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想了一头子,就这三位最有可能,她便思量着遇上每一位该怎么应付,若是前两个倒还好,都是小时见的,后面再没见过,未必认得出她,这最后一位呢,是在她十二那年才没落的,如今落云只瞧画像都说透着想象,若被他认出只怕就是冒险的事了。

“谁的可能性大?那天那个个头,谁又最像…”锦衣正口中喃喃的思量,忽然听闻环佩叮咚,人下意识的回头,就已经看见贺宝珍穿戴极为艳丽的冲自己走了过来。

“锦衣见过贺美人…”锦衣赶紧起身行礼,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宝珍身边的丫头给出言喝断了:“瞎了你的狗眼,什么贺美人,我们家主子现在可是珍贵人!”

锦衣闻言一顿,冲着那丫头说到:“谢谢春红姐姐提醒。”而后才对着贺宝珍重新行礼:“锦衣见过珍贵人!”如今人家的从六品变做了六品,人入了内宫,这下锦衣再不能只蹲身一下就了事,整个脑袋也得低着,全然的谦卑。

这般的行礼姿态让贺宝珍极其的享受,但因为锦衣先冲她身边的丫头言谢,倒让贺宝珍多少有那么点不痛快,她一摆手撵了春红到了一边去,就十分得意的冲着锦衣说到:“这都一个月了,你还没思量好吗?”

锦衣直了身的冲着贺宝珍一笑轻声答话:“珍贵人说笑了,锦衣是个宫人,主子看的起那是锦衣的福气,自来都是虽上意安排,哪里就能是自己巴望的?如今贵人不出一月,已经进了内宫,可锦衣还是个外围丫头这般被贵人惦记,真是,受宠若惊了…”

“苏锦衣,你少给我卖关子,兜兜转转的我没功夫和你闹,我给你明说了吧,听说太后下了旨意,因着太后那边的事,要给内宫里的大大小小十三位主子多添一个人,刚才我在太后那里已经看到了这上报的十三名单,里面有你,依我的意思,今个我就去见那常公公和他讨了你到我跟前,你看如何?”贺宝珍少见的一本正经,倒让锦衣觉察出一点不对来,可她如何能说不,只能顺着话走:“珍贵人提携那可真是锦衣的福气了,如此甚好。就是有句话,锦衣瞧着贵人言语实在,不妨也实话实说了…”

“什么?”

“贵人该是知道,锦衣大小也是县官之女,自幼也是被人伺候的主,如今在这神宫局里一个月,已被掌事嬷嬷训斥了多次,今早上她还说我不是做活路的人,若我真能到了贵人院里去前后伺候着…弄出了差错,这,这可就…”锦衣一脸的小心与为难,倒多少说的是实话,她这娇惯出来的公主去伺候别人?不各三差五出错才怪!

贺宝珍听着锦衣的话是没错,她多少也明白大家小姐做不了事,可是这话从锦衣嘴里出来,她却总觉得不是味,好似锦衣说的到了她的跟前不是当个下人,倒似来当主子了!当下心里有些窝火,可再一想到内宫飞成天的流言,她深吸一口气硬压下不快说道:“你怕是还记着当初的事,这都过了一个月了,你何必还这么介怀?我一个月前是个美人,我便诚心邀你,如今有幸成了贵人,我依然来邀你,自古常言,不打不相识,如今我倒希望你把那芥蒂给去了!”贺宝珍说着忽然抓了锦衣的手,当那光滑细嫩若无骨的手被她抓在掌心的时候,贺宝珍心底泛起一股子妒意,但依旧是慢慢的摸了摸说到:“你的这双手,哪里似宫女丫头的手?你这花样的容,哪里是下人的貌?你与其伺候别人或者在这地方混迹十年,倒不如跟了我,至少出入内宫你有的是机会,而且…我体谅你,不用你做苦活,累活…你何不应了我呢?”

贺宝珍的话对每个希冀到内宫做皇帝女人的人来说,都是具备诱惑力的,锦衣也听的出她的话是掐在了点上,可锦衣从来都明白利益这把刀是怎么剜肉的,所以贺宝珍越是这般亲热的想要抓着自己,她就越是清楚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大的利益驱使她这么做!

是什么好处能让贺宝珍这般低声下气?是什么利益能让她非要我亲口答应?越来越心里透亮的锦衣冲着贺宝珍莞尔一笑,端着一股子媚劲出言:“珍贵人,请恕锦衣多言,以您今日贵人的身份若要我到您手下,何必要问我的意思?只要你和常公公要了人去,我被分到您院里那不就是您的人了吗?您何苦非要我亲自应了呢?”

-说一点小废话,因着这个月PK又加上过年,琴儿的文一如既往的错别字比较多…汗颜,遂请各位亲稍作忍耐,周末的时候琴儿把前面的文都细看一遍改点错别字,顺便或加或减一点句子,为了不影响阅读,大概四天后,趁夜将一气儿全部修改上传,故给各位小通知一下!嘿嘿!-

第一卷 锦衣夜行无人知,绝代风华有自恃。 第五十四章 牵头红袖(一)

锦衣的话一针见血,只把贺宝珍问的有些白了脸,不过贺宝珍只是慌了一下,也就定神。她松了锦衣的手,假咳一声说到:“我是可以要了你过来,可是你会相信我愿和你和好的心吗?我知道当初的事,是我不对,可毕竟入了宫走的就是这独木桥一般的路,我自然是有所筹谋的。时至今日,我也不后悔。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你是个宫女,对无并无大的威胁,我诚心来寻你,是因为我知道你精明,而且你也有你的想法,我若不让你知会我的心意,你必然记恨着当初的事,认为我是把你要过来想法欺负你的,可我只有让你知道我只想多一个精明的人帮我,你才有可能与我作对主仆呀,所以我来寻你亲口答应这有错吗?”

贺宝珍的话真真假假,但她至少做到了声情并茂,锦衣瞧着她那一副俨然真心期盼的样子,便是一笑,主动拉上了贺宝珍的手:“贺姐姐,今日这话你解了锦衣心里的怨,也是,你是有你的苦衷的,既然今日你把话都说透了,我也不好去说什么假眉假眼的话,我只能应承你,若常公公那边分了我到你院里,我一定尽心与你作对佳话主仆!”

锦衣这话说到这份上,全然的一番真心,贺宝珍见她应了,喜色都上了眉梢,她欢笑着点头,没了就要从手腕上抹下一个镯子给锦衣,锦衣却赶紧按了她的手说到:“使不得,这是主子才能拥有的东西,锦衣只是一个宫人,担不起,姐姐是好意,若别人见了,锦衣只怕撇不清楚,所以姐姐不必如此,锦衣我心知姐姐的好就是了。”

话到此处,贺宝珍知道她还防着自己,当下也不强扭,便与锦衣又寒暄了两句,便也就带着春红走了。

锦衣看着两人走远,这心里就越发的不是味,她这般应承了贺宝珍不过是想着给自己留个后路,毕竟那位常公公会是谁她还不清楚,自己进入内宫后能安插在谁的身边也是未知的。虽然贺宝珍那意思,好似能把自己弄到身边去,可锦衣却不这么认为:太后按眼睛,你们这些贵人不过是凑数的,你妄图借这个机会要了我去,只要你要,太后就断不会把我放到你身边去!如今我软了话的和你这么混着,大家都别撕破脸,万一真是歹命,那混到你身边再做计较也不迟!不过…她这般来寻,到底图的什么?

锦衣想了想,便返身回了佛堂,见落云正抱着一些布头自己缝制着什么小玩意,便凑过去问到:“落云,你还记得那个红袖吗?”

“记得啊,就是给我们讲内宫里面事情的那个啊。”落云答着,手上利索的缝过一个边子:“你怎么想起她来了?”

锦衣眼一转:“那你知道她的住处吧?”

落云抽了针线,用牙齿咬着针尖想了一下:“明夏阁东院北围的第三间…恩,没错,锦衣,你要找她?”

“恩,想找她问点事,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人在不…”

“这会子还未到中午,她一般都是黄昏的时候才进内宫去做活的,应该在的。”落云有什么说什么,锦衣一听当下说到:“你在这里照看着,我去那边寻她,万一要是有什么,你就说我肚子疼方便去了,知道吗?”

落云点点头:“哦,你去吧,反正咱们这里也没什么人来的…锦衣啊,你找她做什么?”

“这不是今天被凑上去了嘛,她多少进过内宫能知道点事,我去问问也好过倒时候两眼一抹黑啊!”锦衣说着冲落云一笑,就出了佛堂,回往延春阁,从内所借道去往其后的明夏阁了。

正当早上,还是到处都忙活的时候,明夏阁的门婆子也没在近前,只遥遥的站在院里指挥着一些杂役搬动着布料丝线等货,锦衣瞅了个空档进了阁里便按照落云说的东院寻了过去。入了院落,干干净净的院落里没个人影,锦衣寻到北围第三间房门前,试探着的叩了门:“红袖姑娘可在?”

屋内没什么应答,锦衣略有些失望,人才转了身打算回去,却猛的听见一声不大的动静,好似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当下锦衣顿了顿,又伸手拉了门环:“红袖姑娘,你在吗?”

依旧安静的无声。锦衣有些迟疑的站在门口,是回还是进去看看,她有些犹豫,此时忽然一声细微的嘶哑掠过她的耳,她心里一凛就推了房门。

宫内的房门只能掩上,并无锁,锦衣这么一推开,就看到一人躺在床上,伸着手努力的抓着前方。

“红,红袖?”锦衣有些吃惊的凑到跟前,一看人倒是心里明白了,当下伸手摸了她的额头:“哎呀,这么烫,你在发热!”

“…”红袖此时嘴唇起皮干裂,张开的嗓子里发不了声,双眼竟也有些昏色。

“我去给你找太医来…”锦衣说着就要出去,可红袖的手却似乎似乎扯了下她的衣。再回头,红袖冲着她张着嘴呼气,手却指着门边上的小几。

锦衣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就看到一个不大的小瓶子,当下伸手拿起看向了红袖:“你可是要这个?”

红袖费劲的眨眨眼。

“这个能去热?”

红袖再度眨眨眼。

锦衣有些疑心的拿起,心里吃不准便打开来,伸手往手上倒了点一看,竟是白色的粉末夹杂着一些颗粒。

当下她闻了下,无味,再一回头看到红袖那张大还带着点惊恐的眼神,便是明白了过来,当下她走了过去二话不说的就把手里的白色粉末全部倒进了红袖的口里,而后倒了碗水给她灌了下去,便将那瓶子塞进了红袖的怀里,自己坐在一边。

很快红袖的身子开始扭动,继而翻滚。她时而哆嗦,时而抓扯衣物,看的锦衣都不自觉的咬着牙来克制自己不去打颤。似呓语的声音在红袖的喉咙里不断咕嘟,终于当锦衣快要看不下去的时候,红袖也停止了翻滚,顶着一头乱发从床上爬了起来。

第一卷 锦衣夜行无人知,绝代风华有自恃。 第五十五章 牵头红袖(二)

四目相对里,一个是生死皆抛,一个是冷眼观望。

“如果怕被牵扯,你可以去告发…”红袖的嘴巴还在干裂,面色还在红白不匀,但整个人却似有了神采。

锦衣一笑不等她话说完就开了口:“我不过顺手给了你你要的药罢了,何来告发?再说了,我只是想来问你点事,别的与我无关!”她说的轻松平淡,好似先前红袖那般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发热…

“你…为什么?”红袖微微的蹙了眉:“我不在乎的!”

红袖的话有些没头没尾,但锦衣却明白她的意思:“你不在乎是你的事,我只在乎我的事,明白了?”

红袖咬咬她干裂的唇:“我可不认为我欠了你的情…”

“那无所谓的,现在我只是才进门的人,我来是问你些内宫的事。”锦衣的自若与淡定,令红袖有些怔,但很快,她下床拿了梳子开始笼自己的发:“你想问什么?”

“太后此次要为内宫各主加一个丫鬟位,是否是需要几双得力的眼睛?”锦衣开门见山,她知道现在她不用和红袖拐弯抹角的打探。

“是,太后她喜欢什么都在手里掌控着,看似悠闲不过问,其实什么都清楚。这般清楚自然是需要眼睛的。”红袖说完看了锦衣一眼,默默的理着她的发。

“内宫里可是有什么变动?”

“你是指什么?”

“今天有位内宫的贵人来找我,要我做她的下人,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我亲自答应?”锦衣没有隐瞒,这是她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红袖看着锦衣,神情似有犹豫,但过了一会还是答了她:“太后叫常公公办这事的时候,打了招呼,每个人去谁那里都要她自己愿意,若是不愿不能勉强。”

“这是为何?”

“我是一个丫头而已,太后的心思我怎么知道?也许,她是希望眼睛能很得力吧!”红袖说完自己团了发做髻,插了簪子。

“照你的意思,难道我们十三个,想去谁的跟前就到谁的跟前?”

“别傻了,要是那样大家不都往淑妃和贵妃跟前去了?自然还是常公公挑人先做个安排。”

锦衣笑了下问到:“那这位常公公又是何许人?”

红袖这次挑了眉:“宫里的老人而已,说了你也不知。你打听他,不会是想贿赂他吧?我劝你最好别打这注意,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别的没根子的那是见钱眼开,偏他不敛财,只…只敛色!”

“敛色?”锦衣一愣:“这话怎么说的?”

“说多了你也不懂,许是他没净干净,一天到晚见到好看的宫女就想上下其手…不过,他也只能摸摸看,那玩意都没了,再摸也不能如何!”红袖说着脸上浮现一种怪异的笑。

锦衣瞧着红袖的神情,当下就大概明了这位红袖八成和那常公公有些过节,她一思量就猜到弄不好这红袖就被那常公公玩弄过,但是有些话即便心知肚明却是大家都要蒙着窗户纸不能点破的,所以锦衣冲着红袖点了下头:“多谢你的告知,我去了。”

“哎!”红袖看锦衣要走,伸了手欲拦,锦衣只是迈了一个步子,自然回头:“何事?”

“你…你好自为之吧!”红袖说的含糊其辞,但话一说完就转了身,锦衣见她不愿多说,便笑了笑:“多谢。”随之就出了屋,找了机会回到了延春阁再到了御花园。

“锦衣你回来了啊!”落云看见锦衣回来出言招呼,人却低着头拿着布子擦着香案。

锦衣本是应付的恩一声,眼一扫到正中香炉里除了高香还多了三株,便下意识的问道:“谁来过?”

“安贵人。”落云答着依旧背对着她忙活。锦衣见落云不似以往的凑上来本就觉得有点没对,这会一听是安贵人,心都猛的一跳,下意识的就问到:“人呢?”

“走了一会儿了…”

锦衣听到人走了,心说还好,但这时再看落云,却也觉得不好,当下冲过去一把拽落云欲看,而落云就是扭着身子。

“她怎么你了?你别躲啊,给我看看!”锦衣的声音有一点犀利,她越见落云躲,越觉得心里紧张。锦衣和落云凑一起,她可没落云的力气,这般硬扯了半天还是看不见,一气之下松了手,铁着脸说到:“你到底当不当我姐妹!你再不给我看,我以后都不理你!”

这话一出果然管用,落云抖抖身子说到:“你,你要看就看吧!”说话间转了头过来,这一转锦衣看的真切,落云白净的脸上不但右边有三道血痕,眉心上竟一撮血疤。

“这,这是怎么回事?”锦衣的脸白了一下。

“我不知道,好好的,突然那安贵人来上香,说什么游园子累了就过来拜拜,她不事先知会,只能是我伺候,我送了香上去,她拿的时候故意抓了香戳我,我虽闪躲可还是没能躲开,那香戳到我的脸上,我自然叫了出来,可她却丢了香抓了我的脸,而后说是我一时尖叫吓到了她,她便误伤了我…”

“误伤?她这分明是来找茬!可是,你,你怎么得罪她了?”

“我哪里知道啊?我就是把香燃好递给她,我没什么错啊…”落云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此刻的她足够委屈。而锦衣却脸色发白:幸好,我没在,若是撞见了我,只怕…不知道她的发的什么疯这么对落云…

“锦衣,幸好你不在,那女人是疯子,口口声声说不小心,可我分明看见她得意的笑,锦衣,她好可怕…我不就是当初洗坏她一条汗巾吗?”落云说着已经趴在了锦衣的肩头抽泣,而锦衣只能做的就是伸手轻拍着她的背:曹映秀,你因着一条汗巾如此,未免太毒辣了吧,不成,你我的过节…我,我看我要尽快找个靠山了…

内宫甬道里,曹映秀一脸得意的昂着头走在前面,其后的丫头谄媚着说到:“主子这下安心了吧?她不过是一个乡下丫头罢了,能翻的起什么浪?都是那些宫人乱传,说什么是个绝色宫女,就那长相还绝色…”

“所以你们以后,没事就别乱嚼舌头,害的我以为什么狐狸精呢,结果是她,嗨!蔡公公认她做妹子,八成是看她可怜吧!不过,防患未然,我弄花了她的脸,她这辈子就是有心也不成了!”

-今日只有一更哈,周末我也休息下,嘿嘿!-

第一卷 锦衣夜行无人知,绝代风华有自恃。 第五十六章 何舍何得(一)

夜风吹,树摇影,延春阁里此刻份外的幽静。

落云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布袋不断的揉搓,而锦衣则斜靠在她身上轻轻地说着:“我和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要你日后小心,神宫局纵然是清冷的地方,可因着佛事,每每侍奉的便是太后太妃这类主子,她们来,咱们就离的远,可出了差错,却是会要咱们的命。宫里许多事,没什么道理可言,就如今日。那安贵人撒了气,兴许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但小心为上,我劝你和海嬷嬷求情一二把你掉到别处去,只要不碰到那安贵人应该是无事的。你手脚利索,海嬷嬷想来也会应了的。”

“嗯,我知道了。”落云点点头:“不过,你进了内宫可要小心,千万别让人家把你分到安贵人的跟前去,那人太狠,太难伺候,你手脚吃亏些,难免不被训斥!”

锦衣笑了笑,看着那轮月说到:“这个我自省得,尽力吧。”

落云捏了捏手里的布袋递给了锦衣:“锦衣,这个送你!”

“荷包吗?”锦衣伸手接过,拿在手里便发觉内有容物,当下就直身去掏,待拿出一团布制的东西,借着月光看清楚后,她略有些动容的说到:“这,这是…”

“你细皮嫩肉的,哪似我们粗手粗脚,我知你受不了委屈,便给你缝了双手围(手套),将来做活也好偷偷带着,免得伤了你的手。”落云的贴心散发着她的善良与关怀,锦衣捏在手里看着落云轻言到:“谢谢。”

落云呵呵一笑:“谢什么,我们是姐妹嘛!姐姐,明日你就进内宫去了,你,你要保重!”

锦衣点点头:“恩,你也是。”

两具身影靠在一起坐在阶梯上继续看着月,许久落云才喃喃出一句:“唉,还没跟你学过字,真是可惜…”

清晨,锦衣收拾了行装打了包袱与落云一起用过早食后,就被来踢门的海嬷嬷给带着去了延春阁的阁门前。这里还站着几个人,锦衣一瞧明白,是另外两个嬷嬷带的选出的人,三个宫女凑到一起彼此相视一笑,三个嬷嬷凑在一起,却是满嘴嘀咕。

不大会功夫那位姓长孙的胖嬷嬷扭着身子过来,冲着三个嬷嬷问了两句后就挨个的巡了一眼三个宫女,眼神到了锦衣处,多留了一会,继而就拉着海嬷嬷到了一旁嘀咕起来。锦衣瞧着那架势,心里有些担心,她现在吃不准这长孙嬷嬷什么底细,自己虽然不觉得认识,但多少有点担心她是曾见过自己娘亲又或知晓自己的人,因此不免紧张起来。

长孙嬷嬷和海嬷嬷两人一边嘀咕一边看了几次锦衣,这样的举动也惹得那两位嬷嬷相互之间撇着嘴飞着眼色,终于胖嬷嬷和海嬷嬷嘀咕够了,走到锦衣她们三个跟前一展笑颜的说到:“你们三个都挺水灵,是各局子里挑出来的,我真心的愿你们能到受宠的主子前伺候,你们是我延春阁里出去的,都把宫规仔细的记着,可知道?”

胖嬷嬷脸上的笑看起来温和馨暖,但前夜大家都已经见识过,自然赶紧恭敬的称是。胖嬷嬷满意的点点头,冲着三个嬷嬷一摆手,便对锦衣她们三个说到:“走吧,跟着我!”

一行人从延春阁里出来,绕着整个内宫的外墙甬道往前走,路过爬山廊那一节的时候,锦衣抬了眼,果然瞧见落云站在廊柱后冲着自己摆手。对于这丫头的善良与单纯,锦衣早已熟知,她一向看淡这种美好的品质,因为她相信在宫里,论情只能是自己的致命伤,而她绝不可以有弱点。

眉眼扫过,锦衣淡淡笑着与落云的身影错过,正当她内心叹息着想要低头的时候,眼却扫到前方明夏阁门前一位侧立在一边让路的宫人。从来宫人见到主子是跪或行礼,见到同时宫人的因着等级也要低头颔首,如果这宫人是低着头的,锦衣还不会太在意,恰恰她注意到那人是全然的抬起头,倒令她有些诧异,待走的进了,她却更加无言,因为那人不是别人而是红袖。此刻红袖人是靠着围墙站着,了她并未低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冷眼看着一行人,就连走在前头的是整个所的掌事嬷嬷,她也毫不在乎的那般冷眼,而那胖嬷嬷似乎也不在意她的这种不合规矩,只当瞧不见的与其擦肩而过。锦衣跟在其后看了红袖一眼,而红袖则略略的地对着锦衣低了头。

也许是巧合…锦衣下意识的这么想着,可红袖却低着头并未抬起,直到彼此相错。

锦衣过了身,红袖抬了头,她微微笑着迈步而去,脸上的神采在春日里浮现着一种异样的光耀。

明夏阁的正门前也有别的局里挑出的人,几个嬷嬷把人一合又继续前行,这般绕了一圈后,十三个人终于够数,便由一位老宫人带着从角门而入。

登记,令了号牌,再去验身房查了身,这般如是的折腾了大约一个时辰,十三个人才算是被带到了一处院落里。这院落在内宫的一角上,锦衣识得,这是那些大公公们在内宫休憩用的院所。

“都来了?”宫人的禀报使得一位小太监出了院的招呼,他略一数人,便站在竹帘门前高声回禀着:“干爹,人都来了!”

“恩。”门里悠闲的应着一声,好半天门帘才掀,出来了个老头。此刻这老头他没穿什么宫袍紫衣,只是一身轻便的袍子有些随意的套着,头上也未带冠,花白的发用一只木簪别着,猛的一看,倒似一个乡间养老的悠闲老者。

可此时阳光明媚将这老头的眉眼照的清楚,锦衣只一看,就赶紧低着头:是他?孙常!

“行了,一个个都抬着头吧!”老头说着伸了手,领她们来的老宫人赶紧把手里的名单拿给了他,老头此时便点着名字叫一个出来看看又再叫着下一个,这般轮着叫了五六个,就点到了锦衣的名字。

事已至此,锦衣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心中忐忑的抬头,可那老头竟是扫了她一眼就摆看手叫着下一个,顿时把锦衣弄了个糊涂:他没认出我吗?

-今天这个鞭炮礼花啊,弄的我有种在打仗的错觉,难道今天这些炮都不要钱了吗?从早到晚,炮声与车警混杂在一起,我都有种想要喷火的冲动,如此闹心,今日能更出一章来,我自己都含泪…PK结束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哈,能在前五,我很知足,谢谢!-

第一卷 锦衣夜行无人知,绝代风华有自恃。 第五十七章 何舍何得(二)

宣平朝云亨十一年,那一年声势赫赫的德妃与她身后的势力一起在宣平朝销声匿迹。因为这位才三十年华的德妃得了急症一夜暴毙,令宣平朝才崛起的一股新生力随之无主无靠,而土崩瓦解。

宫外是相牵的百家在啼哭,宫内是相连的宫人被发落,迁宫降罚甚至杖至徒留。那一夜宫里的哭嚎声依稀阵阵在耳,但成了锦衣不会忘却的记忆的却是她的娘。她清楚的记得,她在娘的身边,看着娘在对镜梳妆。那黛眉深处飞起的红霞,那唇上艳红的胭脂,无不妖媚着她娘的容貌。

别人是应景的素服淡妆,处处小心与谨慎,而她的娘,偏是金粉花钿上额,红纱流苏随身。

她记得她问过娘,为什么不和她们一样,娘淡淡地笑着:“生死随天,何必啼哭!两厢厌恶,何必作态!”她便想到娘从来和德妃斗的紧,便简单的认为德妃的去,娘一定是开心的…

离开娘的宫她回往自己的殿宇,路上看见一行人被押送着送入监牢,而头一个与她眉眼相望而过的,便是德妃身边最红的孙常…后来她听说,他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把德妃所有的罪卖的最干净的一个…所以此刻的锦衣十分诧异,孙常竟没认出她丝毫!

“好了,你们我都看过了。”常公公说着把手里的单子丢给身后的小太监说到:“我奉旨选配你们去各位主子那里,你们来前,我已经打听过你们的本事了,如今瞧着几位也没纰漏,得兴,去,念了安置吧,你们几个听仔细了自己都是分到哪的,自己愿意了就和得兴说一声,一会拎着包袱过去。如果不大乐意的就现在说,我还能给调停。”

常公公的话音落后,那小太监就自己摸出了一张单子照着念了起来,听了七八个,锦衣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苏锦衣,安贵人处…

这话如雷砸在锦衣的心上,越怕哪个便是哪个,这叫她怎么能咬牙抗过?

身边的宫女一个个听了安置,不敢出言都默默的站着,待到得兴念完询问时,竟无一个有异议,当得兴就要躬身向孙常禀报的时候,锦衣咬着牙的站了出来:“常公公!”

常公公的眼扫了下锦衣,嗓子里嗯了一声。

“奴婢锦衣有异议。”锦衣说着捏了捏自己的手,此刻她是真的紧张,因为她有一种感觉,这个孙常早知道她,如今把她安排到安贵人身边也绝不会是巧合,他一定是知道安贵人之恶,想用她来报复自己…

常公公只是点点头,没接茬,他看了看其他的人,眯缝着眼看了下日头便问起了其他的人:“你们呢?还有谁有异议?”

没人敢接茬,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位常公公会是什么反应。而所幸的是她们没一个被分到了安贵人跟前去,于她们而言都是不坏的安排。

常公公见无人再说有异议,便看着锦衣道:“怎么办?好像没人愿意出来与你调换啊?”

锦衣无奈只有下跪:“常公公,锦衣被选出,只因锦衣识字,但锦衣手脚不勤,做事邋遢,常有错出,那安贵人要求甚严,若奴婢失手出错,只怕要累及常公公您选派不利…”

“呵,嘴巴倒利索…”常公公说着忽然转身掀起了帘子,迈步进了屋。

锦衣一见孙常不理会自己就这么走了,当下都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她正犹豫自己要不要在跪求的时候,屋内传出孙常的声音:“你进来吧,其他的人外面等着!”

众位宫人彼此对视一眼,恭敬的站在院里,而锦衣知道还有希望,便急忙起身入了屋。

此刻正值日在天中,正是灿烂明耀之时,屋内应该也是透亮的,可锦衣迈步进去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这屋里此刻竟是昏暗如黄昏,锦衣适应了片刻才看清楚,那窗前大都挂着深色帘子,将屋外的阳光遮挡了干净,以致这屋内竟有些阴森森似的。

“啪”常公公亲手点了烛火,将灯罩置上后坐在了一边的主椅上,这屋内正中当下便有些不合时宜似的亮了起来。

“常公公…”锦衣低着头想着自己该怎么说,同时偷眼想看下孙常的脸色,那知眼神一略里却看到孙常一脸笑意的看着她,使得她一错愕间赶紧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

“怎么不看了?你想从洒家的脸上看到什么?”孙常的话语带着一点浅笑,但听起来却让锦衣越发担忧。

“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嘛,怎么不说话了?哦,你是怕外面的人听见?”孙常依旧问着,全然的兴致勃勃。

锦衣咬咬唇,低头说到:“锦衣只是想请常公公看在奴婢笨手笨脚的份上给调换一个主…”

“这说你这像是求人的样子吗?”孙常说着轻咳了一声,眉间隐隐浮现一丝不悦。

锦衣咬着牙拧着拳深吸一口气后跪了下去:“奴婢锦衣向常公公求情,还请常公公可怜奴婢手脚笨拙给予…”锦衣话还没说完,就发觉孙常起身靠近自己,当下心已悬起,正强自要继续说下去,却不想头皮处传来揪痛,在她呻吟出声的瞬间,她的头颅已经被人抓的抬了起来,当下她的眼前就是孙常那满是阴笑的脸:“你也有今天?”

锦衣闻言心中剧痛,此刻她泪已含在眼中,她并非刻意如此,只是那头皮之痛不能受而已,但泪在她眼里衬的一双美目如青莲带水,柔怜楚楚,令那孙常一时都入了神似的。

锦衣感觉她头皮有松,痛楚少了些,心里立刻明了自己的泪有用,当下就立刻嘤嘤的哭了起来…这一哭,泪如珠,滴滴从那玉盘一般的脸上滑落,更是惹人疼惜。

一只枯瘦的手覆上了锦衣的脸,在锦衣身体微颤之间,那食指微微挑了锦衣脸上的泪而后塞进了他那缺了颗牙的嘴里,细细咂吧一下说到:“香!美人泪,如明露,你的泪,当如鲛珠…”

第一卷 锦衣夜行无人知,绝代风华有自恃。 第五十八章 何舍何得(三)

孙常的话声音不大,但字字令人毛骨悚然,再加之他那一张已经浮现了诡异笑容的脸在锦衣眼前毫无遮拦,只叫锦衣心底都泛起一阵呕意。

“当年比这更盛的美色,就叫洒家的心夜不能寐,我梦里都想去扶珠摸玉…可是她,她不懂我的心,不领我的情,我为她亲自送上德妃的性命,可她却看都不看我一眼…而你,而你今日却到了我的手里…啧啧,这算不算报应?”孙常说着手指又挑起一滴泪往口中送。

锦衣听闻此话大概已明这孙常并不是因为德妃的事将自己牵连,而恨上了自己,而是因为他那恶心的yu望在娘的眼中如尘,未得理会才会如此。

她看着孙常那眼中闪动的邪光,想到了红袖说的话,便一咬牙用颤抖的音说到:“常公公,奴婢叫做苏锦衣,乃是,乃是沧河县县令之女,奴婢不明白我,我和您说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嗯?”孙常一愣,松了锦衣的头发,却抬起了她的下巴:“什么关系?这张脸别人认不得,难道我都认不得吗?”

“常公公,锦衣不懂。”锦衣死撑着一脸无辜,将泪落的更加剧烈,终于那孙常呵呵一笑,松了锦衣的下巴,自己回到了主椅上,一脸趣味似的看着锦衣在那里哭泣。

这般哭总不是个头,锦衣细想着渐渐收了泪,只装模作样的抽泣。就在此时忽然帘子一挑,先前那个小太监入了屋,手里捧着一张卷单给孙常看。孙常起先不在意的扫了扫,忽然有些认真的拿着凑在烛火前细看,继而看了锦衣一眼后,把那卷单丢还给小太监摆了手。小太监立刻二话不说的退了出去。

此时孙常轻咳了一声,到了锦衣的跟前,一抓锦衣的下巴又看了看,才问到:“你真的是县令之女?”

锦衣赶紧点头:“是。”

“像,你们太像了…”孙常说着有些叹息的起了身,在屋里转了起来:“我以为你是她,可你却不是,不是…”

锦衣见状眼珠一转,用不解的声音问着孙常:“常公公您说的是谁?什么像?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像那个人吗?”

孙常闻言转了身的看着锦衣,忽然一笑:“我说的是一个该死的人,不过她已经死了,又要什么好说的呢?”说完呵呵一笑,又回身到座位上道:“你要调到别处去?”

“是,锦衣笨手笨脚,不敢去安贵人处,还请常公公可怜奴婢…”锦衣说着乖乖的将身子匍匐在地上。

“好啊,调换与否是洒家一句话的事,只不过…你拿什么和洒家换?”孙常说着自己拿了一柄小茶壶在嘴里嘬了一口。

锦衣哆嗦着身子:“奴婢不懂,还请常公公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