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他明明和蔡宝很亲近的,可怎么又怎么会故意隐瞒他会功夫呢?

“砰”不大的声音入了她的耳,弄的锦衣一愣,继而有些困惑的爬下了床,才要点烛,却见到窗棂外一个黑影。她下意识的就蹲下身子,想要隐藏在桌后,但此时她却听到了轻唤:“锦衣!”

很轻的声音,但锦衣的心一颤,立刻就想到了蔡虫,当下便是一顿:怎么这么巧?我正思量他的事,他怎么就来了?

“锦衣!”又是一声轻轻的唤,若不留神只怕是听不到。

锦衣一时没有应答,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在深夜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房前,她警惕的思想着,深怕这背后有什么阴谋。

黑影没得到应答,便离开了窗棂,锦衣想了想慢慢靠进了窗棂点点轻推,而后伸头去看,就看到黑影已到了隔壁房前,似在偷瞧。

他难道真的在找我?锦衣心里一转心思,决定赌一下。

“嗨!”锦衣轻轻的出了声,那黑影迅速回头,见到窗棂下的脑袋,倒是凑了过来:“锦衣!”

“你,你怎么来了?”锦衣吃惊着,因为那真的是蔡虫,而且此刻靠近了才看的清楚,他又是一身太监的打扮。

“来看看你,给你你要的答案。”他轻声说着,眼扫四周。

锦衣不知道是该开门让他进来,还是就这般和他说话,不由的心有些慌。

“披上衣服,出来!”黑影说着转了身。锦衣没有拒绝,听话的退回床边,将罗裙套在身上,而后小心的拉开了门。

人才一出去,一只手便捂上她的嘴,紧跟着蔡虫一指在嘴边比划叫她安静,她点点头,看着他轻轻的帮她将门掩上。下一刻,他抱着她一个旋转竟是跃上了屋顶,而后两步纵跃竟是带着她躲在了梁檐的脊兽旁。

“我们在这里说会话,没人会发现的。”他贴着锦衣的耳边轻声说着,手便松了她的口。

两人如此贴近的暧mei之姿,令锦衣不适,她轻轻推了下他的胸,指了指彼此之间的距离,那蔡虫似乎明白了她的在意,也就退离了一些,与她倒也算是面面相对的蹲坐在脊兽旁。

锦衣从未上过屋顶,如今虽是夜色茫茫看不清楼阙,但依然觉得害怕,便用手抱着那脊兽与他说话:“你怎么来了?”

“欠你一个答案,总拖着不好,怕你胡思乱想,自然想告诉你。可是你身在这宫院里,我如何能见你?只好趁着夜色浓重跑来寻你,和你夜话两句。”蔡虫笑着回答,那银白的齿和映月的眸都闪着一丝亮。

“大哥怕我乱想什么?”锦衣微微笑着,眨巴了眼。

蔡虫一顿看着锦衣说到:“怕你想我为什么要骗你,怕你想我这个大哥是不是戏耍你啊!”

“那你有吗?”锦衣拖着一点柔音,话语听来格外的娇弱。

“自然没有,不然我急急的跑来寻你解释什么?”

“好啊,那我就听听大哥给的是什么答案。”锦衣淡淡的笑着歪了头。

“你想问的大约应是我为何身会武功却要装作不会吧?”蔡虫抬着下巴,月照在脸上显出他那俊俏的脸上飞舞着一丝得意。

“算是。”

“我与皇上还有蔡宝是很好的兄弟,当然,那是在他还是大公子的时候。我是大公子的伴读,也是他的玩伴,侯爵夫人,啊,就是现在的太后,便叫我学了武功,想着将来可以在皇帝身边做个保护。但是这事她是偷偷安排的,不想别人知道,为的是以防万一,所以,我会是会,但不露人前,就连蔡宝也是不知道的。”

“你们不是很好的兄弟吗?怎么连他也不能说?”锦衣故意问的很白痴,于她怎么会不懂这背后的因由。

“你不懂,身在高处寒意无限,总有要防的,最亲的都要防。”蔡虫说着似有些哀伤之色。锦衣瞧了赶紧问到:“如此,你告诉了我,这不是违背了太后的意思?”

“没办法,谁让我没想到我们会再遇呢?所以为了不让你疑心我,我只有告诉你了…”蔡虫说的很无奈。

“你相信我,对吗?”锦衣笑脸盈盈,她相信月色下,他看的清楚。

“是啊,我相信你!”说着他竟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般的举动随是随心,但却令两人下意识的都有了一点尴尬。

“那个…你和皇上关系很好?”锦衣低着头找话。

“对。”他也低头应着。

“那你扮成太监在宫里到处跑,就是为了找画?”锦衣抬了头,不信的神情在月光下没有隐瞒。

“是啊,皇上不希望大家都知道嘛!”他丢出一个你懂的的眼神给锦衣:“结果倒没想到能遇到你,这下好了,我还以为我要找不到你这个妹子了呢!”

“是啊,落云说你去找过我,诶,你可以随意出入宫阙?”

蔡虫一顿,伸手从腰带处拿出一个令牌:“喏,皇上赐的。”

锦衣接过,在月下仔细看了看,心中已明,那是金令,过去只有父皇的心腹才有此令,可夜入皇宫,免召进殿,无人可拦:“怪不得这个时候也能在宫里见到你。”

蔡虫呵呵一笑,收了令牌:“我无家,以前的家是侯府,现在,宫就是我的家,我如今只能住在这里。”说着他一抬手指了远处:“那边就是我的住所。”

锦衣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便歪着脑袋问他:“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乐平。碧林馆首席画师。”他一脸的正色,好似和她是第一次相见一般。

锦衣看着他眨眨眼:“那怎么今天又穿上太监的衣服?”

“太监的衣服出入方便,无人会注意嘛!”他说的理所当然。

锦衣笑笑:“我被你们兄弟两个弄的头都昏了,那天一见你成了画师,我人都蒙了呢。”

“还好你没要我当时就做解释,要不然这个秘密我只有说给蔡宝那个大嘴巴知道了。”

“大嘴巴?怎么他不会保守秘密?”

“是啊,他嘴巴可大了,如今我收了你这么个妹子,全内宫都知道了呢!”他说着摇摇头看着锦衣似是无奈的笑。

锦衣刹时就想到了来找自己的贺宝珍:如此她来寻我,难道是因为这个?再一晃神想到了会去伤害落云的华贵人,心中立泛起一丝警惕,当下便说到:“想不到大哥这么大的威风,你多个妹子也会全内宫都操心!”

此话一出,明显的蔡虫身子一顿,当下讪讪一笑:“我,我不是和皇上亲近嘛。”

锦衣闻言笑了笑,低着脑袋眼一转便说到:“如此,我倒真是好福气…诶!”她装作手滑身子向后倾倒,立刻蔡虫扑了下来,将她搂抱住,锦衣一脸吓倒的样子愣了愣,便是急促的呼吸:“天,吓,吓死我了!”说着似是紧张与害怕的抓了蔡虫的肩,眼却紧盯着他的衣领处,借着月光细看那内衬衣料。

“没事,不怕,有我呢!”蔡虫说的很轻松,在将锦衣抱正做好后,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又赶紧分开。

锦衣低着脑袋:“大哥,夜深了,我们这样…不如,你先送我下去吧!”

蔡虫赶紧应了:“好啊。”说着又抱上了锦衣的腰。

“大哥以后还会来找我吗?”锦衣说着眼再度瞅着他的衣领。

“会,只不过只能这样了。”他说着抱她飞身落了地。

“那好,大哥明日里再来寻我,我把你的那些画,都寻出来了。”锦衣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言语。蔡虫似是身子一抖,点头应了,而后松了锦衣的腰,一跃上了屋顶。

锦衣立刻推门进屋,将屋门掩上,而后人就径直趴在了床上…

心砰砰的跳着,浑身上下都似在颤抖,她兴奋的伸手抓紧了被子,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娘,你在帮我对吗?对吗?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九章 龙身已知(二)

神龙汤殿内,蔡宝不安的围着汤池来回转圈,一脸的着急。此时,外面有低声相催的声音:“时候差不多了。”蔡宝急忙跑到门前出声应着:“知道了,皇上这会还没说出来呢!”

“大总管,玉昭容已经在承欢殿内侯着了,您给催催!”殿门外的声音低而轻,但听的蔡宝不由的咧了嘴:“好好,知道了!”应着,他回身走到了汤池前,想了想,自己拿了水瓢舀了些水泼起,而后高声冲着空空的汤池问着:“皇上,还要泡会儿吗?”复而自己又跑到一边使劲的压着嗓子恩了一声。

这般应了他觉得能哄了外面,想了想,有跑到前面高声说到:“陛下,时候不早了,玉昭容已经在承欢殿里侯着了。”言罢又匆匆跑过去:“恩。”他不敢多说话,毕竟他是公鸭嗓子,学不出皇上的声音,但压着嗓子恩个几声还是没问题。

他这般学了,又舀了几瓢水后才到了殿前,轻敲了下殿门说到:“不急,皇上还没泡够!”

殿门外轻轻的应了声是,蔡宝吐了一口气的又返身回去,恰在此时瞧见从顶窗里返身而进的皇上,当下就冲了过去急急的轻言道:“皇上您可回来了,敬事处的都催了两三道了,小的说您还泡着呢…”说话间,他动作利索的给皇上脱掉一应的袍服,取下束冠,就看到皇上直接跳进了汤池里,继而在水中翻个了跟头,再冒头出来的时侯,一把抹了脸上的水,一边扯了发簪一边满脸笑意。

蔡宝心里一动赶紧凑了过去:“皇上见到了?”

顺帝瞟他一眼点点头。

“都糊弄过去了?”

“应该是!”顺帝说着伸手朝蔡宝撩了些水,蔡宝立刻闪躲到一边去放衣物,待出来的时候,就见顺帝已经躺泡在水里,冲他慵懒的摆手。

蔡宝会意立刻到了殿前高声唱到:“浴毕,起!”

立刻殿门一开,等候多时的侍女太监们便是鱼贯而入伺候着皇上出汤,更衣,抹发,而后簇拥着他去往承欢殿。

蔡宝看着远去的帝王背影,轻吐了一口气,心中隐隐想着:“若是皇上总这么与她私见,万一哪天露了馅,只怕自己担待不起,可皇上又不希望我再多事…要不,我自己去见见贵妃,请她帮忙关照下‘我’的这个妹子?”

承欢殿内纱帐里牙床上,顺帝倾覆在洛惜玉那似玉如花的柔体之上,不时的印上一点亲吻。他明明手在抚mo,人在亲吻,可是却眼神迷离,似神游移。

洛惜玉平日里娇横,可在帝王面前却是谨遵姐姐的嘱咐,时时提醒自己做个温润如玉的人,好讨皇上喜欢。往日里她这般玉体横陈,皇上早就与她直奔云雨,只在事毕后才会与她一二两句,可是今日里皇上倒是有些不同。人来的是迟了些,却不似以往急着上马,倒是与她爱抚连连,只勾的她体内火气熊熊,却又不能如何,只能咬唇轻吟而待。

顺帝的手抚mo在洛惜玉的腰上,那盈盈细腰毫无遮挡正光滑美妙,可他却在触手间想到的是那隔着衣服会微微颤抖的小蛮腰,不碰其肤不知其滑,那衣服的阻隔倒似让他更想知道那蛮腰入手会是何等滋味;手入其颈后,顺背而下,匀肉骨滑细脂如玉,可那样的触摸却不似他的轻拍与轻搂,只不过是匆匆的一揽,却惦念着那份平滑;如此相近,从颈项到发丝都有浓烈的薰香气息而来,将他包围,却令他不由的皱眉,想的是那在呼吸边淡淡的清香…

“皇上…”洛惜玉已经耗不下去,尽管羞于开口,她还是扭动着身子以做提醒。顺帝似是顿了一下,继而眉眼带笑,当下就扯了洛惜玉的身子摆正,再不与之爱抚,而是单刀直入,终于是奔那云雨而去…

纵马驰骋里,身下娇喘吁吁,顺帝闭眼以攻,却是唇角都爬升着笑意。

此刻在他的感知里,他好似拥抱着那个美艳的锦衣,在屋顶上亲昵,衣凌乱,发铺就,是她在身下娇喘媚笑,声声轻吟里是她柔和的声音:大哥…

“喔”嗓子里一声龙吟而出,他满意的睁开双眸:龙帐牙床奢华而美,可是却没了那在屋顶上对自己笑的女人,只有一个脸色潮红似羞的容颜。

“乓”一声幽钟轻响,顺帝丢了手里的小锤,人倒在了床上。鱼贯而入的侍者,为他清理着身下的同时,也将身边的玉昭容伺候起身,扶下了床。

“皇上,臣妾告退了…”洛惜玉撅着小嘴有些委屈,她不明白与帝共枕这才第三次而已,怎么皇上今日里明明来了兴趣与自己厮磨,可偏又不似以往如自己说两句情话,只不耐烦的撵了自己。

顺帝此刻正在一种失望里,当下怎会注意洛惜玉在给自己撒娇,只恩了一声就摆了手。洛惜玉立时眼里涌上了泪,却也只能无奈的转身被人伺候了出去。

当殿门再度关上的时候,顺帝的手摸了摸床边的空处,略有失神,继而一声轻叹口中喃喃:“哎,为帝者,寡,我若不想被心所累,还是寡着的好!”说罢,倒也转身抱了被子,闭目而眠了。

凤藻宫内的外院小屋里,锦衣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坐了起来,她细细的回想着当初分给各皇子与皇女的衣料,又回想着父皇才穿的丝锦内里,她更加肯定自己不会弄错。

“我们的衣物里从来都无丝锦,那种金贵的衣料只有父皇才有,而如此受宠的娘,也只有一件幸服是用丝锦打造,那还是父皇一时兴起才有的赏。可他却穿着,纵然真的于皇上相近,他也没资格能穿丝锦内里吧?”锦衣口里嘀咕着,抱住了膝头:“可是他真的如我所猜的话,又怎么会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出现在延春阁呢?是了,他说过是找画,可找画…有什么画需要他如此去找?嘶,这是不是也是借口?他是在找别的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十一章 嫌隙暗生(一)

“锦衣!主子唤你过去!”门外有人唤着锦衣,她应了一声,急忙整理衣衫,出了屋。

自打那日寻经递送过去之后,贵妃倒没在将她困在那外院陈库里了,各三差五的倒会叫她上殿里,轻读一些诗书,甚至是经文。有的时候贵妃兴趣所致还能与她闲聊一下诗词何意,佛经几度。她不用似别人一样伺候穿衣,也不用奉茶迎送,算是整个凤藻宫里似近非近的下人。但锦衣明白,现在的自己,不过是可以出入正院罢了,在贵妃的心里依旧是防着自己的,因为一有什么事,她是必然会被撵回陈库,而不是只退到殿外。

“娘娘,奴婢锦衣进来了。”锦衣在殿外招呼之后才进了殿,此刻贵妃正低头伏在案上抄写经文,见她进来了放了笔就说到:“恩,这里有几句看着有意思,便想叫你来论论。”说着把抄的经文抽了一页递给了锦衣道:“今日里抄到药王品,看到这一句:‘‘药王,若有恶人,以不善心,于一劫中、现于佛前,常毁骂佛,其罪尚轻,若人以一恶言、毁呰在家出家读诵法华经者,其罪甚重。’读来颇觉有意,不明其意,便叫你来解看,不知你会怎么看?”

锦衣心中一凛,低头去读。于这妙法莲华经她的所知不过是在寺庙中等着剃度的时候,从主持讲经的早课里听来的,于她烁烁年华又怎么对佛经详解?但是她看到了贵妃所说经文的上几段,倒是心下明了,知道贵妃论这段经的意思,便当下笑答:“只字面看,说的是有人问药王!假使有恶性的人,以不善心,在一个劫中,现身在佛前,而常常毁谤骂佛,他的罪报还算轻。可是,假使有人用他的一句恶言,毁谤讽刺读诵法华经的出家和在家人,那人的罪报比毁谤佛的人更加重了几倍。这是为何?”

“你说说为何?”贵妃的眉目轻转。

“主子问奴婢如何解,奴婢上端前文,问的是何人在来世是人,何人在来世是佛?药王已答:‘唯有受持、读诵、书写、宣说这部法华经的人,在未来的世界中,必定能成佛。’可见读诵法华经的人,将来必定成业!而佛是慈悲平等的。若人如何毁谤或赞叹佛,佛都如如不动。但是一个读诵法华经的人,若他还未证得无生法忍,而有人毁谤,令他生出嗔恨心或者退转心,而不能成就他的道业,那么,不就不能度了此人,不就毁了他的业?这个毁谤的罪就比谤佛的罪重得多了。而且佛经就是佛的法身。若人谤佛经,也就是毁谤佛的法身。在金刚经上说:‘凡是经典所在之处,即为有佛。’”

“哦?你还知道‘金刚经’?”贵妃的眉眼一抬。

“只不过是忽而想起有此一句罢了。”锦衣赶紧低头将经页放回了桌上。人恭敬的退在一边站定。

洛惜颜看着锦衣微微一笑道:“你为何会叫我抄血经?”

“主子,您抄了这么多,佛经上不是写的明白了吗?”锦衣答着抬了头冲洛惜颜一笑,那淡淡的笑衬着她的美艳之容,竟令洛惜颜都有了一丝恍惚,但她捏了手指轻声说到:“是啊,抄经诵经者来世为佛,可我并不想做佛啊!”

锦衣只微微一征便答到:“主子说笑了,世人谁从落地起就一心想成佛,不过是苦难诸加,心有不甘,再于佛相近,受其普渡,自然心向佛矣。主子一生锦食华衣,乃是贵人,自然本无心成佛,可太后她老人家心已入佛,一求大业,主子若也随之而求佛,想必太后会更高兴。”

“所以你就叫我抄血经,以正我求佛之心?”贵妃话似疑问,人却点了头:“你是个有心人!不过,你既然如此为我设想,要我成佛,有怎么会出注意给湘秀,叫我用畜血所代?这不是太不诚心了吗?”

锦衣低着头,心思兜转,镇定自若的言到:“主子,奴婢是您的奴婢,心思只在您的身上,您好了才有奴婢的好,故而如何能让您好,奴婢是知无不言的。以佛法与太后近,这为上,但佛法深奥其是我们能读懂的?只怕太后若论,难以论到合心,不是自找没趣?以诵经半生求同源,这为中,但每日茹素,受戒云云,于太后近却不免离皇者远,这便失了本意,如此只有抄经一项可用,但若想昭告其心,便只有血经一路,可以不解其文,可以不明其意,只要用心抄录了,太后见了必然大喜。但妙法莲华经文有二十七品,万字之余,主子您若用心血来抄,必然伤身。血乃身中宝,失一分,痛一分,做奴婢的又怎能不为主子想?”

锦衣的一席话解释的清楚,听的洛惜颜点点头:“你还真是替我想周全了。”

“主子谬赞了,奴婢只是知道尽责…”锦衣正说着,湘秀进了殿,冲着贵妃微微蹲身就说到:“主子,太后传了信来,说下午想游园子,请您过去陪着。”

“只我吗?”

“问了,还有淑妃和玉昭容做陪。”湘秀说着看了锦衣一眼,锦衣便知道自己是该离去了,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洛惜颜的抱怨声:“只怕又是要论些佛法,我知的可没那淑妃知的多,只怕又要难堪…”

“主子,今日里游园子又不是去的佛堂,应该不会吧!”湘秀说着就凑到主子跟前,动手为她揉着头穴。

“什么叫应该不会?太后一心护着淑妃,我不求佛心却要被佛所累,唉!”躺靠在软塌上的洛惜颜说着眼扫到了锦衣,便抬手一摆叫她下去。

锦衣蹲身本欲退,她知道纵然贵妃相信自己不会去告密嚼舌头,也是要有所提防,但转念一想却又开了口:“主子,奴婢先前说了,对娘娘知无不言,此刻奴婢有句话想说。”

洛惜颜推开了湘秀直了身:“你说!”

“主子,您现在每日里抄经,费了心血,身子极弱,等下游园可勿站在日头下,免得眩晕啊!”锦衣说完了这话,也不等洛惜颜再说什么,便是一蹲身后自己退了出去。

“她说这个做什么?”湘秀不解的嘟囔,毕竟主子每日里抄经用的血混了鸡血,她苏锦衣是知道的,如今听到这话在湘秀心里倒觉得是揶揄了主子。可洛惜颜眼眸一转倒是笑了:“真是个细心的伶俐人,如此,遇到难堪处,我晕了便是,还能为我的血经更添一番用心良苦!”

--今晚要出去,只有中午发了-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十二章 嫌隙暗生(二)

午后艳阳高照,这四月下旬的天也早早地闷热了起来。锦衣自端着一壶茶坐在陈库里,慢慢的喝着,就似是一个主子一般的悠闲。只不过茶并非好茶,也无人在旁伺候。不过她一点也不难过,她倒是挺高兴的,因为这些日子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好让贵妃装晕几次,但却因为忌讳贵妃的提防而迟迟未能动手,如今大好的机会给她装上,也算上天相助。

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她悠然的提壶倒茶,眼却扫到了对面桌几上那一大罐的书画,随即她放了茶壶,寻了过去,伸手抽了一幅画打开来摆在了桌上。

又是一幅轻纱春女图,看着那画中人发丝凌乱,看着她身后所画的春阁,锦衣的眼里浮现的是一丝好笑:这般人儿一瞧便知是青楼里的娇娘,如何会出自一个出入宫廷之人的手笔?这喜乐堂款下的画儿竟是些春画,随不至于露骨,但也处处媚情,想不到皇上倒是喜好这一口,竟搜罗了这么些画来…

“男人啊,家有娇妻不爱,偏偏喜欢家外之花,难怪娘说,千万别处处遂了父皇的意…”锦衣心中想着不由轻叹一口气,想起那夜离开时可是在他耳边说了会于夜等他,将画给他都寻出来,可是等了整整一晚却不见其影,她理所应当的想到他的处境,认为他是忙是无时间,可是如今已经隔着了十来日,却并不见他来,这般的见不到他来,锦衣倒觉得心里涌着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锦衣,在吗?”门外一声喊,似是春梅的声音,锦衣急忙应着动手卷了画,而此时春梅也推了门进来:“又在整理了?不用忙的,慢慢拾掇,只要主子要什么你寻出来也就是了。”

“好的,春梅姐。”锦衣嘴巴乖甜的应着,将画儿卷了迅速丢回罐子里,转身冲着春梅微微蹲身:“春梅姐寻我有事?”

“恩,我今日里那个,身子不爽利,但是偏主子早些给我按了些事,想着你没什么事,就想叫你帮我去跑跑…”春梅轻声说着,眉眼里透着懒劲。

“春梅姐您说就是了,别的做不了,跑个路什么还是没问题。”锦衣笑着将春梅的臂膀一搀,下巴一抬,似个爽直的丫头,倒是显得和春梅亲近了许多。

春梅当下歪着头说道:“是这样的,再有十来日不是太后千秋嘛,各处都给置办了新衣和首饰,主子的图样早先也定了,如今那边也做的差不多了,叫过去验看下,若是没什么改动,这几日的也就完工。主子叫我这几日盯着这些,免得有什么差错,你也知道各处的主子,这个时候心眼也多,你是个机灵人,去盯下看看,别出了什么纰漏。”

“成。”锦衣答的很是痛快:“一会我去看了,有什么回来告诉你,你若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我那边再说去!”

春梅瞧着锦衣这般懂事,当下点点头,掏了宫牌给她,而后嘱咐了几句,也就自己回屋休息去了。

锦衣整理了衣装便挂着宫牌出了凤藻宫,一路往内务处去。穿过甬道,绕过花廊,便要穿过三宫之门才能到内务处。她移步前行,忽而听到宫院内熟悉的嬉闹声,当下一愣,抬眼看到前方乃是明华宫,她皱了眉,停了脚步。明华宫在以前那是德妃所掌之宫,如今却是安贵人与玉昭容所住。想到那个让她有些头疼的人,锦衣迟疑的不敢迈步:玉昭容如今去了园子陪太后,只怕那华贵人这会正在院落里闹腾,万一我与她撞上…

想到这里,锦衣直接转了身往回走,还好她知道另一条去往内务处的路,虽是绕了些,路也偏了些,但只要不与那女人撞上,多走点路,她也认。重回花廊,借道苗圃,绕过冷宫废院,只要穿过水榭,便能到内务处的后门。

锦衣一路走的心思触动,看着那百花簇拥的苗圃,她想到了昔日里,自己总爱在此处看花奴点点培土,嫁接花木,看着他们极其有耐心的点点打造他们想要的美丽;走过废院与冷宫,看着那伸出宫院无人修建的花枝,看着那落锁的冷宫木门,她想到的是昔日那两个与娘相斗的嫔被丢在这里三年,当宫内一片混乱,人被放出来的时候,她只记得,两个锦瑟年华的女人,已经面如枯槁,发已掺白,面对惊慌不已的宫人太监,她们却只知道抱头痛哭…

锦衣甩了下头,不想再去回忆那时的震惊,只快步的入了水榭。此处水榭叫做芙蓉榭,听说当年还是父皇为母后生辰而特意修建的,因着母后名为芙蓉。这也许该是父皇与母后两人深情的见证,只不过后来这水榭倒是父皇与娘亲常去的地方,而母后却是自抱着木鱼,终日在佛堂诵经了。

“昔日之诺不过随风而逝,谁又会记得当时的深情?所以男人的花言巧语不过是一时冲动,即便是这美丽的水榭也不过是他诺言已逝的见证。”脑中回响着娘亲的声音,锦衣仿佛又看见了娘绝色容颜下,一颗嘲笑着爱与情的心。

唇角浮现一丝无奈的笑,锦衣明白自己是在触景生情,可她还是忍不住走上了水榭花厅,忍不住伸手触摸着那绘满了芙蓉花的亭柱…忽然一闪金光耀了她的眼,她扶着亭柱定睛而看,却只能遥遥的看见一身金黄的一人独自坐在对面的挂帘平台里,翻看着什么。

是皇上吗?锦衣的心怦然跳动,她的呼吸瞬间便的急促:金黄的衣衫,除了他还能谁可以穿?可是,他怎么会在水榭?而且怎么会是一人?他在做什么?是看诗书还是奏折?

心里一连串的问号翻涌而出,只因为彼此的距离有些远,一切都是模糊。

这,是不是我的机会?

锦衣心中一凛,一转眸,竟是转身将背对向那份金黄,而后伸手摸着柱子,竟是开口唱了起来:“临水观芙蓉,香泽栖芳草。花开欲遗谁?心思不能道。春风撩罗衣,层叠红蕊闹。留影驻百年,痴念以终老。”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十三章 嫌隙暗生(三)

锦衣的声音不大,但在这静幽而空的水榭却偏偏飘远。她的嗓子不说是绝佳,却也声似莺,何况在青楼逗留的时候也被人教习过小曲,虽不是雅乐歌调的清雅却难得带着小女人的柔情媚态,为的就是钻进男人们的心。

遥遥在平台上看诗词的顺帝闻听歌声的时候,就已经放了手中诗书,诧异的四处寻看,待幽幽的声音入耳清晰到每个字句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那芙蓉花亭里一抹纤细的背影。

一曲小阙,虽是借花说情,但却伤心依依似是惜花,又似是惜她自己。他本也有心怜之,但近些日子他听过各种曲乐,无不是为了引诱自己而花样百出,或伤或悲或是搞些什么失足落水之类的来惹他关注,只要一想到这些女人都是为了一朝攀龙而来勾搭自己,他就嫌恶的皱了眉,只觉得厌恶,当下就想收拾了书籍转身而去,只是还未得他动步,那纤细背影倒是自己消失于亭,继而远远的走了…

“嘶…”顺帝看着那渐渐消失于眼眸的背影,有些纳闷的摸了下下巴,于他,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唱首曲子就消失了的,这不免令他好奇,当下倒是寻思起来:“这人是谁?这般唱一曲又是何意?”他寻思着捡了书本再坐入平台之上,想到那一身宫女才穿的宫装,便忽然笑了,口中自喃:“是我太在意了吧,也许她只是个过路的呢?再说了,毕竟我每日在这里独自静心片刻,只有蔡宝一人知道,而且这水榭也十分偏僻,并不是会有人知道我来这里而有心在此等我。想来应该只是巧合吧!”

说罢他倒也不当事拿起诗书再看,只是字句过言,他却心思有些飘,想到那个纤细的腰身,想到那个粉白的宫装,他忽然就想到了锦衣,继而他再度放了书看着面前的一池碧幽轻叹一口气。

锦衣笃定那抹金黄定会注意到她自己,但是得益于青楼与娘的教诲,她都清楚的知道,若这个时候被皇上瞧见,且不说那是不是蔡虫亦或张画师,但只此就和帝王相近,毫无情愫可言,即便巫山yunyu后,有了名分,那也根基之浅,顷刻就能被颠覆。就算不会似水兰那般被安贵人整死,但要皇上再想起你来,却也很难,而她是堂堂的琼华,要的绝不是一夕恩宠,更不是一个简单的名分,她要的绝不是这么简单与价廉。

带着一腔的热血,她迈步入了内务处,内务处的公公没见过她,细问了两句见了令牌,也就没当事的叫人招呼,而旁边一位似是执事的太监问了锦衣的名字已做记录。结果当锦衣说了自己的名讳后,别说那执事太监,就是身边先前不太搭理自己的小太监竟都多看了她两眼,而后十分热情的主动为她相引,直到她看完了挂在木架上的吉服和拜访在格子内的首饰后,才陪着一脸笑的说到:“苏姑娘看着可有什么纰漏?”

锦衣淡淡一笑:“内务处操办的事怎么会有纰漏呢,我今日也不过是帮着春梅姐来照看的,有什么也都一应的禀了回去,待她拿了主意了,我再过来。”

“苏姑娘真是客气,不过贵妃娘娘的东西,我们做奴才的怎么会不用心呢,您说是吧?”

锦衣一听对方称您,当即立刻问道:“公公,锦衣就是奴婢可当不起一声您啊,要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对,您指点就是,可别那话揶我啊!”

那小太监一听乐了:“苏姑娘啊,我可没揶您,您啊也别在我们跟前这般低三下四,您可是蔡大总管认下的妹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都门清儿,苏姑娘如今在贵妃娘娘跟前走动,有什么需要,您只要看见了就只会咱们一声,我们一应的给准备好,您可别客气!”

锦衣一听这话就明白,那小太监是和自己套近乎,言下之意就是说你要什么只管挂着主子的名义来就是,只要你要,我就给!

锦衣客气的与之笑了笑,就要准备告辞先离去回话,偏这个时候一个丫头碰了花样来到那小太监跟前:“韩公公,这是新出的花样,您请过目。”

“去去去,没看我忙着呢吗?等下再说。”小太监不耐烦的摆手示意那丫头回去,而锦衣却眼扫到她手里托盘上几个绣出的小帕,当下就说到:“等等。”说着伸手拿看顶头的一个金菊图案问到:“韩公公,这是给什么备下的图样?”

韩公公立刻笑着答到:“太后千秋的时候正近端午,天会大热,前些日子司造局那边报了上来,说是那日里每位主子再陪衬一把绸伞,未做差别,就以图样来分,那,这里有荷,有梅,有菊,倒时只要给主子们一家一个也就是了。”

锦衣眼眸轻转,唇角挂笑:“诶,韩公公,你看着这些图样可都十分美丽,但不知您注意没,这花样有十几种,而那吉服上的花样也是十几种,为什么您不把这图案与吉服上的花色定成一种呢?要知道,自来都是人人爱牡丹芍药,似这菊啊,海棠的,就要少些,而您只备了一把牡丹,到底给谁才好?而且万一人家喜爱牡丹,你偏巧选了海棠,那不是得罪人嘛!韩公公,您那时可就为难了,万一得罪了谁,也是不好的啊…”

“你说的对!”韩公公一听当下点头,可看着那花色却又犯难:“可这花色如何定才好啊?”

“锦衣有个建议,这花色图案,不如按照现在宫品等级传递下去挑选,每一层挑出来的就是她们想要的,而后依照她们选的,在衣服袖口上绣上相应的图案,伞配着衣服,不也成套?而她们层层传下来,也都卡着等级,谁也怨不了谁,更不会迁怒到您这里,您说呢?”

“诶,是个办法,就这么办!”韩公公说着忽然想到锦衣是贵妃跟前的人,而按照现在的品级,自然是贵妃在最上面,当下便说到:“那这图样就先送到贵妃处选吧?”

锦衣笑了笑伸手拿了托盘到:“我正好回去问春梅姐的意思,顺便也就带这个回去给主子选,明日里一准给公公您送回来,也不耽搁别人选,您看如何?”

韩公公自然应了,叫锦衣带了回去,锦衣与之客套两句也就出了内务处,一出大门她便看着那托盘顶上第一张的金菊扬起了笑意:天助我也!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十四章 嫌隙暗生(四)

借道水榭,她小心的瞟了一眼平台,却不见帝影,心中暗暗失望,但眼下还有事要做,她也无意理会,便急忙的回了凤藻宫。

贵妃和湘秀还未从御花园那边回来,锦衣忙捧着托盘去了春梅的房里,见人懒散的靠在床上,她便倒了杯热水与她说了吉服与首饰的事,而后才指着那托盘说到:“这是新出的图样,说是要配伞配服,一人一套,因着那边想着从品级而选,便由咱们主子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