却像是听到最好笑的事,灵儿瞪着他,他犹自笑个不住,灵儿手中的狗尾巴草用力戳向他鼻孔,气呼呼走了,如墨连连打几个喷嚏,揉着鼻子坐起身,又笑起来,小家伙学什么不好,怎么就想起学功夫来了,女孩儿家家的……

正坐在床沿笑着,院子里响起咚咚的脚步声,随即有男子洪亮的嗓音喊道:“如墨,在家吗?我洪大雷来了。”

如墨笑着应声:“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大雷兄,欢迎欢迎。”

掀开竹帘,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蹬蹬蹬窜过来,照着如墨胸膛连捶几下,哈哈笑道:“兄弟,我们又见面了,兄弟还是那么俊俏斯文。”

半晌不见如墨搭话,只听到连续的呛咳之声,仔细看向如墨,捂着胸口脸色有些发白,大雷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忘了兄弟是文弱之人,用力大了些……”

如墨呛咳着辩白:“我可不是文弱之人,不过大雷兄这拳头铁钵子一般,真是吃不消。”

大雷握紧拳头有力晃了晃,又颓然松开了,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红,若不是如墨心细,还真是看不出来,他歪头看着大雷,大雷干笑几声,突然单膝跪地:“哥哥我走投无路了,还望兄弟收留。”

如墨愣了愣,摆手道:“大雷兄起来,屋里坐下叙话。”

二人坐下,如墨斟了茶,大雷闷声喝了几壶下去,才吭哧着刚要开口,灵儿喊着爹爹,风一般冲了进来,站定了指着大雷:“爹,我找到师父了,就是他,武林高手。”

如墨刚摇头,大雷腾得站起来,他就喜欢别人称他做武林高手,虽然明知道是恭维的假话,听在耳朵里却是十分受用,尤其是面前这位小姑娘,一脸崇拜看着他,乌眸中满是真诚,大雷陶然而醉,大马金刀往下一坐点头道:“嗯,为师准了,跪拜吧。”

灵儿生怕他反悔,双膝跪地连磕三个响头,左掌右拳有模有样说道:“师父在上,弟子薛……不,魏灵儿叩拜师父。”

如墨醒过神来,拜师礼已经成了,大雷哈哈笑道:“好好好,我洪大雷也收徒弟了,灵儿听着,为师少年学艺,师承……算了,太杂了,不提了,总之,今日你就开始扎马步,苦练基本功。”

灵儿忙说声是,站起身为他斟了茶,大雷接过来仰脖喝干扭头问如墨:“这是谁家的小子?”

如墨皱皱眉头:“灵儿别闹了,找明生写会儿字去,我和大雷叔有话说。”

大雷脸一板,少见的肃容道:“如墨此言差矣,江湖中人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孩子既拜了师,我就是他师父了,怎么叫胡闹呢?”

如墨淡然说道:“灵儿是我家女儿,大雷还收徒弟吗?”

大雷瞪圆了眼睛端详着灵儿:“明明是个黑小子嘛。”

如墨指指灵儿:“不信,你自己问她。”

大雷看向灵儿,灵儿豪气说道:“徒弟我确实是女儿身,不过师父放心,灵儿一定巾帼不让须眉。”

大雷一点头:“好,我这徒弟有志气,长大定有出息,女中豪杰……”

说到女字猛然想到什么,声音陡然低了下来:“不过,女子可真是麻烦,这样吧……乖灵儿,指点一二就是,拜师要不就免了吧?”

灵儿食指尖尖,指了如墨指大雷:“哼,都是说话不算数,不跟你们好了……”

如墨一叹气,灵儿被小伙伴们惹翻了,就会说不跟你好了,今日看来是气急了,叹口气摆摆手:“灵儿去吧,跟明生玩会儿去。”

灵儿眼圈一红,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如墨手支着额头看着她,心想她哭够了也就消停了,大雷不忍心了,蹲下身声音低了八度:“灵儿,师父逗你的,还是那句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灵儿破涕为笑,如墨脸一板:“灵儿,我和你大雷叔……哦,你师父有正经话说,你去跟明生呆会儿。”

灵儿探究着他脸色乖顺走了,如墨看向大雷:“反正你也要住下,就教她些轻巧的功夫,什么扎马步啊绑沙袋啊都不行,一个姑娘家,若练得你这般虎背熊腰,长大还能嫁得出去吗?”

大雷说句一日为师,如墨打断他:“要不就不留你了,说吧,碰上什么麻烦了,又找人比武拼命被人追杀吗?”

大雷支吾半晌,门外灵儿悄悄一探头,看着他吐了吐舌头,大雷拍拍脑门:“哪是碰上了什么麻烦?不是收你女儿为徒了吗?不住下来怎么教徒弟,难不成我还带着一个小姑娘浪迹江湖吗?”

如墨少见得有些气,指指他:“好你个洪大雷,也学会了这一套,耍赖撒谎……”

大雷乞求看着他:“兄弟,实在是难以启齿啊,我的江湖朋友那儿是不能去了,只有你这儿我鲜少来,也没对别人提起过,唉……兄弟啊,哥哥我真的是有难处啊。”

如墨摆摆手:“你先歇着,我去打扫客房。”

灵儿从门外跳进来:“爹,既是给师父住,我这就打扫去。”

如墨看着她扛着笤帚蹦蹦跳跳进了客房,摇着头连声说,惯坏了惯坏了,要严加管束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大雷啊,你惹了什么麻烦啊……

5. 逼娶

大雷就这么住了下来,以灵儿师父的名义,因如墨嘱咐过,也不敢让灵儿扎马步绑沙袋,搬把太师椅坐到院子里树荫下,指点着灵儿射个箭啊飞个镖啊,看灵儿十分认真得练习,心里十二分得过不去。

他的功夫都在拳脚上,每日都要闻鸡起舞一番,如墨也吩咐了,只能到后院去,免得灵儿听到看到,闹着要学这些粗蛮的功夫,大雷人在屋檐下,只能都答应了,他自然也好奇灵儿的来历,悄悄跟如墨说:“怪不得你不愿娶亲,原来早就有女儿了,说说,跟哪位姑娘生的?”

如墨翻翻白眼,左手伸一指右手伸两指比划着:“这是几?”

大雷双手抱臂:“笑话我是一武夫不是,这是十二,对吧?”

如墨点点头:“我只比灵儿大十二岁。”

大雷瞬间瞪大双眼,一脸景仰看着如墨:“兄弟,你太厉害了,十二岁就有了女儿,不对,十月怀胎,这么说,你十一岁就……”

如墨拔脚就往外走:“白费口舌,我出诊去了。”

大雷追在身后不依不饶:“兄弟,你是不是为自己配了什么药,如此勇猛,真有的话拿出来……你别误会啊,我对女子不感兴趣,我是说,你就不用开药铺了,只卖这一种药就能日进斗金,你可知道,那些家里妻妾成群的,不愁吃喝穿戴,就愁身下那根不够硬……”

如墨径直前行出了院子,大雷跟在身后喋喋不休,突然间就没了声息,如墨诧异着转过头来,大雷若耗子见了猫一般,袖子遮了脸转身要回去,如墨好奇心起,一把揪住他:“咦,大雷兄也有忸怩的时候?”

大雷要挣脱如墨不让,正拉扯着,有个娇柔甜美的声音说道:“呀,这不是洪公子洪大雷吗?”

大雷急切说道:“不是我不是我,啊,我不是……”

那个人吃吃轻笑起来:“呀,怎么还是一副傻样?”

如墨松开大雷顺着声音看过去,巷子拐角处走出一位女子,弯眉若黛眸转秋波,一袭淡绿衣衫勾勒出婀娜体态,如水仙一般盈盈而立,纵是如墨见多识广,也不由多看了两眼,大雷却见了鬼一般转身就跑。

女子泫然欲泣,轻启朱唇柔声怨道:“大雷,你还要躲着我吗?”

大雷身子一僵停住脚步,如墨大抵猜到这二人怎么回事,再看女子明眸中一点点浮上了水雾,心下不忍,刚要规劝大雷,不管何事坐下来说清楚嘛,藏猫猫算什么……

想好说辞尚未开口,身边卷过一阵轻风,风里带着几缕幽香,那边大雷啊的一声叫起来,如墨凝神看过去,那位女子手持宝剑,一剑快似一剑攻向大雷,大雷左躲右闪又叫又跳,狼狈不堪,嘴里嚷嚷着:“柳雪茵,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好男不跟女斗,我让着你……”

如墨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也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看起来柔弱娴雅的女子,舞起剑来竟猎猎生风,嘴里也没闲着,声音依然清脆好听:“洪大雷,有本事你动手啊,你要能打得过我,我就既往不咎,对了,既往不咎你听不懂,就是说放过你。”

大雷抱着头嚷道:“这可是你说的,休怪我手下不留情,如墨兄弟,你就做个见证。”

柳雪茵手中的剑停了下来,剑尖指指如墨家院子,笑道:“好啊,拿兵器去。”

大雷想,我就是赤手空拳打赢你也不在话下,可一想到这一年来为了躲避她,东奔西跑东躲西藏,心下一横,今日怎么也要来个了断,回到自己屋中拿一把刀出来,特意去药铺叫了灵儿:“灵儿,今日为师父观战,看看师父的真本事。”

如墨一看灵儿也出来了,要赶她回去,灵儿哪里肯依,紧紧抱住旁边一棵树,说什么也不撒手,那边二人已摆好架势,一个拿刀一个拿剑,也不知是谁说了声请,刀剑碰在一起叮当作响,如墨看得眼花缭乱,怕伤着其中一个,也顾不上管灵儿了,灵儿啪啪怕着巴掌连声叫好。

几十个回合下来,大雷暗暗心惊,这雪茵看起来柔弱,功夫可是不差,仗着剑法灵巧竟能与他打个平手,心里一焦躁,使了蛮力横刀压住雪茵剑身,比力气雪茵那里是他的对手,踉跄后退一步显了败象,大雷一高兴,刀照着她脖子挥了过去,雪茵稍微愣怔即收了剑势,柔柔唤一声大雷,冲他俏媚一笑,大雷手中的刀停在空中,看眼前娇颜如花,怎么也砍不下去。

雪茵嗔视他一眼,笑得更甜了些,手下却没闲着,呛啷一声隔开大雷的刀,手中的剑架在大雷脖子上,笑说道:“洪大雷,你输了,说吧,接下来该如何?”

大雷吭哧半晌抬手指着她:“这不算,你……你,你使诈。”

雪茵一歪头,冲他眨眨眼:“我怎么使诈了?倒是说呀。”

大雷一梗脖子:“你使美人计。”

如墨在旁噗得笑出声来,雪茵眯着眼睛说:“大雷,兵不厌诈,谁让你傻呢?谁让人家我长得好看呢?再说了,你一个习武之人,又以大侠自居,一丁点定力都没有,又怪得了谁?”

大雷你你你了半天,再说不出话来,灵儿跑过来扯扯雪茵袖子,甜甜说道:“师娘,你长得真好看,你的功夫也好,比师父强多了。”

一声师娘,雪茵得意看了看大雷,又说长得好看,不由心花怒放,捏捏灵儿脸蛋笑道:“那是,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拜了这么一位傻师父?”

灵儿乖巧说道:“师娘,我叫灵儿,要是早能认识师娘,就拜师娘为师了,师娘不知道,那日师父来找爹爹,进来药铺的时候,明生哥正踩了凳子去百子柜顶上够药材,师父嗖得一下窜了老高,帮忙取了下来,我觉得师父真厉害,就拜师了,然后也没教我什么,都是糊弄我的,我看呀,师父就蹦高那一招,兴许他就是来跟我爹爹混吃混住的,师娘你不知道,我爹爹有多好,他呀……”

灵儿叽叽呱呱跟雪茵说着话,雪茵收了剑,任由灵儿拉着她手进了如墨家院子,大雷在一旁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虽然他没有胡子,如墨怎么看都觉得他在吹胡子瞪眼睛,背过身去闷笑半天,觉得差不多能忍住了,转过来刚要说话,又忙背过去,越忍越想笑,最后索性放声大笑出来,笑了个够才跟大雷说:“大雷兄原来是为了这个才躲到我这儿来的,这又何必?如此艳福到了跟前,有什么好躲的呢?”

大雷脸红得紫涨,摆着手说:“唉,一看见她心里就乱了,险些就忘了志向,不躲着行吗?”

如墨知道大雷是个武痴,除了四处拜师学艺,对别的基本不感兴趣,估计怕成亲后溺于温柔乡失了斗志,他医痴对武痴,明了大雷的挣扎,收了笑容拍拍他肩叹口气:“人既追上门来了,那大雷兄如何打算,要不趁着这会儿再跑?”

大雷慨然摇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算了,借用兄弟的地盘,明日准备后日成亲。”

如墨愣了半晌方说:“啊?是不是太快了些?要不要禀明双方父母,找来媒婆三媒六聘,再寻黄道吉日……”

大雷一摆手:“江湖儿女,哪来恁多讲究,就这么定了。”

如墨追在他身后:“那雪茵,哦,不,嫂子那儿不用商量商量?”

大雷鼻子里哼了一声:“她?我说今夜成亲她也愿意,兄弟可别看她长得娇娇弱弱的,骨子里就是一母夜叉。”

回到屋中,大雷也不忸怩,就跟雪茵说了,雪茵愣了神,大雷是哥哥的好友,二人早就见过,他总是大大咧咧傻呵呵的,总爱跟他说话解闷,一年前大雷登门造访,哥哥提出将妹妹许配给他,谁知大雷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嘴里连声说不行,刚巧被雪茵进门听到,当下就黛眉倒竖,大雷见势不妙落荒而逃。

雪茵收拾了包袱就追,一年来她追大雷逃,她不过是想问问大雷,我怎么就入不了你这个傻小子的眼,追逐的过程中每次看到大雷狼狈逃窜,觉得说不出的好玩儿……

这会儿大雷猛不丁说后日就成亲,她心里既没有高兴,也没有难过,反而有一丝丝的别扭,可她并非忸怩之人,稍微愣神之后,爽快点头:“反正哥哥早就说过的,后日就后日。”

如墨忙把街坊四邻招呼过来,两日忙碌后,到了第三日,家里红绸高挂一派喜气,大雷住的客房布置一新,待两位新人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候宾客散尽,如墨累得瘫倒在床上,叫灵儿过来捶捶背,灵儿欢欣鼓舞活蹦乱跳,捡炮仗吃点心,那顾得上理他,他一声叹息道:“天上掉下个美娘子,砸在大雷头上,他们成亲,却是我操心劳神费力,这是为什么呀?”

……

作者有话要说:

灵儿幸福了,细心温和的爹爹,大大咧咧的师父,美貌贤淑的师娘(看起来)……

6. 落胎

一夜洞房,大雷变了个人,眼角眉梢染了春风,雪茵到那儿他就跟着到那儿,雪茵站着,大雷就盯着她身影傻笑,雪茵坐着,一抬头总能碰上大雷的目光,双眸中簇着火苗一般炙热烫人,雪茵出门,大雷挡在她身前,雪茵回来,大雷袖子先把绣墩抹干净了,才让她坐。

大雷依然冲动鲁莽,有时候雪茵缝着衣裳,大雷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过来夺走她手中针线,压倒在榻上就去扯她衣衫,雪茵也不抗拒,还大雷以双倍热情,抱住他腰就势一个翻滚,骑在他身上,柔韧纤细的腰肢一摆动,大雷就呼吸急促失了魂魄。

雪茵缝制衣衫鞋袜的针脚粗大歪扭,比如墨还要差些,如墨每次看着她为灵儿缝的袜子,都在心中惊叹,那双看起来修长灵巧的手,怎么能缝出来这样的东西,可是盛情难却,灵儿又是那样喜欢她,只能偷偷交给乔大嫂重新缝一次,免得硌坏了灵儿的脚丫。

好在雪茵做菜手艺不错,虽比如墨稍微差些,也还算得上可口,成亲后第二日,雪茵就挽起袖子进了厨房,灵儿也跟在她身后跑进跑出择菜淘米,如墨一根手指不动,就能吃上香热的饭菜,心里偷偷笑着有了主意。

几日后跟大雷说:“商量件事,大雷兄别气啊,我看雪茵功夫轻灵好看,让她教灵儿吧。”

大雷腾得站起身:“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是师父就该我教。如墨兄弟以为我的武功不如雪茵是不是?告诉你吧,那日比武我只不过是心软,心一软手就软了。”

如墨看大雷气愤填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时雪茵牵了灵儿的手,走进来笑嘻嘻说道:“我教就我教,大雷,你不许跟我抢。师父的头衔还留给你。”

大雷就不说话了,半晌闷声闷气说道,随你。然后雪茵就成了灵儿真正的师父,教她轻功剑术,走到那儿都牵着她小手,碰上有热闹看,大雷就让她坐在肩上,不熟悉的人见了就说,瞧这一家三口,多好啊。灵儿就忙忙纠正:“这是我师父师娘,我爹是魏郎中。”

大雷就逗灵儿:“没良心啊,如今你爹越来越忙,那顾得上管你,都是你师娘照顾你,出来玩儿都是师父带着,就算人家以为错了,也不用急着纠正吧。”

灵儿鼻子里哼得一声:“爹就是爹,师父再好也是师父。”

大雷回去跟如墨一说,如墨自然是十二分得意。大雷瞧着他得意的模样,夜里搂着雪茵说:“灵儿这小家伙心里只有她爹,我们生个自己的孩子出来,看看她眼红不眼红……”

大雷生在北方,年少离家,多年不回去,雪茵家中只有一位哥哥,去了书信后,哥哥过来看她一趟,就放心走了。夫妻二人在如墨家住得高兴,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相处甚欢,斗转星移又是一年,大雷盼着的孩子却没有消息。

过了端午又是灵儿生日,灵儿装宝贝的竹筐里堆满了礼物,高兴得合不拢嘴,说了一夜梦话,如墨听着摇头直笑,第二日天刚亮,外面响起啪啪的敲门声,如墨问声是谁,也没人答话,起来披衣开了门,雪茵站在外面,静静将手中的一封书信递给如墨。

如墨打开来,字歪七扭八,落款是大雷,匆匆看过内容,抬头看一眼雪茵欲言又止,雪茵低低说道“我认得的字不多,他可是又找人比武去了?”

如墨摇摇头:“说是两年前就想去天山,因为……因为你耽搁了下来,如今初夏,正是去天山的好时节,他说一定速去速回。”

“速去速回吗?”雪茵的笑容有些勉强:“如墨知道吧?天山远在万里之外,打个来回恐怕得半年,他又总是比武斗狠,本以为他安分了,谁知道……”

信上还嘱咐如墨照顾雪茵,如墨心里默默答应,自然也无须跟雪茵说,怕雪茵再象以前一般追着大雷而去,毕竟路途遥远,她一个女子多有不便,忙劝慰道:“他也是了结一个心愿,去去就回来了,雪茵就在这儿等他回来可好?”

雪茵又笑了笑,身子一歪滑倒下来,如墨慌忙扶住,灵儿听见动静也跑了出来,扶住她另一边手臂,二人将雪茵扶回屋中躺在床上,手指搭住她手臂,心头一惊,这个大雷,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辞而别,雪茵脉象很乱,隐隐有落胎之象。

他不好察看,又不能离开,草草开了方子,嘱咐灵儿先去找明生抓药煎汤,再去最近的邻居家找两位大娘过来,灵儿看他面色凝重,干脆答应着快步跑了,如墨镇静施了针灸,见雪茵面色没有丝毫好转,皱眉间灵儿已带了人匆匆进来。

如墨避了出去,两位大娘褪下雪茵裤子,其中一个颤着声喊道:“魏郎中,只怕不好,里裤都红了。”

如墨答应一声,闻见厨房里飘来药味儿,隔着门嘱咐两位大娘帮忙,屋里二人忙说道:“晓得晓得,这就拿热水擦洗换衣。”

明生端来汤药时,屋里都已收拾好,灵儿乖巧端过碗,喊着师娘准备喂药,雪茵悠悠醒转,看看两位大娘,再看看灵儿手中的药碗,眸子盯在如墨脸上:“这是什么药?还请实言相告。”

如墨点点头:“是保胎药,雪茵有了身孕,但不慎动了胎气,已经见红了。”

雪茵茫然听着,好半天回过神来,心突突跳着,夹杂着一丝兴奋,有了身孕,大雷那么喜欢孩子,这次回来定是再不会走了,正想着,就觉下身有温热的液体涌了出来,惊慌着夺过灵儿手中的碗,仰脖一饮而尽。

汤药下去,下身依然有热流涌出,手一颤,药碗掉在地上摔成碎片,一个大娘蹲下身收拾着,另一个说道:“都这种时候了,怎么不见大雷?也别怪我老婆子多嘴,你们小夫妻可真是大意,奎水没准时来,夜里就该存着小心,年少贪欢也就罢了,昨夜里怎么也得有两三次吧,腰上都是青紫的,大雷这小子太过莽撞,这样下去自然会伤到孩子。”

如墨有些不自在,雪茵此时也顾不上害羞,看着如墨急急问道:“这样真的会伤到孩子吗?”

如墨微微点了点头,雪茵突然笑了,只是笑得凄然,洪大雷啊洪大雷,这番若是没了孩子,看你有何脸面回来,想起昨夜身子又软又乏,大雷却纠缠不休,先是两次交合,第二次事毕雪茵疲惫得倒头就睡,不想她睡着后,大雷又偷偷闯了进来,雪茵在似醒似梦中被他好一阵折腾,大雷在顶峰处牙齿咬住了她的乳/头,双手狠命掐在腰间,雪茵以为他是白日灵儿生日酒多喝了些,心中虽气身子又疼,却困倦得没有与他计较。

谁知一早醒来人不见了,只在枕头边看见一封书信,雪茵此时方明白大雷所为何来,心头好一阵苦涩,就算你有天大心愿,与我商量着,难道我会拦着你吗?

如墨看她眼神游移着,似有万般心思,为她施了针,熏了安神的香,雪茵慢慢睡了过去,如墨每隔一个时辰针灸诊脉,越往后越心惊,喜脉越来越弱,到夜里已弱至虚无,如墨忙嘱咐几句走到门外,两位大娘为雪茵褪下里裤黯然摇头,下身已排出了血块,孩子没保住。

待雪茵醒来,听如墨说完,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没了一丝血色,嘴唇抖着半天没说出话来,她本来是心思简单之人,也并没有多期盼有个孩子,甚至比不上大雷期盼,此时却不知为何心里抽搐着难受,鼻子一酸强忍住要滑落的眼泪,跟两位大娘致了谢,说是想一个人呆会儿。

屋里只剩她一个人,桌上一灯如豆,心里揪着疼得厉害,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随即哭出声来,她自小习武性子要强,记事以来从未掉过眼泪,拿枕头捂住嘴,呜呜咽咽大哭一场,心头的悲伤却浓烟一般,驱不散化不开。

哭累了躺倒在床上,下身的疼痛一丝丝席卷而来,紧捂着腹部,想起那位大娘说的话来,都是因为大雷,大雷害得她失去了孩子,心下痛悔怎么不死命阻止他。

雪茵想着心里生出对大雷的恨意,粗莽蛮横,害得孩子尚未出生,就丢了性命……

过了一个时辰,如墨打发灵儿过来看她,灵儿看她双眼肿得桃子一般,不顾雪茵阻拦,飞一般跑去告诉了如墨,如墨低低叹一口气,跟灵儿说道:“爹尽力了,可惜……”

灵儿郑重点点头:“这是师父的错,跟爹爹无关。”

如墨本有些无力回天的无奈,听到灵儿的话点头一笑,去厨房为雪茵煮了红糖水,嘱咐灵儿端过去劝她喝下。

作者有话要说:

都怪大雷……

7. 心思

雪茵滑胎后,照着习俗要坐小月子一百日,因如墨平常对乡邻多有照拂,明生娘和几位大娘轮流过来照顾,如墨担心雪茵寂寞之下更添愁绪,说服灵儿夜里去她屋中陪伴,灵儿性情活泼,总跟跟雪茵叽叽呱呱的说不不停,雪茵心里抑郁才得缓解。

如墨身为医者极其仔细耐心,又有大雷临走嘱咐,每日都要隔着门帘问雪茵安好,然后唠叨几句医嘱,开头雪茵有些过意不去,总客气说给如墨添了麻烦,时日久了也就习惯了,每当如墨叫嫂子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心里就如春风拂过,舒畅怡然,有时候如墨回来晚了,雪茵一看天黑总要问灵儿,如墨回来没有?

一日如墨出诊,因路远夜里不回来,雪茵就问灵儿:“灵儿,你爹回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