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北离墨跑了二十次茅房,他最后一次出来的时候,俊脸发白,浑身无力,他扶着墙狠狠看着那抹正像他走来的小身影。

“是不是你?”

“是”北离墨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坦白,坦白得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她还真不想活了?

“我只是你的小师妹,并不是你的丫鬟,我给你做了三年饭,你不感激还反倒出手伤我,这次我这是给你一个警告,还有下次,我要你好看的。”阳光下的小女孩叉着腰,一字一顿地说,倒真有几分凶狠的样子,但一个小女孩叉着腰在警告一个比她高大很多的少年,怎看怎滑稽。

被一个被自己欺凌惯的下丫头欺凌,北离墨觉得真是奇耻大辱,北离墨挣扎着抽剑出来想给这个臭丫头一个教训,但落尘比他的动作更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轻扬一下小手,地下的花儿立刻像被吸干了水分枯萎腐烂。

“你敢再动一下我,这就是你的下场。”

“你——”北离墨气得磨牙,但他浑身发软,现在跟她斗狠,还真是没伤着她,他身上的肉就如这花腐烂了。

“夏落尘,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是不会发过你的。”北离墨扶着墙,脚步轻浮地离开,离开之前依然是那阴狠的目光,让落尘打了一个寒颤。

落尘昨夜一夜不睡,直到今天才配出这等厉害的药粉,原本会吓得他夹起尾巴逃走,没想到他还叫嚣着报仇,落尘不禁有些忧心。

其实她今日这些药粉只能让花草枯萎腐烂,但对人却没有太大的作用,佛手山四周奇花异草特别多,有些能救命,有些能夺魂,虽然落尘以前没有研究过怎么研制毒粉,但是那些花草有毒,她心里清楚得很,为了对付这个北离墨落尘终于翻开了这本《毒经》,她第一次觉得救人的本领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那些歹毒的杀人、伤人的手段,却能有效地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明天那顿饭应该怎么弄,落尘想了很久,是继续与北离墨硬对硬,拼一个鱼死网破,还是适当示弱缓和彼此的关系?但北离墨的君子报仇来得太快了,他没有耐心等到十年,当天晚上他就动手了。

005:对抗

落尘也想到北离墨会报复,已经在屋子四周,还有她的卧室弄了十几种陷阱,但这些陷阱对一些普通人可能有用,北离墨的师傅是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鬼手,她这些捕兔子的机关又怎能捉得了凶残的狼?

当天夜晚,落尘师徒被分别绑在佛手山悬崖旁边的两大巨石上,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虽然天空星光黯淡,看得不是很清楚,落尘只消想想下面的万丈深渊,脚就已经抖了,她又怕又委屈,鼻子一酸就想放声哭,她的师傅在哪里?她怎能将自己带到这样的虎狼窟呢?

“师傅,你是不是很害怕。”黑暗中,子默的声音带着担忧。

“子默不要怕,绳子绑得很牢固,我们掉不下去的,我的师傅很厉害,他不敢杀我们的,他只是想吓唬吓唬我们,我们害怕,他就奸计得逞了。”本来惊慌失措的落尘在听到子默的声音之后,反倒镇定起来,她是师傅,她不能显得那么慌张,要不子默会很害怕的。

“子默不怕,师傅你也不要怕。”黑暗中,两人的眸子都黑漆晶亮,落尘真的不害怕了,山顶的风越入夜就越寒冷,落尘冷得直哆嗦。

“师傅,我以前冷的时候,就幻想着四周都是火,那些火暖洋洋的烘烤着我的是身体,这样想我就觉得暖了很多。”子默低声地说,他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有些虚幻飘渺,但他的话却真的将落尘带到一个四周有火的地方,她能感到阵阵的暖意。

“子默,师傅手里拿着一根大火把,我给你暖暖手。”

“师傅,很暖呢!师傅,我在你身旁生了一大推火,火很大很旺,师傅你暖吗?”

“很热呢,师傅都热地流汗了。”两把同样稚气的声音在寂静的山上轻轻响起,夜竟显得十分静好。

“师傅,你把火把移开一点点,我的腿都发烫了。”

“是吗?”

北离墨披衣出来,他想象着那两个胆小鬼吓得痛哭流涕的样子,他想着他们一会跪地求饶那可怜巴巴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但前面传来的不是害怕的呜咽声,而是充满愉悦的笑声,尤其落尘那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得让北离墨刺耳。

北离墨那挂在嘴角的笑一下子消失不见,死到临头居然还在这里笑?实在太可恶了,本想放他们下来北离墨,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的太阳出来了,落尘连北离墨半块衣角都没看到,夜晚虽然寒冷,但星光下四周朦胧看不清,如今暖和了,不需要幻想着火把,但脚下那万丈深渊,还是让这两个孩子吓得脸都发白了。

“师傅,你说这绳子绑得够不够牢固。”

“一定很牢固的,子默你说这石头够不够大力?”落尘闭了闭眼睛,阳光下的小脸白得吓人。

“这石头那么大,肯定比我们大力,我们拖不动的。”虽然是这样说,但两人都一动不动,生怕动一下,石头滚动一下,他们就背着石头掉下万丈深渊。落尘实在不敢想掉下万丈深渊,还要被一块这样的巨石压着,她会变成怎样的血肉一团。其实就是十个落尘使劲得摇晃,这大石都不会动一下,只是那万丈深渊实在是太寒人。

落尘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见到北离墨。但太阳越来越高,太阳光越来越猛烈刺耳,落尘想见的人都还没有出现,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得地叫他的名字,大声骂着他,骂人的话无非就是那几句小气鬼,坏人,胖猪。他们的声音震得四周鸟儿四飞,但北离墨依然没有出现。

他不会是拉肚子拉得脚软,走不出来?

不会他不会煮饭,饿晕过去了吧。

落尘刚开始有过很多种设想,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太阳越来越猛烈,她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了,她的嘴唇干裂,喉咙干得像冒烟,身上似乎已经不再有一滴水,她的头越来越重,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们没有吃过一粒米,喝过一滴水,死亡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徒儿,我觉得我身上的一丁点水分都没有了,我想喝水”。

“师傅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子默的声音带着担忧。

“师傅,我跟说一个小故事。”

子默说他小时候无意中闯进一个果林,那里有很多好吃的果子。那果子的汁水是多么的甘甜,落尘一边听一边咽口水,原本已经干得冒烟的喉咙似乎没那么难受了,她很是佩服这个徒儿,他跟她说火把,她真的暖了一下,他跟他说果子,她的喉咙还真的好受了很多。

但再接下来,她脑海浮现多少果子,她的喉咙还是干得很,子默的话,她渐渐变得模糊。她醒过来的时候,又已经到了黑漆漆的夜晚,身旁没有巨石,脚下也没有万丈深渊,她是躺在自己的床上,摇曳的灯火散发着丝丝暖意。不远处子默靠着墙睡着了,听到声音,看到醒转的落尘,一脸的欢喜。

“师傅,你醒了,我熬了粥,给你端过来。”子默飞一样跑了出去,落尘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她第一觉得白粥竟是如此的美味。

是离墨将两人放了下来,那时落尘晕了过去,而子默也几乎虚脱了,他将他们放下来之后,非但没有一丝愧疚,还冷哼了一声才扬长而去,一口水也没端给他们,是风子默用上最后的力气,将落尘抱回去灌了水。

落尘想不到北离墨这个人竟然歹毒到这个地步,她也只是捉弄了一下他,他却将她们往死里整,如今他还跟随鬼手学武,这样心胸狭窄的人日后定是危害江湖的。

当天晚上,恢复了力气的落尘,就开始捧起了那本《毒经》,一页又一页地钻研,她觉得北离墨就是一个大坏蛋,而对这样的大坏蛋绝对不能手软,否则他以为他们师徒可以随意欺凌,动不动就将他们俩绑在大石头上。

北离墨是世界上最凶狠的狼,她如果做小羊,下场绝对是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落尘也不打算退让。

第二天,北离墨到茅屋来的时候,突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他立刻警惕退后,结果还是浑身发痒,尤其是脸、脖子,痒完还痛得他就地翻滚。

“我知道你想冲过来对付我,你够胆就试试,我这屋子四周点的烟雾就含剧毒,我们服了解药,你如果想试试七孔流血而死的滋味,你就过来。”落尘叉着腰大声地说,面对着这个比她高大那么多的北离墨,她觉得只有叉着腰的时候才显得自己不比他矮小太多。

北离墨看着眼前这个身量还不够他肩膀,但却敢叉着腰警告他的女娃,实在是恨极,从小到大,谁敢这样对他?他屏住呼吸,冲过去,一手拽起她的手臂,一向畏惧他的小兔子,这次竟然不怕,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想收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他的手刚碰到她手臂,整条手臂都麻了。掌心如万蛇吞噬,他低头一看,掌心竟然开始溃烂了。他又惊又怒。

“北离墨,你吃了豹子胆,竟然敢将我绑一日一夜,你以为我好欺负的?”落尘依然叉着腰,她以为经过这次,这人就算不吓破胆,也不敢在欺凌她师徒了。她等着北离墨求饶,她等着北离墨求她给解药,她很清楚,他现在有多痛,有多痒,但结果她等来的却是北离墨那锋利的剑尖。

北离墨忍受这身体的痛,将剑抵在落尘的脖子上。

006:眩晕

看到这一幕,风子默恨不得冲过去,但他又怕一不小心北离墨的剑会伤着落尘。

“你不想你的手全部烂掉,就把你的剑拿开。”落尘的声音没有软下半分。

“你不想你脖子穿一个大窟窿,你就把解药拿来。”北离墨的声音如刀子一般,落尘了一个寒颤,被他的剑穿一个窟窿,那该有多疼啊!她有些害怕,她有些动摇,但最后她挺了挺腰杆,强硬地说了一句:“你松开剑,答应以后不欺负我们师徒,我就给你解药。”

“休想,把解药拿来。”

“不给。”

“如果你的师傅不是柳疏影,你死一百次都不止了。”

北离墨最后还是松剑离开,但他松剑之前,将真的在她脖子划了一刀,有血流出来。

“这点小伤应该难不倒神医的传人。”他收剑回去,嘴角轻扬。实在是恶劣至极。

其实当日落尘手上有致命的毒粉,在他的剑划在皮肤上的一瞬间,脑海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但最后没有实行。

北离墨离开之后,落尘哇一声哭了,她不是因为痛而哭,她是被吓哭的,只是事后,她觉得特别没有面子,因为她在她的徒儿面前哭了,她还没有见过她的师傅流过一滴眼泪呢!

“师傅,是不是很痛?”子风默慌乱地帮落尘止血,他似乎忘记落尘是天下第一神医柳疏影的徒弟,这点小伤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是有点痛,但他比我更痛。”落尘说,想到那坏蛋比她痛得更厉害,她就觉得在这场战争里,她还是赢了他,她内心舒畅无比,因为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也那么厉害,这么凶狠的狼都被她赶跑了。

“徒儿,明天开始,师傅就开始教你医术,日后你用心学,日后也能像师傅那样厉害,能赶跑坏人,不被坏人欺负。”

经此一役,落尘觉得自己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尤其看到风子默那欣佩的目光,她更有那种为人师的感觉。

“子默,那是什么?”落尘这才发现前方有一个盒子,这盒子她从没见过,不是她的东西。

“是大师伯刚刚手上拿着的,后来痒就扔在地上了。”落尘禁不住好奇,跑过揭开一看,竟然发现是几款精美的点心。

“他是不是觉得绑了我们一天一夜不对,所以拿这些点心来讨好我们?”落尘问,子默摇头,他也不知道。

这天下午,落尘看着这些点心出神,她的内心很是不安,她觉得自己这次做得有点过分了,北离墨一定是拿着点心来认错的,结果自己不但弄得到全身又痒又痛,现在掌心都溃烂了,虽然她下的量不多,现在他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但落尘还是觉得自己这次似乎出手太重了,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大师兄。

这一晚,落尘在愧疚中度过,她认定北离墨一定是意识到自己错了,前来向她认错,而她却把一个准备认错的人弄得那么狼狈,如果善良的师傅知道,定会责怪她不懂事的。

第二天,落尘起了一个大早,精心做好了早点,亲自带过去,希望借此机会化解两人这几天的恩怨,她不想再向他撒痒痒粉,她更不想每天晚上睡觉都不踏实,要防着被人再次绑在大石头上吓得半死。

“夏落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些包子上下了毒药?”落尘精心准备的包子被北离墨大手一扫,悉数落了地,她化解恩怨的美好愿望也落了空。

“大师兄,这里面没有毒的。只要你不欺负我,我不会毒你的。”落尘说,北离墨愣了一下,怎么一晚不见,她有变成之前那小白兔了?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语调温柔,低眉顺眼,一脸笑意的落尘跟昨晚那个叉着腰,张牙舞爪的小母狼联系起来。这般献殷勤,一定有诈,所以看落尘的目光就像淬了毒一般。

落尘也明显感到眼前这人的目光越来越寒冷,她又想起那天他那把锋利的长剑划破她皮肤时的感觉,她有点想拔腿就跑,她身深呼吸了一口气,驱赶自己对眼前这人的恐惧。

北离墨往后退了一步,他不知道她呼出的这口气有没毒,曾经的小白兔,现在在他眼里,不仅仅是一只母狼,还是一条毒蛇,全身上下都是毒,不用说被咬一口,就是碰到她喷出来的毒液,说不定也七孔流血而死。

落尘哪知道他这么想,连续深呼吸了两次之后,她终于敢迎上他那冰寒的目光。

“大师兄,我看到地上的点心了,昨天你一定是想拿着来向我认错的,是我不好,我弄得你身又痒又痛,这点心真的没毒的,日后你如果不欺负我们师徒,我们也会跟你好好相处的。”落尘声音虽然稚气依然,但那表情却甚是认真,像一个小大人一般。

落尘说完,睁大她那清亮的目光看着北离墨,北离墨突然大笑,笑得几乎背过气。

“夏落尘,你还真是一个傻瓜,你以为我带那些点心是去给你吃的呀?实话告诉你,我只想带到你面前吃,让你嘴谗得流口水而已,你还以为我拿去讨好你呀!我北离墨会这样吗?”

北离墨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落尘觉得自己还真是天下最傻的人,这北离墨既歹毒又凶狠,为人心胸狭窄,他怎会给自己端点心?

落尘在北离墨充满嘲讽的笑声中离开,离开之时提起她裙子,飞一样跑,像一直被猎人追赶的小兔子,但在北离墨眼里,那条浑身带毒的小青蛇,终于逃走了,他将地上的点心一脚踢了出去,似乎手碰到,那手会继续溃烂一般。

这天之后,他们的关系彻底恶化了。从这天开始,落尘再也不弄好三餐送给他,更不要说帮他洗衣服、打扫,估计北离墨也不敢吃她做的东西,落尘对目前这个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很是满意。

“啊——啊——”一个风雨交加的雷雨天气,几声惨叫划破夜空。

“师傅——”

“徒儿——”

那个下暴雨的夜晚,落尘和子默成了两只落汤鸡,屋子的床铺衣物全部被雨水淋湿,因为床头屋顶被戳了一个巨大窟窿,风子默那边也是如此,并且小窟窿不下三四十个,堵都堵不上,倾盆大雨从窟窿直倒下来,全身湿透的落尘气得想哭,但满屋的狼籍让她没时间哭,她和子默赶紧将还没有湿透的物品挪走。

但这雨大得吓人,屋子里已经像一个小池塘,天上还电闪雷鸣。

“不能哭,不能哭,我是别人的师傅了。”落尘不停地对自己说才让自己的眼泪没有滴下来。

“真是没见过那么小家子气的人,真没见过那么讨厌可恨的人。”落尘不用问都知道这是谁做的好事,她对北离墨的厌恶的前所未有的浓烈。

劈啪的闪电,隆隆的雷鸣声中,他们将他们吃饭的桌子搬到一个能避雨的地方,然后坐了上去。

“徒儿,不要怕,师傅会保护你的。”落尘在电扇雷鸣中牵起风子默的手,两只冰冷的手在风雨中渐渐有了暖意,两人背靠背,子默瘦弱的背影竟然让落尘忘记了害怕,那晚他们的手足足牵了一晚,虽然谁都睡不着,但彼此却不彷徨。

007:归来

第二天落尘看着屋顶的太窟窿发愁,如今正是雨季,如果不修补好这些大窟窿,今晚他们睡哪?

“师傅,我会修房顶。”

“屋顶那么高会很危险的。”落尘看着瘦弱的子默很不放心。

“师傅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虽然子默是这样说,但落尘还是不放心,待看到子默攀爬时猴子似的灵活身姿,她提起的心才稍稍落下来。

子默去寻找东西补那大窟窿的时候,落尘将湿透的东西拖出来晒,她身子单薄,力气又不足,几个来回之后,额头已经满是汗,当她抬头擦汗之时,北离墨正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的笑意,这是嘲弄的笑,幸灾乐祸的笑,落尘觉得比头顶的太阳光还要刺眼。

虽然东西湿透了,但好在白天的太阳猛烈,到下午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虽然子默已经很勤奋,但屋顶的大窟窿只是修补了一个。好在当天没有下雨,这天晚上,他们睡了一个好觉。

接下来几天,落尘收拾屋子,子默补屋顶,虽然辛苦,但他们说说笑笑,心情依然很愉悦。

这次之后,北离墨并没有消气,一天落尘发现子默有些异常,虽然带着笑,但低头的时候,一脸痛色。

“你怎么了?”

“没什么?”子风默神色如常,声音也很平静,嘴角微微扬起,看起来非常愉悦,落尘猛地撩起他的裤管,竟然发现青紫一片,有些地方流过血,已经结了痂。

“师傅,男女授受不亲,你哪能这样掀我的衣服?”风子默说这话的时候,脸儿红红的。

“都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了,你还笑得出来?”

“不是还活着吗?”风子默依然嘴角轻扬,似乎这些伤只不过是蚂蚁轻轻咬了那么一口。

“我去找他算帐去。”落尘气乎乎地转身出门,但走半步就被子默在拽住了。

“还没有实力跟别人比,去了只能多欺负一次,我们得忍。”听到这话,落尘愣了愣,风子默说得没错。她很想保护他,但她暂时没这个能力。

经过这一次,落尘在屋顶、窗台都撒满了药粉。并且日夜钻研《毒经》,她要努力让自己有能力保护徒儿。

从此北离墨的身体三天两头出现一些状况,他成了落尘试验自己研制药物最好的实验品,而落尘的茅屋总是不断的修葺,北离墨总会冲破各种阻挠前来破坏。

他们争斗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但彼此都不消停,谁也不肯再主动低头认错,她们就这样对抗了整整一年。

这一年他们甚至发生过争夺米粮的大战,北离墨说山上的米,所有的食材都是他的家人给他送来的,落尘这些闲杂人没有资格吃,他把米偷偷藏了起来,子默和落尘只得去偷,他们的米粮争夺战几乎持续了半年。

而这一年,落尘看见骄横懒惰,不可一世的北离墨开始淘米做饭,开始自己打扫,甚至也看到他自己洗衣服。

落尘远远瞄了一眼他做的饭菜,发现那菜又焦又黄,那米似乎还没开,但一向挑剔得不行的北离墨,却像吃山珍海味一样,一脸的陶醉。

“他的嘴巴原来真的跟别人不一样,喜欢吃这样的。”落尘终于明白这三年来,自己精心准备的饭菜,他为什么都不满意了?不过要弄出他这种焦黄干瘪的饭菜,还真有难度,好在她不再需要费神为他准备。过完山花烂漫的三月,落尘九岁,风子默、北离墨十岁,他们不是同一年出生,但生日都是在三月。

落尘生日那天,子默找遍了山上所有地方,齐集了山上最漂亮的花儿给落尘做了一个漂亮的花环。落尘开心得跳了起来。她把花环带在了头上,笑得比那花儿更好看。

“师傅,真好看。”风子默由衷赞叹。

“子默,你也好看了很多。”落尘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在山上这一年,他们吃的没有北离墨好,但起码没有挨饿,瘦弱的少年,如今皮肤不再蜡黄,头发也不再枯黄凌乱,个头也高了,落尘觉得子默越来越好看了。

子默问她哪好看了,落尘认真端详了一下,发现真的哪都好看。听到她这样说,子默咧嘴一笑,落尘觉得这个笑容绚烂得像头顶那猛烈的太阳光,让她有瞬间的眩晕。

“丑八怪戴的花圈再漂亮也是丑八怪。”路上遇到北离墨,被他无情嘲弄了一番,哪个女孩不想别人赞自己是仙女?听到这话,落尘气极,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朝北离墨狠狠砸去,但小石子被北离墨屈指一弹,朝过十倍的速度与力度重新向她射来。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风子默挡在了落尘前面,虽然他只是闷哼一声,但落尘从他的表情可以知道,他一定很痛,落尘顾不上找北离墨麻烦,她扯起子默就往回跑,她有一种药膏涂上之后能止痛。

这些年与北离墨矛盾不少,两人的争斗经常殃及池鱼,子默受伤的次数反倒比落尘还要多,刚开始子默在落尘面前脱衣服十分扭捏,伴随着次数越来越多,两人连脸都不红了。

落尘的药膏很好用,涂上之后疼痛之感消失了不少。

这一年落尘跟子默一起钻研两本医书,一本武功秘籍,落尘练轻功,她想着日后打不过北离墨就逃。其实她不知道,她书架上的书,本本都珍贵无比,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秘籍。风子默勤练剑法,两人常常互相切磋,虽日日早起,却不觉疲惫。落尘喜欢研制药膏,子默就负责满山找落尘需要的草药,两人的日子乐也融融。

佛手山闻名遐迩的原因很多,其中一样就是山上到处是奇花异草,救命仙草有,夺命果子也齐,这一年,又有北离墨这个试毒,试药的人在,她们成果累累。

落尘沉醉在里面,她觉得做这些实在是快乐,夜深人静,落尘还听到对面房间传来的霍霍声,他知道子默跟北离墨一样在勤奋练武,她也希望子默的武功越来越高,那样以后北离墨就不能轻易的欺凌他。

为了增强子默的体质,落尘在山上寻找名贵草药,用来熬水给子默吃,她很清楚他吃什么能更好的提高内力,增强体质,看着子默的气色越来越好,落尘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

月底,是北离墨的生日,过去三年,每逢这一天,落尘都会费劲心思做个精美的寿包给北离墨送过去,那会北离墨连看都不看一眼,继续练武,如果说北离墨还有那么一点点优点,那就是他勤于练武,醉心于书,他的屋里有一个房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并且这些书一段时间又不见了,换上另一批新书。

北离墨这人对他的衣服极其挑剔,稍旧一点就丢弃了,但是对书却极其爱惜,每次落尘去帮他打扫卫生,他都要来一句:“你要小心我的书。”

如果他单纯说这一句话,落尘会敬他是爱书之人,但每次的最后,他都要加一句:“卖了你,都赔不了我一本书。”所以落尘每次进他的是书房都是憋着一肚子气,她就不相信这几本破书那么值钱,卖了她都赔不起?只是以前师傅告戒过她,要做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尤其不要惹北离墨不快,所以她才装没听到继续擦拭而已。

这次北离墨的生日,落尘发现没有她给他做寿包,他竟然有一个更大更精美的寿包,那光泽,那材料,还有那香味实在是太诱人,究竟是谁给他送来的?落尘很是纳闷。

这次北离墨将他用餐的桌子搬到外面,很明显就想让落尘看到,不用想都知道他就想吃给她看,然后让她嘴谗的,除此之外,他是向她示威,他是想告诉他,即使她不帮他做寿包,他还能吃到更好的的寿包。对他这种行为,落尘嗤之以鼻,十分鄙视。

落尘的眼睛晶亮晶亮,一边朝她走来,一边舔了舔嘴唇,双眼却死命盯着那寿包,那模样就像一个饿死鬼一样,北离墨心中暗暗得意,他就知道,她一定是这种表现,这一年来,他们几乎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就那口粮也得靠偷他的,但不得不说,这一年,她偷、骗、抢东西的能力大大增强。

现在看到这么好香的寿包,估计她都想流口水了。

“这是什么好东西来的。”落尘一边说,一边大力地咽了一下口水,这模样跟北离墨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真的好香。”落尘咂了咂嘴,抬起手来擦了擦嘴角,似乎真的谗得流口水,但就在她手挥动间,十来粒小药丸飕飕全插在那漂亮精致冒着香味的寿包上,做完坏事,她还撒了一把烟雾,立刻撒腿就跑。

“不好意思,我是不小心的,这是我新研制成的小丸子,颗颗都包含着九九八十一种毒草,我怕你这个寿包是不能吃了,如果你实在想吃也没问题,吃完再还没吐血之前找我,我应该能将你救活,但估计是受点罪。”

这一年,落尘逃跑的是速度快了很多,北离墨已经被她的各种各样的烟雾残害了无数次,面对这次那么浓的烟雾,他赶紧屏息后退。

“夏落尘——”北离墨气急败坏地大吼,夏落尘非但不怕他,反倒还向他做了一个鬼脸,她今天特别有成就感,因为她将一向高高在上的北离墨气得脸儿都黑了。

北离墨这次真是被气疯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夏落尘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大,她今年吃他的苦头还少吗?北离墨冲过去想将那个可恨的人儿抓回来好好教训一番,但夏落尘袖子挥挥,四周浓烟滚滚,北离墨稍稍迟那一会,那小毒兔影儿都没了。

看着那依然香喷喷的寿包,想起夏落尘那嚣张歹毒的脸蛋儿,北离墨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就这般冤冤相报,明知是两败俱伤,谁都不肯先将这头低下来。而这一年,夏落尘受子默的影响,除了轻功,也学了剑法,她觉得她是子默的师傅,子默那么勤奋,她总不能比她的徒儿差的。

虽然他们也勤奋练习,但他们目前的修为,跟北离墨比起来相差得太远,如果不是落尘善于用毒,如果不是他们的屋子四周全都是毒,北离墨天天都可以将他们绑在悬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