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是大哥的女儿,又不是大哥的心上人,弟弟怎么就看不得了?”

如墨语塞,半天才说:“刚下过雨湿气太重,对你的腿不好,回屋坐着去吧。”

仲玉拿过拐杖站起身笑道:“这会儿道路上水干了,我去曾外祖母院子里去,刚刚话没说完,被大哥打断了。”

如墨气结,坐在灵儿刚刚坐过的石凳上发愣,心里不痛快到了极点,到曾外祖母院子里,说得好听,不就是找灵儿去吗?你能去找,我为何不能去?倒要看看,我也去了,你们还好意思说笑……

老太君院子里此时正是热闹,一大家人都在,如墨进来时就听到王妃在说:“这下巧了,刚刚王爷回来,跟他提到灵儿的亲事,王爷也说,仲玉和灵儿现成的一对,还用让周副将回来,我说没看出来,叔瑜这么一说,倒真是了,祖母看这桩亲事如何?”

老太君笑说:“我看行,本以为和墨儿是一对,和玉儿也不错,反正是我们家的人。”

如墨停步在院门口,灵儿头一个看到他进来,凝望着他的眼,似有千言万语,如墨心中一颤,缓步了进来坐在灵儿身旁,笑笑说道:“灵儿还小,她的亲事还是要我做主才是,再说,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她会难为情。”

王妃敲敲叔瑜额头:“都是你,多事。”。

43. 默契

叔瑜说笑中故意提起灵儿和仲玉,本意想让母妃厌恶灵儿,没曾想母妃却有乐见其成之意,想不明白为何大哥和灵儿不行,二哥和灵儿就可以,转了转眸子明白了,母妃这是执意要将世子位给大哥,大哥因收养过灵儿,又曾下过官文,若娶了灵儿难免遭人诟病,心里正堵着,如墨进来这样一说,当即笑道:“曾外祖母就是爱乱点鸳鸯谱。”

仲玉瞧着如墨笑道:“怎么是乱点了?我是真的在意灵儿,灵儿,你不会嫌弃我是个跛子吧?”

杏花忙说道:“什么跛子,谁敢嫌弃你?”

叔瑜看着杏花:“你急什么呀?”

老太君笑道:“几个小家伙家缠了乱麻似的,我倒看不明白了。”

王妃笑道:“理理就明白了。”

如墨看着灵儿,灵儿低着头,好半天才说:“仲玉,你又打趣我。”

仲玉弯下腰,身子倾向灵儿,发梢垂落在她腮边:“灵儿,趁着大家都在,你究竟对我可中意?若中意我们就求母亲做主,大哥不也得听母亲的嘛。”

灵儿摇头不语,仲玉身子压得更低:“那灵儿中意叔瑜?”

灵儿又摇头,仲玉的发梢垂落在她肩头,看在如墨眼里鸦黑一片,仲玉的唇几乎凑到灵儿耳边:“那灵儿中意的是谁?”

灵儿偷眼看看如墨,仓皇之下看得不真切,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仲玉还要说话,如墨一把揪住他那绺头发,十分不友善说道:“她一个姑娘家,不许你逼迫她。”

仲玉看他一眼叹口气,坐直了身子,杏花看气氛缓解,笑说道:“叨扰了一日,我明日也该上路了。趁着都在告别,回头就不一一说去了,免得伤怀,我真的十分喜爱你们一家人。”

说完看着叔瑜,叔瑜挣扎一下笑道:“说走就走啊。”

杏花低低说道:“就知道你哄我的,我是一定要走,说不定那天就……”

仲玉笑笑说道:“杏花再住几日上路不迟,这几日春光明媚,我们兄弟和灵儿少不了出去踏青走动,反正杏花也是去游玩,一个人游玩不如一群人游玩来得痛快,杏花觉得呢?”

杏花迟疑着,仲玉低头看着她笑,他的笑容比春风还要醉人,杏花恍惚中点了点头,叔瑜又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杏花肯留下来,他就不用跟着走了,大哥二哥都在,自己一旦离开,世子位定会旁落,担忧的是,自己留她就留不住,怎么二哥一开口她就点头,二哥整日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怎么今日,先是在院子里和灵儿卿卿我我,这会儿又挽留杏花,他到底是何用意?

过一会儿老太君开始打瞌睡,有婆子过来扶回屋中歇息,仲玉站起拄拐杖头一个走了,接着是王妃和叔瑜,杏花缠着灵儿问香囊的事,如墨静静坐着,心里的迷雾浓得化不开,白白的一片空茫,杏花的话听在耳朵里,别扭的想,香囊?灵儿绣了什么香囊?给谁绣的?

想着站起身也不说话,抬脚就往灵儿屋里走去,灵儿想起缝了一半的香囊放在桌上,底下压着鸳鸯的绣样,怕如墨看到,起身就往里追,杏花也跟了进来,进来就看到如墨正在桌前端详那绣样,半天才回头看一眼灵儿,刚要说话看杏花也在,指指屋外说道:“杏花,我和你灵儿姐姐有话要说。”

杏花忙乖巧走了,出去还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灵儿坐下问道:“有什么话?又是议亲的事?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两次有人为我议亲,也不知道是谁急着将我嫁出去?”

如墨指指那鸳鸯的绣样:“是绣给仲玉的?”

灵儿扯了扯唇角:“是,又怎样?”

如墨看着她,双眸中一片无底的暗沉,灵儿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一时不解其中之意,只是没由来的心疼,这不象是他,他总是云淡风轻从无愁绪的,如今怎么象是多了心事?

好半天如墨才说道:“很好,初见仲玉就觉得和灵儿是一对,若是如此,我便放心了。”

灵儿气性上涌:“我对仲玉并无男女之情。”

如墨指指手指边的鸳鸯:“灵儿心意不言自明,无需再否认,这男女两情相悦,也不用遮掩害羞,大方承认就是,爹会为你做主。”

灵儿越发生气:“不就是一副鸳鸯吗?怎么就明了心意?春宫我不也看了?在你院子里时,王妃气我,我看出来了,你呢?是不是也气我,觉得我品性败坏,想尽快将我嫁出去?”

如墨茫然看着她:“春宫?什么春宫?”

原来他不知道,灵儿一直以为王妃告诉他了,正担心他生气,他就提到议亲的事,灵儿又羞又恼,从他屋里跑出来,经过仲玉身旁,仲玉低低说道:“灵儿,我知道你的心意,可大哥不知道……”

灵儿再忍不住,趴在仲玉膝头流下泪来,仲玉待她哭了个够,跟她说:“我来帮你吧。”

看她点头就笑着逗她,问她何时动的心,打算如何做?听她说完笑说道:“笨灵儿,你这靠的是一个磨字,磨到那年,大哥才能动心?”

“那该如何?”灵儿问他,仲玉笑道:“我来帮你就是。”

灵儿这会儿才知道,原来王妃没有告诉他,也许只是巧合,难不成冤枉叔瑜了?如墨看她愣神,又追问一声,声音中添了严厉:“灵儿,什么春宫?”

灵儿站起身,突然哎呦一声,捂着腿蹲在了地上,哀哀说道:“爹,腿,疼……”

如墨立时忘了追问,弯下腰抱起她放在床上,温言说道:“这会儿手边没药,给灵儿捏捏腿可好?”

灵儿忙点头说好,腿放在如墨膝头,在他缓缓的揉捏下,一日里纷乱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对自己说道,除了对他的心意还不能说,别的任何事,跟他说明白就是,怎么能跟他置气呢?再看他脸上的疲惫之态,心疼着软软说道:“爹,我不想订亲,过两年再说吧。”

如墨此时心绪也平复下来,心里自嘲了一番,今日这是怎么了?情绪屡屡失控,自己到那儿,那儿就乱七八糟,最后归结为一夜无眠疲惫所致,正后悔轻易答应为灵儿议亲,听到灵儿如此一手,声音娇柔中带着耍赖,再看脸上神情,若小时候想吃糖时一般,伸手捏捏她脸,微笑道:“好,就过两年再说。”

灵儿高兴了,就势抱住他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如墨心中一暖,笑道:“灵儿,我们还如以前一般,好不好?过些日子就回家去。”

灵儿心想,也好也不好,在一起固然好,不过不要象从前一样做父女,含糊嗯了一声,渐渐歪倒在床上睡了过去,如墨俯身为她盖被,瞧着她沉睡中的容颜,缓缓伸出手去,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在醉人的静谧中,恍惚出神……

灵儿醒来时,如墨躺在她身旁睡得正香,右手的小指勾着她的袖子,她刚动了动,他就伸手紧紧攥住,生怕她跑了一般,灵儿分一半被子给他,往他身旁挪了挪身子,靠住他的手臂,闭上双眼安静躺着,听着他的呼吸,感受着他的气息……

如墨这一觉无比踏实安心,睡足时已近黄昏,睁开眼伸个懒腰坐起身,看到灵儿在灯下坐着,手里正缝着什么,笑笑说道:“灵儿何时来的?爹睡着了,竟没听到。”

灵儿朝他努努下巴:“睡糊涂了,再看看,这是哪里?”

如墨一看身上的被子,再看看屋里摆设,面上一热笑了起来:“确实是睡糊涂了,怎么竟睡着了?”

说着话站起身拿过灵儿手里香囊扔在桌上:“屋外尚亮着,屋里点起灯,此时两明时候,做针线最伤眼睛,别做了,到我和仲玉院子里用晚饭去。”

灵儿说声不,如墨已拉起她手:“走吧走吧,老太君这会儿早吃过了,灵儿为了等我,定是推说不饿,走吧。”

灵儿跟着他出了屋门,听到老太君屋里传来清脆的笑声,灵儿和如墨对视一眼,撒开脚步跑了进去,果然是雪茵,雪茵正和老太君说笑,瞧见灵儿进来,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又抚着肩打量一番:“几个月不见,灵儿又长高了些。”

如墨笑看着她,恭敬作了个揖,笑说道:“见过七舅母。”

一声七舅母,雪茵的脸刷得飞起红霞,她对如墨动心过,也怜惜过,甚至主动勾引过,想起来从未后悔,更谈不上脸红,如今一声七舅母,倒让她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竟无意中调戏过自己的外甥,自己都觉得不像话。

如墨见雪茵脸上涌上的羞意,不禁大为开怀,哈哈笑出声来:“雪茵巾帼不让须眉,竟也有害羞的时候,真是好看。”

雪茵此时方知,他那一声恭敬的七舅母,其实只是调侃,其中意味和默契,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毕竟在一处生活多年,相互依赖相互支撑,亲如家人,狠狠瞪如墨一眼:“取笑我是吧?”

如墨看看屋中:“怎么不见大雷?”

雪茵笑道:“提他做什么?大概还在路上吧。”

44. 夜忙

夜里雪茵宿在灵儿屋中,依旧是说不完的话,雪茵听到如墨和灵儿亲吻过,又听到这一日的混乱,揪揪灵儿头发笑道:“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不行夜里进屋爬到他床上,看他可还把持得住?”

灵儿扭捏说道:“我哪敢啊,若是惹恼了他,怕是这辈子都不再理我。”

雪茵笑道:“也是,如墨这个人有什么都藏在心里,实在瞧不透,不若大雷,一根肠子通到底,这家伙今夜也不知宿在那儿了。”

灵儿笑问:“师娘和师父还没和好吗?”

雪茵咬了咬牙:“他刚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一高兴就忘了恩怨是非,抱住他就不争气哭了,后来纠缠在一处,嗯,在床上战了几个回合,餍足了清醒过来,想起他跟我装死这么些年,一脚将他踹到床下,穿衣就走了,他在后面追,从前我追他一年,如今要让他加倍追回来。也追到过几次,就给他尝些甜头,完事后接着走人,让他接着追,挺好玩儿。”

灵儿听得云山雾罩,大战几个回合,为何要在床上,战斗结束怎么还得穿衣服?追上后尝些甜头,是给吃糖莲子吗?她一问,雪茵拍拍她头:“小孩子家,不要问那么多,设法将如墨拿下才是,等成了亲就都明白了。”

灵儿哦了一声,黄昏时他在这屋里睡醒后,一切似乎回到从前了,想得到他何其难啊,雪茵下床去包袱中找出一个小瓶子来,递到灵儿眼前:“可想明白了?这辈子非他不嫁?”

灵儿坚定点点头,雪茵笑道:“这好办,若是他实在难以对付,他晚饭后不是爱喝清茶吗?就把这个放到他茶水里,到时候就算身边只有一头母猪,他都会抱住不放。”

灵儿打个寒噤:“师娘,太过了,我可不想让让如此狼狈。”

雪茵将瓶子塞到她枕下:“用不用随你,从大雷包袱里偷来的,估计当初是为了对付我,我也寡居好几年了,他既回来,我哪能忍住?想他了就放慢脚步等等他,过瘾了就往他饭菜里下些药,他睡着了,我就催马快跑,就这么折腾着,何时我腻了,就跟他回豫章去,但愿到时候你和如墨已经成亲。”

灵儿摸出瓷瓶子沉默着,雪茵说道:“你想啊,依如墨的性子,你要是和他成了事,他愿意不愿意,都会负责一辈子,再说,他对你本就与别人不同,先占了他,再慢慢磨,不愁他不动心。”

灵儿想了想坚决摇了摇头:“不想让他有丝毫勉强,我要他心甘情愿。”

雪茵揉揉她脸:“傻灵儿,他如今贵为小王爷,就算他不动心,也会有这样那样的女子贴上来,老太君和王妃也不会让他总一个人,唉,灵儿自己拿主意吧。”

两人说着话,另一边如墨刚要睡下,院门惊天动地开了,大雷风风火火进来,一屁股坐下跟如墨诉苦:“如墨兄弟,不,如墨外甥,你大哥我,不,你舅舅我,苦啊……”

如墨嗤一声笑了出来:“活该,本来怕雪茵心软,如今看来她是个争气的,你诈死那么多年,她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你才回来月余,就叫苦了?”

大雷叹口气:“几年不见,变成一个爱折磨人的小妖精,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前一刻还在我怀里柔情似水,眨眼就翻脸,凶神恶煞,我都被踢下床好几次了,她跑我追也就罢了,反正过几日她总会慢下来等等我,可追上后喜怒无常,我这心里每次都七上八下的,最过分的是,有几次撩拨得我□,突然就翻了脸,穿上衣衫骑马就往外冲,将我吊在那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难受啊……这个妖精,偏生我对她日思夜想,一时一刻不想离开,她何时跑累了,能停下来,我们就回豫章生儿育女,这辈子再不离开她,任打任骂任她发落。”

如墨笑得不行,被茶水呛了好几次:“咳咳,果真是报应不爽,你是活该。”

大雷摇摇头:“求你给配的药倒是没用上,再给配些清心败火的药吧,要不就被雪茵折磨疯了。”

大雷看如墨点头,说声累了,洗漱过沾床就睡,呼噜声震天响,如墨清静惯了,被扰得睡不着,头枕着双手,想起大雷说的话,□?有那么享受吗?每次不过发泄了事,身子轻快一些而已,难不成男女相悦滋味不同?想着想着腹部就热起来,手探下去又缩了回来,万一过会儿神智昏聩,又想起灵儿该如何?怕想起灵儿,偏就想起来,她明媚的睡颜,她身上幽幽的香,引得他无法挪动脚步,就那么趴在她身旁看着,看着看着索性躺在她身旁,渐渐睡了过去。

他自嘲一笑,身下不争气得更热了些,欲望和昨夜残留的叠加在一起,分外难忍,爬起来去洗个凉水澡,才好了些,索性到外屋琢磨大雷求的药,心里想着,自己也需要一些。

瓶瓶罐罐摆了一桌,又想起灵儿的腿伤,今夜雪茵在,没过去敷药,也没去揉腿,她夜里可疼吗?担忧中再无法凝聚心神,推门来到院中,清风扑面明月当空,站了一会儿终是无聊,看看仲玉的屋门,这等光景,若是仲玉看了,怕是诗兴大发吧,毫不犹豫就去叩门,有书童睡眼惺忪过来:“大公子,二公子最恨旁人扰他睡眠。”

如墨瞧他一眼:“我找他有要紧的事。”

过一会儿仲玉出来,如墨看他拄着拐杖,知道他近日在药物调理下,睡眠才安稳了些,心下有些后悔不该扰他,可想起他白日对灵儿的暧昧亲近,狠下心肠想,我这些日子为了调理你的身子,殚精竭虑的,今夜我睡不着,你做弟弟的,陪陪我不是应该吗?

仲玉瞧见是他,满脸煞气变成了笑意:“正腿疼难忍,又怕扰了大哥睡眠,不想大哥就来了,果真是兄弟连心。”

哀求的眼神若受伤的小鹿一般,看得如墨好不心疼,忙扶住他笑道:“就是过来看你的,腿又疼了?分明是今日午后在花架下坐的久了,雨后路滑,又去曾外祖母那儿走了个来回,两个院子在对角处,是这宅子里最远的路了。”

语气中埋怨担忧,又带着些责怪,仲玉低头偷笑,待坐下后笑道:“还不都是为了灵儿。”

如墨卷他裤腿的手停顿了一下,按压着他的穴位,好半天没有说话,再抬起头来时一脸认真:“仲玉果真对灵儿有情?”

仲玉点点头:“是啊,初见面就喜欢她了,性子如火脾气又倔,待人真诚,从无忸怩和装腔作势,有功夫在身,长相又可人,和弟弟我取长补短,可不正是年貌相当,天作之合?大哥觉得呢?”

如墨没有说话,仲玉追问道:“大哥,可愿意将灵儿许配于弟弟?”

如墨依然没有说话,仲玉突然啊一声大叫,如墨茫然抬头问道:“怎么了?”

仲玉嘶声道:“大哥太用力了,疼啊……”

如墨点点头:“那我轻些。”

过一会儿仲玉又喊着疼拦住如墨的手,说什么也不肯再让他按压,心里想着,本来不疼的,这会儿真疼上了,就因为大哥不开窍,自己吃苦受罪,何苦来哉?

如墨喝盏热茶要走,仲玉又问:“大哥,我和灵儿的事,大哥可得放在心里啊。”

如墨转身回头,声音有些发僵:“我问过灵儿了,她说要过两年再订亲。”

仲玉笑嘻嘻道:“也好,我等她两年。”

如墨拈了拈手指,声音里带了些气:“灵儿说了,她对你并无男女之情。”

“无妨,”,仲玉盟誓一般:“这两年中定让她心里有我。”

如墨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拂袖走了,仲玉偏追出来,把着门笑道:“大哥,灵儿长大了,早晚要出嫁的,大哥再舍不得,也不能留她一辈子,我这样的郎君,可是万里挑一,将灵儿许了我,担保她终身有靠。”

如墨脚步迈得更快,头也不回进了屋中,仲玉嘻嘻一笑打个哈欠关上了门,如墨被仲玉的话扰得心烦意乱,拿起一个药瓶子,不觉已来到院门外,走在去灵儿院子的路上,走了一半才惊觉尚未到三更,这会儿过去连门也进不了,在路边呆坐了一会儿,无奈回去,听着大雷的呼噜声气不打一处来,过去推醒他说:“前半夜你睡,后半夜该我了,起来……”

大雷揉揉眼睛翻个身,接着睡了,如墨在屋里转了几圈,又去敲开仲玉的门,进了屋也不说话,抱一床被子躺在卧榻上,不一会儿睡着了,仲玉愕然半晌,难道是梦游吗?迷惑一夜,第二日看到大雷神清气爽在院子里打拳,才猜到一二,心想,身边的热闹事越来越多,也不知这传闻中的雪茵舅母是何摸样。

待看到了不由惊诧,体貌柔弱娇美,走路却快如疾风,不说话姣花一般,一开口却如女匪,表象和内里千差万别,偏偏又能让人一见心生好感,再看大雷,一见她就从野豹变成了猫咪,温顺中带着委屈,苛求主人能给个好脸。

杏花更是喜欢雪茵,没想到心向往之的侠女,活生生站在面前,追着要认雪茵做师父,雪茵知道杏花要四处游历,既是志同道合,就痛快答应了,只是要在此处住到过了如墨生辰,方可上路,杏花自然都听师父的。

叔瑜一听杏花住下,对雪茵也添了好感,一口一个舅母叫得比蜜还甜,王爷王妃连说大雷有福,最高兴的是老太君,斗牌的人又多了一个。

45. 生辰

大雷本就爱玩爱闹,又加竭力讨好雪茵,想出不少招数来,登山赏花,石头上烤野兔,湖上泛舟,野外烤鱼煮虾,尽力搏雪茵一笑,雪茵偏不让他如意,每日都约一大帮人同行,如墨三兄弟灵儿杏花自然都要跟去,大雷也不以为意,当着众多人的面,依然把雪茵当做女王,自己就是女王的亲随,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如墨嘲笑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大雷呵呵笑道:“你不懂,我乐在其中,再说了……”

说着话俯身在如墨耳边:“别看她白日里对我凶,夜里好着呢,有时候恨不能死在她身上……”

如墨就不理他了,只是脸会微微泛红,心里又琢磨同样的问题,有那么享受吗?

大雷和雪茵头一夜分房睡没人说话,第二日夜里,老太君说话了:“既然是夫妻,分房睡象什么话,吵嘴打架关上门也能做,叔瑜的院子里不是空着吗?住过去就是了。”

雪茵摇摇头,老太君呵呵笑道:“看祖母这张老脸,行不行?”

雪茵忙说道:“都听祖母的。”

大雷高兴得一把抱起老太君,老太君拍着他肩直喊头晕,待大雷放下来,指着他笑骂道:“混账小子,该去抱你媳妇才是,去吧去吧,有能耐快些让你媳妇怀上,她肚子一大,不就老实了?”

大雷得了主意喜上眉梢,夜里分外卖力,雪茵高兴了让他得逞,不高兴了就将他被褥抱到榻上去,大雷抓耳挠腮,变着法得央求,实在憋得难受了,软的不行来硬的,扑上床去抱住用力揉捏,雪茵就狠命反抗,两人混乱着纠缠在一处,纠缠着就褪了衣衫,喘息呻吟交杂在一起,二人都是热辣性子,又身强体健,非到尽兴力竭不会罢休,第二日早起,满地散落着衣衫鞋袜钗环,活生生遭过劫的场面。

他们夫妻二人痛快了,只苦了叔瑜,夜里耳根不能清静,头一夜以为他们打起来了,险些爬起来去劝架,还是书僮劝住了:“听着不像是打架,动静虽大,那声音倒象是互相挑逗,再看看吧,就算真打起来,都是有功夫的人物,小王爷进去,还不被夹在中间打成肉饼?”

叔瑜将信将疑,果然后来打闹声弱了下来,安静了一会儿,渐渐响起雪茵纵情快意的呻吟,其中夹杂着大雷的闷哼,叔瑜慌忙躲进了屋中,那声音扰乱着心神,双手捂住耳朵,依然飘到心里来,抓挠得他奇痒难耐。

第二日带着两只乌眼圈,头一个到了老太君屋里,老太君搂过来,摸着头说:“脸蛋儿向来粉扑扑的,今日是怎么了?眼圈都是黑的,生病了?”

叔瑜噘嘴说道:“大雷舅舅和雪茵舅母打架,打了一夜,吵得我睡不着。”

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老太君摩挲着他的头:“看来我们叔瑜还未经过人事,打架好啊,何时打出孩子来就好了。”

老太君话音刚落,杏花进来了,笑问何事,叔瑜慌忙站起身:“今日一早,丁香花开了,杏花,我们看看去。”

也不等杏花答话,抓起她手就走,屋里的人又笑成了一团,老太君也笑得合不拢嘴:“叔瑜年幼,仲玉性子冷清,三个孩子,大概也就墨儿知道男女之事。不过既然尝过甜头,怎么年纪老大也不成亲,也没见对男子有兴趣,该不是断袖吧?”

正好如墨进来,笑说道:“曾外祖母,你又瞎琢磨什么呢?”

老太君笑道:“过几日就是五月初一,你也二十七了,别人象你这么大的,孩子都考童子试了,你还一个人晃着,我能不琢磨吗?你啊,最让人操心了,这样吧,过了生辰,给你找几个好姑娘来挑一挑……”

如墨为哄老人家高兴,点点头说了声好,心里想,过了五月初一,说什么也得回豫章去,要不娘亲和曾外祖母合起来在耳朵边絮叨,再逼着订亲,就别想有安生日子了。

他和老太君在屋里说话,灵儿就站在门外,听到了老太君的话,也听到如墨说好,咬着唇看着他的侧面,嘴角噙着温暖的笑,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自打师父师娘回来,总是一大帮人聚在一块儿说笑,好多日没有和他单独说话,更别提独处了,心里也无比思念豫章家中的小院子,阳光总那么明媚,他得了空就坐在树荫下看书,满院子都是他的气息,风里都带着他的味道……

灵儿呆立一会儿,看着有人过来,疾步回屋去了,拿出绣了鸳鸯的香囊,缝好最后几针,捧在手心里仔细看着,若是给了他,他可能体察到自己的心?

转眼就是五月初一,因为是如墨找到父母后头一个生辰,王爷王妃分外看重,提前好些日子就着手准备,整个宅子里比过年还要隆重热闹,如墨早早起来换了新衣,候着大家过来,他虽不喜这些排场和礼节,为了父母亲人高兴,拿出十足的耐心来,做好这个寿星,反正也就这一回。

灵儿为了今日,早就备好了衣裳,粉白衣衫石榴红的裙子,因为如墨说过,她穿石榴红最是好看,这身不知他看了会说什么,期盼好些日子,不想五月初一前夜里变了天,一反连续半月的晴朗,阴云密布下起雨来,天亮开了门,扑面一股寒气,灵儿没有丝毫犹豫,简单束了发辫只簪了金钗,换上新衣出了门。

灵儿进门放下食盒笑道:“每年都要做一碗长寿面给你,今日早早吃了罢,过会儿来的人多了,就不得空了,再说这里备下的好吃的,怕是十天半月也吃不完。”

如墨点点头,吃一筷子面条下去,喝一大口汤笑道:“总算又吃到灵儿做的饭菜,想了好些日子了。灵儿今日头一个来的,昨日都跟我说要早早来,我怕被人堵在被窝里,天不亮就收拾妥当了等着。”

灵儿笑道:“你呀,大小事都是极认真的。吃完再说话,过会儿凉了。”

如墨吃得汤都不剩一滴,灵儿收好了拿出藏着的香囊,半蹲着为如墨系在腰间,站起身来抑制着心跳,假作随意说道:“这个是生日贺礼,准备好些日子了。”

如墨也没去看,只是笑看着她,双眸中簇了星芒一般:“灵儿送什么,爹心里都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