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宫 作者:粉笔琴

第一卷 锦衣夜行无人知,绝代风华有自恃。 第一章 鸣鼓求路

天不过才透亮,沧河县的衙门口就稀稀拉拉地站着几个人排起了队。寒锦衣躲在角落里掀起纱帽的纱帘打量着县衙门口。

此时县衙的大门紧闭着,而面阔三间形似五门的衙门口就连个当守的差役都没个影儿,这让寒锦衣多少有些意外。但来都来了,总是要去的,加之又见衙门口确实有人在排队,当下她也就干脆站在角落里等了起来。

泛着金粉的阳光终于照亮了衙门前那高高地牌坊上挂着的牌匾:宣化坊。寒锦衣瞧着那几个字略略有些失神,就在这个时候衙门口有了动静,那紧闭的大门总算是打开了。

三两的差役吆喝着叫门口的人们排队站好,就有‘门子’从衙门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册子,逐个问着记着什么。寒锦衣瞧着差不多了,就将纱帘放下,慢慢地靠了过去。

门子的声音逐渐清晰在耳,这个有些年纪的老头正问着排队的人都告的谁,可有状子。寒锦衣听着站住了脚,心中责怪着自己糊涂:既然来告状的,怎么没准备状子?可是这状子…正当她犹豫的时候,便听到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扯着嗓子说到:“杨主簿您就别逗了,要是我们几个识得字,那也不至于干着这些下三滥的营生,您何必为难我们?”

“去,去,谁为难你了,自己写不来,花钱找人写去嘛!”那老头不在意的说着,头都懒的抬一下。

“花钱?一张状子,怎么也要花两文才写的出来,我来衙门不过是要追讨王二欠我的九文钱,你叫我花钱写状子,那我不等于讨回来的只有七文了吗?”其中一个汉子当即表示了不满。

那杨主簿终于抬起了头,撇着嘴说到:“真不知道你们一天到晚哪那么多鸡毛蒜皮的事,现在正是送秀的时候,县太爷都忙地团团转,你们就知道来添乱。”说着手中的账册一合也不记了,当下对着几人说到:“排着吧,排着吧,等下老爷就升堂审理,你们各自拿好号牌,在外面等着吧!”说着对身后一个年轻的后生说到:“号牌这就发吧。”说完就返身回衙门里了。

衙门外的人头立刻攒动起来,大家都围着那年轻的后生要着号牌,寒锦衣见状也立马冲过去,混挤在人群里伸了手,只不过她一个弱女子,怎能挤得过那些农妇壮汉的,直到那后生发觉伸来的许多手里有一只特别的修长美丽时,才一边拿着号牌送上去,一边抬眼顺着看人,可是看到的却是一顶纱帽遮住了那人的面容。

当下那后生问到:“姑娘干嘛带着纱帽?”

这后生一问,众人才注意有这么一位姑娘,纷纷向她看来。寒锦衣捏着号牌退了一步,故做镇定地说到:“脸上出了疹子,实在难看,便只好遮住了。”

正说话间,三三两两的衙役们出来开了仪门,这便是大老爷要升堂问案了。当下众人便被撵到了一边,那后生喊着号牌,也就有当事人三三两两的推搡着进去告状。

寒锦衣站在熙攘的人群里,等着喊她,但此处什么人都有不说,还有一些提着鸡崽,生肉的,弄的她十分的恶心,便悄悄地将手伸进纱帽里捂住口鼻。

身后的议论声声,不时的有一些争执,马嘶牛鸣中泛杂着鸡屎的味道,直把寒锦衣熏吵的恨不能立刻离了去。可是她清楚自己是为什么来,所以她一边忍耐着,一边在心中安抚着自己:看吧,这世间哪里就能有我的安身地儿?什么守着一片农田,便可逍遥自在,什么你耕田我织布,便是连神仙都羡慕的日子,呸,还不是为着一口饭,便汗泪俱下,活的一个窝囊!锦衣啊锦衣,坚持住,只要进了这衙门,你就可以逃离这苦海,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

她全心全意的安抚着自己,就这样直到身前的几个人都从仪门里出来,正当她等着门子叫自己的号牌时,却看见一位师爷打扮的人出来,在仪门口说到:“今日老爷还要筹办送秀的事,有什么案子明天再来。”

“诶…”寒锦衣刚要问话,身边的人却都不依的吵嚷起来:“这怎么成啊,他还欠着我钱呢!”

“不行,老爷要给我们做主,不然我家的鸡就要被人给抢去了!”

“就是,我这边的牛还要备注呢,不然文书不成,不算我家的啊!”

吵嚷声立刻汹涌起来,人们似乎也有些激动,可是一帮子差役大喝的威武之声却立刻叫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那师爷样子的人,一摸胡子说到:“去去去,你们这都是多大的事。能和送秀的事相比?这新皇称帝,头一档子的选秀可是大事,老爷都够烦够忙的了,你们就别添乱了,真要是急得不得了的,就后儿了来,老爷今天要送秀去抚台那里,没功夫和你们相缠,去去去!”说罢那师爷闪身就回了仪门,还不等众人叫嚷呢,仪门便是关上了。

身边的人见仪门一关,再是不满也只能口中嘟囔,此时的衙役们上前一轰,人们也倒都散了,好似一早上的排队等待根本不是事一般。

寒锦衣看着那紧闭的仪门,耳中是那渐渐淡去的喧嚣,当衙役们走到她的身边,叫她也离开时,寒锦衣的双眼有些痛。

难道就这般时不待我吗?难道我连这样的一个机会都寻不来吗?难道我就要生活在这片肮脏的地方吗?

她心中一句句的问着自己,对身边衙役的劝走话语充耳不闻,终于衙役们失去耐心,三三两两的地推开她,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眼却从纱帘里看到了被栅栏围着的喊冤鼓。

“诬告加三等,越诉笞五十。”刻有这十字的两通石碑,将鲜红的字送入她的眼帘。

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她扫了扫衣裙上的灰尘,而后她坚定的迈步走进栅栏内,取了鼓槌便要抬手敲响…

“姑娘,那是喊冤鼓,可不能随便敲,若是无冤可敲不得啊!你们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可动不了这鼓啊!”立在门口的衙役们有人出言提醒。

可那纤细的身子却毫不犹豫的将鼓槌敲向了鼓面,随着一声声“咚”“咚”的鸣响,寒锦衣的嘴角在纱帽里上扬…

很快仪门打开,门子出来一脸无奈地将她带进了内堂去,当她才立在堂上,众位衙役手持杀威棍罗列两旁砸地如雷,此时师爷晃悠了出来,口喊升堂,而后一位瘦巴巴的老头穿着枣红官服坐在了堂上一拍经堂木便喝到:“堂下何人有何冤情,递报上来!”

说话间那师爷便凑到寒锦衣的跟前说到:“你怎么还带着纱帽?还不赶紧摘了,快快跪下!”说着还伸手要东西。那师爷动作分明是要状纸的,可寒锦衣根本没备下这个,只一个晃神,她就摘了纱帽交在了师爷手里,柔声说到:“我的冤情全在我的脸上!”

此话一出,众人皆看。那官爷本是有些心烦,眼见她带着纱帽也未在意,只心想着自己等下送秀如何交差,此时闻言才抬头看去,这一看可不要紧,当下就颤巍巍地直身离座,俨然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而此时堂内吸气声阵阵,就连身边的师爷也都张大了嘴。

“你,你,你说你的冤情,全在你的脸上,这,这话怎么说的?”那县官总算是反应过来,但嘴皮子却不太利索。

“民女,寒氏,唤作锦衣,乃流落异乡之人,今日过此处听闻县太爷您为送秀之事愁眉不展,不知民女这等容貌可否入列送秀队伍好为沧河县府挣的一丝光耀。”寒锦衣说着微微低头,盈盈福身,端的是一份优雅之韵。

县太爷眼前一亮,自是大喜,但随即却又拉了脸说到:“哼,民间女,人人闻送秀之事而逃,更有胆大者一日内就成亲避事,你这民女不但不逃还自己送来,甚至敲了那喊冤鼓,你,你是何等居心?说!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寒锦衣闻言抬了头直视着那县太爷片刻,便眼中泛起滚滚泪花,出言抽泣到:“我一个流离失所的民女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为自己求条出路罢了。我本是大户之家的小姐,只因战祸连连,全家出逃避难,谁知途遇贼人,银两细软皆被掠夺,家人姊妹也死的死,伤的伤,更有婢女丫鬟被掳,只因我当时委身在旁小解才幸免遇难,无奈之下只得这般逃离,如今逃进这沧河县才发现自己身无银两,又做不了苦工,如何成活?恰好听见大人要去送秀,若民女家中不遇战事,本也是要送秀的大家小姐,自小修的便是琴棋书画,故而前来,一求自己有条生路,二来也能为县太爷您解了这燃眉之急啊!”

寒锦衣的一席话说的是悲悲切切,那晶莹的泪珠不时的从那粉白的脸上滑落将一张美艳的脸衬出一份柔软的娇怜,勾挠着堂内众位爷们的心。

县太爷看的是双眼虽直,但脑袋还算清醒,他还是摇着脑袋叫了师爷回来,拉着他到了堂口侧门小议:“嘶,前些日子是听说临县接了个案子,有一家大户在他的境内遭遇掳劫,不过说的是好像能找到的都是死尸,会不会就是她说的这个?”

“大人,我看像,这事又不是能信口胡说了的。”

“那这么说,我是白捡个好?可是,咱们不知底细的…”

“那件案子因为要通府上报,发了卷宗协调的,不如小的把那卷宗拿来,大人细细对着一问,不就知道了吗?”师爷掐着胡子建议着。

“成!”县太爷立刻回了条案之后,师爷也急忙翻出了卷宗盛放到面前。

“我问你,事出地点是何处?”

“应该是临县镇北县衙的地界。”寒锦衣一脸忧伤的回答着。

“你们几车几马?”

“大人,我家也算殷实大户,车马常备,当时避难,只知道逃离,我何曾数过车马?但出行总不会少于五车六马,只是遭逢劫匪,车翻马扬,不少拉着物品的车马都被贼人强掳而去,我,我实在难以回答。”寒锦衣说着又抹了眼泪。

“那你爹娘何在?原祖籍何处?”

“爹娘在贼人抢夺之时,已死于非命,大人也不必问民女祖籍何处,您就是怕我是冒人之人,你可看看卷宗,上可否有记一花白老者,年约五十,身穿褐色藤织纹锦衣,有一女四十面容,身穿藕色罗裙…”

“有,有!”县太爷当即应了,那寒锦衣立刻说到:“这便一个是我爹爹,一位是我娘亲啊!”寒锦衣说着便是一声嚎啕当即身子就软在了地上。

堂内的众位衙役立刻面露关心之色,急急上前相扶,而县太爷也急忙下了堂上到了堂下,于之相扶:“姑娘,姑娘!”

“大人…”寒锦衣那泪眼婆娑的样儿,看的一应的大老爷们满是心疼,但是那县太爷依旧问着:“你既然如此凄惨,那为何不在镇北县等着案子审查而出?你至少要为家人找得真凶啊?怎么会,会要当这秀女?”

寒锦衣一愣,却随即扑进了那县太爷怀里哭了起来:“我也想等着水落石出啊,可是我爹咽气之时,却和我说,说我寒家本该也是享福之人,只可惜天不随人愿,遭逢变故,要想家人均安那是不可能的了,我爹放心不下我,说我从小娇生惯养别的不会,只能去做千金小姐,他要我趁着这个机会入宫选秀,为自己保重,不要我流落街头更不要我落进烟花地…大人,这是我爹的遗愿啊,锦衣的一双手从未吃过苦,做不来的别的,大人,您就让我进了这送秀的队伍吧!”寒锦衣说着竟是搂住了县太爷的脖子哭的更是稀里哗啦。

县太爷本来脑中还尚且理智,可是软玉在怀,馨香满鼻,再加上这哭声娇娇,一时也是乱了心,便口中乱乱的应着:“可是,你,你怎么到我沧河县来了?你出事不是在镇北县的吗?”

师爷听着县太爷的话,急得只撇嘴巴,心想:咱们正愁没一个拿的出去手的,这好不容易来了个好看的,你怎么还往外推啊!他正要上前去拉县太爷以做提醒,那姑娘自己倒开了口。

“我没办法在那里待下去,爹娘惨死,尸骨自然送去县衙,我对着他们如何说的出离开的话语,只有硬着头皮到此!大人啊,我来时听说大人发愁没有可以让抚台满意的秀女,大人您看看我可以吗?”寒锦衣说着便赶紧起身站直还抹着眼泪,那如扇睫毛上带着点点泪滴,双眼艳潋含情,湿润的脸与樱红的唇处处都勾着人的心,可这还不够,她还要强自微笑,刹时县太爷的身子便哆嗦了起来,而周边的衙役门都忍不住吞口水的吞口水,是扭身子的扭身子。

“可,可以是可以,但是…”县太爷还有些迟疑,寒锦衣闻言倒是立刻又哭了起来:“大人为何这般为难民女,选秀之事别家女子不愿,锦衣却是愿意的,为何大人这般将锦衣看不入眼…”

“不是看你不入眼,只是你,你爹娘已死,无有宗谱,如何上报选秀呢,所以…”

“大人!”寒锦衣忽然一声叫,双膝下跪:“大人,民女爹娘已去,唯有爹爹遗愿要民女完成,若大人如此为难,锦衣愿认大人为干爹,若宗谱难递,锦衣也愿意随大人姓氏,锦衣只求能入宫圆了爹娘心愿!”

“这…”县太爷还在迟疑,可身边的师爷却赶忙将他请到了堂口侧门小声说到:“大人,您这可是福从天降啊,论姿色,只怕大人和小的还从未见过这等美色,论机遇,眼下这就是大好的机遇啊,今次送秀的事,不是一直都是大人您心头不能放下的事吗?一来咱们是没这等美色相撑,二来,大人您不也是希望能再往上爬一爬的吗?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吹风最妙是枕边,要是大人您真把这美色过到门下,让她跟着您姓了苏,凭她的姿色还不是迟早也成妃子一级,大人不就…啊?”话说到这份上,县太爷自然是明白这里面的好处有多大,但是也还是清楚这其后的风险,想了想,他便挠着头出来冲着寒锦衣说到:“本大人是父母官,要为百姓着想,不能只凭你一词就随意应了,不如这样,我考考你的琴棋书画,若是真正都是娴熟的,那本大人将你收做义女为你造一份宗谱,让你借以进宫,你可愿意?”

“谢大人恩典!”寒锦衣一听这话,知道自己这下有了着落,很快师爷叫人准备了纸笔书案,寒锦衣便是提笔而画,片刻功夫一副野鸭闲池的水墨画便是飘逸悠然而出。她提笔喂墨在卷首轻提小诗一首,那娟秀的字体,伴着诗情与画意便叫师爷和县太爷的脸上都笑开了花。

“大人,可还要验琴技?”寒锦衣一脸柔柔地轻声询问,那县太爷正要说好,师爷却提醒于他:“大人,送秀的时间可差不多了,再不能耽搁了。”

县太爷一想到抚台大人,立刻也不考了,急忙对寒锦衣说到:“听着,我这就认你为义女,本大人姓苏,你是跟着本大人姓还是虽父姓这个随你…”

“大人给了锦衣再造之恩,锦衣唯有做儿女来报答,愿随干爹之姓,今日起为苏氏。”寒锦衣反应奇快,这般回答令县太爷份外开心,立刻叫师爷相备做了一份旁支义女书页入了宗谱列,而后叫人给苏锦衣带下去换上一水的选秀宫服,又招呼着吃了些东西,这就带着秀女们往抚台大人处赶去。

裹着绸面的秀车里,本坐着三三两两的秀女,众人的打扮都是一水,猛的看去并瞧不出谁的不同,可是当锦衣上了秀车,这车里的女子瞬间就被比了下去,人人都盯着她看。而她却一脸淡然的看着自己双手,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我来了,宫阙楼檐,只有你们才能给我家的感觉!我来了,脊兽琉瓦,只有那里才是我可以生存的地方!

第一卷 锦衣夜行无人知,绝代风华有自恃。 第二章 秀女落云

一路的辗转,从抚台处的挑验对册到各巡抚处的筛选再造册,再到京城入选,这层层的上报送秀,足足耗费了月余。这些日子里,头十几天,全都在路上,等入了京城,就被送到一处靠着皇宫近便叫做采择轩的院落里,接受着入宫前的提点与训导。

于是寒锦衣跟着那些参加选秀的各色女子一起在这采择轩里又被过了一道子的筛检,终于是接受了半个月的宫礼指导后,被告知,明早她们这些过了初验之后的秀女就要进皇宫接受最后的三验。

这天夜里,寒锦衣缩在床榻上,借着窗户打开的缝瞧着天上的新牙之月。她的心里涌着一丝激动,那份激动似是回家的喜悦又似是一份沉痛的等待。

“苏姑娘,你在想什么呢?”对床传来轻声的细问,寒锦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声苏姑娘喊的是自己。

是啊,我已经姓苏了,为了自保,我早丢弃了姓氏,曾经有辉煌的赵姓,其后便是掩身的寒姓,如今为了再度回来,倒是认了别人做爹,姓了苏,不过…那又如何呢?纵然换了姓,我依旧是我,算不得我背弃祖宗,反正那个辉煌的姓氏与我而言也不过是人前的风光,人后的凄凉罢了。

锦衣正在想着,就发觉身边挤上一个纤细的身子,她转头看着这个小丫头,无奈的叹气到:“落云,你怎么又来和我挤了?”

这落云是和她一车而来的秀女,也是沧河县送上秀女,其貌算不得多美艳,但胜在秀气,净白的瓜子脸上,一对水汪汪的眼,还是有点看头。只可惜她出身不是什么官宦家的,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家的二闺女,因着下面还有个弟弟要读书,便自觉的来参选,为的是官府赏下的十两秀银。

只可惜,人是长的还行,却没什么身份背景,又是一颗纯白的心,不懂的藏着掖着的,才上了两天路,众人便清楚她的底细,一个个都对她吆五喝六的使唤着,而她只顾低头做事,当真把自己当个丫鬟一般,这一车的,大都是大家出来的小姐或是官家的千金,哪个不是身娇肉贵眼高手低的主儿,把这丫头使唤的真跟自家的婢女一样。

锦衣顶着姓苏是县爷之女的身份,又长的娇艳无比,这谁敢轻易惹她,而她也一路漠视着别人欺负那落云,自不出声。按照她的处事原则,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既不同流合污的欺负落云,也不多言相助地帮上一帮,终日里都是自顾自的吃睡与发呆,可偏是走到京城的头天,大家宿在驿站的时候,她莫名的发了场病,虽只是腹痛了一个晚上,但落云一直守在跟前,真跟个丫鬟似的细心照料,倒把锦衣弄的心里有些热乎劲了。结果等入了采择轩,别人要占了落云所分住的院落要调换的时候,锦衣就忍不住多了一句嘴,说让她和自己住好了,结果这丫头就算是粘上了锦衣。

“苏姑娘,我睡不着,想着明天就决定去留了,这心里乱糟糟的。”落云缩着脖子枕在锦衣的枕头上,自打有天打雷下雨的她吓的钻过来睡后,这丫头就常常和她挤在一起,好似和她在一起才不会害怕才有些安慰似的。

锦衣心里再次叹口气,看着月牙轻声问着:“你是希望留下还是希望回去?”

“我说不清楚,选秀的时候,爹说我有些秀气,要是能进宫为家里讨的一份俸禄,家里的日子就不那么难过了,但是要是选不上回去的话,爹说也没啥,给我寻个婆家也就嫁人了,那秀银十两,好歹还是够弟弟读书的。”落云轻声地说着,水汪汪的眼在月色下,看着充满了迷茫。

“选上?你觉得自己选的上吗?”锦衣问的有些直白,她相信这丫头也是清楚她自己是没什么资本的。

“我不指望选成秀,能得个才人,美人的,我就想着能过了第一关都好,这样我就能当个宫女,在宫里当差,令份俸禄,总好过回家嫁人。”落云说着微微地低了头。

“嫁人不好吗?相夫教子,那不是最好,最幸福的事吗?”锦衣转头看着落云,她记忆里娘总是常常对自己说,当年她该嫁人随了心中的那人去浪迹天涯,或是守着几亩田地过着属于他们的日子。

“嫁人是好啊,可是也要看嫁给谁…”落云说着竟是叹了一口气:“爹说在家务农太辛苦,他的意思把我嫁给同村的屠户续弦。我知道这事在别人看来是好事,可是我一想到他满身猪血的样子,我就,就害怕…”落云说着身子哆嗦了起来,好似看到过那血腥场面似的。

锦衣的心里当即便是一笑,转了头:“你是不是觉得皇宫就不可怕,就没那场面吓人?难道你没听说过,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是死吗?跟着那屠户,再不对,总不用死吧…”

“我不知道皇宫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有你说的那么吓人不,但是我总想只要我好好做事,不出错,总会没事吧?娘说,只要在宫里混到了二十五出来回乡了,反倒抬了身份,能嫁给大户人家续弦做个夫人呢,我现在不过才十五,不就是十年吗?我总能坚持下来,怎么也好过嫁给一个屠夫。”落云少有的在话语里透着一股子韧劲。

锦衣没再说什么,只看着那弯弯的月牙,心中嗤笑:傻瓜,屠户家里有血,所以你不想,但是你知道吗?这宫里的血只会比屠户家的更多,只不过你看不到罢了,死人而不见血的地方,难道不是更吓人吗?

天才泛起鱼肚白,众人就已经被叫了起来梳洗打扮。今日里是皇宫里的头验,由太后亲选,所以每一位秀女都小心谨慎的打扮着,一边不时的相互问着如何,一边追着管事的姑姑塞钱求着赐教。

锦衣没去围着转,她倒不是没钱,上路的时候,县太爷还是塞给了她一百两银票放进头上的骨簪里以做后备,另外也是给了她一点散碎的银子留作打赏的,而她只是觉得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就动用这笔钱,这笔钱只有到她万不得以的情况下才会拿出来用,当然她希望的是最好没机会用这笔钱。

落云擦着手上的水,呼哧呼哧的进了屋,瞧着打扮的有些朴素的锦衣,歪着脑袋说到:“苏姑娘,你那么漂亮干嘛不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些?你看看她们,哪个不是一个比一个艳?你又不似我,没什么可装扮的。”落云说着走到锦衣跟前,看着她带的收拾盒里还有朵绢花就想拿出来给她带上,可锦衣却此时盖上了盒子说到:“那花还不到带的时候。”说着转头看看比自己更朴素的落云说到:“你还说我,你还不是一样朴素?”

“我是没钱打扮自己,进轩的时候,姑姑虽然也给发了一朵绢花一支钗的,可那李家那位说那朵比她的好看说要和我换就拿去了,到现在也没把她的那朵拿给我…”

锦衣懒的理会落云又被欺负,只看着她湿漉漉的手说到:“你干什么去了,双手都是水?”

“哦,许家的那位发丝偏硬,梳不了高髻吧,还非要梳,我看着她头发乱,就建议她洗了发,趁着水重去梳,结果她就叫我帮着她洗了发,这会发梳起了正高兴呢。”落云说着脸上露出甜甜的一个笑容来。

“要是太后赏你抬头观看,记得你就这样给太后笑。”锦衣轻声说着转了头,未施脂粉的脸上,此刻只微微勾勒了眉,瞧着倒有一份柔弱之像。

落云笑着递了唇纸过去,可锦衣却摇摇头,未给唇上色,即便是胭脂也未点上一点,全然的清淡之色,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到:“希望你过的了第一关,咱们能在皇宫里见!”

落云一顿,点点头,又是那甜甜的笑,而此时外面锣声已响,催促着众人上车进宫。

这车是彩车,各有一匹马儿拉着,车头挂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籍贯,名讳,以及出身。锦衣受着指引寻着牌子,找到自己的那辆上了车,才坐定就发觉前面的彩车已经蜿蜒成了长龙,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知道一个县官之女的身份,是坐不到前面的彩车里去的。

很快彩车队伍前行起来,因为怕秀女的容貌被人瞧见,便是行在锦布围好的街道里。锦衣看着那熟悉的红锦,唇角爬升着浅浅地笑。

终于当眼前依稀出现皇宫的群影时,她的眼里泛出了一丝激动,身子也坐的更直。车队慢摇,终于入了角门算是进了皇宫的时候,锦衣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那角门,心中嗤笑着自己当初从这里逃出去时,多么的天真可笑,竟真的以为那外面是娘亲口中说的世外桃源。

而现在的她早已明白,这世外桃源是因为自己去不到了,到不了,才变的美好,而真当自己站在那片土地上,呼吸着充满了市侩与尘土的呼吸时,她感觉到的只有痛和失落。

收了目光准备转头的时候,有一张脸孔似乎在眼前扫过,那浅浅的熟悉感让她的心慌了一下,可再寻找却因为车队的蜿蜒扭转而看不到了…

第一卷 锦衣夜行无人知,绝代风华有自恃。 第三章 识破伎俩

彩车吱吱扭扭的在长长的列队里,慢慢前行。此刻的天不过是才透亮,身边还有些掌灯的太监在吹熄手里的灯盏,宫门那巍峨的身影便已经清晰的带着气势磅礴进入了锦衣的眼帘。

她没在去注意着那熟悉的面孔属于谁,毕竟一路上相遇的秀女或多或少的都能在记忆里停留,而让她执念的,都不足以超过眼前的巍峨宫影。

青石条基,白玉栏杆,朱木大门,金翅铜锁,这些终日里伴随着记忆不曾消失的东西,更强烈的刺激着她的心:娘,我还是回来了,你说宫外比宫里好,虽然我在宫里是个曾受欺负的公主,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这里比外面好,好太多,太多…

穿过朱红宫门,彩车停滞,锦衣下了车,随着身边举牌的太监一起,按照指引一路穿行在后宫的甬道里。身边的秀女们,一个个的都忍不住对着身边所过的巍峨与庄严发出赞叹或是惊讶,而锦衣却看着眼前直直的甬道,想着这位新帝之母,难道要在御花园里选秀不成。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当御花园的门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也被身边的太监引到了一旁站下,老老实实的等待。

春风扶,百花香,站在院墙外的人儿都能闻到那阵阵的馨香,一个个都神采奕奕地左顾右盼,她们心中的期待与紧张都表露无疑。

锦衣慢慢地闭上了眼,她选择静心等待,熟悉宫规的她明白,至少还要站上半个时辰才能迎来选秀的开始。

果然,等待的时间有些长,渐渐的,队伍里出现了不满的声音,每当有太监捧着东西进去的时候,大家都能激动一下,互相问着是不是要开始了。

正当这般热闹的时候,有太监出来宣读了关于皇上选秀的圣旨,然后要大家都安静的侯着,这才开始一队一队的招人进去。队列是顺着队伍的顺序来的,每十位算是一队。这般传唤了几次,又耗过了一个时辰才算轮到锦衣这列,她跟着太监恭恭敬敬的入了花园,穿过一排的花景长廊,身边的秀女们,有的激动的左顾右盼,有的则伸手抚mo那些花卉,还有的则趁机小声地说着什么,而锦衣将面前的一切视若无睹,只安心的走着自己的路,并留意到最前面的那位,也是恭敬有加,不曾注意那些花景,便是多看了两眼那女子的背影。

很快一队人入了园中厅阁,一起行礼之后,便都规矩的站正,眼只盯着自己的鞋面等着太后的面赏了。

“甲字抬头!”许是太后摆了手,有太监唱诺,站在头位的秀女抬头接受太后的面赏,锦衣是丁字位,恭敬的等着,她的前面还有两位,可是忽然的太监就唱诺到“丁字抬头!”这让锦衣前面的两位诧异的微微动了脑袋。

锦衣微微福身后,不晃不忙的抬头,眼却未看向太后,而是看着太后的脚,一脸的淡然。

“啧!”一声细微的舌音出自上位者,接下来便是一声有些低沉的音:“为何只抬头不抬眼?”

“回太后娘娘的话,公公说抬头,锦衣便只敢抬头,且宫里姑姑教导,我等都是凡夫俗子不可目污尊位,故而不敢抬眼。”锦衣轻轻诺诺的说出这话来,听着似小心翼翼,但却言语自然,满是落落大方。

“恩,是个知规矩的。德胜,看看教导她的是哪位嬷嬷,看赏!”太后那低沉的音里已带了喜悦,而后她便又叫了别的号位,叫了四人的号位看过后就说到:“甲字,丁字留吧!”

众人立刻再福身行礼,列队而出。

此时有位姑姑站在厅口,叫了甲字的姑娘与锦衣出列带往后院,其他的又随着引路太监从另一处的门出去了。

锦衣和那姑娘跟着姑姑没敢多话,两人身边举牌子的太监也依旧跟着,几人行到了御花园的门口处见到一应掌册执笔的太监,才都明白过来这是要造册。

此时太监抄录着牌子上的身份,核对而寻问那位甲字的姑娘出身,锦衣才知道前面这位姑娘是扬州知府的大女儿,叫做贺宝珍。

此时太监已经核对完毕,那女子转身时与锦衣对了一眼,至此一眼,那女子的眉便挑了一下,退到了一边。

锦衣清楚,一定是自己的相貌扎了她的眼,毕竟这位姑娘的容貌也是上等的,只是和自己这继承了娘那绝代容貌的美艳相比,她注定是要被比下去的。

造册的太监抄录了身边牌子上的几字之后,一边翻出了秀女册上的记录,一边问着锦衣:“叫什么?”

“回公公的话,我叫做苏锦衣。”锦衣轻声的答着,好听的声音让那公公抬了头,乍一看到锦衣的美貌,当下也有些恍神,不过习惯促使他问到:“何出身?”

“沧河县知县之女。”她答的有些模糊,其实她不过是个干女儿,但在册子上,亲生还是干继的从不会注明,她才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

此时身边的姑姑拿出一张银牌说到:“何公公,这两位还有先前的四位都是先随在我那院里的。”

那公公点点头,忙抓笔在册子上写到:“入清荷院”。

此时那位姑姑点头冲那何公公行了礼,便带着两人出了御花园走上甬道。当贺宝珍从锦衣身边走过的时候,特意丢来的一眼,却让锦衣敏感的捕捉到了那眼神里的含义,当下她心里一笑:知府是比知县大了两级两品,可是哪又如何呢?你在我这里眼露鄙夷,可当你面对那些相府之女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要被鄙夷?还不是一样的要卑躬屈膝!

锦衣心里嘲笑着这位不知好歹的女子,想到了清荷院那三个字,心中轻念:娘,是你在天上保佑我的吗?你说过清荷院是你迈出的第一步,如今的我,看来也是如此了吧?

姑姑带着她们走进西六宫外的掖庭宫,指着前方右边的院子说到:“前面就是清荷院了,这里不但是各位待选小主的住处,也是今后才人美人所居之处,如今顺帝才立宫上位,这后宫里还并无什么才人美人的,所以这里目前倒是清幽的。这清荷院就是你二位还有先进去的四位的住所,两人一间房,等到全部选完之后,才会分房各住一间,如今你们两个来的迟一些,就住到东院里罢!”说着那姑姑带着两人走到东院,将房门一推说到:“你们自己选床先住下,稍后会有人把你们的包袱送过来,你们可以先歇上一会,午后,可能会有事寻你们,哦,对了,我叫做铃兰,在宫里有些年头了,你们可以叫我兰姑姑。有什么不清楚明白的可以来找我,午饭的时候,我会介绍另外四位给你们认识的。”

兰姑姑自顾自地说完嘴里的话,转身就去了,并无过多的言语与微笑,此时那位贺宝珍两步追上去,把那姑姑的袖子一抓,锦衣便是明白这是塞了钱,只可惜她已没什么散碎银子在身,唯一一点还和那一盒珠宝在包袱里,于是只能无奈的转了身,心想自己从一开始就没落了好,看来只有等东西到了,再找机会塞了。

兰姑姑收了银子,也没对贺宝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还真跟没事人一样,倒是贺宝珍昂着头回来看着锦衣就说到:“你睡外面这个,我要里面的。”

锦衣点点头,没说什么就在靠着门边的床上一坐,看着那配置好的锦被,伸手摸了摸。

“诶,你身上没带点碎银子吗?”贺宝珍两步走到锦衣的床前,自顾自地坐了,而后冲着看着她的锦衣说到:“你好歹也算是官宦家的出身,未必你爹没告诉你规矩吗?”

锦衣眨巴着自己的眼睛,眼露怯怯地说道:“我爹什么都没说。怎么?进宫选秀还要带银子的吗?”

贺宝珍闻言噗哧一笑说到:“你呀,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来来,我这里有些,先给你拿去讨好姑姑再说吧!咱们选秀何时何地的可不能得罪了她们!”说着不由分说的将大约二两的碎银子放在了锦衣的手心里。

锦衣捏着那二两银子,脸露感动之容,略有些激动地说到:“贺姑娘你真是好人。”

贺宝珍闻言笑的开心极了,拍着胸脯说到:“那当然,谁叫咱们住一间房呗!”说着起身说到:“我去院子里转转,你自己先休息吧!”说着便跳下床就要出屋。

“贺姑娘,你拉下东西了!”锦衣坐在床上看着贺宝珍出了老大的声唤着。贺宝珍一愣转身看着她:“我,我拉下什么了?”

“您的银子啊!”锦衣说着起身走到贺宝珍的跟前将手里的二两银子放回了贺宝珍的手心,然后指着那床铺说到:“我刚才听着啪的一声响,许是您的钱袋落了,银子这东西,是好东西,可也是麻烦东西,烦劳您自己去捡拾了吧,免得万一有什么的,我可说不清楚。”说罢锦衣就一脸笑意的看着贺宝珍,终于是看的贺宝珍面露尴尬,径直到了锦衣的床边弯身从床边下的缝隙里把那钱袋给扯了出来。

“看来我耳朵挺好的,姐姐的钱袋以后要放好,可别再掉了,万一掉哪里找不到了,可就不好了。”说着她转头看向院子里,此时兰姑姑手里拿着两张代表过了第一关的绣帕站在院落里,看着日光下锦衣那带笑的脸,轻声的叹了一口气。

第一卷 锦衣夜行无人知,绝代风华有自恃。 第四章 红衣惜玉

“这是二位的绣帕,拿好了,无论后面的两关过不过,这便已是两位的荣宠,所以请收好了。还有,每一位来选的小主,我都是真心相待的,不会偏了谁,倚了谁。我铃兰不似别的姑姑希望能攀上个飞上枝头的凤凰主子,我求的就是安心度日,少些是非打扰,所以,在清荷院里我就一个要求,都好好的别给我寻事就是了,要是让我知道哪位小主喜欢见天的没事找事,本姑姑只有上报,请她出去了!”兰姑姑冲着锦衣和贺宝珍说完之后,便冷着脸转身去了。

贺宝珍捏着手里的钱袋似恼怒的瞪了锦衣一眼,可锦衣却笑着说到:“贺姐姐干嘛瞪我啊,我帮你找到了钱袋不好吗?再说了,二两银子怎么敢拿给兰姑姑呢?先前姐姐不是给了人家十两银子的嘛,嗯?”

贺宝珍见锦衣已经把话说破,狠狠地瞪了锦衣一眼,便出了院门,而锦衣则看着那位大小姐口中轻喃:“真不想惹是非,可是若不拆穿你,我便会被你陷害出去,好不容易进来,我怎么能出去呢?嘶,这兰姑姑又是什么来路?我晚上的时候到底要不要送钱给她呢?”

锦衣想了一会,就有太监送来了包袱,锦衣不过是一个小包,而那位贺宝珍的却是三四个行囊,按说锦衣是可以帮着签收的,可是一想到那位贺小姐刚才玩的把戏,锦衣便只好唤着兰姑姑,将她喊来收了行囊。

送行礼的太监退去之后,兰姑姑亲手把行囊送到了贺宝珍的床上,眼扫到站在院里不肯入屋相观的锦衣,她抿着唇过去说到:“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一句话把锦衣吓了一跳,她曾料想过回来会遇到一些熟人,但总体来说,却不会遇到很多,因为与她熟捻的大都死的死,跑的跑,就算几个活在跟前的,也都进了尼姑庵了,如今宫里就算偶然有两个老人,也不会傻的说认识她的。

锦衣看着眼前的兰姑姑,笑嘻嘻地说到:“兰姑姑说的什么?锦衣没懂您的意思。”

兰姑姑轻叹一口气:“你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出去了不好吗?干嘛回来,这里别人要是知道你的身份,那可是一个死字啊!”

锦衣一顿之后摇摇头:“兰姑姑,您…会不会是认错人了,我是沧河知县之女,唤做苏锦衣的,可是长得与姑姑熟人相似了些,让您错认了?”

“错不错认的我清楚着呢,换几个名字这张脸总还不掉,至少这份绝色,我铃兰伺候的岁月里还是见过两张的,我无意泄漏你的身份,你回来了,也是你的事。可是,我真心的劝你一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姑姑这话说的奇怪,什么叫不该来?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谓之家,我回家都不可以了吗?”锦衣也不再装作糊涂,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兰姑姑。

兰姑姑闻言,微微蹙眉,随后叹了口气说到:“这里被别人占了,又如何是你的家?”

“所以我不再是过去的我,我是苏锦衣,我将做新帝的女人,这样,这里不就还是我的家?”锦衣一脸的淡然看的兰姑姑终是无言的转了身,默默而去。当她走出东院的时候,她有些颓废似的伸手扶着院角的一棵枣树,口中轻喃:“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一样的倔!”

锦衣见兰姑姑走了,倒也没去多想,反正话已经说开了,自己又是在她清荷院的,聪明的谁会去多话呢?况且这位兰姑姑年纪也轻,显然只是有些资历,并不是高级女官,想来最多也就是在以前是个粗使或是外宫里的丫头而已,即便和自己熟,也不过是见过罢了,并不是真能熟悉到哪里去,所以这会子的锦衣倒是觉得能省了要去贿赂她的银两,总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