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蓉这会已经心如死灰,她瞧着太后也不再保持多年来的恭顺模样,反倒是昂着头冲太后说到:“这个时候了,还来教训我吗?以前嫌弃我是商贾家的小姐,说我不懂规矩,三天两头的折腾我,后来我做了小,全家能贴的都贴,也还是要小心翼翼,到了宫里,跟着你拿起太后太妃的架子,可到了,我也是跟着你的,和一个丫鬟有什么不同?”说着她也寻了张椅子一坐:“今个既然要死了,我总能和你平起平坐一回,再也不用你坐着我只能站着!”

太后瞧着她不在意似的舒出一口气:“你这是何必呢,你要坐着没人拦着你,打入了宫,我就没要求着你,是你自己巴巴的来跟着不是?我好心把你看作一气守着江山,你到好,竟存着私心来摆我一道?哼,你什么时候起,和我表哥竟走到那么近来?”

太后的话一出来,太妃就挑了眉:“你别血口喷人!”

“我需要吗?”太后说着瞧了柳儿一眼,柳儿立刻把皇后才写的告罪书拿到了太妃跟前,甚至为防止她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并不交于她,只帮着翻看。

三页的告罪书很快就看完,太妃的脸色也煞白,终究是忿忿的一跺脚:“端秀这个糊涂丫头,我一心为她四处照应,她竟如此害我!”

“害你?她不过是吐露实情罢了。说真的,我真没想到,你竟这么不知羞耻的和我表哥勾搭一起,你可还知道什么叫做妇德?”太后说着眉眼一瞪,柳儿收了告罪书到了一旁。

太妃的脸上红白相见,最后却是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和我说妇德?是谁贪图我家的钱财,故意叫老爷来骗占了我的身子?是谁将我一生毁掉,让我痴傻的为了一个爱字就这么做了小?你和我说妇德?你可有德?明明和洛长胜…”

“闭嘴!”太后啪的一拍桌子站直了身子:“莲儿,给我掌她的嘴!”

莲儿应声上前,孙常也立刻过去按住了太妃,让莲儿狠狠的甩了**掌过去。

“打啊,打烂我的嘴,我是说不了,可你心里就安稳?我是和端亲王不干净,但那都是你逼的,你毁了我,我就要毁掉你!”**掌下来,太妃的嘴角红的发青,嘴角也有了丝血色。

“凭你?”太后冷冷的丢过去一眼。

“你以为凭我就不成吗?”太妃说着使劲的挣开了孙常的胳膊,然后瞪着太后说到:“不容洛贵妃的是拓跋端秀这没错,这孩子的狠恰恰叫我张了眼。你生气了,你不开心了,你甚至迁怒到了我,却也叫我明白,你头一个不放心的就是我,你防着我不是吗?我忍了这些年,却是这等结果,那我为何还要忍?你以为你只会叫我痛?我也能叫你痛,你知道昌儿和玉儿是贺宝珍动的手,可是你知道是谁叫她动的手吗?你知道皇后一脸怒色,自从没了孩子,就不再隐忍,你知道是谁叫她不再冷静的吗?是我,是我!只可惜差了一点点,我低估了皇上的忍耐,我高看了贤妃!我以为皇上会离开国子监,我以为端亲王会有机会在路上动手…可是,没了,他没出来…他和老爷一样,只要心里装了别的,女人,就是再宠爱都看不见!不,不对,他是心里装了江山,可老爷不是…哈哈,老爷不是,老爷到死都抓着那张丝帕,他死前都想到不是你…”

“够了!”太后从听到昌儿和玉儿的事起,就已经怒火冲天,如今听到这个,更是气愤的无法隐忍下去,当下就说到:“来人,给我打死她!”

“夫人!”莲儿闻言急忙拉了下太后:“夫人,您别冲动,您忘了大事了?”

莲儿急忙的小声提醒,太后看着莲儿,接连的呼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是顺了气的说到:“赫连蓉,我没心情和你争这个,你也知道你自己是什么下场,今次你是必死无疑的,但是,死也有差别,你是打算你一个死而保住你赫连一族呢,还是打算让赫连一族彻底的消失呢?”

“你别太过分,我有不轨之心,是我死,我私藏了懿贵妃的画是我的错,这如何能牵连到我的族人?”

“怎么就牵连不到?只要我说能,那就能!”太后说着瞪了太妃一眼:“你应该明白现在你是砧板上的肉,我想如何就如何!你和端亲王有染,这殿外大大小小的丫头都听的清楚,更有皇后的告罪书来证明,但是你以为只如此就完了?你为什么给皇上画卷?端亲王又是如何布守想害了皇上?这些她们也听的清清楚楚!”太后说着一摆手,莲儿便动手打开了其他的殿门,当下十来个太监婆子的都站在那里。

太妃一下就瘫在椅子里:原来那些脚步声是这些人,她,她是在逼我说出那些话…

“赫连蓉,谋逆之罪可是诛九族的,你自己好生想想。是你一个人死了好呢,还是你们一族都陪着你…”

“我本就要死的,是你叫这阉人拦着我不叫我死…”

“哈。你糊涂了吗?什么都不做就那么死去,未免太没用了吧?”

“你想要我怎样?”

太后斜睨了太妃一眼:“我站着,你坐着,这是和主子说话的样吗?在宫,你是太妃,我是太后,在侯府,我是妻,你是妾!赫连蓉,求人该如何啊?”

赫连蓉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她晃荡着身子渐渐的站了起来,继而看了一眼那些在殿外的太监婆子,终究是眼一闭的跪了:“敢问夫人,到底要我如何,才能放过我的族人?”

“告发端亲王的谋逆之心!”

当太妃摇摇晃晃的写完了告罪书交于柳儿,她一身的气力都似抽干了般直接瘫在了地上。

太后慢条斯理的看过后,交予柳儿收了,便冲着太妃说到:“你们赫连家,是功勋,没你们,老爷也打不下这个江山,有此一功,即便你这次犯下这样的事,也终究不会牵连你们一族。至于你和端亲王…哼,那种破事不提也罢,就当为你们赫连家留张脸。”说着她起来身:“孙常,叫你的人都扯了吧,太妃该休息了,天可不早喽!”说着她转了身迈步,走了两步却又顿住回身看着赫连蓉说到:“我一辈子都不信人,唯独念着你的确是因为我才做了妾,看你委屈而带着你,眷顾着你。当初我和你说了,只要你乖乖的,平妻都可以,这话,是真的。”说完她转了身,看着夜色里幽暗的月,她叹了口气:“只可惜,是你不信我了!”

说完太后扶着莲儿柳儿这就出了殿,随后孙常也带着人,一起都走了。

赫连蓉瘫在地上看着偌大一个空空的殿,忽而就大笑起来,那笑声传在殿外,叫人揪心。

“太后,太妃要是不自决,去了皇上处多话怎么办?要不要奴婢…”莲儿听着那笑声有些不放心。

“不用担心,皇上今夜都会在凤藻宫的,她才见不到,再说了,她不会再忤逆我的意思,除非她想赫连一族不复存在。”太后说着上了轿:“这一天可真够累的,孙常,这里等信儿吧,等她薨了,来报一声,消息压住,一点不能漏,人嘛,就送到冰窖里放着吧,若是皇上要见她,就说她在我跟前,知道了?”

孙常连带莲儿柳儿的都应了,太后这才示意放了轿帘,起轿回宫。

孙常留在宫门外转了转,这边慢慢的度步到殿前。这会的,太妃已经整理了衣装,坐在镜子前瞧着自己,当她听到脚步看到孙常的时候,她默默的站了起来,回了寝殿。

孙常便静静地站在殿外等着,片刻后,一声细微的碎裂声飘过耳,他便进了殿,入了偏殿一看,就看见太妃已经躺在床上,口鼻见血,而她垂在床外的手所冲的地面,是一个碎裂的酒杯。

孙常从怀里摸出帕子,将太妃的口鼻擦了擦,而后伸手捏在了她的脖颈侧,片刻后,他丢了手帕出了殿门,便唤了几个心腹进去收拾了,而此时幽月已被乌云遮住。

寅时刚过,太监们便来叫起。锦衣虽是大肚,却依旧闹着起来伺候。瞧见进来送衣服的太监,她略是一愣,便问起了顺帝:“怎么没见到蔡公公?”

顺帝陪着锦衣说了大半夜的情话,这会的还有些精神不济,猛的听闻顺口便答:“养伤呢!”

“伤?”锦衣一听,这边细问,顺帝也似反应过来,抬手打发了殿里多余的人出去,一边自己系着衣带一边给锦衣轻声说到:“皇后闹起来的时候,蔡宝就给朕传来信来,朕当时叫他给太后带了信笺回去,他小子出来都是坐的轿,结果走回半道上就被人放了冷箭。幸好洛元帅心眼多,叫了人跟着,他才得以回宫送信,要不然,人只怕是半道上就没了命…”

“他伤在哪儿,可严重?”

“伤了胳膊,不是多大的事,但是为了不让端亲王察觉轿子里面是他,怕端亲王想到朕已知道内情,就打发他安置在别院里休息,对外说的是,打发他去皇陵瞧瞧,毕竟清明的时候,朕病在宫里的。”

顺帝解释了这些,锦衣也就明白了,顺帝瞧着她,伸手抓了她的手:“你才经历了这一事,原本该叫你好好歇着,毕竟你这月份也近了,可是眼下的事,咱们却不能等,如今朕已经定了三甲封了位,今日里开始便是循例的夸官三日了。朕想到内联动法子,有个想法,不如把新官的夫人也叫进来,至于诰命嘛,由你报于母后定了吧,毕竟这是一个你收买人心的好法子,相必今日里,母后也要传命妇们入宫侍奉了,等会圣旨一道,你可要尽心尽力,辛苦些了!”

锦衣听的频频点头,听到最后却是奇了怪:“圣旨?这内联之事如何能下圣旨?皇上总不能做到明处去啊!还是锦衣扛着就是,将来就是事发了,也是我这宫妃私受贿赂罢了,大不了皇上罚我半年俸禄,再禁足几个月也就是了,他们也只能闭了嘴…”

“哈,你呀,圣旨到了,你就知道了!”顺帝说着冲锦衣一笑,便叫了下人进来梳发了。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尾卷 第十章 贵妃笼权遇旧人

尾卷 第十章 贵妃笼权遇旧人

(琴儿发新书了。书名叫:大当家。大家快来给我捧起哦!谢谢!今日还是二合一,还是不好断章)

皇上的轿辇走了后,锦衣就去了软榻上歪着了,虽说有那么点想在眯瞪会的意思,但是因着皇上说到圣旨,倒也令她有些意外。

“主子,宫门外来了叶嬷嬷,说有急事见您。”红袖捧着热水进了殿,顺口说着:“您看…”

“这个时候?”锦衣纳了闷:这天才见了丝白而已,这怎么就有人来?叶嬷嬷…她拧了下眉:“难道是暴室的叶嬷嬷?”

红袖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不安:“是她,差不多寅时的时候就来了,那时候皇上还在殿里,她也没吱声,皇上轿辇一出去,她就说求见,奴婢寻思着时候太早,原先回了的,可是瞧那样子,似乎真有什么事,可奴婢问她。她却又不说,只一个劲的摇头,似乎…”

“行了,快,叫她进来!诶,别太张扬!”锦衣已经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她甚至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铃兰。虽是嘱咐了红袖出去传人,自己也扶着落云起来,但那心里就跟扎着针似的疼了起来,让她忍不住的有些颤抖。

很快叶蓉随着红袖进了殿,锦衣连礼都顾不上等她行,便开了口:“莫不是铃兰出了事?”

叶蓉憋了一夜,这会进殿还想着怎么提才好,如今进殿就迎上这句问话,只是一顿之下,这嗓子里就溢出了哭腔,脑袋也点了起来。

“什么?她,她不会是被你们给打死了吧?”锦衣心中抽痛的才说完这话,就觉得肚子一痛,俨然是小家伙踹了她一脚,而此时叶蓉却已经跪地说到:“昨个天擦黑没多久,太后就来了,照例该是今天的杖刑,昨晚就动了,而太后观了刑…”

话不用说的多透彻,只这一句,锦衣便是明白了。她的眼泪涌上了泪。她瞧着叶蓉那红肿的眼圈,终是喝出一口气:“你来,可是铃兰死前的交代?”

“是,她说若是太后观刑,就,就叫我让人给她个痛快,少受点罪,还说一定要来和娘娘您说一声…”叶蓉说着伸手摸泪。

“那她,可痛快?”

“挨了五下,我,我叫他们直接下了手…”

锦衣闭上眼点点头:“我知道了,难为,难为你了!”说着她冲愣在一边的红袖说到:“去,拿一百两银子给叶嬷嬷…”

“娘娘您这…”叶蓉竟的才说话,锦衣抬手制止了她:“这不是什么给你的意思钱。铃兰若不是为我开了口,未必是死。虽是太后容不下她,可说到底她是为我死的。她的命我没留住,是我的错,她的后事,我还不能掺合,这银子给你。是要你帮我给她好好置办了,弄口上好的棺材,再…等等,她死前可还交代过什么,说了什么?”

“交代就是要我来给娘娘说一声,再没别的,不过…”

“什么?”

“杖刑前,她,她说‘生不做宫奴子’!”叶蓉没有隐瞒,此刻她已经感觉的出,贤妃和铃兰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对劲。

锦衣听了这话,忍不住抬着头深吸了口气,而后说到:“那就随她的意思,按照规矩她是要被埋在千人冢的,可是她既然有此愿,叶嬷嬷,我知道你有法子,你费费心,把她葬到别处去,若是打点需要银子,只管和我要…红袖,再多拿一百两出来!”

锦衣伤心的吩咐着,可红袖这会的却似愣住了,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锦衣瞧着红袖没动,不忍再喊,落云倒是赶紧去了内里,很快取了四锭大银出来,都交给了叶蓉。

叶蓉也没推让。这种事必然是要花钱打点的,而且贤妃的意思明显就是要厚葬,叶蓉也挂着那份多年的情谊,自然是哭着接了。

话不能说久,叶蓉当下也就告辞了去了,锦衣瞧着红袖那不对劲的样子,便叫了落云送人出去,自己望着红袖说到:“你是不是也是这个心?若难过你就哭出来吧!”

红袖当下哇的一声大哭,锦衣也扶着桌子默默的流泪。

脑海里是铃兰一脸不苟言笑冰冷的模样,是一副眼中装满复杂情绪的叹息,是暗眼话语里不断的提醒…一样一样的在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当她想到铃兰质问落云的模样时,她忍不住捂住心口,更从开着的窗里看着落云回来的身影。

我认为是自己将铃兰守住,但守住她的却是落云…不,是她娘与我娘之间的情谊!

在锦衣唏嘘的时候,落云进了殿,她看着痛苦的红袖,看着落泪的锦衣,竟头一回的脸上毫无泪水:“别哭了,你们要是这样哭,她会难过的。她死是太后不容她,我们哭又有什么用?若是将来我和她一样去了。你们可不能哭,不然我要伤心…”

“别胡说!”锦衣当下抬了头,带着眼泪说到:“你放心,死一个就足够了,我不会让你们有事!”

锦衣的话刚落,殿外就传来了熙攘的声音,落云又没哭的稀里哗啦的,当下就出去迎,锦衣倒是赶紧拉着红袖,两个一起就着水盆子擦了脸。刚丢下帕子,落云冲了进来当口就喊:“主子。圣旨到!”

红袖赶紧伺候着锦衣套上吉服,发也来不及梳髻,只能先绾起一别,当下就在正殿里候着,此时落云才出去迎了太监进来,倒是早上随着皇上的那位。

那太监当下说了声圣旨到,瞧着红袖将贤妃扶着跪了,这才高声宣读起来。细高的公鸭嗓,拉长着调子诵读,字字句句都入了锦衣的耳。

随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宣读,红袖和落云都惊变了脸,而锦衣却十分平静的听着,直到太监宣读完毕。

“锦衣领旨,谢皇上隆恩!”她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说着,那太监在交付圣旨后,赶忙恭贺:“小的恭喜贤妃娘娘荣升贵妃!”

锦衣已经被扶着站直了身子,当下叫落云拿了赏银说了两句客套的话,就送了那太监出去。

看着手边的金黄,看着其上的字字句句,她知道她的努力没有白费,但是此刻她并不是十分的欣喜,尽管她清楚贵妃这个头衔就会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但是她也清楚的明白,这是太后的意思。毕竟先前皇上与她说好的是等她生了孩子以后…

“奴婢恭喜主子了。”红袖由衷的笑着,她知道贵妃两字是仅次于后的封衔,而现在皇后已经身在冷宫,主子也算熬出了头。

“说恭喜还早了点,等你我大局在握的时候再说恭喜吧!”锦衣说着将圣旨收进了匣子里:“我要的绝不止这一点!”

就是贤妃被升为贵妃后的第二天,太后便发话允了命妇进宫孝敬。照着例,按照诰命品级的,重臣家的都是在太后跟前伺候,皇后跟前只是走个过场,而那些略低的,才在皇后跟前装样子的做几天事。

如今皇后被收进了冷宫,所有这些规矩便只能是贵妃来陪着完成,锦衣便自然而然的忙了起来。先是去了皇上的跟前与皇上商量了一些配合的法子,继而去了太后处坐了坐。也说了些心思,待到这些都准备好了,又把能收集到的消息全都整理了,而后对着挑出来的单子,有针对性的都记下了。

四月二十六,今儿是命妇侍奉的第一天,锦衣半点没提政事也没提伺候,带着一帮子命妇倒是赏花游园,玩耍的高兴,加之又是四月末的天,日头也见了热气起来,她便干脆的叫着命妇们泛舟于湖上,拉着她们家长里短的胡侃,甚至最后连歌舞伎都召了来,只玩到日头要落了,才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回了宫,而后留下了六个夜里宿宫伺候,其他的都各自出宫回府回驿。

命妇们的伺候本就是个意思,也算是敬一份忠孝之礼,故而,远了近了的若是不被留宿都是要当日出宫的,只是近的回府,院的就宿在宫外的车马驿里。

每年三月都是命妇孝敬的日子,今年因着顺帝病了,推到了四月,命妇们却是三月就到了的,生生的在外候了一个月,如今进宫来,都是想着孝敬完了,各自回家去的。可今日里,贵妃兴致浓厚的带着她们玩了一天,什么伺候孝敬的事都不用做不说,更是开了眼,不但赏了皇家园林,更是陪着贵妃歌舞尽观,倒都有些恋恋不舍起来。

锦衣看似和她们玩了一天,到是十分有心观察那些选定好的命妇,这一天下来,当下就把那几个瞧着有些眼色,口齿又伶俐的妇人给留下了。

在宫里歇过了气,锦衣打扮得当后就叫红袖去喊了那几个妇人来伺候晚膳。这也是照常的规矩,所以没一会功夫,这留下的六个妇人便到了殿外候着了。

不多时,御膳房送了晚宴来,如今锦衣是贵妃,这膳食都是抬了一级的,当下有命妇当了门子传膳,有命妇掀了帘子送至,而后,布菜的,摆盘的,尝口的,以及打扇的,六个一应包圆。

饭菜上桌后,命妇们这边伺候起来,如今锦衣还有一个半月的样子就要生,这阵子胃口正好,膳食准备的花样也多,故而吃的是津津有味,而一桌子饭菜也都是色香味俱全。几个命妇细致入微的伺候着,因着食不言,也都不敢说话。

锦衣才用了两个菜,却是有人来报,皇上遣人来了,锦衣点头允了人进来,却是太监送来了一道清蒸鲟鱼。锦衣身子都没离坐,就懒洋洋的口上说了句谢恩,这边叫跟前的命妇布菜,还没等用两口呢,太后跟前又来了人,竟是莲儿姑娘送来了一些新鲜的瓜果。

锦衣依旧没起身,还是没离坐的口说谢恩,但莲儿姑娘丝毫没有以为忤逆的意思,浅笑着退走。命妇们默默的瞧着心惊,如果说一道晚膳,皇上和太后各赏菜与瓜果的宠着,还能叫她们觉得没什么,而贵妃这完全不离坐的口言谢恩叫她们是彻底的惊住了。

锦衣心里明白这些命妇们在意的是什么,她是故意做给她们看的,俨然就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而她更是清楚,皇上与太后今日如此的配合自己,也是对自己投了希望的。

锦衣不紧不慢的吃着,没多大功夫,皇上那边又遣了人来,是叫一位乐师前来吹曲。锦衣当下抬手允了人家吹,自己只管吃自己的,那份享受令几位命妇都忍不住换了眼神。

好容易一顿晚膳算是用罢,东西都才撤下去,这皇上又遣了人来,竟是敬事处的太监。他入殿之后也没避讳着殿内的六名命妇,便是冲着锦衣磕头行礼:“奴才见过贵妃娘娘。”

“快起来吧,你怎么来了?”锦衣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略带丝慵懒的问话。

“回贵妃娘娘的话,皇上让小的来知会一声,说今日里有些朝事要和重臣商量的晚些,怕是不能早来娘娘处休息,若娘娘累了就早些休息,不必等皇上回来,若是娘娘怕太晚惊了梦,也可给安排个伺候的,今晚就不过来扰娘娘了。”

锦衣听了太监的话点点头:“原是这事啊,哎,今日里本宫和夫人们玩的尽兴之余倒也真乏了,这么着吧,晚上你们安排和美人去承欢殿伺候吧,皇上政事议下了,也就就近休息吧,我这就不必来了,今个真真儿的累了!”锦衣说的十分随意,那敬事太监也乖乖的应了走了。

这下几个命妇更是惊异,频频的飞着眼神。

锦衣装作不知,只随性的说着:“今个也玩的乏了,不如去汤馆里擦洗下吧,几位夫人,你们就随行伺候吧!”

几位命妇一听赶紧应了,这边被引着出去准备去了。

半个时辰后,锦衣倒了汤馆,这里不似体顺堂是专给侍寝前沐浴的,而是整个宫里大小嫔妃平日里泡温泉的地方。锦衣虽是大肚,太医嘱咐少来,但也十分喜欢用这泉水擦洗身子,故而贵妃洗浴的池子跟前,专门叫人赶制了一张洗台,供锦衣坐在那里,有下人们舀水给她淋浴。

水汽缭绕里,落云和红袖扶着锦衣慢慢坐到洗台上后,就招呼着那些只着了布围的命妇给舀水冲洗。

这种事按说论不到命妇们来做,但冲着贵妃今日得宠的样,大家到也觉得,自己被叫来做这个,也没什么稀奇了。

锦衣开先不出声,等着冲洗一半了这才开了口,竟是夸奖起身边命妇们保养的好之类的话,命妇们自然巴结,锦衣却是叹气,说自己没她们享福,而是劳累命。

这话听的命妇们哄笑相言,个个都说贵妃玩笑,可锦衣此时却一本正经的说到:“才不是和你们说笑呢,你们刚才也瞧见,皇上有多忙,每日里都是忙着政事,他要行新政新制这是志在必得的事,谁也拦不住,可我瞧着他辛苦就心疼,每每劝皇上找一两个得力的臣子,自己能歇歇,可皇上却说,满朝重臣里难寻一个知他心意的。唉!皇上劳累,我瞧着心疼,可我又帮不上忙…”锦衣说着起身叫红袖落云给她抹水穿衣,却口里不住的说着:“你们也都是命妇,说到底身上无论品级都是有着诰命的,你们就不能回去劝劝你们的老爷,多提皇上担待点?”

命妇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个胆子大的开了口:“贵妃娘娘说的是,我们也是明白这理的,可我们到底是妇人,老爷们的事哪里就能问了掺和了?也只能回去和自家老爷说多为皇上担待而已,但,我们可不是什么重臣贵妇,只怕有心无力啊…”

“怎么就有心无力了?只有有心那就能有力,别想着给我说什么插不上手啊,说话不顶用的来哄我,但凡真有心思的,自然是主子心头的虫,其实我也没指望你们一定要如何如何,你们的老爷又如何如何,我只不过是想给皇上推荐两三个贤臣到他跟前为他分担罢了,哎,重臣们只会盯着皇上,难道满朝的臣子,就选不出几个能人来帮帮皇上吗?”

锦衣说着一叹气,也不管跟前的命妇们了,只吩咐道:“好了,我也乏了,这就回去歇着了,夫人们既然到此弄了一身的水,也就顺道洗洗,歇了吧。红袖你在这里陪着她们吧,免得我不再,别人和她们说规矩。”说完她便扶着落云扬长而去。

锦衣一走,这些命妇都是人精,当下就把红袖围着,嘴巴跟裹上蜜一样的奉承,说什么红袖是宫里的大红人啊,说什么红袖好命之类的。

红袖红着一张脸,满脸笑意里是下巴越抬越高,张口闭口也把自己宣称的很高,很快命妇们就开始旁敲侧击的问话,可红袖则谨记锦衣的吩咐就是往一边扯,答非所问。终于有命妇抬手抹下了手上的镯子带到红袖的手上,接着周边的命妇都效仿,取簪子的,拿珠花的,抹挂链的,总之是口里份外客气的说着什么见面礼,手上就往红袖身上塞。

红袖也不推让,当真就闪着一双欢喜的眼睛收了东西这才露了口风的说道:“其实啊,我们主子的心思是早说明了的,她如今只想找几个能人出来推荐到皇上跟前,做皇上的心腹重臣,好让皇上歇出来陪她。”

“贵妃还真是体恤皇上啊!”有命妇赶紧接口,彼此再度交换着眼神。

“那是当然,皇上最宠我们家主子了,皇后都比不上,今次皇后入冷宫说是有违宫规罚进去的,可她根本就不是违了宫规,是傻乎乎的和我们家主子挣,哼,皇上宠爱我们家主子,皇后那是嫉妒了,只可惜她闹了半天,皇上还是罚了她!”

皇后被罚冷宫的事,本来宫里就没昭告,说的不清不楚,大家也不敢仔细打听,这会红袖一说,个个都是乍舌,却也有那人精那话来套:“哎呀,想不到是这样啊,瞧不出贵妃娘娘如此得宠呢,竟是连皇后娘娘都败了阵…”

“那可不,皇后仗着自己是拓跋家的人,就以为自己了不得了,可和我们主子比,算什么啊,如今皇上可宠我们主子了,前些日子主子在皇上那儿瞧见一封折子,因瞧着那人诗词写的好,夸了几句,听说第二日皇上就把那人封了大学士呢!”

“姑娘说的可是斐全斐大学士?”立刻就有人接口。

“对,对,就是这个斐全,后来他知道是我家主子的成全,还特意送了百两黄金酬谢呢!”红袖说着昂了下脖子,而后一把收了各色东西道:“哎呦,这都什么时候了,可不能再说了,我家主子要歇着了,我得回去伺候呢!”

话都这儿,命妇们也不能耽搁,赶紧都出了水,一应的回去,照规矩这六位都是要歇着凤藻宫的。

一行人回了宫,红袖才领着人到宫里将大家都引到一个殿里歇着,就听见宫门处有些闹腾,当下红袖便嘟囔了嘴:“哎呦,皇上怎么还过来了!”说着这人就出了殿。

几个命妇眼神一对,当下就小心的跟着出去,果然就看见皇上的教辇入了宫门,继而身着龙袍的皇上出来,竟是和红袖说了几句,而后似是小心翼翼的去了正殿口瞧了瞧,也就嘱咐了几句离开了。

命妇们新奇与惊异的互相对望,红袖却是走了回来,瞧见这几位都在拐角呢,就赶紧把她们送回了殿里歇着,而后就要离开。

“诶,红袖姑娘,皇上怎么又走了?”

“我家主子都睡下了,皇上不走又做什么呢?我家主子睡的浅,吵不得,皇上心疼,瞧见主子都睡了,就去承欢殿了呗!”红袖不在意的答了,人就走了,留下六个命妇你瞧我,我瞧你。

红袖离了殿,回到正殿去,锦衣正躺在床上眯瞪。殿门一关,她听到了声,也就抬了眼:“回来了?成了?”

红袖点点头:“照您的意思办,瞧着都是上了心了,应是成了。”红袖说着,把得到的东西哗啦啦的全放到了锦衣跟前:“瞧瞧,为了套话,好东西都舍出来了。”

“女人啊,最希望自己的男人出息,越出息,他们就越觉得趾高气昂。这些命妇都是平日里不高不低的主儿,心中的气没出撒,又不甘心就这么着,只要话露的彻底,让她们知道我这里是捷径,就不愁她们不卖力,诶,皇上那边可应了?”

“能不应吗?皇上跟我说话的时候,那帮命妇就蹲在拐角呢,皇上还和我说:贵妃倒是好法子,又要了人,又拢了钱,不妨叫贵妃多讹点来。”红袖学着顺帝的样子说话,逗的锦衣一笑:“讹?他还真有心逗我,这点东西还能入他的眼?再说了,他们手里能挖到不过是小钱,要是能挖到大钱,也就不来走我的捷径了!”

锦衣说着把东西一指:“你们都拿去分了吧,我留着没用。现在咱们就等吧!”

说完倒也睡了去,毕竟这一天还真是玩累了。

当天夜里,锦衣是睡的舒服,可殿里那几位命妇却是个个辗转反侧起来,一个个都动了心思,第二天大早,她们陪着又进来的命妇一起伺候,锦衣则成了没兴趣一般的缩在殿里与她们闲话,东扯西扯了一会后,却是顺帝亲来,说什么下朝之后挂着贵妃便来瞧看。

这一瞧看下,命妇们被提早打发了出去,不用留宿伺候,而命妇们一见皇上对贵妃的宠爱模样,也都彻底的相信依靠贵妃自己家的男人能有捷径可走,当下就出宫回府,当夜就给自家的老爷狂吹枕边风了。

第三日,命妇们再来伺候,锦衣特意的装作烦闷在殿里缩着,倒叫红袖带人给备下瓜果,由她们自乐去。命妇们无事可做,装着样子聊天打发时间,但总是三三两两间,借口不舒服啊,累了啊之类的理由溜出殿,去了正殿拜会贵妃,总借着关心的名义向锦衣表达着自家老爷的忠心贤能。

锦衣这边顺手推舟的说皇上最近的心思,然后叫这些命妇回去让自家的老爷表面才能与贤能,她才好推荐。

当天命妇们告辞后便是回家又一场吹风,第四日的奏折里当下就出了两封表明心迹要支持新政的。顺帝一瞧见,立刻二话不说,官升三极,这两人一晋升后,再第二天的奏折里就多了四封相应的。顺帝立刻大笔一挥,官升两级,这下大家隐隐察觉出不同,不出两日,贵妃可以是捷径的消息便在命妇的圈子里传了开来,这么一来,命妇们在贵妃跟前的走动变得十分热络,完全超出了定制下的侍奉。

而顺帝也把命妇侍奉的制度修改了,借着太后喜欢和命妇们一起聊天为由,改成了每月初一十五进宫伺候(只在京的)。

转眼就是五月中旬,朝堂里的新政派已经有了气势,而保旧派们也坐不住了,两厢间竟已经有了些不容。

这一日,太监来报说新进臣子的家眷已到,当下顺帝就传了旨,叫她们入宫,由贵妃接见,而与此同时又叫太监传了话给锦衣,要她无比选两个人出来封出诰命,而后由他昭告天下。

锦衣穿戴整齐的等着新进命妇门入殿的时候,冲着红袖说到:“去太后跟前说一声,今日我这边选了人出来,皇上就要昭告天下,端亲王那边只怕要动手了,请太后准备撒网吧!”

红袖应着出殿,却不料和一脸喜色的落云撞到了一起。

“瞧你,怎么跑起来了,什么好事,笑成这样!”红袖随口的说着,落云却是不理她的直接冲到了锦衣跟前:“主子,你猜猜谁来了?”

“猜?不是那些命妇吗?”

“是那些命妇,可里面有个你认识的!”落云高兴的挑了眉,但锦衣却摇头:“猜不到,谁啊?”

“刘小慧!”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尾卷 第十一章 新旧相持嫁落云

尾卷 第十一章 新旧相持嫁落云

落云报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锦衣直接就愣住了。

刘小慧这个名字,她依稀有丝印象,但是却不大记得,在看到落云兴奋的眉眼时,她倒也恍然大悟了,毕竟她们两个能同时相识的,必然是宫选起始的:“哦,是她?当初和你同屋的那个?”

落云兴奋的点头,锦衣笑了笑:“这倒也是缘分了,去吧,引她们来吧,别咋咋呼呼的丢了规矩,回头留下她说说话就是了。”

锦衣吩咐下去,落云便应着出去,不多时,五位妇人便跟着进了殿,跪地行礼。

锦衣说了免的话,给赐座,借着大家去坐的时候,扫了眼,就看到。这五位里有一位妇人年纪大一些看着差不多三十来岁,其他几个到差不多就是十八左右的样子,尤其瞧到刘小慧时,那一份穿着打扮倒的确是几个人里面最不抢眼却有最端庄大方的。

到底走过一会宫门,见识过选秀,这人的气质就不一样,锦衣瞧着那当年寻死觅活的丫头如今端正的坐在一侧,两眼只看着地面的模样就忍不住微微的笑了:“几位在我这里不必那么拘谨,咱们的年岁可差着不大,除开那位姐姐,只怕我们都是近一年的,如今你们的夫婿在朝里当了官,你们的日子也少不得走些官家派势,要是有什么难事不知的事,倒也可入宫来我跟前坐坐,只要你们开口啊,我是尽力相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