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清晰记得,古君霆知道她是木家大小姐,那脸一时白得像纸,一时黑如墨。

“古少爷,这木家大小姐是你没过门的妻子,你们后天都大婚了,今日报官捉她进牢房,你没新娘了!”古君霆身后的小厮想得十分周全,但他的话却引起四周围观之人的一阵哗然。

那天古君霆当众骂了一句:“泼妇,谁娶你?”

那天她回敬了他一句:“浪荡子,我呸,谁嫁你。”

两人扬长而去,但这事却像长了脚似的,传遍了整个东古洛城,不要说酒肆茶楼,就是小巷街尾都有人在谈论,她被罚站在祠堂一天一夜,她等着古家的人来退婚,但没有。第二天她虽然千般不愿,万般不甘,还是迫于家人的压力,还有病重父亲,梳妆打扮。但没想到宾客满门,花轿准备出门的时候,古君庭那死人却骑着白马,穿着白衣当众退婚,说他古君霆宁死也不娶木迎夏这泼妇。

从此木古两家翻了脸,她也成了洛城最大的笑话,爹知道这消息之后,第二天就死了,她成了气死父亲的不孝女,嘲笑声,白眼,痛骂声伴随了她二年,如果不是这个古君霆,这两年她就不用过得如此凄凄惨惨,如果不是他,爹就不会气死,骑白马穿白衣,这不是来奔丧吗?这死人,这死人。

如今事隔两年,他们两人再相见,自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木迎夏发现今日站在古君霆身边的几个男人,恰好就是三年前那几个男的,她在瞬间有点时光倒流之感。

落尘看两人这般脸色,这般想将对方吃掉的眼神,也就猜到了那男子的身份。

“木小姐,我今日作东,想吃什么尽管点。”落尘笑着说。

“谢流云,这里的红酥猪手是招牌菜,要不迎夏点一个你尝尝。”木迎夏最终还是笑着坐了下来,她动作优雅,声音婉转,动作端庄,但又不失大方。落尘知道她是做样子给身旁的男子看,于是也顺着她的意,然后向身后的霜叶、红叶打了一下眼色,两人立刻心领神会。

“好的,但凭小姐喜欢,今日有木小姐作陪,是流云三生有幸,木小姐是名门闺秀,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绝不是那些庸姿俗粉可比。”落尘称赞道,看向木迎夏的目光更是柔情似水,温情点点。

“我跟随我家公子闯南走北,见过不少官家小姐,但都没有哪一个比得上大小姐美貌端庄。”红叶话让木迎夏很受用,她朝流云感激笑了一个。

酒楼的饭菜上得很快,说得上色香味俱全,木迎夏似乎也忘记了刚刚的不快,轻声与落尘交谈,两人从酒菜谈到洛城的名胜古迹,从古寺到热闹街巷,相谈甚欢,不时两人都同时而笑,落尘笑声低沉,木迎夏清脆婉转,两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实在是悦耳动听,而对面不时传来几声嗤之以鼻的冷哼声,显然对面那人正竖着耳朵听着。

两人谈性浓,胃口也好,都比平日吃多了一些,但两人小时候,都是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所以吃东西的动作也赏心悦目。。

“对面桌子那一男一女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看衣服,看举止,定是出生名门,寻常人家,哪有这般人物?”

两人虽然都很低调,但却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木迎夏的名声虽然在洛城响当当,但一直养在深闺,并没几个人认得她。

“木小姐,我明日想去古寺看红枫,不知道是否有幸能得到木小姐相陪?”落尘的声音不大,但却恰能让不远的古君霆听到,但又不会让其他人听到,影响到她的名节。”木迎夏自然知道他的用意,自从成亲当天被那浪荡子退婚,她早已经不在乎什么名节,因为她早就没有什么名节了。

“这个时节的古寺红枫最是好看,我早想前去赏枫,古寺不远有一出吃斋菜的小店,店虽小,但却雅致,明日迎夏请公子品尝几道味道非常独特的斋菜,希望公子喜欢。”

“荣幸至极,今日我们也逛了那么久,要不先回去,明日养足精神一起登山看古寺。”听到落尘这样说,木迎夏立即应好,自从这古君霆进来之后,她其实就胃口全无,巴不得赶紧离开,不用看到他那张脸。落尘结帐,然后两人离座。

“前面公子请留步,冒昧问一句,公子哪里人?”两人正想走,不想古君霆站起来,拦住了他们去路。

“水某是青城人氏,不知道公子有何贵干?”落尘冷冷问道。

“公子果然是外地人,那就怪不得了,虽然我们是萍水相逢,但还是给你提一个醒,免得你被人蒙骗,娶了一个母老虎回家,半夜被砍成几块,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

“你说什么?”木迎夏怒视着他。

“这位是木府的大小姐,表面看倒不难看,也装得像一个大家闺秀,但无论装得多像也只是装,她凶悍泼辣到了鬼见怕的程度,她的恶名早已经街知巷闻,如今已经十八岁,尚没有一家儿郎肯娶,娶妻求贤求德,今日古某只好心提醒公子。”

“你——”木迎夏听到这话简直是火冒三丈,这天下竟然有如此可恶之人。

“谢这位公子的好意提醒,这事我早已经听说过,我替木小姐高兴,幸好那平西侯世子前来退婚,否则木家小姐可真是所嫁非人了。”

“此话怎讲?”古君霆沉了声音,阴了脸。

“那平西侯的世子在我看来,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后日成婚,还跟一群狐朋狗友花天酒地,竟然还轻薄挑逗自己的未婚妻,这样无耻下流龌龊的行为,哪个好姑娘能不伤心?听说他还当着未婚妻的面,说成亲之后将她当摆设,这样的浪荡子,说出这样的话,难怪木家大小姐生气,打他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青城来的混小子,你乱说什么?就是夫君再不对,做娘子的也不能当众打人,哪有如此不顾及夫君脸面的妻子,如此泼辣凶狠的女人,能不退婚吗?”古君霆还没有吭声,他身后那几个衣服光鲜华丽的公子哥儿,就争着为他说话。

“为什么不能打?这样的浪荡子就应该打,活该被打。”落尘冷眼看着他们,这一记目光犀利冰寒,刚刚还嚷嚷的几个人竟然被他的目光所摄,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木大小姐我们走。”落尘与木迎夏相视一笑,两人从容优雅离去。

“竟然帮女人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忘记自己是男人了。”有人说。

“要找女人也该找一个好点的,非得要找一个本世子不要的。”

“谢世子不要之恩,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撇了垃圾,找到心仪的好男人。”木迎夏转过身子朝古君霆说,态度诚恳,一脸感激,然后再朝落尘笑一个,笑容温柔而妩媚。

“你——”古君霆气得那脸如猪肝色。

“迎夏,我们走——”落尘温柔地对木迎夏说,尤其那声迎夏,真是叫得又柔又软,两人说说笑笑离开,木迎夏笑容明媚刺得古君霆眼睛发痛。

“这臭男人,这死浪荡子,我真恨不得掴他几百巴掌。”一出门,木迎夏刚刚那阳光明媚的脸立刻变得乌云密布。

“掴他几百巴掌,你不怕手疼?”落尘笑着说。

“疼我也痛快,不过今日将这个浪荡子气得脸都变了颜色,实在是痛快。今天心情特别好,流云你就陪我多逛逛。”本打算吃完东西,打道回府的木迎夏突然变了卦,硬是不肯回去,落尘其实看出她的心情其实糟透了,于是也不劝阻,陪着她到处逛,不想逛到日落西山,木迎夏也不愿意回去,最后两人上醉千里喝酒去。

东古的繁荣更胜北国,暮色刚降,沿街数百盏宫灯依次亮起,大街昼如白日,茶楼酒肆人声鼎沸,酒肉飘香,商铺数百间,商品琳琅满目,四周人来人往,热闹更胜白日,一派繁华盛世。

醉千里酒香浓冽扑鼻,一边是雅间,琴音袅袅,空气还飘着淡淡的兰花香,里面都是风度翩翩的少年贵公子,另一边虽没有这边雅致,但也也干净整洁,多是江湖侠客,把酒言欢,豪气干云。

两人要了一个雅房,从窗外可以看到洛城川流不息的人流,热闹非凡的长街,那一盏盏在风中摇曳的宫灯,还能看到银罗湖粼粼波光,实在是美不胜收。

一向豪爽多言的木迎夏此刻什么不说,一杯又一杯喝着。

“流云,你今日就别拦我,就让我放纵一日,就一次,木府门庭森严,下次要出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如若被府中那些人知道我在这里喝酒,又不知道背后将我诋毁成什么模样了?反正名声已坏,说什么我也不在意,就怕跑到三弟那里嚼舌,让三弟难做罢了,反正我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也看惯了众人指指点点,但我看到那破男人活得意气风发,我就恨。明明是他不对,怎么就我受尽千夫所指,万妇唾骂,他就活好好的,还继续出来风流快活。”

落尘知道现在所什么都没用,她如今就是想发泄,于是也说话,静静地陪着她喝酒。

“你说江湖第一神医柳疏影与青城医仙相比,谁的医术高些?”隔壁雅房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落尘还是清晰地听到,她不禁哑然失笑,这人怎么那么喜欢比较?凡事都想分一个高下。

已经又六年不见师傅了,落尘着实是想念得很,这些年她也派人到处打听师傅的下落,但却杳无音信,师傅和鬼手,像突然消失在这个凡尘俗世,不留丝毫痕迹。

“一个是北国神医,一个是青城医仙,这一个是神,一个是仙,没有比试过还真不知道,并且已经好些年没听过神医柳疏影的消息了,不知道寻了哪座仙山归隐了。”

“前段时间,我才听闻怪医梅西虹拜师柳疏影,成了她的徒弟。但关于柳疏影长什么模样?怎么遇到柳疏影,却守口如瓶,任你怎么问都不肯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落尘心神一震,这么久了,终于听到有关师傅的消息了,落尘激动的有些坐不住了。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梅西虹也是怪人一个,平日治病救人全凭喜好,喜则治,不喜你就是送万金,他也不看你一眼。平生只喜与学医之人打交道,遇到欢喜之人,滔滔不绝,他若不想说的话,你就是用刀子架他脖子也不会哼一声。看病得了银子,就到桃花坞喝酒买醉,那桃花坞可是洛城最好的酒楼,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最喜欢去的地方,听说那里的酒都是仙酿,香醇得很。”

“流云,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真得嫁不出去了?你说世间好男人是不是都死得差不多,就剩你和三弟?”木迎夏醉眼朦胧,但落尘正想安慰她几句,她头一歪,竟醉倒了,俏脸红若二月桃花,实在是明艳照人。

落尘轻轻换了几声,但木迎夏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出门之前木初寒还叮嘱他好好照看他的两位姐姐,结果木迎夏喝得烂醉如泥,真是有负所托,若是被府中那些女人知道,又不知道说些什么难听的,也许他今日应该阻止她。

落尘回到木府,吕潇已经奉命在门前守候,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反正木迎夏醉酒之事并没有传扬开去。自从听到柳疏影的消息,落尘对师傅的思念就无法遏制,无论真假,她都得会一会那个怪医梅西虹,莫非师傅看她跑了,又收了一个徒儿?

落尘按捺不住,他留了话给青木,半夜偷偷出了木府,如果不偷偷走,青木、霜叶、红叶定贴身跟随,办起事来并不是那么方便。

洛城,桃花坞。

洛城最出名的酒楼是桃花坞,桃花坞最出名的酒是桃花酿,醇香扑鼻,闻着心醉,只因价钱实在高昂,能品者少,掌柜桃花娘子,更是脸若桃花,人比花娇,是东古出了名的大美人。

桃花坞坐落在一片桃花林中,门前流水淙淙,门后杨柳依依,里面布置美轮美奂,让人叹为观止,此时尚早,偌大的店面只有稀稀落落十来个人,大堂正中坐着两个男子,一个二十五岁上下,肆意张狂,满脸胡子,将俊美的相貌遮掩,醉眼朦胧,显然已经喝多,一个是三十上下的中年男子,样貌寻常,留着两撇胡子,不时还用手摸几下。

“夏兄,想不到你在医术有这般造诣,今日与你相谈,实在是痛快,我们继续喝。”那个满脸胡子的男子举起了手中酒壶,一饮而尽,他正是东古怪医梅西虹,这天下估计也只有他这边糟蹋美酒,贵的让人心颤的桃花酿就这么被他整壶倒入肚子里。

“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与梅弟一见如故,人生一大快事,干了——”两人举起酒壶,咕噜咕噜,又两壶桃花酿见了底。

“梅弟,听说你师从天下第一神医柳疏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中年男子随意问道。

“哈——哈——哈——想不到这话夏兄也听到了,旁人我不说与他听,难得遇到知己,说也何妨?七年前机缘巧合,西虹的确有幸目睹神医柳疏影风采,深深被她风采折服,西虹想拜师,她却拒绝了。”

“做不成师徒,做夫妻也行,西虹求娶,但她却说西虹只不过一个孩子。她也只不过大西虹几岁罢了,大上几岁,西虹不在意,旁人说什么也不在乎,但还是被神医拒绝了,这真是西虹人生一大憾事。前段时间,柳神医竟然入梦,梦中她竟然答应收我为徒,我也行了拜师大礼,那天之后,我就当自己是柳神医的徒儿了,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啊。”落尘听完,就差点没气背过去,这都什么来的,发梦也算?真是无奇不有,什么人都有。

“如果梦到的是和神医师傅的洞房花烛夜,但就更美了,我以后就可以唤她娘子了。”西虹喃喃说道,目光朦胧含情,脸儿微微红,似乎真看着美娇娘,这话刚说完,还不容落尘骂他几句,他竟然醉倒在地,这酒鬼。

落尘又气又好笑,真想替师傅好好揍他一顿,都往哪想了?男人都经常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辛苦了一天与这家伙搭讪,还教了不少绝技给他,结果都白忙活了,落尘心中失望,师傅啊,你现在在哪?尘儿可想你了。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喧闹,似乎来了什么贵客,掌柜桃娘风情万种地迎了出去,很快落尘听到有人说北国二皇子北离墨来了。

六年不见,突然就这么出现在面前,落尘有些措手不及,其实她应该是欢喜的,起码能询问一下师傅去了哪?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点慌,手脚都有点抖,是童年被他欺负多了害怕?还是当年带着子默逃跑不救他内疚?落尘不知道。

“今天小店来了贵客,今日各位的酒钱算桃娘的,明日大家再来,桃娘再好酒相待,今日有所怠慢,各位贵客多多包涵。”桃娘声音含笑带媚,听着让人的骨头都微微酥软。

落尘内心激烈地挣扎着,是跟随大家出门,还是上前相认?而这时前方脚步声已响,他已经到了身前,就在她前方停了下来。

“这位客官,请明日再来。”桃娘再次朝她下了逐客令。

“好,这就走。”落尘低头就走。

“慢着,抬起头给本皇子瞧瞧。”声音冷冽,带着风夹雪的寒意,瞬间让人遍体冰寒,明明就简单一句话,不知道怎么的如泰山压顶,落尘有些呼吸困难。

063:北离墨

莫非他认出我了?不可能!这些年她的易容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易容成老太婆,有人搀扶,易容成汪洋大盗,小孩吓哭,妇人吓跑。这些年穿着男装在大街上晃悠,多少女子看得傻傻痴痴?青城医馆上上下下三千多人,人也够多的吧!但也没那个说他看起来像女子,就是神医黑松这样的毒眼,也没能看出来。

她与北墨少说都六年不见了,估计就是穿着女装站他跟前,他也未认得,更何况如今是一个相貌寻常的中年男子。不过认出又如何,如今她这般武功,还怕他北离墨不成?如果他敢欺负她,她打得他满地找牙,落尘这样一想,嘴角不经意就勾起来。

“是——”落尘放宽了心,大大方方地抬起来头,六年不见,北离墨长大了,他要比她想象还要高大挺拔,浑身上下透着刚劲的俊美,此时他冷冷睥睨着她,如一冒着冷气的千年寒玉,但又隐隐透着气吞山河的霸气,微微勾起唇角,又带着些微慵懒的华贵,那双璀璨星眸,锐利如鹰,似乎能将你的五脏六腑都看穿。

“你可否认识我?”他冷冷地问,分不清喜怒,落尘咯噔了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认出她了,不可能,落尘再次否定这个想法。

“小的出生低贱,怎会认识公子这般贵人。”落尘笑着说。

“你再瞧瞧,真的不认识本皇子?”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落尘,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明明知道不该害怕,但落尘的额头却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他比年少时更可怕,光那一身气息就能杀人。

“真的不识。”落尘硬着头皮说,但头皮都有些发麻。

“刚刚没听到大家说北国二皇子北离墨来了吗?”他的声音突然柔了下来,脸上隐隐还有笑意,落尘感觉一下子从雪花飞舞的隆冬,回到山花烂漫的春天。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北国二皇子,草民久仰大名。”

“你以为贴两撇胡子就成了男人?夏落尘,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九岁就跟人私奔,你不害臊?”声音不大,但夹着风霜雷电。

落尘感觉头顶惊雷阵阵,一个又一个响雷在她头顶炸开,她易容成这个模样,连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但他居然认得,他那双是什么样的眼睛,莫非真的有火眼金睛?

“二皇子,什么夏落尘,这人有相似,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落尘佯装镇定,她真的不相信,他竟能一眼将她认出来。

“死丫头,六年不见了,见着师兄都还不认?”这一句死丫头,竟带着几抹柔情,这六年不见,还是触动了她心底的柔软处,她在这个世上无亲无故,曾经的孤独三年只有他相伴。

“你怎么认出我的?”落尘耷拉着脑袋。

“想知道?”北离墨问,声音含笑,刚刚的冰寒气息全无,竟有前所未有的温暖,看来他这个大师兄长大之后,真的变好了。

“嗯,很想知道。”落尘看着北离默,她真的好奇,他怎能将她认出?

“我是从这里看出的。”北离默笑着走近她,那笑容带着春天般的温暖,修长的指尖轻轻指向她的胡子,莫非胡子有什么问题?落尘伸手抚摸了一下,但就在落尘思考的当儿,北离墨出手如电,连封她身上数次大穴,她顿时动弹不得,她试图运气想冲破这个穴道,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心中大惊,他想干什么?

“北离墨,你——你——你这个坏蛋。”落尘怒极大骂,她以为他变好了,想不到是变得更坏了。

“夏落尘,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愚蠢,就连骂人也没点长进,能不能骂得有点新意,我都听得耳朵起茧了。”北离墨笑容如天边最绚烂的彩霞,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目眩的光华,落尘恨得牙都咬碎了,怎么就信了他呢?

“二皇子,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桃娘有些不知道所措。

北离墨单手搂着落尘,将她提起来,往楼上雅房走去,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落尘觉得浑身不自在,但北离墨却没有丝毫不自然。到了楼上雅房,北离墨才将她放了下来。

“北离墨,你想干什么?”北离墨也不理理会她的大叫,从她她衣服的袋子搜出了几包毒粉,然后蹲下来,准备再细细搜寻。

“没有了,全被你搜出来了。”落尘急急说到。风子墨二话没说,剥了她的鞋子。

“你——你——”落尘羞得满脸通红,这北离墨实在太可恶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真的没有了,你信我,我可从来不说谎话的。”落尘无比真诚地说。北离墨冷哼一声,她说谎话都成了精,要不当年怎会被她毒了那么多次。北离墨从落尘的脚开始,一点点往上摸,不放过任何一处,落尘又急又怒,她开始大声叫骂,但北离默那手却一点一点都往上爬,没有丝毫停下了的迹象,很快他从她的腰间又搜出去两包药粉。

“就知道你说谎,你这小伎俩骗骗旁人还可以,你想什么我不知道?”北离墨说完那双手毫不犹豫继续往上爬,再上去可就是——

“你——你这个坏蛋,你快给我停手,这能乱摸的吗?真的没有了。别摸了,别摸了,肩膀的衣服那有一个暗袋,那有两包。”落尘又羞又怒,声音都带着哭腔,眼看就摸到胸,只好主动交代。

“喂——喂——”落尘以为终于可以消停得当儿,北离墨的手竟不偏不倚地覆在她的胸前,还要厚颜无耻地说:“还以为这里会有呢!”落尘的脸红得简直就滴出血来,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被人知道她还怎么嫁得出去?她怎么对得起她未来夫君?

“你——你——你这个浪荡子,你怎可以乱摸,你不知道有些地方是不能乱摸的吗?”

“夏落尘,本皇子告诉你,本皇子摸得心安理得,摸得理直气壮,你再吵闹是不是想本皇子再来一轮?”落尘简直就是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世间怎么有这么无耻,这么下作的人?她怎么就这么愚蠢相信了他?

北离默从她肩膀处掏出了几包药粉,脖子头发、脸蛋都不放过,仔仔细细地摸了一轮,摸完还死命掐了一下她的脸蛋,痛得她惨叫连连。这死人,脖子、脸蛋不明摆着,还用得着摸吗?尤其那胡子似乎得罪他似的,被他一把扯下来,扔在了地上。

“北离墨,你别那么过分,得饶人处且饶人,要不下次落在我手里,有你好看的。”

“是吗?我可很是期待。”

“黑虎,本皇子饿了。”他就是这么叫了一声,很快好酒好菜就摆了满满一桌,他心情极好地慢慢品尝。

“北离墨,你想干什么?这六年我离你远远的,与你河水不犯井水,你捉住我干什么?虽然小时候我是朝你撒过毒粉,那都是因为你先使坏,如果你不欺负我,我又怎会对付你?”无论落尘说什么,北离墨都充耳不闻,继续品尝他的美食。

“大师兄,我以前对你的好,你都忘记了?”落尘柔了声音,甜笑着说,硬的不行,来软的,可是她似乎忘记她的师兄素来就是软硬不吃的。

“说来听听,太久了,还真的有点忘记了。”北离墨喝了一口酒,然后充满期待地对落尘说,落尘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你不记得了吗?你生日的时候,我年年精心为你准备寿包,那寿包香喷喷的。”

“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但自从那个叫风子默的人出现之后,我就没吃上了。”落尘想说,那是因为你使坏,我才不做给你吃的,但为了不得罪眼前这个可以操控她生死的人,她死命地忍住了。

“我以前给你煮饭,给你洗衣服,给你打扫卫生,你还记得吗?”

“似乎也是,但自从有一个叫风子默的人来了之后,我顿顿饭要自己做,件件衣服要自己洗,屋子的尘也得自己擦。”北离墨继续低头喝酒,语气不冷不热,不怒不喜欢,落尘想说,这些本来就该你做,凭什么要我做?但最后又忍住了。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发烧,还是我替你治好地呢?是我替你熬药,是我替你擦脸,还是我亲自喂你药呢?你嫌苦,我还给你摘甜果吃呢!那此我可是不眠不休,守了你一天一夜呢?”落尘动情地说道。这他自然记得,那年她五岁,他六岁,他浑身发烫,迷迷糊糊之时,一个小小的身子,一直在他跟前,一双柔软温暖的小手,如春风拂过,轻轻摸着他的额头。

但自从一个叫风子默的少年出现之后,他生病没有人理了,他被她的毒粉伤得满地打滚的时候,也只有他独自呻吟,痛苦嚎叫。是她连同一个外人弄得他遍体鳞伤。

“是吗?我不记得了。”北离墨淡淡的说,说完举起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你这个怎能忘记呢?那年我五岁,你六岁…”落尘又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这个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她当时对他那么好,不眠不休地照顾他,他怎能忘记?

“真的忘记了,一点印象都没有,你再说点别的吧。”北离墨皱起眉头,似乎努力地想,但硬是想不出来。看来他真地忘记了,但这个怎能忘记呢。

为了感化北离墨,落尘将两人在这些年在山上的点点滴滴都说了一个遍,北离墨态度倒友好,不时还回应几句,落尘似乎回到年少时,想不到一眨眼,六年就过去,他们也长大了。

落尘一直说到北离墨吃完这顿饭,说得口干舌燥。

“还有没有?”北离墨说,声音淡淡的,并不冰寒。俊朗的脸庞,带着一抹雍容闲适的浅笑

“没有了。”落尘说。

“没有了就跟我走。”

“如果还有呢?”落尘急急地问,她还是能想起一些他们友好相处的片断的。

“还有?那也得跟我走。”北离墨说。落尘就差点没气晕过去,敢情她说了这么一大堆,一点效果都没?敢情他一直耍她来着?这世界上怎么有他这种人?既邪恶又无耻。

“你去哪?为什么非得我跟着?我很忙的。”

“我一会回东古皇宫,从今以后,我去哪你就得去哪?我的吃穿住行,都你管,这是你该干的活。”

“我跟你进皇宫,要是给七公主看到,误会了怎么办?我还是在宫外等你吧,我保证不跑。”

听到落尘的话,北离墨停了脚步,上上下下扫了几眼落尘,落尘觉的他的目光锋利的像刀子,扫到那里痛到哪里,又如凛冽寒风,让人遍体寒凉。

“就你这长相,七公主能产生什么误会。”北离默冷哼一声说道,一脸的不屑,落尘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就如一块烂布这般,这么多年过去,他就不能赞她一声。

“你是不是瞎了眼了,见过我的人都说我像仙子下凡,美得不像凡世人,就你眼光奇特。”夏落尘一脸不忿,不知道是不是生气,那脸红若桃李,风子墨定定看着她,思绪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

“你好,你就是我的大师兄吗?你长得真好看,我也长得很好看,告诉你,我不是凡人,我是仙子,师傅说我是九天仙女飘落凡间,所以叫落尘,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年她都五岁,竟然还相信自己师傅的谎言,以为自己是九天仙女,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把自己当仙子,这脸皮还真够厚的。

“仙子?我怎么不觉得。”某人说完,解开了她一个穴道,落尘喜出望外,提气想溜,但全身真气似乎凝固在某处,始终运不上来,顿时心中大慌。

“这是我的独门点穴法,你现在可以行动自如,但武功全无,你最好别想着想逃,被捉回来很丢人的。”听到这话,落尘这颗心顿时冷嗖嗖,但她还来不及难过,就被北离墨拽了下来。

“黑虎,我们回去,掌柜,今日之事,任何人来查问,你都不许透露半个字,否则小心你脖子上人头。”北离墨的声音不大,但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让人发抖。

“是,二皇子。”桃娘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究竟想抓我去哪?”

“先跟我去东古皇宫,等我事完了跟我回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