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

司马珩刚从虎贲军官署走出来,韩协便从他身后追上来,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笑着说道:“阿珩,我们哥俩去喝一杯?”

司马珩转过身,望着韩协笑道:“明日你我二人便要领兵出发,你不早点回去歇息,还要去饮酒?”

“就是马上要出征了,才要去喝酒啊!”韩协笑着说道,“我们哥俩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雒阳来!”

“那待我们扫平龙腾军,去定州喝。”司马珩回道。

韩协撇了撇嘴,说道:“定州的酒哪有雒阳好?”然后又用肩膀撞了司马珩一下,问道,“你到底去不去呀?”

司马珩笑道:“去。”

韩协哈哈一笑,说道:“那就走吧!”

两人骑着马,去了平日常去的春风酒楼,找了个厢房,叫了几个菜,要了两壶酒,便坐下对饮起来。

多喝了几杯,韩协话更多了,对着司马珩悄悄问道:“对了,阿珩,怎么姑父还不称帝啊?”

司马珩略微一顿,然后沉声回答道:“时机还不到。”

“还要何时机啊?”韩协嘟囔着说道,“如今天下几乎尽在姑父手中了。”

闻言,司马珩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对了,我听说小皇帝刘祯下旨,让昭平公主嫁给张煊,明日便是婚期了。”韩协抬眼瞅着司马珩,“此事,你知不知道?”

司马珩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滞,随即面色如常地将酒饮了下去,将酒杯放下,拿起酒壶又斟满了一杯,应道:“我已经收到消息了。”然后拈起酒杯,将刚斟满的酒一饮而尽。

“你真的就这么看着她嫁给别人?”韩协半眯着眼,望着司马珩。

“不然,我还能怎么样?”司马珩苦笑。

“也是。”韩协叹了一口气,“我听说昭平公主早与那张煊暗渡陈仓,珠胎暗结。如今肚子藏不住了,小皇帝这才急忙将她嫁了过去。”

司马珩没接话,默默地斟了一杯酒,饮下。

“阿珩,我真为你不值!”说到这里,韩协一拳捶在桌上,碗盘杯盏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女子都是薄情负义之人。”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为她挡了一箭,差点连命没了,她居然一点恩情都不记,转身便与张煊混在一起了。”

司马珩垂眼望着酒杯,没有说话。

韩协重重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一下像泄了气一般:“没想到,我们哥俩,居然都栽在这姐妹俩手上了。”

闻言,司马珩抬眼看着韩协,问道:“阿协,舅父舅母要为你说亲,你一直不应允,便是为了安平公主?”

韩协瞅了司马珩一眼,抓起桌上的酒杯,大口将酒饮下,闷闷说道:“你知道了还问?”

司马珩顿了片刻,说道:“安平公主大你几岁,且育有儿女,又长期豢养面首,说起来,真不是你的良配。”

“这些我都知。”韩协苦笑道,“可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

“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那不就成了。”司马珩笑了起来,“关于昭平公主,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说着司马珩将杯中酒饮尽,说道,“明日天不亮便要起程,你也别喝了,早些回家歇息吧!”说罢便径直起了身,推开厢房门走了出去。

听着司马珩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韩协呆了呆,然后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斟了一杯酒,自顾自饮了起来。

司马珩离开春风酒楼后,径直回了以前的昭平公主府。自从他回了雒阳,便一直住在公主府中。

一走进他和刘意映两人所居的小院,范元便迎了上来,笑着行礼道:“公子回来了。”

“嗯。”司马珩点了点头,“明日要起早床,今晚要早些歇息。”

“那小人这就服侍公子洗漱。”范元说完便去叫人备水。

洗漱完毕,范元便准备服侍司马珩更衣安寝。

司马珩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出去,余下之事我自己做。”

“是,公子。”范元行了礼,便轻轻退了出去,将门掩了起来。

此时,房中只余了司马珩一人。他的眼睛在屋中四处打量了一番。这屋子里的装饰摆设与刘意映以前居住在此的时候,一模一样。柜子里甚至还有一些她没有来得及带走的衣物,仿佛她只是出门一趟,很快便会回来一般。

可是,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想到这里,他轻轻一叹,走到她的梳妆台前,缓缓坐下。顿了顿,他拉开梳妆台前的小屉,看见里面已经空无一物了。那时秋霜回来替她拿衣物回营帐时,便将她的首饰都拿走了。他记得,这小屉里曾经放有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那是避子药。

在陪她归宁回到公主府的第二天早上,他看见她偷偷在那瓶中拿了一粒药服下。待她出门洗漱之时,他悄悄起身,从瓶中拿了一粒药,之后找侍医问过,说是太医院所配制的避子药。

那时,他便知道了,她是不愿意为他生孩子。可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仍然全心全意地待她好,期望着有一日,他能够用自己的真心打动他。可惜,就算用自己的命做赌注,他最后还是输了。

那瓶药也已经不在了,应该是秋霜当时一起带走了吧。在营帐最后那两晚之后,她也是服了避子药的吧?

如今,她怀孕了,却不是他的孩子,对他来说,真是莫大的讽刺。他为她用尽了所有的心力,可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吗?

明日,她终于要嫁给张煊了。若不是他从中作梗,他们应该早就成婚了吧?机关算尽,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是到了应该放手的时候了吗?

一日后,定州城内,张家祖宅。

此时,一袭红裳的刘意映坐在屋中,看着桌上晃动着的龙凤烛,脑中一片茫然,先前那场婚仪,对她来说,犹如做了一场梦。

这是她第二回嫁人了,而两次出嫁都非她愿。第一回,是听刘祯的安排,嫁给司马珩,除了安抚司马氏外,更重要的是让她探听到司马氏的异动。可惜,她不仅没有帮到刘祯,反而将自己赔了进去。

这一回,嫁给张煊,更是迫不得以。想到这里,她伸出手,轻轻抚着自己腹部,瞬时泪如雨下。孩儿,对不起,娘亲只能如此才能保住你。也许这一生一世你都不能认祖归宗,可只要你能平安一世,娘亲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时,门外响起冬雪的声音:“驸马回来了?奴婢恭喜驸马。”

听到“驸马”二安,她心头一动,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仿佛下一刻,司马珩就会出现在门前。当张煊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之中时,她怔了怔,随即苦笑,自己真是太痴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众人口中的驸马,从今日起,便已经不再是他了。

她悄悄背过身,将自己脸颊的泪水拭去,然后站起身,迎上前去,微笑着叫道:“阿煊,你回来了。客人都走了?”驸马二字,她实在叫不出口。

张煊抬起眼,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睛,顿了顿,然后淡笑着说道:“好不容易把他们打发走了。”

刘意映笑了笑,说道:“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嗯。”张煊点了点头,“我先去洗漱。”

“你去吧。”刘意映应道,“我都收拾妥当了。”一边说话,一边将张煊送到门边。

“等我回来。”张煊望着她笑了笑,便往汤室走去。

看着张煊离开的背影,刘意映突然一怔。今晚可是洞房之夜啊,她和张煊要怎么住?

上一回与司马珩洞房,她心中虽然彷徨无措,却也做好了与司马珩行夫妻之实的准备。可这一回,要她与张煊行人伦之礼,她委实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上一回,她也对那戴着后羿面具的公子心存好感,但那与如今她对司马珩的感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她现在有了孕,更要顾着自己腹中孩子,更不可能与他行事。可是,她应该怎么跟张煊说呢?

正在刘意映心中百般纠结之际,张煊洗漱完回来了。

刘意映见他走进屋来,心里不禁一慌。

“你们下去吧。”张煊对着屋内的下人说道。

一直陪在刘意映身边的秋霜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公主,奴婢就在屋外,有事叫奴婢便是。”

刘意映不安地看了秋霜一眼,点了点头。

秋霜走过张煊身边时,向他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张煊回身将门掩上,然后向着刘意映走了过来。

刘意映猛然站起身来,对着张煊不安地笑道:“你洗好了?”

张煊没有回答她,径直走到她面前,停下。

看着他火热的双眼紧紧盯着自己,刘意映心头一阵紧张。

“意映。”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阿煊。”刘意映呆呆地着他,有些手足无措。

突然,张煊一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喃喃叫道:“意映,我们终于成亲了。”

被张煊这么搂住,刘意映身子陡然变得无比僵硬,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推开他,可手一贴到他的胸前,却犹豫了。如今,她还要靠他保住自己的孩子,不可惹了他生厌。想到这里,她放下手,闭上眼,顺从地靠进他怀里。

“意映,要不是出了意外,我们三年前就成亲了。”张煊紧紧搂着她,喃喃说道,“还好,老天又把你还给我了。”

刘意映靠在张煊的怀里,心中全是司马珩的身影。如果三年前老敬国公没有死,她确实应该已经嫁给了张煊,也就不会再和司马珩这般纠缠了。可是,她不后悔自己嫁给司马珩,反而很庆幸自己能够遇到他,才能拥有了这一份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想到这里,泪水慢慢从她的眼中滑落。

张煊轻轻放开刘意映,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颊上晶莹的泪珠,他怔了一下,随即问道:“意映,你是欢喜得流泪了吗?”

刘意映一呆,随即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强笑着应道:“嗯。”

听了她的回答,张煊微微一笑。他伸出手,将她颊上的泪水拭干,说道:“哭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

刘意映点了点头,眼泪不停地滑落。

张煊伸出手,将她颊上的眼泪拭干,柔声说道:“意映,别哭了。相信我,我以后再不会让你受苦。”

刘意映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有不停地点着头。

张煊捧着她的脸,眼中有莫名的光华在闪动。

刘意映仰起脸,呆呆地回望着他。

突然,他的头缓缓低下来,向着她的唇凑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韩协就是以前那个帮着安平公主骗司马珩上船的,大家记起来没有啊?

第57章

看着张煊越靠越近的脸,刘意映的身子逐渐变得僵硬,心头更是慌乱不已。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闭上眼来。可是,当感觉到张煊的唇快要触到她的唇端时,她的头还是忍不住避了开来,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张煊向外推去,口中轻声说道:“张煊,你,你别这样!”

张煊一愣,问道:“为何?”

“我…”刘意映低下头来,咬着唇说道,嗫嚅道,“你知道的,我有身孕了,不,不能与你亲热。”

张煊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知道了。”顿了顿,又说道,“我去侧屋歇息。”说罢他转身便要向外走去。

刘意映见状,心头一慌,赶紧冲上前,将他的衣袖抓住,说道:“阿煊,你别走啊!”

张煊转过头来,沉静地望着她:“我不走?那我们今晚如何歇息?”

“你睡床上。”说完,刘意映又指着屋中的贵人榻,说道,“我先前就想好了,我睡那里就行了。”

张煊看着那美人榻,眉头微皱:“那美人榻如此窄小,你睡在上面,一个不小心,摔下来可怎么办?”说到他摇了摇头,“你还是睡床上。”

“可那美人榻又窄又短,你睡不下啊。”刘意映无奈道。

张煊抬眼看着刘意映,说道:“我不是说了,我去侧屋睡。”

闻言,刘意映面色有些为难:“今晚是我们的洞房之夜,你若是与我分房而居,旁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

“谁敢多言乱语?”张煊淡淡一笑,说道,“你放心吧,这院中之人都是我服侍多年的。我呆会给他们交待一声,必不会传了闲话出去的。”

刘意映咬了咬唇,说道:“那,那不是太委屈你了。”

“无事的。”怕她再多心,张煊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说罢转身便向外走去。

刘意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着实不忍,大叫道:“阿煊!”

“还有事?”张煊转过身来,看着她。

“谢谢你!”她望着他,眼中一阵酸涩,“待我平安生下孩子,我,我会做一个好妻子的。”

“好。”张煊脸上绽出一个微笑,“我等你。”

刘意映望着张煊,努力敛住泪,回了他一个微笑。

送走了张煊,刘意映独自躺在陌生的床榻之上,辗转难眠。这一次,对她来说,张煊无疑施了一个大恩给你。可她要如何回报他?似乎除了以身相报,她也报答不了了什么了。想到这里,她凄然一笑。为了腹中的孩子,她连命都可以不要,何况一具躯壳呢?

次日,张煊与刘意映一起去给敬国公夫妇见礼之时,张母拉着刘意映的手是欢喜不已,千叮万嘱她要小心胎儿。看来,刘祯事先让人放出的风,真是起了作用。如今连敬国公夫妇都以为自己腹中孩子是张煊的,想必外人更不会怀疑了。想到这里,刘意映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孩子的命,看来,暂时是保住了。

可是,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

这日,张煊很晚才回来,刘意映等不急他,便先睡下了。张煊回来后,便叫秋霜进屋将她叫了起来,说有要事想与她说。

刘意映猜着应该是发生大事了,忙披上衣裳起了身来。待她收拾妥当后,秋霜便去将张煊请了过来。

张煊进了门,刘意映赶紧迎上前问道:“阿煊,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张煊望着她点了点头:“前方来报,西峡关已被叛军攻破,宛城告急。陛下心里很着急,决定亲自前往宛城坐镇,我要陪陛下一同前往。明日天不亮,我们便要走。”

刘意映面色一变:“那你们可有把握获胜?”

“不管有没有把握,我们必须死守宛城。”张煊一脸凝重地说道,“若是宛城失守,定州城将直面叛军,怕是也危险了。”

“啊?”刘意映一惊,“那宛城可一定要守住才行啊!”

闻言,张煊看了刘意映一眼,缓缓说道:“意映,你知道司马曜派来攻打宛城的主将是谁?”

刘意映一呆,半晌才喃喃问道:“谁?”虽然她心中隐隐猜到是谁,但她却不敢说出来。

张煊紧紧盯着刘意映,缓缓说出三个字:“司马珩。”

果然是他!刘意映面色一白。

“意映,如此,你还想陛下胜吗?”他一脸沉静地望着她。

她缓缓抬起头来,对着张煊努力笑了笑:“我,我自然还是想皇兄胜的。司马珩,我与他已无关系。如今,你才是我丈夫。”

张煊一怔,随即柔声道:“意映,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

“不过,阿煊,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说到这里,她的眼睛还是不争气地湿润起来,

“你是不是想说,若我们获胜,便饶司马珩一命?”张煊眼中的光芒渐渐冷了下来。

刘意映咬着唇点了点头:“我那天听到母后与皇嫂说,皇兄要设陷阱要伏击他。我与他总归是夫妻一场,不忍心见他身首异处。他若真的中了你们的计,你可不可以偷偷放他一条生路?”说到这里,她颊上已满是泪水。

张煊盯了她半晌,才说道:“意映,你有没有想过,若我们放过司马珩,说不定被他倒戈一击,到时死的便是我们?这样一来,大齐江山便这么毁于一旦了!你想让陛下成为亡国之君,千古罪人吗?”

“我不想!”刘意映低着头,小声哭泣着,“我,我也想你们平安的。”

“意映,既然你选择回到陛下身边,你就已经舍弃司马珩了。”张煊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还有,你更要记住,你腹中骨肉,是我张煊之子,此生此世都与司马珩毫无关系。”

刘意映一顿,然后点了点头,颤声道:“我知道,他,他是姓张的。”

“嗯。”张煊点了点头,“那我回屋收拾行装,你快些上床歇息吧。”他揽着她的肩,将她送到床边,“对了,陛下还叫我跟你说,我们离开之后,叫你暂时回灵泉宫居住,顺便陪陪太后。”

“我知道了。”刘意映点头应道,“我明日便进宫去。”

虽然张家上下都对她很好,可她心里内疚,总觉得对不起张煊的父母。也许回到田太后身后,会自在一些。

张煊将刘意映扶上床,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出了门去。

刘意映躺在床上,想到一触即发的大战,心便纠成了一团。嘴上说着想要皇兄胜,可真舍得看着他去死吗?可舍不得,又能有什么办法呀?她闭上眼,眼泪缓缓流出,手轻轻抚上自己腹部。若不是有了这个孩子,她真恨不得就这么一觉睡去,再不醒来,至少,再不会夹在皇兄与他之间,心头受这般的煎熬。

次日还未到卯时,刘意映便听见旁边屋中有了动静。她也赶紧起了身。

张煊收拾妥当,走了门来,却看见刘意映穿戴整齐站在檐下等着自己。他一愣,走上前,问道:“意映,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她点了点头,问道,“阿煊,你和皇兄什么时候出发?”她问。

“卯正时分,从五里亭出发。”张煊回答道。

“我想去送送他。”刘意映说道。

张煊一怔,随即说道:“意映,你若想为了司马珩再去求陛下,我劝你还是死了心吧。”

“我不是去求皇兄的。”刘意映涩然一笑,说道,“我真的只想去送送他。”

“那好吧。”张煊顿了顿,又说道,“这时候陛下应该还在宫里。你有了身子,我去给你叫辆马车,你进宫去送陛下吧。”

“阿煊,谢谢你。”刘意映望着他,笑了笑。

“夫妻之间,不说这些。”张煊淡然说道,“现在还早,你乘马车慢慢进宫,我就不送你了。我还要去军中准备。”

“好。”刘意映点了点头。

两人便一起离开张家祖宅,出了东门后,又分道而行。张煊去了军营,而刘意映则往灵台山方向而去。

一进宫门,便看见刘祯身着一身黄金甲,正准备出发,而田太后、陈皇后、周淑妃都来到宫门前送别他。

看着一身戎装的刘祯,想到他这一去前路凶险,刘意映心底万分不舍。她下了马车,对着刘祯大叫道:“皇兄!”

刘祯听到喊声,忙转过头来,看见刘意映急匆匆地向自己跑来。他愣了愣,迎上来,问道:“意映,你怎么来了?”

刘意映走到刘祯面前,一把拉着他的胳膊,对着他努力绽出一个微笑,说道:“张煊跟我说,你要去宛城了,我来送送你。”

“意映有心了。”刘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又说道,“宛城形势危急,我要亲自前去坐阵,与叛军决一死战。”

闻言,刘意映心尖一颤,含泪说道:“皇兄,你,你可要平安归来啊!”为什么,说完这话,会感到心痛如绞?因为皇兄的平安,便意味着他的厄运吗?可是,她身上流着刘家的血,注定她无从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