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玉过来扶住王妃肩头,柔声道:“母亲,孩儿陪着你就是,孩儿腿脚不好,也懒得远走。”

这是仲玉回来后,头一次主动亲近王妃,王妃覆住他手点了点头,又看向叔瑜:“叔瑜,你……”

叔瑜跪下来磕头道:“孩儿心意已决,请母妃成全。”

半月后,一家人锁了别院,在长亭外分别,叔瑜意气风发,带着亲随往国都而去,竟是头也未回,仲玉陪伴着父母带着老太君,动身回东阳郡,看着长亭想起圆脸大眼的杏花,这丫头,如今到了何处?可如那日在杏花林中一般,兴奋活泼,一笑起来眉眼如弯月?

其时,如墨已快马加鞭回到豫章,白日里四处问诊,不用出诊就呆在药铺中,耐心教明生医术,夜里回到冷清清的家中,若多年前未遇见灵儿时一样,独自用饭洗漱,早睡早起,只是睡觉要抱着灵儿的枕头,院门外亮着一盏灯笼,晕着柔和温暖的光,照着回家的路,门板永远开着一扇,房门只关不锁,那是为灵儿留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如墨和灵儿分开了,三兄弟也分开了,各自去追寻自己的生活……

49. 路人

灵儿当日离开如墨,出了宏源县境,策马一路往北,她心情杂乱无绪,只想离得越远越好,晓行夜宿,很快出了青州边境,月余后到达一望无垠的绿色大草原,她的心境平复了些,下马躺在草原上,看着悠悠白云想着心事。

和如墨的种种过往,一一从眼前掠过,她不由笑起来,存在心里的,没有烦恼只有快乐,他呢?他想到自己时可也是如此?他此刻在做什么?可会找我?还是被王妃安排订亲?

她悠悠想着,微笑蹙眉叹气,神情频繁变换,又想到那一夜的种种,再一次红了脸,虽知道他是被逼无奈,却也是如此的快乐,和他相拥相抱结为一体,那种滋味,就是做神仙也不换。灵儿拿帕子盖了脸,仔细回想着,想着想着吃吃笑了出来,突然旁边有人喊道:“有蛇……”

灵儿蹭一下跳了起来,帕子掉落在地上,眼前站着一位锦衣青年,正好笑看着她:“大裕国的姑娘都是闺训严谨的,鲜少有姑娘这般,摊着四肢躺在草地上,真是惬意得紧。”

灵儿没有理他,牵马要走,锦衣青年打量着她笑道:“姑娘只身一人,怕不安全,要不要和在下同行?”

灵儿上了马冷笑道:“和你同行就不安全。”

说着话打马狂奔,锦衣青年不徐不疾上了马,跟在她身后,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最终忍无可忍,回头喝道:“究竟想怎么样?”

锦衣青年笑道:“在下看姑娘爽直可爱,想当一回护花之人。”

灵儿嗤一声回头道:“谁护谁啊?你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打赢我再说。”

锦衣青年一笑:“打就打,打赢了如何?”

灵儿抽出剑来:“赢了,你跟我走,输了,别再跟着本姑娘,离得越远越好。”

锦衣青年摊摊手:“在下没有武器,这样吧,夺过你的剑就算赢。”

灵儿说声好,持剑攻了过来,一开头怕伤人,只是出招试探,谁想对方身手不凡,总能轻巧避开,灵儿心里发急,这些日子以来的纠结涌上心头,所有的气都凝聚在剑尖上,一剑狠似一剑得攻击,对方似乎有意试探她的身手,只躲避不还击,灵儿急怒之下,使出全部招数,对方一边躲避一边点头,突然闪电般出手抓住她手腕一拧,稳稳接住灵儿掉落的宝剑,微微笑道:“野路子,练成这样也算不错。”

灵儿自打跟随大雷雪茵练习功夫,都是无往不利,这次败得这般狼狈,顿感羞辱,身子一跃站在马身上,居高临下看着那名男子:“报上你的大名,苦练三年再跟你打过。”

男子一抱拳:“在下淮扬凤行,姑娘与其苦练,不如拜我为师?”

凤行?灵儿微张着嘴巴,从马背上跳下来:“你就是那个天下排行第一的凤行?你肯收我为徒?”

凤行笑道:“排行第一不敢当,只是略通罢了,姑娘如果愿意,我就收你为徒。”

灵儿双眸亮了起来,慢慢又黯淡下去:“我有师父了,我师父叫洪大雷,不能再拜师了,那,你可愿意指点我一二?”

凤行点点头:“好啊,不过,姑娘要先兑现诺言,跟我走。”

灵儿点点头,凤行笑问道:“这大草原上,景致如何?”

灵儿笑道:“很美,真想一辈子就躺在这儿。”

凤行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大大的包袱,笑说道:“今夜就住在这大草原上,看星星可好?”

灵儿点点头,眼眸里有些企盼的光芒,二人支好帐篷,拾些干柴烧水吃些干粮,凤行看看灵儿,指指帐篷后面:“可想沐浴吗?这会儿的湖水不冷不热,刚刚好。”

灵儿身上正粘湿得难受,一声欢呼拿了换洗的衣服跑了过去,凤行摇摇头,心想,还真是毫无防人之心,不知道该感谢她这份信任呢,还是该担忧她只身在外的危险,正笑着,不防灵儿又回来了,拿着一个铃铛挂在他脖子上,紧紧系个死结,又把他身边能隔断绳索的东西都塞进包袱了,安心得走了,凤行无奈一笑,半天没敢动,过一会儿起了促狭之心,故意摇头晃脑,将铃铛弄得叮当作响。

灵儿正在湖里畅游,听到铃铛声一个激灵,转过身来一看,湖边并没有人,仔细一听铃铛声甚远,放下心来嬉戏个够,施施然上了岸换了衣服,将换下的洗干净了,才过去利落割下凤行脖子上的铃铛,挂回马儿身上,凤行指指马脖子,又指指自己的,蹭站起来往湖边走去,灵儿站在身后喊道:“脖子晃得酸吗?”

凤行揉了揉没说话,灵儿咯咯笑起来,这些日子的郁闷消散不少,这会儿的天空点点星辰亮起,镶嵌在黑沉的天幕上,璀璨夺目,草原上的天空似乎更加高远,星星却似乎离得更近,又大又亮闪烁在眼前,灵儿躺下来伸出手去空中乱抓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凤行洗好静静站在不远的地方,灵儿看星星他看灵儿。

他是凤阳王世子,高高在上,见惯了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草原女儿虽豪放,却失于粗野,眼前的姑娘最是难得,有江南女儿的水润秀美,性子又自然大方,一时只觉眼前的姑娘,磁石一般吸引着他,想要过去坐在她身旁,与她接近,想起仲玉的嘱托,叹着气后退了两步,谁让自己欠了仲玉一个人情,大大的人情。

眼看天已黑透,笑着喊道:“姑娘,进帐篷睡吧。”

灵儿坐起身看着他,目光不善,凤行忙笑道:“在下睡外面就好。”

灵儿点点头又躺了下去:“再看会儿星星。”

凤行听到她话语中的不快,不由走过去和气问道:“姑娘可是有心事?”

灵儿摇了摇头,看着头顶的星星,好半天幽幽说道:“要是他能一起来就好了,就算不动不说话,只要在旁边陪着我就行。”

凤行笑笑,不用说,这个他就是仲玉的大哥了,想了想转开话题:“姑娘怎么称呼,可能告诉在下?”

灵儿白他一眼:“倒是忘说了,我叫灵儿,一口一个在下,一口一个姑娘,你还真是酸腐。”

凤行挠了挠头,灵儿接着说道:“就跟他一样,对任何人都客气谦逊。”

凤行心想,我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他低头看着灵儿晶亮的眼眸,突然笑道:“灵儿可想去戈壁大漠?”

灵儿点点头:“想啊,我见惯了江南景致,对草原大漠最是向往,所以才一路往北的。”

凤行笑笑,仲玉的大哥既留不住她,自己不见得无半分希望,兴许她从小见过的男子太少,才会对自己的养父一往情深,不如就给彼此机会,一路同行去大漠一遭,当下笑道:“我也正有此意,那明日我们出发?”

灵儿站起身,说了声好,也不客气,钻到帐篷里过一会儿睡着了。如墨照例来到她梦中,眼眸温柔得醉人,灵儿在睡梦中笑了,第二日跟凤行说:“草原的景致尚未看够,再呆些日子吧。”

过一两日和凤行混熟了,有一日突然问道:“你可知道春药?”

凤行诧异看着她,灵儿执拗等他回答,只得说道:“略知一二。”

灵儿又问:“服了此药,是不是必须男女欢好,才能解去?”

凤行本就喜爱她,听她如此直白,虽是久经花丛,也不由有些脸红,沉吟着说道:“春药不过是催人□,想让人的□散去,有的是旁的法子,淋几桶冷水,吃些泻药,再不行割上几刀放放血,应该都行吧……”

灵儿看着他若有所思,过一会儿又问:“如果你身旁有女子吃了此药,你并不喜欢她,你会为他解药吗?”

凤行歪头看着她:“那,要看这位女子是否美貌?”

灵儿想了想:“假如还算美貌呢?”

凤行又问:“是年轻女子吗?”

灵儿点点头,凤行咧嘴笑道:“那我立马扑上去,为她解药。”

灵儿看着他,呸了一声:“色鬼。”

凤行呵呵笑起来,伸个懒腰道:“灵儿,我们明日出发吧,这大草原看得久了,也怪厌烦的。”

灵儿本答应了,一顿饭功夫却又反悔:“算了,我们往南走吧,北方气候干燥,我不习惯。”

凤行无奈说也好,谁知向南行了一段,灵儿又反悔了,说还是到大漠吧,凤行忍无可忍,咬牙道:“薛灵儿,你究竟想去那儿?想好了再说话。”

灵儿凝目看了看他,冲他招招手,他探过身子,眼前亮光划过,灵儿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气势汹汹说道:“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姓薛。”

凤行一转眼眸:“灵儿先放开,说漏嘴了。”

灵儿匕首压得更低,凤行只得说道:“一时大意了,我是杏花的哥哥,杏花只是她胡乱取的名字,她本名凤雅,其实一点也不雅,叫凤野还差不多,仲玉和我是好友,仲玉帮我找到了妹妹,我帮仲玉找大嫂。”

大嫂,灵儿听到这两个字,松开他问道:“你还知道多少?”

凤行摸了摸脖子:“就知道他大嫂离家出走,他大哥也不去找,仲玉比他大哥还着急,别的就不知道了。你说,仲玉是不是看上他大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凤行纯粹打酱油……

50. 归来

依凤行心里的如意算盘,灵儿听到如墨没来找她,定会灰心失望,再说仲玉对她有意,激怒她,她就更不想回去了,肯定得跟自己到大漠去,没想到灵儿愤怒是愤怒了,简直怒不可遏,她黛眉倒竖,恶狠狠说道:“竟没出来找我吗?就算他当日有勉强,可之前的父女情分呢?就一分不剩了?如此狠心,让我一人流落在外。”

说着话两腿一夹马腹,缰绳一抖,一人一骑风一般疾驰而去,待凤行愣过神来,忙纵马去追,一直到夜里灵儿客栈投宿,他才追上,定了她旁边的屋子,安顿下来轻敲着她屋门,报上了姓名,灵儿打开屋门说声进来吧,凤行进去坐着喝茶,灵儿攥着一支金钗发呆,凤行试探着问:“灵儿如何打算?”

灵儿盯着金钗微微笑一下:“这金钗本是一对,我回去找另一只去。”

凤行笑道:“这钗虽是上品,却也不是没有,灵儿喜欢,一模一样的,给你打一堆过来。”

灵儿又笑笑:“你不懂,我只想要他手里那只。”

凤行看着灵儿:“灵儿的心思,可能跟我说说?”

灵儿只说两个字:“不能。”

凤行苦笑一下还要说话,灵儿已下了逐客令:“不早了,我要歇息了,多谢凤公子这些日子的照料,明日我们就此别过。”

凤行忙摇头:“我也正好要会淮扬去,顺路,若灵儿不嫌弃,还是一路同行吧。”

灵儿点点头:“都一样,也好。”

第二日依然同行,凤行用尽了心思哄灵儿在外都逗留,那儿景致风物好,那儿有美味珍馐,那儿的风土人情分外有意思,怎奈灵儿只肯一路往南,顺路的景致就看看,顺路的美食就尝尝,不肯多绕行一步,只是如此也耽搁不少时日。

凤行对灵儿的好终是引起她的警惕,她蹙着眉头看着他:“你一个小王爷,如此迁就我,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凤行干笑两声:“能有什么图谋呢?灵儿倒是说说。”

灵儿点点头:“那倒是,我既无显赫家世,也无过人美貌,只是常言说,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风行又苦笑起来:“灵儿说的对,说得都对,我是欠了仲玉人情,受他所托。”

灵儿哦了一声:“只要不是有害于他就好,你和仲玉之间的事,跟我无关。”

自此后凤行也不敢太过殷勤,对灵儿好也得费些心机,尽量做到不露痕迹,对灵儿却抑制不住得更加喜欢,对灵儿嘴里的那个他不由得嫉妒,嫉妒之余有些羡慕,羡慕过了就添了好奇。听说仲玉这个大哥自幼失散,不过是长在市井的布衣,怎么灵儿就对他死心塌地,任自己使尽浑身解数也无动于衷,还有仲玉,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怎么对他这个大哥如此上心?

虽说灵儿一心往南,可凤行刻意讨好,又加对沿途风物非常熟悉,灵儿也压不住好奇心,四处贪看景色,每每耽搁了行程心下后悔,可到了美景之中,就恨恨得想,你都不出来找我,我巴巴回去做什么去?

眼看离开如墨已是半年,走时初夏,如今已是隆冬时节,到了豫章城外,凤行以为灵儿会近乡情却,谁知一打马进了城门,凤行追上去问:“灵儿就不紧张?”

灵儿嫣然而笑:“有什么好紧张的,他还能吃了我吗?他该是等着娶我呢,只是,我不想他如此勉强罢了。”

凤行沉默了一会儿,说话带了小心:“灵儿,这一路上,可对我有几分情意?”

灵儿重重点头:“有啊,如今你在我心中若好姐妹一般。”

凤行听到她说有,本满心欢喜,可那声好姐妹,当下跨着脸道:“灵儿,我就那么不堪吗?”

灵儿看看他,伸手拍拍他脸:“说错话了,应该是好兄弟一般,你就当我是男人好了,我不会象你那般在意。”

凤行更不乐意了:“有这么如花似玉的男子吗?”

灵儿因进了豫章城,心里高兴,听凤行如此夸她,喜上眉梢在他肩头上捶了一拳,凤行夸张得喊疼,灵儿笑得更欢,在路人眼里,怎么都象是打情骂俏,路人中有一位如墨的好友,知道他这半年等着灵儿回来,苦苦相思形容憔悴,再一看灵儿水嫩娇俏,没事人一般对着身旁那位英挺男儿巧笑嫣然,气不打一处来,飞一般跟如墨报信去了。

如墨今日正在药铺中教导明生,如墨听到来人说灵儿回来了,拔脚就往外走,好友追在他身后,说灵儿身旁还有以为锦衣华服的英挺男子,如墨浑不在意,头也不回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就这么几个字反复说着,声音里有些微微发颤,刚到院门外,就听到巷口有马蹄声传来,得得得敲击在如墨心上一般,咚咚咚跳得越来越快,待看到那个身影出现在巷口,心都快要跳出来,好几级石阶一步就跨了下去,在石阶下定定站住,看着灵儿,手攥成拳,遏制不住得发颤。

灵儿进了巷口就看见了他,到了近前下了马,凝注脚步不动,也看着如墨,两人就那么痴痴望着,天地间别的东西都已不在,包括凤行。

如墨一看灵儿依然是水润粉嫩的,毫无风霜之色,脸上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总算是放心了,灵儿瞧着他的笑容,气上心头,永远都是这副笑容,永远都是云淡风轻,只是他怎么瘦了许多,眼圈也有些发黑,嘴唇有些苍白,下巴上胡茬有些泛青,灵儿心中一拧,跑过去想要责问,责问他怎么不照顾好自己,不想如墨猛然伸出手来,一把揽住她腰,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紧得她几乎要窒息。

她挣扎一下,如墨抱得更紧,喃喃在她耳边说道:“傻丫头,怎么才回来?竟这么狠心……”

灵儿嘟囔道:“你呢?怎么不去寻我?”

如墨亲亲她头发:“你以为我不想?可天下之大若,我们走岔了,何时才能见面?我只能在家里苦等,本以为你两三个月就能回来,谁知整整走了半年。”

灵儿埋头在他怀中:“外面风景好,好不容易出去了,总得好好看看,反正也没有吃苦受罪,倒是你,呆在家里,怎么有些狼狈?回来看看你,我,我,我还是要走的……”

如墨一把抱起她,让她坐在院门前石墩上,蹲下身拿起腰间佩戴的香囊,指着上面的鸳鸯图案:“灵儿的心意我已尽知,灵儿想想,那药我怎么会不能解?只不过解药要受苦,我才……若不是我心甘情愿,谁又能勉强我半分?”

灵儿怔怔看着他:“你哄我,你明明说过只是要给我解药,你不过是要尽责任罢了。”

如墨双手包住她的双手,笑道:“傻丫头,你醒来之前,我还说过好多话,只是你没听到罢了,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灵儿噘着嘴:“你说……”

如墨看着她的眼,郑重说道:“自从仲玉点醒我,我已尽知灵儿心意,灵儿,我魏如墨这一辈子,都是灵儿的了。”

灵儿的眼泪哗一下淌了出来,埋头在如墨怀中抽泣着说道:“你骗人,那一夜,你不停叹气,你分明是心有不甘……”

如墨脸刷一下蒙了红布一般,俯首在灵儿耳畔,低低说了句什么,灵儿看着他,他点点头,灵儿带着眼泪笑了起来,紧紧抱住他嚷道:“真的吗?既然那么舒服,这会儿就进屋去……”

凤行站在一旁,看这两个人痴痴凝望,看他们抱在一起,听他们说着情话,灵儿的性情他知道,可这个魏郎中,看起来是在不是粗野之人,竟连进屋关上门都来不及,就跟灵儿许了承诺,刚刚红着脸在耳边说的什么,他猜了个十之□,心下愤愤想到,是我将灵儿寻到送回来的,好歹应该道声感谢吧,就这么将我晾在一旁,算什么……

愤愤然之余,重重咳嗽一声,那两个人依然充耳不闻,又咳嗽几声,那两个人依然毫无反应,揪着马缰狠狠一勒,马儿长嘶,两个人才从柔情蜜意中惊醒过来,灵儿不悦瞪着凤行,如墨如梦初醒,站起身红着脸冲凤行一揖:“凤小王爷一路辛苦,送回在下未过门的妻子,在下万分感激,请进屋叙话。”

凤行刚要进去,灵儿瞪他一眼,凤行笑道:“二位久别重逢,在下不便打扰,也有些累,先去客栈歇息,来日再登门拜访。”

如墨也不强留,看他上了马,跟他抱拳别过,拉着灵儿的手回了屋中,两人抱在一起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一会儿灵儿伸手解如墨衣衫,如墨躲避一下,灵儿贴到他怀中:“不是说舒服美妙得直叹气吗?这会儿就……”

“不行,”如墨断然说道:“灵儿歇息几日,我们收拾行装,到富春找到干爹干娘,我们成亲,成亲以后再行夫妻之礼。”

灵儿噘嘴不干,如墨毅然决然,二人纠缠了一会儿,灵儿拗不过他,只好暂时应下了,心想,什么烂规矩,舒服美妙你还等着,过些日子找机会再说,就不信了,倒要看你到时候要人欲还是要伦理。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节日快乐!

51. 打赌

凤行去往客栈的路上,越想越咬牙,本以为灵儿对那个郎中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从小依赖惯了,待他们见了面,自己往旁边一站,灵儿还瞧不出谁好谁坏吗?岂料对方竟是个人物,身形清瘦,青色衣衫纤尘不染,相貌斯文俊俏,除了面对灵儿时情绪波动,其他时候淡然若定,凤行想着他,隐隐生出些惭愧,都说他们这些天潢贵胄,骨子里带着高贵傲岸,这个人打小长在市井,怎么就没有沾染丝毫市井之气?

惭愧之余想起这些日子在灵儿身上的用心,不由有些恼怒,拨转马头疾驰出豫章城,一路往东阳郡而来。见了仲玉头一句话就是:“纪仲玉,你算准了我会失落挫败。”

仲玉含笑点头:“我算错了吗?”

凤行气呼呼照着他的残腿就踢了过去,仲玉也不躲,看他硬生生收脚,然后打个趔趄,放声笑道:“凤小王爷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我可真是开心,你在女色方面也算是纵横天下了,你可是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的。”

凤行挑唇一笑,傲然说道:“皇上的那些后宫,只要我抛个眼色过去,就都酥在当场。”

仲玉一嘻:“那并不能说是你魅力所致,只能说皇上为安抚权贵广纳妃嫔,宫中怨女太多罢了。”

凤行大喇喇坐下摇摇头:“不过有一个例外,裴妃,你说当年我们在一起,她就跟小白兔似的,柔弱可爱,对你好得我看了都嫉妒,嘘寒问暖的,阴雨天你的腿一疼,她就急得抹眼泪,如今一入宫,变得女菩萨一般,目不斜视,见了我竟装作不认识……”

仲玉眼神一黯,声音有些发涩:“她可好吗?”

凤行瞧了瞧仲玉:“她呀,心机越来越深沉,依我看,意在后位。”

仲玉唬了一跳:“原先竟没看懂她。”

凤行笑道:“不是没看懂,是她变了。我气不过她的冷淡,堵住她问她为何,她哭着说过,她的父亲送她入宫邀宠,她此生既不能和仲玉一起度过,就要登顶高位,否则此生何意。”

仲玉的手一颤,茶盏摔倒地上摔得粉碎,凤行叹口气:“我知道你当初为她的一句怜悯,耿耿于怀,等我知道这些,你早已走出困顿,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想来想去还是要说,让你知道那些年的情意不是假的,你没有料错,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仲玉沉默良久方抬头说道:“情意虽真,意却不坚,否则怎会轻易就信了她的话,所以才羡慕大哥和灵儿,他们之间的感情,光明磊落既真且坚,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是以才敢放心让你去找灵儿,一早料到你会对灵儿这样的女子动心。”

一提这个,凤行的气又涌上来,偏偏仲玉的话又反驳不得,那两个人之间确实是仲玉形容的那样,转了转眸子问道:“仲玉,你那位举重若轻的大哥可会有嫉妒之心?”

仲玉摇摇头:“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大哥这个人内心沉着自信,怎会因儿女情长生了嫉妒之心?”

凤行笑道:“那我们打个赌,若我输了,我助你与裴妃幽会。”

仲玉笑道:“都过去了,但愿她安好吧,若你输了,别再扰我大哥清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