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落云把大概的情况也说给了韩公公,韩公公再一听贵妃在吃痛叫唤准备着排恶露,便也明白这是怎么串在一起的事,当下便觉得腿肚子有些转筋,后怕的哆嗦了起来。

落云看着正殿的方向只叹气,她是打心眼里同情与可怜贵妃这份遭罪,可韩公公这会却想着锦衣刚才如何把自己拉出来火坑。这年头于是牵扯进去那就是个死,可偏他躲了出来,当下便冲落云说到:“落云姑娘,我还要回去,那被这么抓出来,那边怕都在等信儿我要回去弄弄,今日的恩,我韩得庸可记在心里头,你帮我给锦贵人说一声,以后我韩得庸就在心里头把她当个主子了,以后。别的不敢说,她老人家的事我绝对放在心上,只要用的找我韩得庸的,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落云猛的一听这话,愣了下,懵懂似的嗯了一声,便看着韩公公有些哆嗦似的去了。

那些墨说到底都是锦衣自己选的,本就不碍着他什么事啊,锦衣也都是实话实说,他倒怎么谢起恩了?落云心中不解的嘀咕着,听到正殿里传出的呻吟撕心裂肺的,倒也心疼的赶紧过去。

才入殿口便遇到了皇后那边的铃兰,落云一见她,赶紧上去打招呼,可铃兰倒似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似的,只淡淡的对她点了下头,也就先进殿了。落云眨巴下眼睛也跟了进去。

此刻贵妃在床榻上翻滚叫喊,煞白的脸上除了满是汗水还隐隐见青。因为她一直在翻滚,少不得床上被上也蹭上一些血迹,怎么看着都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顺帝紧捏着手站在一边,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他甚至想动手去给惜颜一个手刀,让她不这么痛苦。但一旁太医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倒也叫他只能硬挺着。

锦衣此刻和春梅两个在床边不时的唤着主子,两人也都是满头大汗,神色堪忧,落云向来心热,瞧着就过去帮忙,而铃兰却没迈出一步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小声冲皇上说到:“皇后惊闻此噩耗,也是难过,想着贵妃娘娘遭逢此变,只怕心里难过。故而…故而请皇上还是多体恤贵妃多陪陪贵妃娘娘。”

顺帝点点头,冲铃兰说到:“让皇后也好生休息,她今天也差点出了事,多注意着点。”

铃兰应了声便退了出去,而锦衣却心里微微有些闷气。

折腾了好一阵子,贵妃偃旗息鼓的昏死过去,而春梅也算是看到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肉块混着血水排了出来。

太医一直远离床,站在殿口背对,待听到春梅看到这东西了,才赶紧叫人又给贵妃扶了一扶止血药,然后才开了服养身的方子辞出了殿。

贵妃这会已经算是人事不省,春梅擦了泪的和落云两个帮着收拾,就无法看顾皇上,便望着锦衣。锦衣想了想便冲皇上说到:“皇上,这都已是深夜了,您明日还要早朝,不能一夜的这么耗着,要不…这么着吧,皇上或是宿在我的含香殿,或是宿在偏殿,贵妃娘娘若醒了,锦衣去叫您都成,您先歇着如何?您可不能这么耗一夜啊!”

顺帝这会的还不至于精神头不好,但知道自己在,她们倒不好给贵妃拾掇身子,便应了声:“朕去偏殿吧,离的近些,万一惜颜醒了。你们就来唤朕!”

锦衣赶紧的应了送了皇上到了隔壁的偏殿宿下,人便回到正殿帮忙。几番折腾才算是换掉了血污的那些东西,将洛惜颜安安稳稳的放在床上。

一时忙完了,三人相对者竟有些尴尬。春梅还是一副伤心恸哭的模样,看到落云也跟着流泪。锦衣本就不伤感,这会皇上不在,她也懒得装下去,便故意说到:“咱们不能哭,贵妃主子醒来,只怕更伤心。瞧见咱们这样,不是惹她流泪吗?她以经了这事,身上伤的不轻,我听人说,做大小月子可都哭不得,会伤了眼,咱们还是别招她的好。”

话说的有理,春梅和落云也是听过这说法的,自然听话的抹泪,而此时一只有些冰的手抓上来锦衣的手。

“贵妃主子?”锦衣诧异于贵妃醒着,便想叫落云去唤皇上,可洛惜颜急忙喊住了:“别,别喊!”

三人顿在殿里,洛惜颜一脸苍白的说到:“别喊,让皇上歇着吧!我,我没脸见他啊!”洛惜颜的话,惹的三人心里都有些唏嘘,锦衣抓了洛惜颜的手道:“贵妃主子您并未昏?”

洛惜颜摇摇头:“痛成那样我如何昏,不过是没了力气,可是,可是我如何有脸见皇上,只好,只好…”洛惜颜说着话音带悲,锦衣赶紧安抚:“主子您别这样,想开些,想开些,免得伤身,咱们还有机会,不急,啊?”

洛惜颜看着锦衣,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圈,人便说到:“难为你心里还想着我,皇上难怪会那么喜欢你,如今我瞧着你,都喜欢。”

锦衣赶紧摇了头:“主子快别这么说,你要不就赶紧的好生歇歇,要不我就去把皇上请来,皇上挂着你,刚才急得脸都白了,您这会的…”

“不,不麻烦皇上了,他明日还要早朝…”洛惜颜正说着,殿门一推,皇上倒是自己过来了:“你知道念着朕,朕难道就不念着你吗?”顺帝说着便到了贵妃跟前,锦衣她们三个立刻有眼色的退到一边,便顺着门边往外退。

“皇上,惜颜,惜颜对不起您,好不容易有了信,却…皇上,惜颜没脸见您啊!您怨我吧,罚我,罚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贵妃话音悲凉含泣而诉,顺帝的声音也满是伤感:“傻瓜,不怨你,你我三年夫妻的情分,我怎么会怨你?没事的,你我什么苦没吃过,想开些…”

锦衣推出殿门的时候扫了一眼那屏风的边,她看到贵妃趴在顺帝的脖颈上哭泣,心便是一沉:三年夫妻,什么苦没吃过?哼!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三卷 第十五章 风吹涟漪菊香散(一)

第三卷 第十五章 风吹涟漪菊香散(一)

锦衣带着落云回到了含香殿。看到留在桌上的墨与画,便叫她把那墨包起来,晚些连带那副画一起送到皇上跟前去。

落云应了去收拾包了一半忽然似悟了一般看向锦衣。

锦衣此刻有些疲态的坐在桌前,一晚上要陪着贵妃耗,她是真累了的,但是感觉到投射来的目光,她将微垂的眼眸抬起看向她:“干吗这般看着我,好似不认识我了一样。”

落云有些尴尬似的垂头包墨,但嘴巴还是动了起来:“如果我不为了呕气,兴许今天贵妃就不会遭这份罪了吧!”

锦衣瞧着她撇了下嘴:“你是希望我说是,而把自己变成一个祸首,还是希望我说不是,让自己安心睡眠?”

落云立刻抬头:“难道这一切都是…”

“落云!”锦衣死死的盯着她:“说话要注意,这里是宫,那两张嘴是会要人命的!”

“…”落云咬着唇,虽是没出声,可眼泪已经在眼眶里转。

锦衣瞧着她蹙了眉,自己起身开始关窗,落云还是过去帮忙。等到窗户基本上都关上了,锦衣一把扯了落云到了床帐前,低声说到:“是谁害的贵妃你看的清楚。是安贵人,她一心要害贵妃不会因为你我而改变,你懂吗?”

落云摇头:“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很傻,安贵人不是好人,我早该想到她知道了会对贵妃下手,可我竟傻乎乎的…”

“落云,你从来都不傻,你只是一厢情愿的相信再坏的女人也不会做这等夺人性命的事,是不是?”锦衣说着抽了嘴角:“可是你好生想想,没了安贵人,贵妃这孩子就保的住吗?今日的墨能害人的事,你知道我听了有多害怕吗?我腿都在颤抖,如果不是安贵人用麝香害了贵妃,只怕现在遭殃的是你和我!”

“什么?我们?我们可什么也没做…”

“我们当然什么也没做,可是真到了那步田地,你我百口莫辩啊!这墨是我和你去挑的,当是只管淘换老底子,哪里就分的清是什么墨了?纵然韩公公有不督查之嫌,但墨是我挑的啊,哪怕我不知道底细,如果今日了安贵人没来,你好生想下皇上说的那些话,只怕这会的贵妃落了胎,就成了我故意借画来害贵妃,那时候我只怕会得个蓄意加害的名,而你也得陪了我去…”锦衣说着捂着脑袋。一副不敢想象的模样。

落云惊的退了一步,再想下皇上的话语和韩公公那番谢恩的话,她一下明白过来:“难怪你要先说是自己挑墨与韩公公无关,叫皇上查不下去,你是不想事情闹大,被人发现其中因由,而后诬陷你我要害…”

锦衣赶紧点头:“你想明白了就好。今日的事,只能说是个巧合,我们一时的行为,恰恰因为安贵人的坏,反而救了我们…”

“话是那么说,可是一想到…”

“落云,我还是那话,你不是傻子,也不是看不明白这宫里汹涌着的阴霾,其实没有安贵人,贵妃不也生不下来?无论这墨到我手里真的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放进来被我拿走,贵妃都会因此而落胎…”

“不对,这画你本是画给皇后的,后来突然说拿给贵妃瞧的啊?”

锦衣眉略一抬:“这才正是我现在后怕的因由。如果我今日未曾一时心血把画拿给贵妃瞧,这话后日里就到了皇后处,皇后若出了事,查下来,你我还有命可活吗?”

落云当即脸色一白,口里直叹:“天啊,佛祖保佑,佛祖保佑。”说着便双眼闭拢双手合十起来。锦衣瞧她的样子翻了眼,伸手拉了她说到:“皇后与贵妃之间的不相容,我比你清楚,我做贵妃下人的时候,就看到不止一次的双方争斗,只可惜这都是暗涌,摆不在桌面上。哎,你我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也会明白,皇后是容不下贵妃有孩子的…算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毕竟已经如此了。落云以后这样的事看开点,今次是我们幸运啊!”

落云听了锦衣这话,先前对锦衣产生的那种恐惧感渐渐淡去,倒觉得自己和她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大漩涡里。沉默着收拾好了东西,她便伺候了锦衣洗漱休息。

等到放落了床帐,她准备去隔间外小眠的时候,锦衣却掀开了床帐:“今天和我一起睡吧,你一个人,还不知道心里要怎么想我。”

落云面上一红,倒也钻上了床,姐妹两个睡在一起,却都毫无瞌睡。锦衣想着的是离开正殿时听到的和看到的。皇上那份对贵妃的在意与关怀,叫她听着只觉得心里闷闷。而落云睡不着则是因为她在问着自己,如果,如果锦衣和自己将来为了自保而不得不做一些坏事,那自己是做还是不做?

“锦衣,我们,我们将来会变成坏人吗?”越是这么想,心中的恐惧就越大,当落云发现锦衣睁着双眼看帐顶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出来。

锦衣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不是问过你吗?如果我想往上爬,你可否会和我一心?会帮我?”

落云点点头:“会啊,你是我的姐妹啊!”

“那我现在再问你,假若我们为了在宫里生存不得已而做违心的事,那你还会帮我吗?”锦衣的话令落云有些僵,她先前就在思索这个答案,但是却难以回答,这会的锦衣问她,她便看着锦衣道:“我,我…”

“如果你有心,我会全心的帮你,只可惜你无此心。”锦衣说着一丝苦笑:“罢了,你本就不适合宫闱,我何必为难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自己去做就是,绝不迫你…”

“不,锦衣,我们说过有难同当的。真,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为你去,去做!”落云的神色开始坚定。

“什么?你真的会?”锦衣一脸不能相信。

“对,我会,谁让我们是姐妹!”落云说着努力的笑着,但心里却是叹了一口气:锦衣。真有那么一天,我相信你也是逼不得已…

重阳佳节的到来,本是宫里欢愉的时刻,毕竟这一日除了赏菊观灯外,还有戏可以听,歌舞可以看。但是因着贵妃小产的事传遍整座宫,而皇上两日都宿在凤藻宫里,全宫上下也不敢太过喜悦,只略低调的过这个节。

贵妃坐小月子出不了殿,锦衣便是要一人去往御花园的。临出门前,她特意来拜贵妃,保全着自己这个衷心棋子的形象。洛惜颜此刻人份外憔悴,虽是在皇上跟前说着自己会当做意外想开,但这话只能是嘴上说,心里是这么都不可能放下的。

她看着一身华服却并不奢装的锦衣,略抬了眉:“你可是贵人之首,这么打扮是不是略寒了些?”

锦衣颔首而答:“锦衣觉得还是寒一些好,贵妃主子您才出了这事,我若打扮的艳了,不免嚼舌头的人乱说,而且说到底再是贵人之首,也不过六品,连个嫔都不是,我何必招人注意?”

洛惜颜闻言略有些失神,而后一笑:“树大招风,我原是明白这个理的,可现在我倒觉得,若不以此势而做点什么,别人倒会真真儿的把你看轻了。锦衣,你得皇上的心,这是好事,但你太美,招人妒,你要藏着你就藏,但是你早已经进了是非窝了。我是看的明白了,人善被人欺,你自己留心吧!”

“是。锦衣会好好思量贵妃主子的话。”

“恩。你去吧,把给我准备的那尊观音还是送到皇后那里去…”

“主子?您这是何意?就算娘娘现在小产了,可并不是没机会啊,锦衣会留着送子观音的,会每日里为主子您祈求的…”锦衣急忙说着一脸的虔诚,但洛惜颜却摆了手:“如果你真想帮我,倒不如和皇后走的近些,而且为了你自己,你还是靠着她往上爬一爬的好,我已经输了,输在这个宫容不下我,你以后也不需要和我如此的近…”

“主子您为什么要这么说?锦衣不会丢下主子您的…”锦衣说着冲到贵妃面前,动手轻扶着她的背:“主子,您想开些,一切都会过去…”

洛惜颜淡淡的笑着拉了锦衣的手:“我就是想开了,想明白了才会对你说这些话。我这个贵妃不如一个贵人,虚有身阶罢了。如果我没落胎,或许我还有叱咤的机会,但现在我彻底的死了心!我今日和你说这些话,就是我知道你是个心里装了我的人,所以我才提醒你,趁着皇上对你有心,你自当加紧的往上爬,别浪费了机会。知道吗?”

锦衣咬着唇不出声不表态,但洛惜颜摆了手:“快去吧,别耽搁了时辰,去吧,我的话你慢慢思量吧!”

锦衣应声的带着落云退了出去,倒了殿外,她特意的看了落云一眼:“贵妃娘娘总算知道人善被人欺的道理,你呢,什么时候才会明白?”

殿内,洛惜颜轻叹一口气回头看向净室,一身红衣的女子从净室里出来。

“惜玉,我按你的意思说了,她爬上去真的对你有好处?”洛惜颜似乎没什么把握。

“姐姐,你放心吧,以皇后那个嫉妒的性子,这苏锦衣将是她的眼中钉,有她给我挡着,我才好坐收渔翁利!”

--五一期间,更新时间不定,但会更新就是了,呵呵,大家节日快乐!-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三卷 第十六章 风吹涟漪菊香散(二)

第三卷 第十六章 风吹涟漪菊香散(二)

菊蕊芬芳,菊丝绵长。影影绰绰下幽香结浓,香袭醉人。

锦衣带着落云一路闻香观花的在御花园里慢慢前行,端的是不急不躁,可落云看到园内轩阁里人影攒动,她便有些担心:“主子,咱们是不是赶紧过去?”

“急什么?早着呢!”锦衣说话的功夫,便摘了朵垂着丝绦的粉菊递给了落云,一矮身子:“来,给我带上!”

落云赶紧贴着发髻给插上,口里再催:“主子,您不是说咱们要低缓些,尽量不惹眼吗?去晚了,可就扎眼了…”

锦衣笑着直了身:“今天咱们横竖都是扎眼的,既然要扎眼,那就索性更扎一些。”说着她轻抚脸庞问着落云:“如何?看着算不算人比花娇?”

锦衣今日里本就是一身粉裙粉衣,如今再配一朵粉菊,整个人都看起来盈弱娇柔。

“恩。”落云欣然点点头:“主子总是那么好看。”

“好看就成!”锦衣说着嘴角轻勾,依旧慢行,在御花园里几乎晃掉了半个时辰才到了轩阁。

此刻轩阁内的欢声笑语早已经飘出厅阁,显然是热闹了好一阵子。锦衣在太监唱诺里踩着尾音而入,一迈进厅内。她便挂着一脸的小心与惊色低着头冲着正中的位置行礼:“锦衣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锦贵人怎么这个时候才到?本宫等了许久都不见你来,还差人去凤藻宫里请你呢!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叫本宫等可没什么,叫皇上等这可不应该。”皇后的调子是亲和的,话语听起来是随性的,但最后这一句却是丢下了石头的。

锦衣闻言,一脸惊色的抬头。待看到皇后身边一身龙袍的顺帝时,当下便是脸上一白,有些小心的冲皇上与皇后眨巴眨巴眼:“锦衣,锦衣一时观菊玩耍,只顾贪影闻香,倒误了时辰,还请皇上皇后原谅锦衣…”

“你呀,可是贵人之首,做事说话都该有所注意,你瞧瞧,玉昭容魏昭仪都到了,你才到,这多有失体统啊?”皇后说着眼扫向了台下的左边,此刻被她点到的两位正坐在此处。

“锦贵人啊,虽然你不是无心的,不过多少有些失礼,你可是我姐姐院里的,做事有些分寸,别丢了我姐姐的脸,让人家说她带出的人没规矩。知道吗?”玉昭容见皇后点了她,她便按照自己的身份说了该说的话,说完便看向了身边的魏婕妤。可魏婕妤倒似魂游太虚一般只盯着自己面前的酒壶发呆。完全不配合着说上一句。

场面一时略有些尴尬,顺帝此时轻咳了一声:“咳,得了,锦衣也不是故意的,以后注意就是了,行礼,你快平身入座吧!”顺帝说着摆手,眼里却对锦衣露出了一丝嗔怪。

锦衣咬着唇赶紧入了自己的席位。而顺帝则转头冲皇后说到:“皇后不是说,今日里特意为朕备下了一出歌舞吗?朕有些等不及了!还是快快表演了吧,待朕看完,倒是该去接母后过来了!”

拓跋端秀闻言浅笑而招手,立刻帘后音律而出,便有舞姬合乐而来,一时间倒也轩阁内彩影旖旎。

锦衣孤独独坐在右手边的席后。本来贵妃不出事的话,她便是挨着贵妃坐的人,如今贵妃出了事来不了,但位置还是空着的,这么一弄锦衣独坐在右席,倒比其上的玉昭容和魏婕妤扎眼的多,加之她来的晚,皇上都到了。她才到,实在是大不敬,可皇上不予责怪,皇后也不过说了一句,实在是明眼上的包庇,叫人生生羡慕。

平日里不见锦贵人露头,今日一出,倒也不同凡响,一时间大多数的人都在瞧着她,毕竟一个宫女转眼成了贵人之首,罗列在后宫里竟是排在第五位的人,大家怎么能不在意?更何况锦贵人的容貌大多人并不清楚,即便见过的,这大半年的没照面,早也成了模糊影子,如今这一瞧之觉得整个人娇艳似花,又怎么不会多看两眼。

歌舞在眼前缭乱,顺帝挂笑而赏,眼却几次匆匆扫过锦衣。一身粉装算不得扎眼的装扮,于五彩里倒是最柔的一色,但那发髻上的垂丝粉菊,倒让这个女人在他的心里透着一丝鲜活劲儿。

锦衣挂着浅笑一脸认真的看着舞蹈,,可眼角却扫着玉昭容和魏婕妤。

玉昭容虽是一身红衣,依旧的耀眼光鲜,但贵妃流产是件噩耗,此刻她也少不了眼角挂着一丝疲态,叫人看着便想到她们姐妹情谊。

魏婕妤的模样的确不是上容,但也算眉目清秀。落落大方,但她似乎清冷些,别人或观舞,或看帝王与自己,她却只盯着那酒壶,完全的不为所动,实在是谁人一扫便知她心不在焉。

锦衣不急不躁的看完了舞蹈,听着皇上赞赏后,便与大家一起恭送皇上出园。

这是历来的规矩,皇上此刻要去恭请太后前来,而皇后或是与大家继续欢谈,或是让大家先自行赏花。皇上一走,皇后立刻散了架子:“坐了好一阵子,有些累,我自去后堂休息片刻,你们也就在园子里转转吧,诶,玉昭容,贵妃今日还在凤藻宫内不能出来,我这里叫人做了几样点心,还是你给送过去吧,瞧着你眉眼憔悴的,也是很关心了吧。这会反正也没什么事,你过去瞧瞧吧。”

洛惜玉立刻点头应了,带着那几个捧了食盒的丫头出了园子往凤藻宫去,而皇后则一看锦衣说到:“锦贵人,你先前把花都看够了,就过来陪我吧,贵妃如今如何,我也是十分挂念的。”说着她便起身往后堂去,锦衣便看了一眼落云暗示她留在外面,自己跟着皇后去了后堂。

后堂里并没什么外人,铃兰见锦衣跟着皇后进了堂内。自己便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你不是不知礼数的人,今日何必来迟?就算要扎眼也犯不着如此,好歹也是违了宫规的,我若要罚你,你这个贵人之首也只有受着的份儿!”皇后坐到了椅子上便开口直言,脸上的浅笑也荡然无存。

锦衣微微蹲了下身,而后答到:“扎眼与否,我苏锦衣反正是逃不掉的,既然是个棋子命,那自然就好好做个棋子,若是执子之人觉得舍我应该,我也只有认命。”

拓跋端秀瞧着锦衣那一脸坦然噗哧一笑:“你这丫头倒是胆子大,竟说些本宫听不大懂得话…”

“皇后娘娘聪慧似冰雪,怎么会听不懂,难道是嫌锦衣这礼送的还不够大吗?”锦衣说着抬了头看了一眼皇后。

“礼?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份?”皇后说着抬手模弄着指头:“难不成我的人在凤藻宫瞧见了玉昭容也要感谢你不成?人家姐妹情深,瞧一瞧也是应该应分。”

“皇后娘娘,若是以往,锦衣才不会着急着把自己送到这风口浪尖上,可如今,事已变成这等模样,锦衣再不出来为皇后娘娘您出力,只怕将来皇后娘娘所面对的就不是一个敌人了…”

“苏锦衣,你乱说什么?”皇后的脸顿时一拉,似是不快。

锦衣却上前两步在皇后耳边说到:“皇后娘娘,从一开始,锦衣就表明了心意,愿做您的棋子,您纵然要宫闱和睦而不理会锦衣之请,但如今形势已变,只怕皇后娘娘您要多多小心啊!”

“小心什么?”拓跋端秀抬了眉。

“小心,有人利用这姐妹情深将皇后娘娘您蒙在鼓里做了踏脚石。”

“怎么说?”

“皇后娘娘,您想想,贵妃原本是无出的,这会的有了孕,却没了,不管是不是安贵人有意为之。终归累计贵妃落落胎,您说贵妃心里能咽下这口气吗?只怕她多少是要找安贵人麻烦的。可这当口的,安贵人被罚禁足,贵妃又做小月子,一时半会的虽是掀不起风浪来,但这事也淡不下去。皇后娘娘您是贤明之后,最是体贴,自然是会请皇上多陪陪贵妃的,可贵妃这会的怎么陪?还不是给了别人机会!”

“那机会不是给了你嘛,这可是好事啊!”皇后嘴角上扬,眼里也含着笑。

“皇后娘娘只看到了锦衣,却忘了玉昭容。贵妃和玉昭容可是亲姐妹啊,有好处怎么会不向着自家人?贵妃落胎的确是痛,但皇上瞧见贵妃,又只会觉得更加心疼,势必要想办法补偿她。贵妃娘娘以己之亏,而得其补,这补怎么会给我这个外人,我再是她带出来的人,也不过是丫头,哪有她亲姐妹亲。如今,玉昭容多往贵妃那里跑跑,不说贵妃开口,只皇上瞧见,就会对玉昭容有所提拔,如今她已是昭荣,再提可就是妃了,虽说人家早晚为妃,但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您还没产子,也无储君可立,双妃在您的旁边,您说,能不需要小心吗?”

锦衣的话令皇后立刻变了脸,她盯着锦衣看了片刻却是一笑:“那你今天姗姗来迟,却是为我着想了?”

“一请皇后娘娘想找着玉昭容与贵妃的姐妹亲情,好生防范,二来,锦衣也是想借此机会做一个与皇后娘娘假斗的眼中钉,只要贵妃相信我是她们对付您的最好棋子,她们姐妹只怕会不遗余力的造就我,而我却是您的人…”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的人,但我好似不觉得有抓着你…”

“皇后娘娘何必还这么客气?前夜里,那幅画的事,想来已有人已经告诉您了吧?”

-这是1号的…-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三卷 第十七章 风吹涟漪菊香散(三)

第三卷 第十七章 风吹涟漪菊香散(三)

锦衣从后堂里出来。挂着浅笑往落云身边去。

“主子,没事吧?”落云有些担心的轻声问着,锦衣扯了下她的手,轻轻摇了头:“皇后娘娘贤惠非常,拉我进去也就是问了问贵妃娘娘的近况,能有什么事?”说着她眼一扫从厅口进来的人,便坐在了席位上。

进来的是贺宝珍,她在外面转了半天,心里想着皇后找苏锦衣说话能说些什么,便打算回来看看,找皇后跟前的丫头打听一二,可一进厅瞧见苏锦衣一个坐在厅里,她退也不是,只能到了跟前行礼:“贺宝珍见过锦贵人。”

“珍贵人啊,许久没见了,快坐吧,你我可有同寝的情谊,怎么?过来和我絮叨下当初?”锦衣笑盈盈的问话,偏是绵里藏刀,那贺宝珍闻言便抽了嘴角:“锦贵人这话说的,当初少不更事。免不了做些错事,锦贵人不会还记着吧?”

“珍贵人这话见外了,我可没记得什么错事,只记得大家相处过几日,怎么也算有些情谊吧,嗯?”锦衣说着摆弄了下自己的步摇,好似不当事。

“这么说锦贵人您放下了?”贺宝珍的眼一亮,忙是赔笑。

“放不放下的不是个大事,只不过呢,我这人仇不记得,恩要记得,当初珍贵人关照过我苏锦衣两次,都是带了提携之意的,我正寻思着,该怎么回报您…”

“锦贵人,您快别损我了,当日是我糊涂,有眼无珠,我哪里敢当什么回报,只求您原谅我的无礼…”贺宝珍立刻白了脸的道歉,但锦衣拉了她的手:“我没损你,我说的是真心话,当初我是宫女,您是主子,您提携我总是真心,即便我是奴婢也分的清,今日有幸做了贵人首。可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珍贵人,您放心,我一准会回报你的!”

贺宝珍被苏锦衣这话弄得一头雾水,正要问,却也听得院落外热闹起来,想必是皇上请了太后过来,众人已经回转来,当下也不好说话,而锦衣松了她的手,对她一笑,人便往厅口去。

顺帝挽着太后的胳膊,一路说笑而来,不时的指着廊边的花。太后一直挂着微笑,一路对行礼的嫔妃都只是抬了手表示了免礼的意思。

两人来到厅口,锦衣已经在厅边福身,太后本已从她身边过去,却也忽然顿了脚步转身看向了锦衣。

“母后,这是锦贵人,儿子两个月前…”顺帝以为太后不大知道锦衣忙是开口介绍。可太后却一伸手从锦衣头上取下了那朵粉菊,捏在手里说到:“锦衣。你陪着我去院里看看花如何?”

“锦衣能陪太后赏花,实属荣幸。”锦衣说着再度福身,手恭敬的高举。太后笑着将手放在锦衣的手里看了眼顺帝:“皇上先去陪皇后和您的这些嫔妃吧,等会我们转完了就回来。”

顺帝十分诧异,但却也不好说什么话,只是应着看着太后与锦衣两人慢慢的从眼前踱开。

宫妃惊讶,帝王惊讶,在宫内的贺宝珍更是惊讶,正在此时皇后也从后堂出来,瞧见贺宝珍那愣样,便问了一句:“在这里发什么呆,太后来了还不去迎?”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后要锦贵人陪着赏花去了。”贺宝珍眼露羡慕之色,可皇后却垂了眼眸捏了身边的铃兰一下,继而她往厅口去,而铃兰退后一步拉了贺宝珍轻声说到:“她不在,正是你表现的好时候,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你自己看着办。”

“皇上,母后呢?”拓跋端秀一副不知的样子问着顺帝,顺帝抬了下下巴:“母后也不知道怎么了,来了兴致抓了锦衣陪她赏花去了,我这个儿子她倒不要了!”

“噗哧!”皇后掩口而笑,伸手扯了顺帝的衣袖:“表哥怎么这么说姨妈,等会姨妈回来我就告诉她你在姨妈背后非议她。”

顺帝闻言,伸手刮了皇后的鼻子一下:“你呀!现在是打算在里面等着,还是也出去走走?”

“表哥不是说姨妈不要您了吗?秀儿带着表哥追姨妈去!”拓跋端秀说着一拉顺帝的手,带着人就往前慢慢的追去了。

此时贺宝珍也跟了出来,当下便和铃兰一起。带着门口的几个美人一起追在皇上与皇后的背后一起游起园子了。

“丫头,知道我为什么要你陪着我转吗?”太后扶着锦衣的胳膊慢慢的入了花廊,她手里捏着那朵粉菊,不时的在眼前晃一下。

“锦衣不知,还请太后明示。”锦衣半低着头,十分谦恭。

“我年少时,便喜欢折菊上头,尤其爱插这粉色的垂丝菊。那时先皇还常常说我人比花娇呢!呵呵”太后说着浅浅一笑,似是回味昔日的幸福。

“是吗?”锦衣闻言眉眼飞着惊喜之色。

“你为何带菊上头?”太后转了头看她。

“锦衣只是一时瞧着这花垂丝层叠十分好看,便来了兴趣上头。”

“你们也插花?”

“重阳带花插茱萸不是常事吗?”锦衣说着眨眨眼,一副不明白太后为什么这么问。

太后此时手离了锦衣的搀扶看着她说到:“重阳插花乃江浙一带的习俗,后至京城以及山东一带,什么时候河北一个沧河县竟也有了这等习俗?”

锦衣眨眨眼:“是吗?太后不说我还不知道呢,不过我自小就常插花的,今日里都是瞧着喜欢和身边的落云说了声,她就折了朵与我上头,也说好看呢,倒还真不知道沧河县又不带花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