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的顺从令肥肉嬷嬷眼里升起一丝意外,但她没说什么,而是带着那帮子粗壮女人昂着脑袋回了自己的住所。

锦衣跪在地上,身在雨水之中。身边全是那些暴室里受罚宫女投来的冷漠眼光。她漠视着,只扫了一眼几乎昏死过去的湘秀便闭上了眼,在雨中静静的跪着。

慢慢的看热闹的人都回屋休憩,整个院子里便只有湘秀和锦衣。雨淅沥沥的下着,浑身湿透的锦衣却咬着牙在坚持:我一定要忍过这三天!

清晨时分,雨渐渐的停了,一地的泥水里,锦衣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被淋的冰凉凉的,此刻虽是七月的暑天,但她依然觉得浑身上下都没了热气。

疲惫的睁开眼,她轻轻的挪了下膝盖,这一夜她都不曾动,因为她知道肥肉嬷嬷要找自己的麻烦就一定会找她的错,她不能送上错去。而现在正值清晨,天边泛白,她微微挪一下,倒未必有事。

腿已经麻木到如针扎般的刺痛,锦衣咬着牙揉了揉,便动手碰了身边的湘秀:“湘秀姐,你醒醒…”锦衣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又摇摇她的腿,在触手的那份坚硬里,她大声喊到:“来人啊。快来人啊,湘秀,湘秀她死了!”

锦衣连续的大喊,终于喊来了肥肉嬷嬷和几个下人,她们涌到湘秀跟前,在确认她的确死掉后,便也手脚利索的将湘秀抬走了。

院子里又剩下锦衣,她依旧跪着,抬眼看着周边的破屋里那些伸头相看的泥脸。她再一次的闭眼等待。

随着日头渐渐爬升,风轻气爽的清明不在,天慢慢的变的炎热。不大会功夫,锦衣的额头上全是汗珠。本来湿透的衣裳,此时外干内湿的粘是身上,就连散乱下的发丝也成股股相拧的成条。

热度在体内爬升,痛苦在体内嚎叫,可锦衣死死的咬着牙,努力的坚持。

“得了,起来吧!”忽然一声赦令在耳边响起,锦衣意外的睁眼去看,就看到肥肉嬷嬷嘴角拉伸着冲她嘀咕:“我还当你会趁机偷溜,想不到竟没挪窝。”

“嬷嬷罚锦衣,锦衣不敢不从。”锦衣说的声音里透着虚弱。那肥肉嬷嬷一摆手叫了身后的人来,两个粗壮女人就把锦衣直接给捞起扔回了破屋的草堆上。

浑身的无力与膝盖的痛叫锦衣一下丢了坚持的力道,只是片刻人便昏睡了过去。

蔡宝脚步匆匆的往凤藻宫赶,皇上上朝前就交代他要过来打听,他怎好怠慢。可人才走到半道上,就被一个风风火火的丫头给撞了一下,差点害他摔一跤。

“嘿,嘿,嘿!你走路看着点啊!哪宫的丫头这么疯疯癫癫的跑,忒没规矩了吧?”蔡宝一站稳就咧着嗓子喊,此时那丫头倒是一把抓了他:“蔡公公,不好了,出事了!”

蔡宝一甩袖子打量那丫头,见是春梅忙说到:“诶,这不是春梅姑娘嘛,好好的出什么事了?”

春梅再度一把扯了蔡宝,直接就和蔡宝咬了耳朵,但见蔡宝脸色急变,而后,腿都隐隐打颤:“你说什么?人被弄到暴室去了?”

“是啊,昨天下午安贵人那般咄咄逼人,我家主子堂堂一个贵妃都被逼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被她们弄到暴室去了。我家主子昨个晚上哭了一夜,我瞧着难受,想到锦衣可是您的干妹子,还是来说一声的好。这才找您来知会一声,您还是赶紧想想法子吧?”春梅说着冲蔡宝一俯身:“凤藻宫现在没人,我不敢耽搁,这就回去伺候了。”说罢也不管蔡宝什么反应,人又急急忙忙的往回走了。

蔡宝一脸难色的在原地转了几圈,一跺脚跑回了大殿,此刻皇上正在早朝,照规矩没什么大事急事是不能进去打扰的,虽然蔡宝认定这是急事大事,但他终究不敢乱来,人在大殿后堂转了几圈干脆招来两个太监吩咐道:“你们即刻去暴室给我打听清楚昨天被送进去的苏锦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都受了什么罪,去!快点!”

两太监立刻应着跑了,他又在后堂里转。

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个小太监呼哧哧的跑了回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和蔡宝描述打听到的情况,当蔡宝听到苏锦衣在院落里淋着雨被罚跪一夜后,他再也耐不下去了,便是抓了纸币,在纸上写上:“锦衣被送暴室,淋雨罚跪一夜,请皇上允小的去救人!”

他匆匆把纸叠了,去了甬道处,开了小门递给了随堂黄门。

黄门太监捏着纸条打开放在托盘里,便盛了上去。

此时顺帝正在听吏部尚书安排的京查条则,新朝拥立很多东西都要有新的章程,吏部尚书正讲在新条上,他听的认真,当下也就没在意,待听了之后允了礼部尚书按此去做时才算是眼扫到了那张托盘上的纸。

瞬间帝目圆睁,他脸上腾起不悦,但只是片刻他却是伸手抓了纸张团进手里,一摆手令黄门撤了托盘,话语平调的问着:“接下来该是户部今年的新策了,说说吧!”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身入鬼门(五)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 身入鬼门(五)

金钟鸣响,朝散帝归。此时日已中天。

顺帝雅步进入后堂,蔡宝已经在殿内等的心都要焦了,眼见皇上出来赶紧上前,刚要说话,却被皇上示意闭嘴,他一愣的功夫就听见顺帝似随意般的说到:“朕有些累,蔡宝,走,陪我去园子里转转。”

“是。”蔡宝赶紧应着陪了皇上出去,一路带着仪仗直到行到承乾殿跟前的一处景园,顺帝才摆了手:“别跟着了,这里等着吧,蔡宝,走,进去溜溜。”顺帝说着带着蔡宝入了园。

绕过花坛,拐进长廊,顺帝眼扫四周无人才一把抓了蔡宝:“如何?”

“皇,皇上!”蔡宝没防备一时吓了一跳,结结巴巴把打听来的一股脑全讲了出来,末了一脸急色的说到:“皇上,锦衣姑娘在那地方怎么受的住。您就让小的把她去弄出来吧!”

顺帝皱着眉,一脸怒色,可是他却偏偏不应声,只等了好半天才说到:“你去不得!”

“什么?”蔡宝闻言忙是反问:“小的好歹也是个大总管,要个人怎么就去不得?皇上是怕这事弄的太明,您这里不好看?那小的就自己去要,不搬皇上的名头!”

“胡闹!”顺帝眉一挑:“你是大总管就能横着走了?你以为你要个人,真的就没事了?”

“小的反正是锦衣的干哥哥,这宫里上上下下的都知道,小的就拿脸子要人,我还真不信没人给了!”蔡宝也是真的操心,一时不觉负气的话也顺了嘴。

顺帝听来眉皱的更紧,继而叹了口气说到:“按说你去要个人,是要的动,可是锦衣现在是被罚去的,真要要回来,你以为这事就能了了?她可是有错的,被罚可是应该的…”

“可皇上您也看到了,她是被诬陷的啊!”

“谁能证明?难道要朕亲自去证明?再说了,这事是贵妃允了的,她不管是不是被逼,可是允了的,锦衣是她的奴婢,她当主子的都不维护,难道朕去维护一个丫头!”顺帝说着有些愤怒的一掌拍在了木栏上,当即打出一个印子。

蔡宝瞧着那印子扭了头,嘴里嘀咕:“贵妃主子难道愿意吃这个憋?还不是没办法。现在整个宫里都把她当软柿子捏,堂堂一个贵妃被一个贵人牵着鼻子走,指望她维护一个丫头,那是做梦…”

顺帝猛然回头看向蔡宝,蔡宝才住了嘴,但显然一脸的不平。

“你是在怪朕?”

“小的不敢…”

“还说不敢?”顺帝的拳头猛然紧攥:“你以为我想这样?惜颜好歹也与我三年夫妻情谊,晾着她三个月不闻不问,看别人欺负她,难道我就愿意?我,我还不是为了让母后安心!”顺帝一时动情也丢了自称,与蔡宝推心置腹的诉苦起来:“现在秀儿已经成了皇后,她也有了身孕,大局将定,我也可以安心的对惜颜好些,可是我不能太急,急了只会让母后更在她身上忧心!”

“小的知道皇上的打算,您是想等着过些日子,慢慢的对贵妃好,免得太明显让皇后不好看,让太后生气,可是眼下锦衣姑娘在受罪啊…”

“我知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嘛。这罚是三天,好歹这也算熬过了一天,这么着,你叫人守在那边盯着,要是没什么出格的,也就让她自己抗着,真的出格了,再来寻我都成。而且你大可自己那边走动一下,活络的事,放缓手下,三天过了也就是了…”

“皇上,难道您要锦衣姑娘在那边带上三天?”蔡宝的眼都直了,他可从来都清楚皇上的性子,那是一颗柔心最爱怜香惜玉,可是如今皇上竟要生生的把锦衣丢那边三天,而且皇上可是喜欢锦衣的啊!“这,这算怎么回事?”

顺帝抬着头看着廊顶花纹,咬着牙:“我现在是皇上,是朕!很多事都不能随心所欲…”

“可是三天啊!锦衣姑娘只一天就遭大罪,三天下来,这人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蔡宝说着腔调已变,而顺帝则拍了他肩头说到:“也许用不到三天!洛元帅巡疆已有三个月多了,半个月前不是来了先信说边疆的哈哇卡伊部族已经与我们交换国书吗?算算日子这两日也该到了,只要那边的使者一到,朕立刻接见,到时交换国书之余,也给洛元帅嘉奖,惜颜也就能借此重新被朕宠幸,复起也不过眨眼…”

“皇上原来早有打算?”蔡宝脸上的忧色立刻消失。眼里透着一丝喜。

“是啊,本来只是打算将惜颜复起,却不想这个时候锦衣竟…哎!暴室的确残酷些,但总体为罚,她应该是无事的…只要惜颜复起,接锦衣出来,也回变的很好办。”顺帝说着再拍蔡宝的肩膀:“你可以先去惜颜那里放话,就说在朕跟前为她美言就是,到时她复起自会回报于你,你在和她讨个人情,叫她救了锦衣也就是了。”

“是!”蔡宝说着便转身欲去:“皇上那小的这就去办!”

“嗯,暴室那里还是盯着的,每日里什么情况还是给朕报来…”

“是!”蔡宝应着就要退,想了想又冲顺帝说到:“皇上,那位安贵人是不是太嚣张了?”

顺帝捏了指节:“朕自有分寸!”

“蔡公公说的是真的?”洛惜颜激动的眼里都闪出了泪花。

“自然是真的,小的和皇上说了好多贵妃您的好话,还和皇上在园子里讲了许多您和皇上当初在侯府花园里一起赏花观月的事,说的皇上直说这段时间忙的没顾上贵妃娘娘您,还说,这几天就抽空来看看您呢!”蔡宝说的一脸媚色。

“蔡公公您这么帮惜颜,惜颜该怎么谢您才好?”

“哎呦,贵妃娘娘您可折煞小的了,按道理小的可也是您的奴才啊!”蔡宝说着便作势要告退了。洛惜颜赶紧凑到蔡宝跟前:“蔡公公,您今日的恩情惜颜记在心里,这份人情改日惜颜一定还…”

“贵妃娘娘,您就别在臊小的的脸皮了,这三个月里小的多想为娘娘说句好话,但您是明白人也是能猜出因由的,如今事啊都了了,定了,您也不能在这般等着了不是?一个贵人都欺负到您头上来了,您能忍,小的可不能忍。所以今日里为娘娘您说话,说到底也是小的存了私心,贵妃娘娘您别怪小的就是了…”

“蔡公公您放心,只要我复起了,我第一个就把‘您’的干妹妹给救出来!”洛惜颜一听话茬便是懂了因由,当下许愿,蔡宝立刻千恩万谢的告退了。

人一走,洛惜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里却爬升不起喜悦,想到锦衣那张美艳的脸,想到此时皇上才愿意来理自己,洛惜颜便觉得心底里碎裂了一些东西,疼,在骨子里慢慢延伸。

春梅送了蔡宝回来,瞧见主子一脸发怔的模样便上前说到:“主子,您就要熬出来了,这真是太好了…”

“好?不过是从此得个光鲜,守着一个名号罢了。”洛惜颜叹息一声回到软塌上休憩,留下春梅微微蹙眉。

蔡宝从凤藻宫一出去,人就赶紧的往暴室去,将才行到院门前,就听到里面不时的有些女子的啼哭声,那音听的他心乱糟糟的,直接就冲了进去。

此时院落里有几个女人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做活,几个粗壮的女人手拿条子倒是抽的痛快。

“住手!”蔡宝一进去就先喊了一声,此时那些女人蓬头垢面,脏乱一团,他如何认的出谁是锦衣,只赶紧的喊住。几个粗壮女人一见蔡宝的行头便知是大总管,赶紧的行礼噤声退去了一边,片刻功夫从暴室内的小楼阁里倒是走出了肥肉嬷嬷,看见蔡公公倒是凑了上来:“哎呦,这不是蔡大总管吗?您怎么到我这儿地方来了?”

蔡宝哼了一声,挂了淡笑问着:“听说昨个有个叫苏锦衣的进了这里?”

“是啊,贵妃处的丫头,她主子叫人送来领罚的,怎么蔡公公有话说?”肥肉嬷嬷一句话就堵了眼:人家主子送来领罚你还想做什么?

蔡宝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人往边上走了走,肥肉嬷嬷还是懂的起,凑到了跟前:“公公有什么要交代的?”

蔡宝从袖子里拿了些银两入了肥肉嬷嬷的手,继而小声说到:“那苏锦衣是洒家的妹子,嬷嬷也该是听闻过,如今她有没错只怕要两说,但人送来了,我也不好揽着,只希望嬷嬷卖洒家个面子,手下留情,处处走走样子也就是了,成不?”

肥肉嬷嬷见钱就已露笑,自然应着:“好说,其实啊,早先这姑娘送来我就想走走样子,可是呢,安贵人叫了丫头来招呼,要我好好治治她,让她知道什么叫规矩,咱这受了钱的,自然也要办事不是?如今蔡公公您打了招呼,老身不下狠手就是,但是过场还是要走走的,您也见谅,成吗?”

蔡宝还能说什么,当下点点头眼瞅了下那些丫头:“人在哪儿?我看看。”

肥肉嬷嬷眼略一睁:“蔡公公,您别为难老身,这宫里的规矩您是门清儿。”

蔡宝撇了下嘴,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好匆匆的告辞走了。

这一番折腾,弄完都是下午休憩的时候,当蔡宝急急忙忙回去把这一趟的事都描述一番后,顺帝忽然冲蔡宝说到:“走,咱们去安贵人那边坐坐!”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 映秀之毒

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 映秀之毒

“皇上,您这个时候去那边不大合适吧?御书房里几位兵部的都等着呢!”蔡宝也知皇上心里有气。他也巴不得皇上能好好整治一下安贵人,但是这个时候他却要拦着皇上,因为下午还有档子军制的议政要开,那是大事耽误不得。

顺帝点点头,伸手让蔡宝帮着更衣口里念着:“那这样好了,今日里和敬事处的打声招呼,晚上点安贵人侍寝。”

“啊?”蔡宝一愣:“皇上,您还要她侍寝?她这都无法无天了,您还要她侍寝,那不是…”

“你知道什么呀,她不是能耐的诬陷锦衣嘛?朕也叫她有苦难言!”顺帝说着一摆手冲蔡宝说到:“我这里也没你什么事,那边多盯下吧!有事就来报!”

“是。”蔡宝应着伺候了顺帝更衣带冠,把人送进了御书房他才折转了身子去了自己的角院休息,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们给自己跑腿打听,他能做的也只有等了。

“咳咳。”锦衣一睁眼醒来,就觉得胸口有些疼,继而连嗓子都有些干涩,她艰难的直身坐起想要去找点水喝,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在破屋内,而是在一间昏暗无比的石室。

“嗯?”她诧异的睁大眼睛,对于暴室。她从不知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正当迷糊的四处打量时,却依稀听到两人的对话声。

“我说叶嬷嬷,这点事对您来说还算难事吗?”

“安贵人,您就别逗老身了,要是是个别的丫头,我叶容还不随便治死了她,可是这一位蔡公公可是来打了招呼的,我不好把事做绝…”

“这些够不够?怎么嫌少吗?那,这些统统也给你!这下总够了吧!”

“哎呦我的安贵人啊,有钱入袋,我叶蓉安能不想做,可是这人真的不能弄死啊!要不,您实在心里不舒服,我使劲教训教训她也就是了…”

“不行,她活着我就来气,我就要看她死!”

“…那安贵人,老身真的爱莫能助了…”

“叶嬷嬷,我娘可是给了你叶家不老少好处的,我曹映秀也没扣索您一点,这事你给我办了!”

“我的安贵人,我的祖宗,我要是弄死她,我自己吃饭的家伙都没了啊,我要再多的钱那也没命花啊!”

“可是我一想到她,我心里就恶心,这狐狸精留不得。当年我爹好心救她,把她弄到府里当个丫鬟,好吃好住,我娘看她长的俊,还把她放到我身边做个丫头,可这贱人竟敢勾引我爹,要不是我娘撞破,她岂不是还要成我的小娘…叶嬷嬷,你说要不了她的命,那这么着,你把她那张脸给我毁了!”

锦衣贴着墙听到这里,脸色已经白的不是一点半点,她紧张的捂着自己的脸,心里全然是恐惧:曹映秀你可真毒!

“哎呀,不成不成,人要是给哪里挂点伤还好说,这脸上出了差错,我可交代不过去啊!”

“那你在她身上烫几个疤瘌也成啊,总之看了就叫人恶心!”曹映秀的声音隔着墙都能传来寒意。

“好我的安贵人啊,老身不是和您说了嘛,那蔡公公亲自来打点了。话都放到明处了,人只能罚三天,罚完了就放,只要她不出什么差错,你我都不能如何,您要我整她,也只能暗处整,要那种说不出来的才行,怎么能在明面上?您叫我在她身上弄几个疤瘌,这和把她的脸毁了有什么差别!”肥肉嬷嬷拒绝的声音,听的锦衣总算吐出一口气,这么一惊一吓的功夫,她只觉得脑袋更加的昏了。

抬手一摸额头,滚烫入手她便难受不已,但此时她也不敢出声,只能继续的贴墙偷听。

“诶,是不是只要不在明处,人交出去的时候看着是好的就可以?”曹映秀的声音透着一股子兴奋劲,听的锦衣都下意识的缩了身子,这小姐她在曹府的时候就见过她的毒辣,只听声音,便觉得她一定有了什么主意。

可是她在贴墙也听到不到曹映秀的声音,反而能听到的是肥肉嬷嬷嘿嘿的奸笑:“成,这倒是个能用的法子,只此,她这辈子也算完了!”

“哼,让她活着就便宜她了,叶嬷嬷我想亲自去…”

“不成!您来我这里本就不合适,您和她又有过节。那丫头今后要是乱说,您可脱不了干系,我要是您,我现在就到皇后啊,太后跟前走动去,将来这丫头就算真是拼了命的往您头上说,可您又没在这儿。她就是说出大天来也没人信儿!”

“还是叶嬷嬷思虑的周到,那映秀这就回去了。”

“好。我送您!”

墙那边再没了动静,锦衣守着这份宁静,只知道有一份危险在向自己逼近。

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逃脱这未知的伤害?锦衣的脑子里嗡嗡的乱做一团,全是一个又一个问句。

她摇摇晃晃的回身趴回稻草上,便拼命的想如果她是曹映秀她会怎么做,才能令自己有苦说不出,令自己一辈子都绝了希望?

想着想着,她突然寒颤不已,继而咬紧牙关的揪着眼前的稻草。

她听说过以前宫里有一种刑罚,专门对那些不守妇道,有通奸之行的妃嫔宫女使用,她记得那叫做幽闭。

曹映秀难道你要对我如此下手吗?锦衣的心里正在问着,便听到锁链声声,继而一面石墙咔咔的划开,肥肉嬷嬷带着三四个粗壮的女人手持棍棒,针盒等一些东西走了进来。

锦衣眼见针盒便是身子一抖。这针扎上身令人疼痛无比,可取针看伤,只要过一个夜晚,哪里还可见着伤口?而且她知道这些女人一定是举针扎那些软肉**,这些地方你如何与别人开口,叫人验伤?想到这里锦衣咬牙以待,心里却觉得能好一些,至少这些比起那幽闭,却是可以忍受的。

肥肉嬷嬷依旧手持柳条,但那柳条此刻却更像是令旗在她的手里上下轻摆。她慢慢的踱步到了锦衣的面前,看着锦衣一脸苍白的看着自己。她倒是悠闲的坐上一边的石凳,一摆手,就有粗壮的女人抓了石锁机关,那咔咔声里石墙恢复初态。

几个粗壮的女人,取绳索的取绳索,开针盒的开针盒,更有人拿着棍棒一下一下的敲着石壁。

锦衣的心提到嗓子眼,她急速的判断着,当她看到肥肉嬷嬷手里的柳条停止敲打的时候,她急忙的跪地向前爬,口里大叫着:“嬷嬷,嬷嬷,请您手下留情,奴婢锦衣纵然有什么不对,需要受罚,也请嬷嬷看在奴婢才进宫大小规矩不懂的份上放过奴婢。奴婢求您!”说着便是赶紧的磕头。

看着锦衣的脑壳磕得砰砰之响,叶蓉的内心充满着一种巨大的满足,她抬手止了锦衣说到:“你倒不硬气,罚你的时候知道不耍滑,这会的也知道磕头认错,这要是以往,嬷嬷我还真下不了手,因为我最喜欢懂事的人。可是啊,今次是你命不好,你犯了太岁,要怨就怨你自己过去做事太乱来…”

“嬷嬷,我没啊,我真的没啊,我倒现在被送到这里来都是一头雾水,我什么也没做啊?好嬷嬷,您放了我吧,我…”

“说这些晚了,我们啊都是看钱说话的人,今次受人之拖,你也就受了吧!”说着她一扬柳条,身边的那些女人们。立刻就把锦衣像小鸡似的拎了起来,继而绑了手脚栓在一旁的石栏之上。

叶蓉在一抬手。几个女人纷纷取针。

锦衣一看化解不了,横竖要受着,便干脆一咬牙说到:“叶嬷嬷,安贵人说的话您可不能信!说什么我是狐狸精,我可是被冤枉的,我是沧河县府的小姐怎么会是她家的丫头,昨日里她遇见我劈头盖脸就抓骂我是勾引人的狐媚子,说我在她家当丫头的时候勾引老爷,可我挨的冤枉啊!我根本不认识她啊,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叶蓉一愣,伸手阻止了身边的人下人,她看着苏锦衣:“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的话,您可以问问蔡公公,蔡公公为什么收我做干妹子,还不是因为我爹托人给蔡公公送了不少礼,原本想着我能做个秀女,将来收他恩惠爬上去,但无奈我莫名失了帝选机会,变为宫女,但蔡公公还是给予关照,叶嬷嬷您想想我若是个安贵人说的那种丫头,怎么会被蔡公公理会收成妹子,再说了,这里是皇宫啊,每个人进宫都有底子可查的,叶嬷嬷您查查不就知道了…”

“查?为你一个丫头,我翻的着吗?动手!”肥肉嬷嬷忽然就翻了脸,扬了柳条,这下身边的女人们抓着针就朝锦衣的身上乱刺。

锦衣当即疼的大叫,眼泪鼻涕也止不住的流。这些女人果然都是做惯了这些事的,全往身子上扎,别处一下都无,许多都是扎在腋窝和胸口,疼的锦衣几乎眼前白晃晃一片。

扎了没多久,锦衣终是眼前一花继而一黑,疼晕了过去。

一个粗壮女人就要拎水泼她,可此时叶蓉伸手一拦说到:“算了,这丫头说的有些道理,还是手下留情的好。”

“那嬷嬷,难道我们不…”另一个拿着棍棒,眼里询问。

“我寻思着还是别废了她,万一事闹大了,咱们也是麻烦,她至少有人问,和湘秀不一样,死了都没人过问。”叶蓉说着招呼了大家提东西就走。

等看着人都出去差不多了,她突然抓了最后一个说到:“安贵人交代的事,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免得不好应付,你破了她的身子吧!”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 死地而生(一)

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 死地而生(一)

那粗壮的女人一听当即扬了眉:“敢问嬷嬷。是见光的还是不见光的?”

“事呢,我不想闹大,就不见光的吧,不过,我要她心里清楚。”叶蓉说着扬了柳条。那女人点头转身,就走到锦衣跟前,三两下的扒了她的裤子,一手探底,一手从头上扯了簪子,然后一个猛劲捣了进去…

“啊!”下面的痛令锦衣的身子一颤,双眼相睁,此刻她是醒了,可是她也顿住了。那动手的女人抽回了簪子,站直了身子,也不管锦衣的反应,动手就把锦衣的裤子给她提上,帮她系好腰带,而后把那带血的簪子在她衣服上蹭了蹭,也就收进了袖袋。

“不,不,不!”锦衣大声喊着。可是换不来女人的内疚,换不来嬷嬷的怜惜,她们都冷着一双眼在锦衣的大吼里消失于石壁后。

“不,不!”锦衣的眼泪急速的流着,没有伪装只有恐惧与无助,她晃动着胳膊想要挣扎,但绳索紧捆着她的手腕,就连一双脚也都被固定在石栏上,下面的痛隐隐还在,她可以感觉到身体里流失着一份热度,可是此刻她却是知道自己谋划的一切都被毁了。

疯狂的哭喊,只能是宣泄她的愤怒,疯狂的摆动,除了让她金贵的身躯被石柱磨出血,除了让她的手腕脚踝再多一些红印外什么也不能给予…

当眼泪干涸在脸上,当嗓子灼烧成嘶哑,当手脚的疼痛渐渐麻木,她终于无力的悬挂在了石柱上,此刻人昏却心如死!

天边红霞铺天,落日收敛余辉。

小太监们踩着木架开始上灯,敬事处的太监们也前去接安贵人去体顺堂沐浴,而顺帝则在承乾殿的偏殿内倾听着蔡宝小声的汇报。

“你说什么?一下午都没见到人?”顺帝诧异的抬眉,他以为将会听到什么更加糟糕的消息,却没想到是如此。

蔡宝紧张的擦了额头的汗:“小的叫人盯了,一下午的打扫浣洗里都没见锦衣的影儿,小的又使了银子问了暴室里的一个女典,她说锦衣今天早上就被关到暴室的地窖里。一直就没见出来。”

“地窖?”顺帝蹭的站了起来:“怎么还有这么个地方?”

“小的打听了下,听说是以前旧宫留下动刑的地方…”

“动刑?”顺帝的脸色直接就白了:“难道她们要给锦衣动刑?”

“这…小的也说不清楚,皇上,要不你下个令让小的去那边看看?”蔡宝也是着急,他一脸担忧:“虽说这动私刑可是有违宫规,宫里的人轻易不会去触犯,可万一真做了,那锦衣…还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啪”的一声,镇纸被顺帝扫下了桌,摔的稀碎,顺帝盯着那粉碎的镇纸咬着牙说到:“忍!现在不成,你去不成,再忍忍,朕已经得到信儿,部落使者已经到了京畿内,朕已经下旨让他们明早就来朝拜,熬过这一夜也就成了。”顺帝说着捏了拳头:“锦衣不会有事的,不会…”

蔡宝瞧着皇上眉眼已经临怒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话,只小心的应着:“是,锦衣姑娘不会有事。咱们熬过这夜也就成了。”

“你,你去暴室那边给盯着,万一有什么不对,朕,朕许你先拦着!”顺帝还是不安的下了令,蔡宝一听忙是应着退了出去。

曹映秀在体顺堂内,薰香擦发,套上软绸亵衣,对镜上妆,笑的无比娇艳。一想到锦衣已经变成个废人,她便觉得从心底都透着一丝爽气,再看镜中自己脸颊飞红正是媚态丛生,便娇笑着套上一层红锦,步履盈盈的出了堂。

上彩车至承欢殿,宫灯摇曳下,她婷步悠然进的殿来。

殿内并无帝王,其他宫人将她送至床边,便退步而出,掩门以待。曹映秀动手扶花摸髻,一脸含笑的等着帝王将来。

一刻两刻未闻有所动静,她轻轻起身在殿内走动,三刻四刻还无动静,她有些无趣的在殿内东摸一物,西弄一件的,等到一个时辰都过去后,她再也等不住了,便到殿前隔着门问外面的太监:“劳问公公皇上是不是有事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