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真的,赶紧赶路,要不我可要换人了。”

“不——不——小的马上赶路,地母节,我三年再看。”车夫激动得声音都哆嗦了,猛地抽打了一下马儿,马儿撒起四蹄拼命地奔跑。

虽然马儿跑得飞快,但落尘的心很不踏实,总感觉有千军万马追着过来,她脑海一时浮现那些拿着大刀狞笑的刽子手,一时脑海浮现自己绑在木架上,下面就是熊熊的烈火,罗尘狠狠地呼吸了一口气,她真的很害怕。

落尘正想叫车夫再快点,车夫猛得勒了缰绳,马儿长嘶一声,竟然停了下来。

“大叔,怎么了?”落尘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前面有官兵拦车检查,也知道是查什么?”车夫漫不经心地说,落尘一听,这心猛地沉了下去。

快下车检查。”两人还来不及交流,已经听到一声耐烦的叫喊声。

“这位官爷,今日检查什么?”落尘听到有人问,她的心提到喉咙上,希望查的是拐卖人口的罪犯,希望查的逃走的罪犯。

“捉拿两个通缉犯,这是西皇下命令捉拿的,我们哪敢怠慢,没事的赶紧上路,别在这里碍着路。”

“这俩长得就是仙童、仙子似的,真美啊!不像坏人呀!”有人说。

“什么不像坏人,这两个是北国来的妖孽,不是妖孽会长得那么好看吗?听说假装行医救人,妖言惑众,还敢辱骂西皇,西皇下了令,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两妖孽捉拿住,寒风刺骨,我们在这守了一日了。别在这里啰嗦了,后面的赶紧下车。”

落尘刚刚还带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但听到这话,最后一点幻想都破灭了。

050:相见(二)

落尘揭开了帘子,从帘缝偷偷看出去,外面横七竖八停了五六辆马车,前方大概有十五六个士兵拿着画像,吆喝着排查下车之人,那画像形神俱备,正是她和风子默。不远处,一字排开二十多名士兵,将整条路封住,只有通过检查的车辆才放行,许是知道避无可避,两人反倒冷静下来,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呀!在那边,在那边,通缉犯在山的那边呀!快看,上山了。”落尘戴着宽边帽站出去,指着那边密林大声喊道,众人循声望去,包括官兵,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落尘抬起脚,将车夫踢了下去,迅速接替他的位置,猛地抽了一鞭马儿,马儿吃痛发怒,拼命地往前奔跑,站在落尘身后的风子默,连环出脚,将阻挡之人,横扫倒地,冲破阻拦,向前方奔驰。

“追——”管兵醒悟过来,猛地上马追赶,他们人强马壮,而落尘的那三匹马儿已经行走多时,早已经疲惫不堪,身后打杀声、咒骂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过来,落尘只得撒了一把迷魂散,虽不致死,但药效也很猛,离得最近的人吸入肺腑昏迷倒地。

“小心,会妖术。”

“不是,放的是毒烟,快追上去,谁捉住这两个妖物,西皇重重有赏。”

“追——”

“我们就是妖怪,再过来,吃了你们。”风子默鼓足力气大喊,声音浑厚,震的四周鸟儿惊恐地乱飞,震慑了后面的这批官兵,打杀声渐渐远去,两人大大地呼了一口气,但回眸却发现后面升腾起滚滚浓烟,这是他们的信号吗?莫非前方还有大量官兵?

前有狼后有虎,怎么办?总不能回头自投罗网,两人只得拼命地向前,但不久奔腾的马蹄声在前方响起,杂乱而响亮,后面隐约又有马蹄响。

“师傅,这还有座山,看能不能饶过他们。”两人冲山林,山路陡峭,马车反倒成了累赘,两人砍掉马的缰绳,让他们四处奔去,然后将马车推下去,施展轻功,一路狂奔,大概爬到山腰,一阵震天的呼喊声响起,两人抬头一看,他们竟跑到了朝天神庙的后山,此时正举行地母节,神庙外面,已经人山人海,热闹的程度非龙光寺那比武可比。

“此处无路,肯定是上山了,往山上搜。”山脚声音嘈杂响亮,竟飘到了半山,来人一定很多。

“师傅,往下走,跑到人群了。”

落尘有些犹豫,下面那么多人,如果被人发现,他们两个还不被打成肉酱,但追兵将至,再不逃就来不及了,听这声势,起码有上百人。落尘迅速用刀子割开一棵树的皮,双手摸了一点汁液,抹到了风子默的脸,然后又抹了自己一把,树汁青黄,这一抹,两人的脸色顿时变黄不少,又抹了点地上泥土,再将头发弄乱点,那还真活脱脱一个小乞丐,不认真看还真认不出来,两人嘿嘿一笑,就往下冲,冲到下面,一浪又一浪的人海瞬刻将他们包围。

这里有老人,有孩子,亦有妇人,人数之多,让人咋舌,似乎整座城之人都跑过来似的,所有人都翘首四望,没有人再留意他们,也没有人看他们一眼,那些追杀呐喊,哪些刀光剑影,似乎已经离她远去,周围只有兴奋的脸,热闹的讨论声。

众人分两边站在神殿外面那高高的石阶梯上,石级非常宽阔,中间留出了一条大大的通道,石级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祭台,看到这个祭台,落尘脑海不禁浮现佛光寺那一幕,心中长叹,这次又不知道谁会愚蠢地将自己头颅献给天神了。

“来了,来了。”就在这时,大家神情都变得激动起来,似乎等待已久的东西终于出现,人群涌动,个个都想往前走,落尘和风子默也被人群推着往前,这下四周情景尽收眼底。

是高夏奴,一群高夏奴,一群捆绑着手,栓着铁链的高夏奴,他们在官兵的驱赶下,拖着铁链缓缓的走来进来,他们表情悲苦,有些漠然,更多的是恐惧慌乱

他们有些是十一二的孩子,但大多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女,是要杀了他们吗?他们是这次地母节的祭品吗?

“这次地母节的规模比任何一次都要大。”

“这两年收成不好,听祭司说是地母嫌我们不够诚心,祭品不够多,不够好,所以这次听说可精心准备,单单高夏奴就准备了六百六十六个,往常只三百八十八个人,听说今年的大祭品是一个美人,这次地母应该会开心,保佑我们风调雨顺,年年丰收的。”

“一次地母节,竟然就要杀六百多高夏奴。”落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次看看大祭品怎么样?”

“呀!那女人长得还真好看。”

落尘不敢问,也不敢听,她紧紧握住风子默的手,但却发现他的手比冰还冷,还剧烈地颤抖着。

落尘抬起头,发现风子默死死盯在后面,落尘循他目光看去,队伍后面,缓缓走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红衣女子,这就是众人口中的大祭品,她肤如凝脂,脸若明月,眸如秋水,她缓缓地走着,似乎信步闲庭,不怒不哀,不言不语,如一尊没有情感的雕像,但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如深谷幽兰,又若雍容牡丹,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美得震慑人心,美得让人自惭形秽,不敢逼视。

她额头正中有一朵梅花,不知道是刺上去,还是与生俱来,虽一样铁链锁脚,但丝毫不折损她身上的贵气,她目光沉静如深海,头突然微微抬起,仰望天空,不知道是感叹着命运的不公,还是祈求上天。

“子默——”随着女子走近,落尘发现风子默已经没有丝毫血色,浑身颤抖,那感觉就像泡在寒冰谭那般,冷得人直打哆嗦。

“师傅,水,水”风子默喃喃地说着,落尘以为他口渴得受不了,赶紧将水递上去,但没想到,风子默竟倒水擦干净脸上青黄的树汁,还要将蓬乱的头发,弄得整整齐齐,恢复本来的样貌,落尘心中大惊,子默在干什么?

“我不能让她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我不能让她看到我像小乞丐那般可怜。”

风子默眼神飘忽,人似乎有些模糊,似乎着了魔一样,他沿着高夏奴前进的方向往前走,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那美貌女子,那星子般黑亮的眸子闪过慌乱焦虑,闪过痛苦,也闪过绝望。

“娘——娘——娘——”风子默一般往前钻,一般喃喃德喊着,紧跟其后的落尘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那美貌女子竟然就是风子默苦苦寻找的娘。

“不要——不要——”落尘慌了,她想捂住风子默的嘴巴,高夏奴的儿子也只能是高夏奴,他现在还是一名通缉犯。无论哪个身份被发现,他们都死无葬身之地,那一声声悲苦疼痛的娘,如世间最锋利的刀子,割在身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淡淡的阳光下,女子整个人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她不知道想起什么,嘴角竟然微微勾起,笑意如花盛开,那笑带着甜蜜,似乎想着心爱的夫君,想着顽皮的孩子。

风子默拼命地往前挤,不时想起咒骂声,他似乎也充耳不闻,他跟着他娘的步伐。

“找死是不是?”往前挤的落尘被人嫌恶地推到在地,落尘顾不上疼通,也顾不上咒骂,一直往上挤,但却再也找不到风子默。

“娘——”风子默凄厉大喊,声音带着浓浓的思念,带着绝望,带着伤痛,但此时人声鼎沸,但女子似乎有某种感应,竟回过头张望,目光如洒满了阳光,一下子变得璀璨,整个人更是美得耀眼。

“我们跟娘走失了,娘,娘,你跑哪去了?”落尘佯装找不到娘,大叫了起来。

“人多别乱走。”众人责备几句,就不再说话。

“娘——娘——我是默儿,我是默儿。”

落尘冲过去,死死捂住风子默的嘴巴,不能叫,不能叫,叫了就得死。

落尘永远忘记不了那美貌女子此刻的眼神,她定定看着风子默笑了,那眼睛既幸福无比,又充满了说不尽,道不完的遗憾,但很快她又不停地摇头,充满了恐惧与担忧,落尘拼死捂住子默的嘴巴。

“娘——娘——”低低的声音,如孤兽的哀嚎,如孤鸟的悲鸣,呼出的气息,烫伤了落尘得掌心,风子默用手无声比划着,女子的手捆绑着,她想打了一个手势,却无能为力,那绝望的眼神刺痛了落尘的心。

所有高夏奴都跪倒在地,他们身下有一个大木桶,红衣女子被押上了高大的祭台,落尘不忍再看,女子频频地摇头,落尘知道她示意他们离开,许害怕风子默有危险,许不想她的儿子,看到她如此凄惨地死去,她许是想留给孩子最美那面,就如风子默,明知危险,也硬要将自己的脸清洗干净。

午时三刻,鼓声齐作瞬间,六百六十六八屠刀捅向高夏奴的胸口,在他们的胸口挖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喷涌而出,鲜血倾注在木桶上,落尘捂住了嘴巴,无声地哭泣。

女子临死都看着风子默的方向,充满着慈爱,充满着遗憾,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说着话,似乎哼着歌给沉睡的孩儿听。但人声鼎沸,欢呼雷动,无论落尘怎么努力都无法听到。落尘用手蒙住风子默的眼睛,但他却固执地推开。

“师傅,这是我最后看她了,我最后看她了,这是我们最后的一面了,我想再看看她的眼睛,我想听他对我说话,她定是叫着我的名字,她定是喊我的名字。”风子默喃喃地说,落尘的手无力地垂下,泪如雨下。

女子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那双带着无尽慈爱,也带着无尽遗憾的眼睛。

六百六十六桶鲜血破散到大地上,将这些滚烫的鲜血献给地母,一具具还带着温热的身体,就这样拖走,风子默发了狂似得想冲进去,落尘死死扯住他,沸腾的人群,呐喊欢呼的人群,没有人注意角落那两个哭喊流泪的孩子。

“娘——娘——”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淹没在欢乐的海洋中,淹没在那齐齐响起的鼓乐声中。

“师傅,我也没有娘了,我也没有娘了。”

51:别哭

“别哭,别哭。”

那一刻,落尘说不出任何话来安慰风子默,她紧紧搂住风子默,风子默身体软绵绵,似乎一丝一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

鼓声渐渐停息,盛大的地母节结束了,喧闹的人群也心满意足地离去,这些人山长水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杀人?这杀人有什么好看?这群疯子,这国家的人都疯了,落尘说不出的悲愤。

但此时却不是悲愤之时。

“子默,我们快走。”落尘去拉风子默,但他却痴痴地看着那祭台,似乎他娘还在上面,无论落尘怎么扯,他就是不动。

“子默快走,要不危险。”落尘去拽风子默的手,这时才发现他五个手指都血淋淋的,靠在他身边的石狮子,有五个深深的血窟窿,触目惊心。

“我娘在那里,我去陪她,我都还没跟她说过话,我想去听听她对我说了什么?”风子默突然站起来,径直往祭台走出,落尘心中大慌,被祭司们发现,他们岂有活路?

“北国小神医,是不是你们?”人群有人惊喜大叫。

“北国小神医?在哪?那可是北国妖孽,皇榜已经贴得到处都是了,他们现在全国的通缉犯,捉到赏五十片金叶呢!”

“你们认错人了,我们就俩小乞丐,那皇榜我也看了,画上那妖物幻化的人形,还真漂亮了,怎会像我呢?你们就行行好,不要胡说,否则要出人命的。”

“是不太像,那小神医可是仙子般的人,这个真的邋遢。”

“什么不像,就是他们,她治过我的脚,当时就是穿这套衣服,我肯定是他们,我们一起捉了他们,一起分了西皇的赏金。”众人一听,眼都发了光,这群白眼狼,落尘简直恨得牙都咬碎了。

就在这时,风子默似乎突然清醒过来,出手如电,打开包袱,猛地撒了一把金叶,众人一看金叶,忙低头去争抢,就在他们抢夺之际,风子默已经拽起落尘的手,往人群冲去,人太多,他们两个又比较矮小,一冲到人群,就如鱼入大海,无影无踪,两人低着头,紧跟人流,但临近下山,士兵随处可见,他们站在高处翘首张望,估计是寻他们两人,落尘松下来的心又再次揪得紧紧的。

“大婶,我们寻不知道父母了,我哥哥腿有点不灵便,我也绕得头晕,你能牵着我们下山吗?”落尘可怜巴巴地问。

就这样落尘偎依在这位大婶子的怀里,躲过了官兵那一双像老鹰般的锐眼,下到山,宽敞的山路,依然挤满了人和马车。

用三片金叶,落尘和风子默很顺利地坐上回黎城的马车,本以为会顺顺利利,但命运之神没有眷顾他们,走到半路就有官兵设卡检查,他们又继续开始逃亡之旅,如过街的老鼠,四处遭打,四处逃蹿。落尘手中的毒粉从多到少,他们身上的伤从无到多。

西蜀之路难行,穿过密林,又是高山,但幸好是这样的路,他们容易躲避,否则这样大批兵马围剿,他们早已经不知道被捉走多少回。

这一路风子默都不曾说过话,沉默得可怕,甚至身上有些刀伤入骨,硬是没有哼过一声,落尘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默默地替他疗伤,包扎好,两人连夜赶路,但就这样的寒夜,竟然下起了冷雨,他们无处可躲,雨冷如冰,感觉一桶桶冰水往身上浇。湿透的身体,被寒风一吹,冷得落尘全身哆嗦。

天天微微亮,风子默突然一头栽了下去,落尘用手一摸,竟烫得手发痛。以前在老鸦山,他的手受了伤,连续淋了三天三夜的雨都没事,但这次不同,他整个人都病糊涂了,先是叫着师傅,最后喊着娘,一声又一声,伤痛且依恋。

“师傅,我好热,师傅…”

“师傅,好烫,好烫,娘,我好想你,娘…”风子默喃喃地喊着,时而大叫,一声声凄厉的娘,喊得撕心裂肺。冷如冰的雨水丝毫没有让他凉下来,落尘冒着雨四处寻找可用草药,雨水过后的山路泥泞,落尘一只鞋在逃亡时丢了,光着的脚丫,被尖锐的石头划伤,鲜血直冒,但她这时只顾着寻药,满脑子都是风子默那一句一句师傅,那一声声娘。

终于找到要找的草药,落尘奔跑着回来,将捣碎的喂尽风子默的嘴里,

但她还来不及歇一会,奔腾的马蹄隐约可听,追兵竟又至。落尘又慌又急,如今下山逃,应该还来得及,可子默昏迷不醒,背上他走迟早被追上,如何是好?

“大人,我看到那两个妖物就在前面,大人,如果抓到,赏金——”

“如果抓到,少不了你的赏金,快带路。”声音越来越清晰,马蹄声越来越响,就如踏在心上,再不走就只有等死了。

子默,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死,无论如何,都得活一个。

落尘找了一个低洼的地方,将风子默拖过去,然后用杂草将他埋着,估计一个时辰,他就会醒了。她深深看了风子默一眼,带着不舍,看完绝然地朝着相反的方向冲过去,待离风子默已经有好些距离,她故意“哎呀”地叫了一声。

“就在上面,就在那边,我听到妖物的声音了,都往这边追。”众士兵听到声音,全都朝落尘逃跑的方向冲过来,一边冲,一边大声地喊,原本靠近风子默那个方向人,也全都往落尘这边奔来。

“看到了,看到了,就在前面,就在前面。”众人大喊。

“怎么只有一个?”

“哥哥,他们就快追上来,你怎么不回头救救我,你怎能自己跑掉了呢?等等我呀!你这个天底下最坏的哥哥,抛弃妹妹跑得远远的,你怎能留我在这里被人抓,你这个坏哥哥,我恨死你了。”落尘一边指着前方,一边哭着骂。

“两个都在前面,另外一个跑远了,先捉了这个。”落尘回眸,密密麻麻竟全是追兵,他们骑着马儿,穿梭密林,速度极快。落尘轻功非常好,但这段连连遭到追杀围堵,早已疲惫不堪,虽然这些人追不上她,但距离却越来越近,追兵杀声震天,她感觉自己体力渐渐不支。

前方又是一座山,落尘觉得自己已经无力上去,但对生的渴求,对死的恐惧,让她不知道哪升腾起一股力量,一股劲地往上跑,但追兵穷追不舍,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回头是几百官兵,向前已经是万丈深渊,这就是她的葬身之所?落尘看着那无底深渊,无比凄惶,她好害怕。

“抓住她,抓住她。”人影杂乱,声音震天,刀剑的亮光晃动刺眼心慌。

但她宁愿粉身碎骨摔下山崖,她宁愿死在这幽幽山谷,与青山为伴,幽潭为友,她也不愿意被万人围观,看着她受尽九九八十一刀,然后欢呼呐喊,最后被烈火焚烧,众人还拍手称快。

“娘——”

“娘——我怕——”

众人拔剑冲过来之时,落尘纵身一跳,跃下万丈深渊,一声凄厉的娘,震碎了山谷的甜睡,吓得沉睡的鸟儿扑翅乱飞。

------题外话------

终于写到五年后了,明天那更是五年后的情节了。(明天上架入V,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V后希望亲们继续支持,提前致谢!)离开两年的月终于在中秋节前与亲们团聚了,每天看到熟悉的名字,知道你们都在,心里很踏实,看到暖心窝的留言,倍感幸福,入V临近中秋,送大家红包买月饼哈。明天前10名订阅的亲,还有98198、298…依次的亲,都能收到月的中秋红包奖励,红包虽不多,但一番小小心意,明天月坐等亲们抢红包哈,看明日谁金榜提名。(大概中午12点上架)

052:双仙

落尘在坠入山崖的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子默温暖的笑,她希望黄泉不要与他相逢,他得好好活在尘世间。她想起困在神殿那孤独的身影,此生终是无法相见了,说不出的难过遗憾!她想起柳疏影那温柔的笑,心中始终内疚,没在师傅成亲之日相伴左右。甚至连可恶的北离墨也掠过脑海,小时候总觉得他坏到无可救药,但走下了佛手山,才发现外面人心更险恶,他也只是一般险恶。

“啊——”落尘的衣服被一棵树木横出的枝条挂着,整个人挂在树上晃晃悠悠,摇摇欲坠,往下看却是万丈深渊,这种随时坠下去的感觉更是寒人。

“啊——啊——”勾起的衣服撕裂,落尘人如折翅的鸟儿,断线纸鸢,直直往下坠,四处横出的枝条太多,落尘被撞得不时惨叫,手胡乱舞动,最后竟抓住一棵虬树垂下的须根,虬树须根很坚韧,但落尘从高处跳下的冲力太大,坚韧无比的须根都被折断,落尘再次重重坠了下去。

幽幽醒来,已经是月明之夜,落尘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被摔了一个稀巴烂,她想爬起来,却发现根本就无法动弹,意识也渐渐模糊,但在她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往嘴里塞了一把还魂丹,反正都得死了,别浪费。

再次醒来,四周黑漆漆,落尘还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待看到天上明月,才知这是还是人间。时值冬天,落尘身后是厚厚的枯草,下了雨,草潮湿冰冷,躺在上面,冷得浑身哆嗦,站起来,山谷的风阴寒刺骨,站着冷,蹲着冷,躺着更冷。明明头顶星空灿烂,明月皎洁,但一忽儿,乌云蔽日,又下起了冷雨,落尘冷得瑟瑟发抖。子默的病好了吗,他也会像我这般冷得直哆嗦吗?

雨越下越大,那冰一样的雨点打得落尘睁不开眼睛,手脚冷得僵硬如雕像那般,动一下钻心的痛,再这样下去,定冷死不可,落尘挣扎着爬起来。这山谷非常大,四周除了厚厚的枯草,还长着苍天大树,可惜只剩下干枯的树丫,凄清而荒凉,落尘又冷又饿,她想寻朵能吃的花,但竟然一朵都没有,这真是将人逼上了绝路。

常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活着,但痛了这一轮,没摔死,反倒活活饿死,笑都被人笑死,还不如一开始就摔死。

山谷的阴寒刺骨,浑身无力的落尘,只得强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前走,但让她失望的,连一处避风之地都没找到,更不要说找到吃的东西。饿死,冷死,累死,迟早都是死,落尘无力再支撑自己前行,她重重倒在地上,缓缓地闭上眼睛,她觉得太疲惫,但浓烈的饥饿感却让她睡不着,刺骨寒冷也让她无法安眠。

“撑下去,无论如何都撑下去,撑到明天,撑到艳阳高照,就会暖和的,前面就有红艳艳的果子,我要活下去,我还没见过我娘,我得活下去。”落尘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颠颠颤颤地站了起来,她饿得发慌,跑去啃树皮,但树皮粗糙,吃后痛得在地打滚,饥饿的感觉很恐怖。

“前面就会有果子,前面就有果子,不能停。”落尘不停地对自己说,最后双脚疲软,实在无力支撑自己站起来,但对生的渴望,她爬着前行,借助双手的力量缓慢地挪动着身子,手指鲜血淋漓,膝盖磨破了皮,但似乎已经不会痛。

远方雾气缭绕,野花烂漫,似乎是一处春意盎然的野外,与眼前荒凉凄清截然不同,是不是幻觉?落尘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幻觉,但连续揉了几次,雾气依然,野花还在。

落尘一下子来了力气,竟然站了起来,她跌跌撞撞地走去,真的是花儿,真的是花儿,她饿极,采了一大把猛塞到嘴里,整个人似乎有了一丝力气,这时她才抬头远方,发现前方竟有一个碧水池。

池水氤氲,远看如云雾缭绕,似乎还真冒着热气,落尘伸手探了一下,竟然是暖的,冷得哆嗦的落尘,几乎不敢相信有这等好事?莫非老天垂怜?

试过无毒,落尘整个人泡了下去,一开始这水只感觉些许暖意,但泡着泡着,却渐渐发滚发烫,甚至烫得受不了,落尘只得爬上去,但上去一会又冷得受不了,落尘只得再次跳入池,如此来回反复,身体暖了,饥饿感却越来越清晰。

我的伤口呢?落尘突然发现,伤痕累累的她,竟然找不到任何伤口,明明她手臂有几处刀伤深入骨头的呀?落尘觉得一切实在太诡异,是不是在发梦?落尘狠狠得掐了自己一把,痛感清晰,饥饿感更浓,就是之前的伤口凭空消失了。

实在太神奇,这什么池子?仙池?虽然饥饿感更浓,但她身子却轻盈了不少,浑身的疼痛没有了,整个人精神得没有丝毫倦意。

落尘再次环顾四周,竟发现前面写着“神女谷”三个大字,明明跌入了深渊,怎么感觉上到了天庭,来到神仙府邸一样?“神女谷”三个字似乎是有人徒手划上去,铁画银钩,气势磅礴,旁边似乎是一扇石门,一推石门竟然开了,莫非里面有人?这个发现让落尘惊喜莫名,她拍门大喊,无人回应,她推门进去,竟发现里面有石桌、石床,但已经蒙尘已久。

外面冰寒刺骨,里面竟温暖如春,谷内非常大,大到居然还有一处比刚刚还大的暖池,池水氤氲,冒着热气,池子上面,是灿烂星空,池子四周,不知名的花儿都有上百种,池水中间,竟长着几棵果树,落尘第一次看到有长在暖水池的果树,更诡异的是每棵树的顶端叶子繁茂,似盘子那般托着一个红艳艳的果子,十颗树就只有十个果,如高贵的王者俯瞰人间。

果子发出诱人的香味,饥饿难耐的落尘,不多想就立刻冲过去,“嗖嗖嗖”几声,每棵树突然窜出一条银蛇,这蛇落尘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全身雪白,白得晶莹剔透,如蛇中美人,但那红信子却鲜红如血,蛇头晃动,充满霸气,又像万蛇之王,似乎在说,你敢碰一下,我就一口咬死你。

落尘倒吸了一口气,可那红艳艳的果子,又实在是馋人,馋得落尘直流口水,面对那十条蛇虎视眈眈,落尘终是没有勇气去抢,落尘继续往里走,希望有其它果子,不曾想洞中有洞,一个山洞冷如冰窖,但洞却是满是色彩斑斓的壁画,第一幅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正在凝气打坐,身下是七色莲花,她身穿一袭轻纱,胸口竟隐约有红莲,栩栩如生,落尘呼吸一窒,这红莲怎么与她的如此相似?

壁画美轮美奂,仙女有腾空,有飞跃,有击剑,落尘一张张地看,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冰寒,石壁中的女子似乎有一种魔力,落尘竟也盘膝坐下,她一闭上眼睛,但石壁上哪一幅幅挥舞的图,不停在脑海闪现,一会之后,画中女子变成了她,她似乎正在腾空飞跃,挥洒自如。

待她睁开眼睛,幻觉消失,还是那个山洞,还是那些色彩斑斓的图画,落尘浑身暖洋洋,一点寒意都没有了。

另外一个山洞热如火炉,墙壁是全新的壁画,但落尘一进去,心神又很快被吸附,脑海浮现的是自己跟随着那一幅幅壁画翻腾跳跃,明明刚进来时热如熔岩,但渐渐身体无比舒服熨帖,一浪又一浪的睡意袭来,落尘竟然沉睡过去,醒来却不知道何时?

第三个洞只有一剑一箫,剑柄似乎是一幅画,有山有水有船,箫颜色如碧玉,落尘轻轻放到嘴里一吹,箫音时而清越,时而如万马奔腾,万兽下山,神鬼厮杀,似乎这萧熟悉的伴随她多年,落尘心惊,忙将萧放下。

但就在这时,地下悉悉索索,似乎有东西爬过,落尘低头一看,那十条白玉蛇竟全都爬进来,正无声无息匍匐在落尘的脚下,落尘吓得魂飞魄散,迅速拿起手中长剑,但神奇的事发现了,这十条蛇竟然朝落尘点头摆尾,一幅讨好样。

神奇的事见多,但这般神奇还是第一遭。

“蛇啊,我能吃一个你守护的果子吗?”落尘一边问,一边甜甜地笑着,任谁看见都觉得恐惧无比,但让人更恐惧的是这白玉蛇,竟猛地点头,然后迅速往外爬,似乎急着带路一样。

落尘再次掐了自己一把,真的不是发梦,这手痛得很。

白玉蛇匍匐在池边,似乎欢迎王者的到来,主子的归来,落尘实在是饿得慌,她试探地下水,蛇儿依然匍匐不动,她伸手去摘果子,白蛇依然没有反应,这下她终于大着胆子将果子吞到肚子了,她第一颗吞得很快,因为她怕白蛇改变主意。

果子带着一股奇香,吃了还拼命想吃,落尘禁不住又将手伸到另一个果子,但吃完依然没有饱的感觉,最后她一口气,将十个果子全吃了,但吃完后就后悔了,明日吃什么?

果子吃下去,肚子似乎有些热,渐渐就开始发烫,最后简直就是像熔炉烤着,烈火烹着,落尘拼命往回走,刚刚还是寒风刺骨的山谷,此刻吹的竟然是热风,落尘热得满地打滚,那潮湿的草,此刻竟然也像着了火一样,落尘觉得处处都是火焰,处处都滚烫。

“啊——啊——啊——”落尘痛苦地嚎叫。

不远处,十条白蛇正无声无息得匍匐着,似乎在守护着他们的主子。

“啊——啊——啊——”痛苦的嚎叫最后变成痛苦的低吟,最后落尘失去意识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