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帝听到蔡宝提到锦衣,当下眉眼透了一丝亮:“好。朕这阵子全都忙朝事去了,却也忽略了她,你再不提起,只怕过两天洛元帅一回京,朕又要忙忘了。”说完他摆手叫蔡宝去传话,自己则闭着眼小憩。

锦衣这些日子,依旧窝在凤藻宫里,这会的太医已经说她身子无碍,让她常走动走动,毕竟五个多月的身子,也的确是不能再窝着了。她因忌讳着太后与皇后,不欲出挑,便在凤藻宫内转,不过她算着药性已出,便有意的等着皇上想起她来,但又怕他真的贵人多忘事,加之身子已现疲态,故而叫落云借故去了蔡宝跟前几次送些小东西与吃食,想着蔡宝总会知道什么时候提起自己。

今日里正巧她在院里转呢,就看见蔡宝风风火火的来了,两下里问了问,知道皇上传她之余,更从蔡宝的口里知道皇上最近已经到了何等憔悴之态,便一转眼对蔡宝说到:“二哥想不想你的皇上大哥早些好?”

蔡宝自然点头:“我怎么能不想啊,只是太医都说这是心病,药都喝了多少不见效啊,难道贤妃娘娘有法子?”

锦衣呵呵一笑,对蔡宝招招手,继而咬着耳朵和他说了几句,登时蔡宝的脸上便是喜气:“好好,这法子好,我怎么就没想到,皇上常说您最知他心,这话还真没说错,那我这就去准备。”说着蔡宝便急急的出去了,而锦衣也招了落云扶着她回去换过了衣裳,这就去了承乾殿。

锦衣请下人通传后便带着落云进殿,一进殿就闻见那浓郁的九层塔的香气。她唇角轻勾的往床边去,就看见顺帝一脸惺忪的瞧着自己。

“皇上怎么还在床上躺着?就算是午睡也该起来了,快,臣妾伺候着您换了衣裳和臣妾出去看稀奇去!”说着自己往衣架跟前一走。衣架上挂着明黄的龙袍和银白的团龙便服,落云知道锦衣是大肚子不能自己取,自然过去帮着拿了龙袍下来,可锦衣却摆手,指了那便服,落云只好又取了那件下来。

“稀奇?宫里能有什么稀奇?朕这些日子只觉得困乏无力还真不想出去!”顺帝说着似乎又想挨着枕头,可锦衣却撅着嘴把衣服一抖:“臣妾伺候皇上更衣!”

-二更可能比较晚-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四卷 第二十四章 妾心如阳暖君情(二)

第四卷 第二十四章 妾心如阳暖君情(二)

有句话叫做“最难消受美人恩。”说的是男人不能受一点女人的恩惠。否则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只有去的份。如今锦衣虽没施什么恩惠与他,但只这么一捧衣服的撅着一张嘴,眉眼里流转着情愫脉脉,只把顺帝的心勾的一颤,当下竟有了丝yu火,全然是那份你叫我做什么都愿意的心境了。

他看着那肚子都把捧着的衣裳挺了起来,不免失笑的坐起身来,冲着锦衣的小鼻子就捏了一把:“你呀,倒会做那小性的样儿来勾我!好好好,我就随你意吧!”

顺帝挂着一抹浅笑毫无帝王之威的与锦衣调笑,当即惹的落云红了脸的低头。锦衣挂着一副羞容动手将衣服给顺帝套上,也就站到一边,由着落云接手给顺帝系好了衣裳扎了腰带。

“你说看稀奇,不知道是怎样的稀奇,若是不开眼,朕可罚你!”衣服一上身,顺帝也知身份的端起架子,但看着锦衣,还是不免与之温言。锦衣含笑的冲顺帝飞了一个媚眼,便是有些逾礼的动手挽上了顺帝的胳膊:“皇上只消跟我去,保管您觉得稀奇!”

顺帝瞧着锦衣那灵动的眸子。脸颊上的红晕,只觉得倾心,再被她这么一挽手臂,竟觉得心中满是暖意。也不管她已经逾礼,只笑着随她如此而出。

出得殿来,瞧见蔡宝不在,当下便问,锦衣却是笑而不答,只挽着帝王手臂前行,连轿辇也不用。顺帝本是疲乏无力,但闻着锦衣身上淡淡的体香,只觉得一股清凉入心,再观美人娇态,倒也顺着她的意思迈步,不时的抚弄一下锦衣的肚子,倒也有些自乐,心中一旦舒爽,竟也有了些精神。

一路上说笑慢行,走的细发了,竟也出了些汗来,顺帝只觉的更加舒爽,倒也自乐,不时的扯了路边的柳枝花草与锦衣嬉闹。一路晃晃悠悠的到了御花园,就看见花阁内蔡宝指派着什么,顺帝好奇便走在头先,到了花阁内,蔡宝一见顺帝。竟不是先给他行礼,倒是把周边的下人统统给撵了去。

顺帝不理视蔡宝,只看着花阁内的东西:此处原本不过几个石凳罢了,如今竟加了一张檀木桌子,上列了文房四宝,而旁边原有的矮桌上倒是置了一张棋盘伴着两钵云子,而阁栏边上却是起了琴架放着一张古琴。

“哈,这是做什么?闲情弄趣是不错,但那稀奇在何处?”顺帝眉眼已经含笑,回眸问那身后才进阁的锦衣,却见锦衣一张堪比花娇的脸上全是笑意:“皇上何必那么急?俗话说好戏在后头,这么多陪你撒趣的物什,总要一样一样来!”锦衣说着撇了一眼蔡宝,蔡宝立刻把放在一旁的点心,水酒还有几碟小菜都规制好了,这便扯着落云就去了花阁外。

“呦,还准备的挺周全。”顺帝笑着眼扫那些东西,锦衣却已经到了书桌前双手轻铺了宣纸,置好镇纸,便舀了一点水入砚而墨,眼却瞅着顺帝柔声细语的轻唤:“顺郎。大好的春景,不如我们两个一起绘一副诉春图可好?”

顺帝闻言一惊瞧着锦衣:“你,你喊我什么?”

“若在外,锦衣当喊您皇上,若是私殿,妹子也可唤一声大哥,可如今你我在这花阁,左右无外人,顺郎大可丢了皇帝的威严,君王的重担,只与你的锦衣再这里偷的半日闲,落墨抚琴观景把酒,甚至是舞剑欢言又有何不可?”锦衣说的十分镇定自若,她清楚顺帝心中的向往,自然不担心自己的行为大胆到放肆,她太清楚顺帝心中的留恋是什么。

果然顺帝一听此话,当即竟有些动容,她到了锦衣身边将其拥入怀里,不由的在她雪颈一吻。

锦衣含笑的一扭身退将开来,倒抓了笔毫送于顺帝之手,顺帝接过一笑再看满园春色,竟是挂笑而问:“诉春图吗?我倒觉得满园芬芳却不及我的锦衣娇媚!”

“是吗?”锦衣微微扬了下巴:“那就看顺郎你画的出我这娇媚不了!”说完却似害羞的埋头,用手帕捂了脸。

顺帝当下心中一荡,这便提笔喂墨,脑中略一顿,倒也就笔落纸上,随心勾勒。描白之线写意挥洒下,却是女人衣裙的婆娑,锦衣眼观顺帝那份浅笑下的容颜。看着他专注于绘,不由的微微失神。

转瞬,顺帝就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倩影,那发髻倭佗伴以青丝长垂,那削肩柔身半依廊柱却显肚腹,纤指轻抚起上充满关爱,半张容颜却满是温熙的浅笑。

“如何?”顺帝轻笑而问,锦衣却是伸手从他手里拿过笔,喂墨而言:“好好的说了是张诉春图,你却画我,既说画的我要比花娇,却不见半朵花影,我看还是我来吧!”说着她娇嗔的瞪了顺帝一眼,这便绘制起来。

花似锦团在笔下争艳,含露凝苞之余全然是娇羞的春色。锦衣极其用心的绘制,那朵朵花儿竟是各色姿态无一重样,瞧的顺帝心中更是喜庆,再观她的笔力,画线,不由的赞叹:“锦衣画的真好!”

一副春图各家一半相映成辉,锦衣笑着要顺帝提笔落款,人却趁此后退,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红绸来。

“你又要做甚?难道你还要朕抓你不成。你可有身孕!”落款之余顺帝回眸而言,锦衣则是浅笑:“才不是,我是要拿个好东西给你,却要你先蒙了眼才成!”

顺帝一脸溺爱之色的放了笔,更是微蹲在她的身边:“好好好,这半日我全应了你!”

锦衣笑兮兮的给顺帝蒙了眼,更是伸手在顺帝眼前比划,可顺帝的耳朵很好使,知道锦衣在试他,便是大笑的指了耳朵:“我这可听着呢,别试了。快去拿吧!”

锦衣娇声的嗯了一下,便去了琴边,一边动作一边说话:“锦衣给顺郎的这个东西,是顺郎一直相伴的好友,它可以正直不阿,匡扶正义,也可软身削骨醉于花间,顺郎可知是什么?”她说话的时候便从琴架的下面拿了一把剑出来。她慢慢的伸手将剑鞘取下,人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瓶子倒了些血液一样的东西到剑身后,又装了瓶子入袖袋,却是将手指在剑把的地方划了一下,继而回头说到:“顺郎猜出来了吗?”

顺帝是毕竟是练武之人,听的剑脱鞘时,就不觉惊异,但听锦衣这般柔声的问自己又不明白锦衣想做什么,如今听的此话却是微微舒了眉头说到:“可是我的剑?”

话音才落,却是锦衣一声吃痛的啊,他惊的一把扯了红绸回眸,就看见锦衣的指头流血,人却因痛而松了手,一把剑直坠而下,就要扎到她的脚。

顺帝当即足下发力,一跃而抓,手便抓了剑身,却是剑尖差一点刺到了锦衣的脚。

“你这是做什么?”顺帝的嗓音里微微有责怪之意,但更多的却是眉眼的担忧,他以翻身而立,将剑也收好。锦衣却是一愣之下眼泪盈眶:“我,我只想你舞剑我抚琴,可一时好奇去看你的剑,却不想划了手…”她说着盯了顺帝的手:“哎呀,你的手!”

顺帝却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顺手将那红绸抓起缠在手上,一脸并不在意的神情说到:“没什么,不过是破了皮!你呀,刀剑无眼,还是小心的好!”

锦衣有些担忧似的点点头:“都是我不好。要是没动这心思就好了,这么会累你伤了手。这要是被太后知道了,只怕我…”

“嘘,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顺帝笑着眨眨眼。

“可是这如何瞒得?这是伤啊!”

“怎么就瞒不成?当初我征战沙场的时候,这样的口子可不少呢,你忘了我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几个疤了?”顺帝说着倒抓了锦衣的手:“倒是你,这般伤了我是会心痛的。”

锦衣却抽了手:“我不过一个指头而已,有多严重?你可是一只手,哎,战场杀伐你本就不喜,我也是糊涂了,何必非要你舞剑…”

“是,我是不喜杀伐,但却喜欢你的那句话,以它来匡扶正义!不过锦衣的提议却也很好,用它来醉于花间,也是一番写意!不如就随你的意思,我舞你弹,只是你的手指伤了,你还能弹吗?”顺帝一脸的浅笑里满是疼爱,锦衣瞧着眼一热便点了头:“能!”

顺帝当下就笑着走到花阁前的空地上执剑而立,锦衣便也坐在琴前。

深吸一口气后,她便勾指拨挠,而伤的不过是左手拇指,按压少用,倒也并不影响。

琴音渺袅里,顺帝闭目而闻,未几一甩手,剑鞘飞出,却是腾挪飞跃里剑舞银华,似雪似星。

琴音随剑光而走,声声相催如急令,剑路随音和而行,招招相迫如命勾。

忽一音拔高而低,摇指如诉,剑身也在一个抖动后,似行云流水而舞,刚柔并济。

锦衣的眼看着顺帝舞剑的身形逐渐模糊,她的泪在琴音勾挠里顺着脸颊而落。

你会怪我吗?我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若不这么做,将来太后若告诉你我是琼华,只凭你对我娘的恨,我便注定万劫不复…我,没的选…

心中是无限的感慨与痛,眼前顺帝的身影却幻变成先前那一张写满担忧的眼:倒是你,这般伤了我是会心痛的…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四卷 第二十五章 妾心如阳暖君情(三)

第四卷 第二十五章 妾心如阳暖君情(三)

锦衣的心里浮着一份歉意。顺帝对她的宠溺与疼爱,看在眼里更是偎在心头。一直以来她以伪装的温顺善良来迎合顺帝的胃口,更是以她固有的娇柔美艳来惹顺帝的怜爱。在她的眼里,帝王之爱是因为她的用心良苦才得来,帝王之宠更是自己尽心谋划的结果。但是先前帝王的那一句话,却莫名的叫她的心颤,如今再看着顺帝在自己的琴音里舞的这般潇洒写意,她竟由一种歉意的浮现慢慢的生出一丝悔意…

不过,也只是一丝悔意罢了,当顺帝在琴音渐收的余音里也收了剑势的时候,她的泪眼已恢复清明,而她更是看的清楚那银白之上的团龙。

罢了,悔又如何?难道真的凭着一句心痛就要把自己放在砧板上吗?还记得他踹向贺宝珍的那一脚吗?他的决绝与冰冷,难道你陌生吗?琼华啊琼华,别糊涂了,纵然娘亲描述过**女爱的美好,但娘亲不是更告诉过你,动情者必失吗?不要动情,更不要相信帝王的爱,帝王无爱,无心。琼华你要睁大眼的看清楚,他是帝王,纵然他再不喜争斗他也是帝王,而你,你从头彻尾就站在他的对面…

“在想什么?怎么都落泪了?”顺帝一到锦衣身边就发现她满面泪痕,而锦衣心中所有的话语都在这一刻停顿,一丝心痛过后,却是她慢慢的擦去泪痕:“顺郎舞剑,锦衣抚琴,满目春花与美景,我一时便走了神,竟,竟不知分寸的幻想,若我们此刻是在一处山涧,那我们不也算的是神仙眷侣,更是回味这花间杯酒的缠绵吗?”锦衣说着双目凝望顺帝,唇角轻抽:“只是,这只能是锦衣的臆想,若是可以,锦衣真想和顺郎你,就这么归隐在山涧里…”

锦衣的词句好似三月的春雨砸在顺帝的心田,他实在渴望那样的美好,而锦衣的话,可谓是知心而言,叫他一边温暖备至一边又不得不感叹能有锦衣真好。

顺帝讲锦衣轻揽入怀,眉眼里浮现着情愫,而锦衣依他肩膀不过片刻却是忽然一声惊呼。继而捂了肚子。

“你怎么了?”顺帝有些担心,便欲叫下人传唤太医,但锦衣却扯了他的衣襟摇摇头,继而,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更是贴着顺帝的耳轻言:“他在踢我!”

顺帝虽是在皇后跟前也感受过这一幕,但此刻,他的两个孩子已亡,如今抚摸着锦衣的肚子,却是百感交集,继而便趴在锦衣的肚子上小心的听着摸着,当肚子内的小家伙动了一下的时候,他恰好紧贴肚腹,一时遇到竟是眼里都闪了晶莹:“好,好…”

听着那顺帝如此的言语,看向远方的锦衣则闭上了眼。

随着日头的滑落,时间也在流逝,整整一个下午锦衣与顺帝完全就似两个逍遥散人一般在花阁里下棋抚琴,吟诗作画,竟是两人消磨下来,不但顺帝觉得心头重压已无。人也舒畅外更是两人之间的情愫却升温了不少。

锦衣含笑的唱了一首曲,不是那种大雅的宫门曲风,却是山间小调的俚曲,唱的顺帝一脸笑意之时,她才腻味着嗓子问顺帝这算不算稀奇。

顺帝在侯府之时,偶有听过,本不算稀奇,但如今听来却觉得甚为怀念,又见锦衣如此费心为他舒缓,便是应了稀奇。两人说笑了片刻,看着天色渐暗,知道不能耽搁了,这也便传唤了下人来收拾,继而往回返。

这次没在走回承乾殿,而是坐了轿辇,锦衣便也和顺帝告辞,自己先回了宫。顺帝一脸笑容的再回到承乾殿时,却发现满殿都浮着一抹清凉的味道,细查之下就发现那盆九层塔被端在,而在原有的位置上却是放置着一盆薄荷。

“这是什么时候换的?”顺帝张口便问,蔡宝急忙作答:“回皇上的话,贤妃娘娘在让小的准备花阁内诸事后,就叫小的去花圃要了盆薄荷来养在殿内,这花冬日虽是不好活,但殿内温暖只要留神还是极好养的。贤妃娘娘说陛下您操劳难免体乏,这薄荷最是提神醒脑的好东西,只是这味和九层塔相冲,这便要小的给您换了,哦。对了,先前太医也送了几枚清心丸来,还给皇上出了药膳的方子,皇上最近的饮食只怕要略略变下,孙太医说,待皇上您精神气爽了,再做调整…”

“得,虽他们折腾吧,朕现在已经觉得舒坦了许多,想来孙太医要朕与人诉解,倒也的确有些奇效。”顺帝说着眼扫到蔡宝捧回来的宝剑,便是又补了一句:“你也真是大胆,锦衣要你拿这宝剑你也就拿了,也不怕让人知道你触犯宫规?”

“贤妃娘娘说,她有法子让皇上您精神大振,小的一听那是打心眼里高兴,自然是有求必应,一时乐了,倒忘了禁忌,请皇上恕罪,下次小的可不敢了!”蔡宝挎着一张脸告饶,顺帝见了却是失笑的摇头,继而小声说到:“把剑擦拭下吧。朕不小心划了手,对了,不是有金疮药嘛,拿来给我抹上…”顺帝说着抬了手,此时蔡宝才注意到顺帝的手上缠了红绸。他一脸紧张的给取了一看,忙是去药,口里更是自责的念叨。

顺帝听了无心与之多言,便轻描淡写一句说是自己失手并不许再提,而蔡宝却以为顺帝是怕失了脸面,又见当真就是一个小口,也就学会了沉默。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谁都没放在心上,尤其是三日后,顺帝又变的升龙活虎精神百倍,朝廷里也忙着迎接回归的大军,便把这事彻底的丢在脑后。

太后一心挂着顺帝的病情,忽然见其好了,而自己准备的乐伎还未用上,难免好奇。经过一番打听,知道是锦衣与帝王在花阁抚琴作画之后,顺帝便精神见好,人也就只是唏嘘了两句便没了下文。

三月二十一日,洛元帅带大军归来,一路押解了四十多名囚俘。因着皇家帝威的立意,朝廷也早已部署,准备了献俘之礼。故而大军归来之时,顺帝亲自在宫门相迎,完全未计较洛家二女谋害皇嗣的事。

喇叭吹出嘶鸣长音,锣鼓敲出震天雷响。满身尘土的兵将披着红褐色的长襟披风在春风里肃穆。

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囚俘被从囚车里押解出来,就被置在宫门前的砍刀架前。他们这些囚俘或昏沉不醒,或精神萎靡,更有甚者口中发出呜咽之声,却是叫喊不出一句话,因为他们的舌头早在如京前就已经被拔割了。

献俘之礼,乃是自古传下的宣威时刻,顺帝坐在宫门前特意架起的至高看台上,目露一丝怜悯。

若是以他的性子,杀人不过头点地,他更希望这些人是在边疆的战场上被砍下头颅,也不希望这样被折辱的带都京城,不能发出一声叫嚷的断命。但是,身为帝王,他却又清楚,这献俘之礼的意义,所以在礼官冗长的歌功颂德后,他还是丢下了令牌,看着血一道道被扬起,看着围在远处的百姓在血红里有兴奋的呐喊变为沉默的静观。

血染红了宫门前的大地。在那些嘶鸣与雷响里,残尸被人收去,洛元帅责抱着自己的金锥红缨胄跪在宫门前讲述着他身后的兵将是如何勇猛杀敌,如何的拼死效国。

顺帝此刻已经额头沁汗,本来自锦衣的疏导后,他已经彻底的好了,但从前日起,他却又出现了一些不适:乏力的症状再来不说,更是有些咳嗽。太医们认为他是收了凉开了些药,可是他却发现似乎并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今日里早上用了些药本是觉得好了些的,可这会的鼻翼里全是血腥味,反而不觉的身心有些发冷,人却出了汗。

他听着洛长胜为身后将领请功后已经觉得自己有些体力不支,当下便叫蔡宝宣读了早就备好的赏令,等到一一颁布下去后,他才努力的撑着一丝精神叫蔡宝再念第二道升职。

蔡宝高声宣读着,讲述的是帝王的感动,讲述的是对洛家的信任,以及功过相抵后,元帅之位的保留,圣旨里没有过多的提一句德妃的事,只说这帝王无上的信任。

宣读完毕,洛长胜便是叩拜谢恩,而顺帝却越发觉得有些不支,连肚腹都隐隐做痛。不得已,他知会礼部尚书将其后准备的感化部分彻底的取消,一场献俘之礼与凯旋大典开始的轰轰烈烈,如今却只能草草收场。

兵将照例各自回军营兵部交底,洛长胜却是知道自己的事还没完,便是一脸冷色的捧着金胄跟回了宫中大殿。

顺帝一回到承乾殿人便陷入昏迷之中,蔡宝一碰之下才发现顺帝的额头手脚都烫的下人,立刻是太医传唤而来医治,那洛长胜便是站在承乾外看着一应的宫人手忙脚乱的跑前跑后。

瞧了一会,见太医们急入,又见公公们一脸惊恐,未几连太后都已经到了,但是太后却被拦在了殿外,因为身为院首的孙太医已经跪在殿门前请求封殿。

-差点就悲剧了,停电到7点多,先更一更,希望在12点前我能把剩下的4000写出来啊!-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四卷 第二十六章 衣不解带伴危帝(一)

第四卷 第二十六章 衣不解带伴危帝(一)

“封殿?”太后惊的当即后退两步。一不小心踩到自己拖曳在地上的裙摆,便有些后仰,而在一旁候着的洛长胜反应极快的上前相扶:“太后小心!”

太后侧目看了一眼相扶的洛长胜,眼里闪过一抹乱色,但她很快站直了身子,目瞪着孙福兴而问:“为什么要封殿?皇上到底怎么了?”

孙福兴几乎是趴在地上磕头,他身后的徐太医等人也是一脸的惊恐。

“说啊!”人最怕的就是未知的惊恐,太后明明看的出他们的神色异常,但却听不到答案,不由得几乎用咆哮而催,当下身子都是在急速的抖动。

宫人太监们被惊吓的纷纷跪地,唯有洛长胜未跪,而是站在太后的身后,依旧伸手扶着她,他看的出太后此刻也几乎是强撑着而已。

“回太后的话,皇上得了伤寒之症!”孙福兴颤抖着才说此话,太后便是腿脚一软几乎是跌进了洛长胜的怀里,而洛长胜闻言也是大惊,当下竟是出言:“什么?伤寒?怎么会?”

此刻正是一种恐怖弥漫的时刻,而皇后也在铃兰的搀扶下急急的跑来,一到殿前看到太后那几乎瘫掉的样子。便也双目圆瞪而问:“怎么了?皇上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昏过去了啊?”

她问着伸手就抓了近期的徐太医,当下许太医哆嗦而言:“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是,是得了伤寒。”

“伤寒?”拓跋端秀一听这两个字便是心惊。自古伤寒与天花一般都是传染症状,天花之症活下来的极其难,常言是九死一生,而伤寒虽不及天花之重,却是也传染起来极为恐怖,虽然比起天花它有药性可解,但也和天花一般熬到过否要看天意,因为伤寒之症一旦得下,人便是在生死线上徘徊,大多人常常因为护理不周而肠穿肚烂,更有甚至全身为血毒之状,肝脏衰竭而亡。

所以伤寒这个症状一旦被确定,可谓是在闻者的心中都被扎上了一柄钢刺。

“怎么会呢?皇上前些日子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就伤寒了呢?”拓跋端秀摇着头,她不信,她心中的皇上怎么会和这种恐怖的病症栓在一起?

“皇后娘娘,伤寒之症初期实在难查,与风寒之症相近,故而臣等并未发现皇上有伤寒之症,适才是因为皇上高热而昏厥,臣等再行诊断,才发现的啊!如今臣给皇上扎了针,暂时无碍,但是皇上得的乃是伤寒之症,为保宫廷万无一失。以免一传再传唯有封殿!而且臣等还请太后将今日与皇上接触过的宫人圈禁于一宫,难免有遗漏而传害全宫…”孙福兴几乎是哆嗦着说完下面的话,毕竟先前未能查明着几乎就是失职,一旦太后追求起来,要他的命都是可以的。果然他话还没说完,太后就怒目而瞪,厉声打断了他。

“庸医!你们就是庸医,今日里才发觉,早先做什么去了,来人,给我把这几个太医统统抓下去砍了!”太后气恼的才出此话,孙太医等便是立刻磕头,那孙福兴更是拔高了音的急言:“太后勿恼!臣等虽有过,但此时不是接罚的时候,皇上已有病症,臣昔年治好过伤寒,还请太后给臣等机会,将功补过啊!”

太后一听孙福兴曾治好过,立刻又摆手叫了侍卫下去,她盯着孙福兴几乎用带着希冀的眼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治好过?”

孙福兴的头磕的砰砰之响:“太后容禀,臣十年前治愈过旧朝一场伤寒。当时大小传染者四十余人,臣救活了二十余人啊!”

此时洛长胜也开了口:“太后,孙太医所言不假,当年那场伤寒臣也不幸沾染,所幸孙太医妙手回春,臣已康复,孙太医当时真的救了不少人,还请太后准孙太医医治,此时真不是处罚的时候啊!”

太后闻言算是彻底的从抓狂的状态里回复了清明,她点着头看着孙福兴大声的说到:“好,我不罚你们,只要你们治好皇上,我一定既往不咎!”

“谢太后!”孙福兴说着便又是磕头:“还请太后下令封殿!”

太后无力的点点头:“好,封殿,封殿!”

因着这么一场突来的事,所有的朝会典礼都被取消,但,因着是皇上染上伤寒,这乃宫中不可提的忌讳,故而消息被急速封锁,宫外依旧是安稳非凡。

得伤寒之人一旦治愈就不会再得,故而洛长胜倒是可以出入承乾殿。顺帝一醒,虽是精神不振,但国之事依旧在心中,得知自己是伤寒后,虽是心惊,但也知有些事不能因此耽搁,故而传唤了洛长胜进殿,从惜颜说到惜玉再说到两个悲惨而亡的孩子。无不是唏嘘叹气,却也一再的提及洛家是他的仰仗。

洛长胜当了大半辈子的武将,却也清楚朝廷的忌讳,当初与兄弟一起谋反,说到底也是看不得旧帝昏庸,尽管知道其兄侯爷动机却有不纯,但若能肃清毒瘤,还天下一个清明,他也是愿意一起去拼的,至于自己的女儿入宫,他倒不一定是求什么皇后之位,只是希望有女在朝能抱住洛家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只是事事难料,大女儿惜颜竟因为无处而在重压之下想不开,她吸食寒食散致幻杀人不说,竟是自尽而亡简直叫他难堪之余也是心痛,强忍悲伤希望二女儿惜玉能知分寸勿走惜颜的老路,却不想,二女儿竟然大胆到和她人联手加害皇嗣的地步,实在令他惊讶之余,却明白洛家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上。

照例,此时若君要臣死,他全家都是要去陪葬的命。可是皇上却一纸诏书传来,不过是削掉了上柱国之衔。虽说也要革掉他元帅之位。却偏偏要他月底才返。这诏书里一来一去的心思,他一个当时两朝的官如何会不懂,当夜便明白这是顺帝在给他机会保住洛家,免收牵连,故而他带兵出击,强攻了边蛮王庭,不但逼对方写下国书称盟,更是将一些囚俘带回来行献俘之礼,说白了就是想给顺帝一个台阶来抱住洛家。

丧女已是心痛,但身为武将却明白国背后的意义,于是在见到顺帝如此带病与自己共话安抚后。他那一颗伤痛的心,也多少得了抚慰。

洛长胜深知,若因丧女而盲目扯旗,不但兵力无足,更是师出无名,根本就无一丝胜算,虽然此刻他就可以趁着顺帝病而夺顺帝之命,但洛家千百年的贤名却落不得一丝灰尘。当年算得清君侧为国祚,如今却是被顺帝这般的信任而感动,当下倒是于顺帝说了许多真心的话语,更是将自己手中的兵符上交于帝王。

顺帝瞧着他拿出的兵符,心中感叹非常:母后一直希望从洛家把这个拿回来,因此更是要我处处以情以礼以信而感动洛家,如今洛家果然交出兵符,可是,可是我如何能取?

顺帝瞧着洛长胜,不由的为他那一颗忠君之心而感动,他想到了惜颜,想到了惜玉,终于是摆了手:“洛元帅何必如此?朕与你说这些,是因为朕知道你有一颗终于国祚的心!兵符你收好,朕依旧还要仰仗你洛家…”他还没说完便是急剧的咳嗽,更是脸面赤红起来。

洛长胜闻言心中更是感动,在见顺帝如此,知道顺帝已经耗费了太多精神,当下便主动献策如何安抚朝臣,在获得同意后便是出殿安排,而孙福兴等太医也是针灸汤药一起上。

当夜更糟糕的消息传了出来,太后竟然也出现了不适之症,整个宫里都出现了一种人人自危之感,各嫔妃也被告知待在针灸宫内,而近期接触过皇帝的人,更是被关到明华宫去,接受筛检。

圆月当空,锦衣披着一挂棉缎披风在栖梧殿的殿前徘徊。

她已经计算过很多,也终于等来了顺帝病倒的消息,半个时辰前。太监也已经传话来要贤妃封宫,虽是她与皇上也亲密接触过,但她毕竟是有身子的人,太后不予叫她去明华宫里接受筛检,自然是叫她自己封在凤藻宫内。

“主子,您真要去?”落云眉眼里挂着担忧之色,她不明白这个时候锦衣干吗还要出宫,难道封宫的旨意她根本不予理会?

“轿辇可备好了?”锦衣急声问着,在看到落云点头后,便是急急的吩咐道:“别废话了,立刻去延寿宫!”

落云惊讶不已,太后已经出现不适,也下令不必请安问候,主子干嘛还要去,而且还是这深更半夜的时候?

“红袖,你看好宫,说不得我这一去,十天半月的回不来,皇后一时手忙脚乱或许顾不得我,但皇上若好了些,只怕她就会想起来,整个凤藻宫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处处留神,莫让我有后顾之忧!”锦衣根本不理会落云眉眼里的忧色,只十分冷静的吩咐着红袖。

而红袖也深知此时的危机重重,便是一脸凝重的点头:“是。主子放心,奴婢一定看护到位,您一出宫就紧缩宫门!”

“好。对了,把换洗的衣服都给我找出来,稍后我会遣落云来取。”说罢人就上了教辇,叫落云打开了宫门,往延寿宫去。

宫里因着出了这档子事,外面压的极严,没放出半点风去,但宫内因着筛检封宫,一时倒颇有萧瑟之意,加之又是深更半夜,竟是直到了延寿宫前敲了门,这才有人知道贤妃来了。

声更半夜而来,又是非常之时,真是令人诧异无比,守门的婆子不敢开门,只站在门边说话:“贤妃娘娘,太后下令封宫,所有人都不必请安问候,您怎么来了,而且这个时候,您这是有违宫规啊!”

“此时乃非常时刻,若违宫规也是我的事,还请嬷嬷速去通报,就说贤妃有急事求见!”锦衣说着将一张门票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片刻后,门婆一声叹息:“贤妃娘娘若真要老身去报,老身这就去,但若是受罚您可别怨老身…”

“嬷嬷只管去,非常时行非常举,事从权益之策,太后必会体谅,只消报清楚是我亲来求见,太后必会见我!”

门婆听了这话也不再多说,当下就回窜去通报。此时虽是深夜,因着太后已出现不适,莲儿和柳儿根本就没睡,小心伺候在前,不断的换递着帕子为躺在软塌上的太后擦拭,深怕她也发热。

门婆到了殿前扯了嗓子,因着太后的意思,没事就不进去,只在殿外唤,吃穿用度,接是递进去的。莲儿听唤到了门口隔着殿门问话,听见门婆说贤妃深更半夜的求见,也是诧异不已,但她知道太后对这位贤妃特别上心,又见贤妃来的蹊跷,不敢拖,便到了太后跟前回报。

太后这会精神极其不好,本来就是近五十岁的人了,一听见自己儿子染了伤寒,这心都几乎要碎了,如今自己也已经出了一些隐兆,哪里还有什么精神,躺在软塌上几乎都是迷糊了,可是偏莲儿一说贤妃亲来求见,她那迷糊住的眼立刻圆睁,更是不信似的看着莲儿。

莲儿伺候的久,知道太后的意思,忙又重复了一遍,太后确信自己没听错后,竟是让柳儿和莲儿将她扶了起来,而后一边叫柳儿打法了跟前伺候的人都会自己屋去,一边叫莲儿把贤妃请到殿前,还特意叫莲儿喊外面的人搬了把椅子放在殿外,这才叫莲儿去传话。

“不要声张,悄悄的放人进来,免得宫里听到信儿了再添乱。”太后心思缜密的嘱咐了一句,便叫柳儿搬了椅子到殿前再扶了自己过去坐了。

这边莲儿照太后的意思去知会了门婆请了贤妃进来,随后两个丫头也在太后的摆手中一脸担心的退出了殿各自回了房。

落云扶着锦衣进了殿,一瞧见偌大的宫院里连个人都没有,便是奇怪,而锦衣一瞧这架势,倒是心中稳了稳,叫落云就地站定等着,自己慢慢到了殿前的椅子前冲着殿门而言:“锦衣见过太后!”

“嗯,深更半夜的跑来做什么?”太后在殿内问话,她吃不准锦衣这个时候跑来找她到底何事。

“锦衣是来求太后允许锦衣入承乾殿伺候皇上!”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四卷 第二十七章 衣不解带伴危帝(二)

第四卷 第二十七章 衣不解带伴危帝(二)

“什么?”太后在殿内音域陡然拔高。继而竟是气急败坏的声音:“胡闹!你想表忠心也看看时候,我告诉你,你横竖用不着**心,可你肚子里的乃是皇嗣,难不成你还要害了他不成?滚!”

太后少有的震怒形象,因着一声滚,隔着殿门锦衣都觉得能看到般。但是她并没因此而走,反而左右扫了一眼说到:“太后您息怒,锦衣知道您是疼的皇嗣,但是锦衣更相信您疼着的是皇上,是您的儿子!”

“哼,听你这意思,宫里无你,我儿还无人伺候了不成?”太后因着有些动怒,脸上也泛起了红潮。

“那倒不是,只是锦衣心中牵挂皇上,听他染了伤寒不免忧心,宫里丫头太监的是不缺使唤的,但却没几个能给皇上解了忧心的。前些日子皇上才好了些,我这一颗心算是落了肚,却不想又生变故。我遣人去问了孙太医,知道皇上如今乏力无神的躺在床上,我就想他在宫里一定寂寞孤独,皇上素来喜欢琴棋书画,我就想着能进去为他弹曲说话都是好的,毕竟皇上的心里不能再失了滋味啊!”锦衣说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哭音,尤其说到自己的心思的时候连自谦之词都不用,全然是一份肺腑之言般。

太后在殿内听的内心波动,毕竟顺帝是她的儿子,封殿便是拒绝往来,就那些下人太监的跑,皇上的确有所孤寂,尽管洛元帅可以出入殿内,但毕竟他开口只怕也是政事,所以太后越发觉得锦衣的话说到心上坎上,真生生叫她更是忧心。

“你说的有些道理,可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如何能去?明日里哀家思量几个人送进去好了。”太后在殿内说着便揉了头:话是这么说的,可能送进去的还真没几个合适的,除了那个几乎当摆设的魏昭仪,还真没那个美人贵人的能叫她不忧心。

“太后,有件事锦衣要和您说一下,十年前宫里是发过一场伤寒疫症的,当时也是乱的不可开交,宫里大小的皇子公主都是身染了的,但后来除了两位公主与一位皇子折了后,其他的大小皇嗣可都是治愈了的。”

锦衣的话令殿内的太后挑了眉:“贤妃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