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床上说话算数?北离墨撑着脑袋,她昨夜说了什么?他从拦腰抱起她那刻开始回想,想得出了神。

“风子默的人,我不想见,我怕我见了会爱屋及乌,你要见随意,人在莫凌天手里。”

“嗯,那你还是不要见了。”落尘说道,她知道他不喜欢风子默,从看第一眼就不喜欢,还自恃武功高,没少欺负风子默,这些年因为她的关系,就更加不喜欢了,风子默的人,他见了还真会爱屋及乌,一脚踹死了。

刚刚还一脸慵懒自得的北离墨听到夏落尘的话,就差没气的半死,她这话什么意思?她什么意思,怕他伤了他的人?都多少年过去了,他还这般护着他?还连带他的人都这么护着?竟然叫他不要去见。

年少时的种种幕幕,在脑海闪现,北离墨胸口发闷发堵,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世间就只有她夏落尘,能一句话让他喜不自禁,一句话让他抑郁胸闷。

北离墨穿戴整齐走出营帐,外面已经阳光明媚,天色大亮,远处整齐的方阵,刀枪闪烁,而另一边已经炊烟袅袅,她应该就在里面,北离墨有一种冲动,想跑过去将拖出来,问问她就非得这么护着他的人?即使他们现在是夫妻,有名有实的夫妻,若他和他打起来,她是不是还像当年那样站在风子默身边,拿着毒粉、毒液、毒汁对付他?

这么一想,北离墨就觉得呼吸都难受,心窝子都痛,真是活受罪,自己给自己添堵。

北离墨朝莫凌天走去,莫凌天看到北离墨过来,忙迎了上去,昨夜主子和少夫人春宵缠绵,定是心情极好,远远看去果真如此,主子嘴角微扬,阳刚俊朗。但待走进,才察觉寒气袭体,如靠一座冰山,莫非昨夜——

“那些人如今怎样了?”北离墨问。

那十几个前来寻少夫人的人,我们已经捆绑好他们的手脚,塞了嘴巴,安置在偏僻的帐房里,已经三天三夜了。”

“我跟少夫人说这是堆积货物的营帐,少夫人并没有起疑,少主,这人怎么处理?”莫凌天低声说道。

“嗯,今天带少夫人过去。”

北离墨说,莫凌天有些愕然,前些日子,还千叮万嘱不能让少夫人知道,怎么一宿就变了主意?但主子的心意岂是他能揣测的。

“少主,当中一个叫青木的男子说要见少主一面。”

“他的人,我不想见,我怕见了,我会忍不住一脚踹死他们。”

莫凌天跟随北离墨以来,都是看他运筹帷幄,喜怒不动声色,但今日明明也是平静得神色,但狠厉愤恨的语气,还是让他打了一个寒颤,来人究竟与主子有什么仇口。

两人说话间,夏落尘的如白荷迎风般朝他们走来,身姿婀娜娉婷,白裙飘飘,恍似仙子临世,但他知道他不是仙子,她就一妖精,让他身心皆陷的妖精。

“少夫人——”看到落尘过来,莫凌风恭恭敬敬问好。

“你怎么来了?没事做了?”北离墨的声音虽有些冷,但乍寒还暖,目光带着丝丝关切,定是知道自己说了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这般回来认罪了。

“你不是已经叫青龙先生他们负责了吗?”

“嗯,既然青龙先生负责了,你回去歇息吧。”昨夜情难自控,动作太猛,估计——

想起昨夜柔情缱绻,销魂蚀骨,北离墨整个人都柔和下来,耳根微微有些烫意。

“不用歇息了,人在哪?凌天带我去吧。”落尘说。

“好,在北边营帐,少夫人请——”莫凌天刚刚得了北离墨的命令,一时也没多想,立刻领着落尘往北边营帐走去,根本就没有抬头看到北离墨那已经阴云密布的脸。

他还以为她有自知之明,前来认罪,想不到她竟然是去见昔日情郎的手下,有那么迫不及待吗?最可恨她从来到走,竟然正眼都不瞧他一眼,这女人——这女人——

北离墨深呼吸了几口气,还是觉得胸闷气堵。

落尘朝莫凌天往北边偏僻的帐房走去,帐内有十几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被捆了三天三夜,依然目光锐利,没有丝毫颓然之态,听到帘子动,所有人都抬起头,落尘一看,心中激动,都是当年他们宅中的人,虽然已经好些日子不见,但依然透着熟悉,当年她种草药,他们就在旁发奋练武,当年的少年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当中一个青衣男子,俊美沉稳,抬头看到落尘之时,一脸狂喜,竟是青木,旁边还有激动的呜呜叫的霜叶,红叶。

看到青木,看到霜叶、红叶落尘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他们一起生活了将近十年,乍一看到,心潮澎湃起伏,曾经以为这主仆缘分会一辈子,曾经以为青城的宅子就是他与她的家。她也以为她和风子默的这缘分会一辈子,青城种种,甜蜜的,温馨的,愉悦的,孤寂的,痛苦的,不约而至,在脑海不受控制闪过,落尘有瞬间的恍惚。

就在这时,帐帘动,北离墨笑若春风地走了过来,莫凌天和落尘有些愕然,他不是说不见这些人吗?

“凌天,还不给你们松绑,准备吃食,他们是你少夫人的故交,这几天我和少夫人不在,你竟敢把贵客给怠慢了,一会去领罚去。”

莫凌天一听,心神一震,虽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赶紧将绳子撤了,落尘冷眼看着北离墨,他知道这人进来准没好事。

果然,北离墨自然无比地走到她身边,轻搂她纤腰,柔情万丈地说:“虽然叙旧重要,但夫人要注意身体,这才刚有身孕,不宜劳累,聊一会就好回来了。。”

少夫人有了身孕?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莫凌天一时喜逐颜开。

青木等人一听,脸如死灰。

“夫人你说为夫说得可对?”北离墨含情脉脉地看着夏落尘,他等她的答案。

173:醉了

“嗯,我会小心的,夫君别担心。”落尘淡淡地说,北离墨嘴角不可抑制地高高扬起,她不仅没有否认,还当了他们的面喊他一声夫君,还有什么比这让他感觉好?北离墨觉得就像冬日暖阳照在他身上,浑身通泰舒畅。

“嗯,那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

莫凌天送吃食进来之时,正看到北离墨笑若春风地从营帐走出来,浑身带着生人可近的暖意,与今朝的冰山相去甚远。

“主子,今日既得藏宝又得精兵,少夫人又有喜,三喜临门,要不全军贺一贺?”

“嗯,这——这个暂时不要公布,迟些日子吧。”他相信以他做事的效率,不久就应该可以公布了。

“那——那——刚刚少主说凌天怠慢贵客,要主动领罚之事——”莫凌天低下头,这事明明是他授意,但他却要他受罚,主子的心意一向难以猜测,但主子话就是军令,哪能违反?

“主动领罚?我有说过这话吗?可能昨夜睡得不大好,记不清了。”北离墨皱眉说,说完大步流星地向前。

不记得了?莫凌天深呼吸了一口气,一颗心才回到原位,下次能不能不这样耍人,真是要被吓死的。

帐外离去之人神采飞扬,一脸春色,帐内之人,面如死灰,一脸绝望。她本是他们的少夫人,怎么就成了别人的少夫人,还要怀了身孕,要是少主知道,该如何的绝望,要是少主知道,该如何的——

青木不敢去想,这些年跟随在少主身边,自是知道少主用情有多深?多少次深夜回到青城宅子,喝得酩酊大醉,醉倒在在地,喃喃喊着她的名字?多少次独立满树桃花下,轻抚那已经被已经主人所弃的凤尾琴,红了双眼?

后院的药圃药草依旧繁盛,多少次他站在旁边独自眺望,一把一把扯过那些草药往嘴里送,然后喃喃地说:“怎么如今样样药草都这般苦涩,不见往日甘甜?”

昔日相依相偎看漫天繁星的身影,昔日他舞剑,她抚琴,她轻轻擦拭她额上汗珠的温柔,昔日她亲手洗菜,他烧火的温馨,昔日她睡着,他轻轻抱着他,如抱着稀世珍宝的小心翼翼,都入了心,在他们心里烙了印,如今繁花依旧,草药繁茂,却孤影独立,何处话凄凉。

“小姐,主子说他已经催毁了神殿,他说这世间已经没有圣女,他说等着你回去。”青木双眼微红。

落尘手微微抖了抖,当年他说过他终有一天会将这个神殿摧毁,终有一天她会她坦坦荡荡地,无所畏惧地活在这个尘世上,当年他许她的诺言,他竟然做到。

神殿是西蜀人心中神圣的所在,摧毁神殿,当中遇了多少阻挠,当中有多艰辛,她是知道的,但他竟然为她做到了。

“青木,回去替我谢谢你的主子,他替我做的,他对我的情意,我都已经是知道的了,但我不可能跟你回去了,如今我是有妇之夫,他是有妇之夫,我们已经没有夫妻缘分,请他珍惜眼前人,我与他的前尘往事莫回首。”

“你们千里迢迢寻来,途中肯定是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如今来到这里,又被捆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定是饿极了,快吃点东西吧。”

虽然众人的确是饥肠辘辘,但此时却没有人有丝毫食欲,这一路过来,危险重重,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不可谓不苦,但他们心中都有希望,希望能找到小姐,希望能帮少主带小姐回去,所以一路的苦,他们都不觉得什么,但如今看见了小姐,却是小姐已经成亲,并且有了旁人的孩子,心中尽是绝望,就是他们都这般绝望痛楚,少主若知道,该如何痛苦?他们甚至不敢往下想。

“小姐,你真的不要我们少主了吗?若没有你,少主这辈子不会再有欢颜,小姐,你就真的忍下不要少主了?”霜叶的声音已经带着哭意。

落尘满腔苦涩,是她不要他吗?不是的。

“小姐,我知道你怨少主,我知道你恼少主,但少主也是迫不得已,求你了,小姐,求你了,跟我们回去吧,就回去看一眼吧。我多久没见少主真心笑过了,奴婢等看着都心疼?霜叶跟随了小姐将近十年,小姐对少主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少主,对小姐的情,我们也是知道的,小姐和主子天设地造的一对,小姐,怎能就这么离开少主呢?你怎舍得让主子这般——这般——”

霜叶声声带着哀求,眼中已经有闪闪泪光,落尘轻轻帮她拭擦。

“霜叶,当年种种,真的已经过去了,我嫁他为妻,并不是因为恼子默,也不是因为想气子默,我是自愿嫁他的,我从不做违反自己心意之事,他的的人的确算不上君子,心胸也不够广阔,有时也会将我气得半死,但他对我的好,我是知道的。”

落尘嘴角丝丝缕缕甜意让众人的心猛地往下坠,直坠到无底深谷。

“青木,我离开青城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青城如今怎样?他——他的近况如何?”

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大军已经停止操练,开始歇息,但众人脸上依然带着兴奋之色,目光不时朝凤翔族里面瞧去,按照约定,凤翔族人今夜就会前来,虽然已经得了命令,绝对不能碰凤翔族的女人,但是那些千娇百媚的女子,看看也是赏心悦目的,想想也是心潮澎湃的。

“你说怎么人来没来?”

“那有那么快,这得收拾。”

“有什么好收拾的,昨夜到现在什么没收拾好。”

“女人自然多东西收拾,凤翔族不像我们每隔几天又换一个地,他们长年累月再此,要收拾的东西自然多。”

“你说她们会不会不来。”

众人几十人一堆围着说话,话题离不开凤翔族的女人,北离墨在人群中经过,但目光却透过人群扫去北边的营帐,这都中午了,竟然还没有出来,他说她怀了身孕,她都不知道该多恼他了,他得让谎言尽快变成实话才行,想到这里北离墨无端想起昨夜帐内无边春色,一时柔情万丈,一双寒星目春波荡漾。

“凌天,你去走一趟,提醒一下少夫人已经是中午了,别饿着自己,也别饿着我的孩儿。”

“是,凌天这就过去。”

莫凌天领命前去,少夫人如今有了少主的孩儿,还真不是小事,不能有丝毫疏忽。

霜叶,青木几人细细道来,落尘静静地听,过往突然帐帘翻动,莫凌天走了进来,众人的谈话嘎然而止。

“少夫人,少主牵挂少夫人,让我提醒少夫人,如今已经是中午,夫人别忙于叙旧,忘了进食,毕竟夫人如今刚有孕。”莫凌天恭敬说道,落尘低垂了头,旁人不知道,她是很清楚的,他这不是提醒她进食,他只是嫌她与他们聊的时间太长了。

“嗯,我知道了,不会饿着,你去告诉少主,让他放心。”

莫凌天领命出去,帐内众人目光都渐渐暗了下去,刚刚聊起当年在青城的一切有趣往事恍似昨日,但终究物是人非了。

莫凌天离开之后,落尘收起了所有情绪,正式对众人说:

“我们三人自幼就认识,他一直不喜欢子默,这些年因为我的缘故,他们之间关系就更加不好,你们是子默的人,碍着我,他不会杀了你们的,但是若你们一直留在这里,试图带我离开,他的性格,我是知道的,暗地里你们会吃尽苦头的。”

落尘说完,众人低头,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说要离开。

“我们不怕吃苦头,我们就怕带不会小姐,我们不想再看到少主喝得酩酊大醉,双眼通红,我们不怕吃苦头,我们甚至不怕死,但就怕,就怕——”

“少主也是为了救我们族人,才迫不得这般,小姐,真的不能原谅少主了吗?少主他真的是爱着小姐,也只爱着小姐一个。”

“你回去转告子默,如今我已经嫁为人妇,又即将为人母,我过得很好,请他不要惦念,我与他已经没有男女之爱,但多年师徒情分依旧,请他让自己过得好些,时光不能逆流,我们真的已经过去,今日就是子默前来,我也是不会跟他走的。”

“身体发肤来自父母,能活着就得努力活着,能不受苦就不受苦,能不遭罪就不遭罪,把命留在这里是最没有益处的,我现在送你们离开,别傻傻把自己的命留在这里,听小姐的。”

落尘准备了干粮和水,目送她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了很久,她才转过身子,但已经红了双眼,但抬头才惊觉,北离墨不知道什么已经站在她身后。

“你很难过?”

“不是,只是风沙入眼罢了。”

这里遍地是草,今日又无风,何来风沙入眼,但他不打算拆穿她,她肯当众人面不否认怀有他的孩儿,她当着众人的面自然无比地喊他一声夫君,她亲自将他的人送走,还有什么比这个让他安心舒坦?

“今日风大,小心身体,别因不相干的人动了胎气。”北离墨说,嘴角轻扬,声音带着调侃。

“嗯,我会小心的。”落尘答,声音,神态都异常温顺,那模样似乎她还真有他的孩子似的,若是这样该若让人欣喜若狂,但这透着奇怪,她竟没有生气。

北离墨愕然地看着落尘离开,莫非有了夫妻之实,小母狼也会变小绵羊?若是这样,他何须忍耐了这一路?落尘回眸看着他那一脸春色,低头咬了咬唇,北离墨,有你好看的。

北离墨嘴角大大扬起,俊朗无双的脸庞柔情万丈,有了夫妻之实就是不一样,竟然三步一回头,看他的目光都掺着蜜,透着欢喜,他心情如此时天气,明朗而绚烂。

傍晚十分,凤翔族的人出来了,虽然人数众多,但却整齐有序,一列列,一队队,没有丝毫凌乱。女子骑着快马,裙摆飘飘,或娇媚俏丽,或英姿飒爽,醉了一军男儿。

174:证实

凤翔族果然家底殷实,英姿飒爽的女子身后就是一列列的马车,整齐有序,一眼看不到尽头,季舒和莫凌天等军中要将在前面指挥,而北离墨迎风而立,竟静立不动,什么都不说,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王者之气,让人无法忽视。

百里元香一马当先,朝北离墨的方向而来,下马行礼,脸上的娇媚之色收起,多了一份恭敬之色,看来她已经想通了,北离墨不禁松了一口气。

“百里元香见过皇子殿下,从今日开始,凤翔一族愿为皇子殿下效劳,凤翔分“凤、舞、九、天”四部,其中凤部是军中精锐,一直由我亲自统帅。天字部是后勤部分,包括族中老、幼男儿和族中武功不出众的女子,这些女子负责族人的生活起居,战斗力较弱,平日并不出征,凤蝶是他们管事,凤蝶虽然人有些泼辣,但却心细。舞字部擅进攻,首领是百里水仙。九部擅长防守,首领是百里天娇。”北离墨拿眼一看,果然分了四大方阵,每个方阵前面都有一面旗帜,而最前面那个方阵飘扬的旗帜就有一个大大的“凤”字,人数也是最多。

百里元香恭恭敬敬地将族中情况一一禀告北离墨,里面有些是北离墨已经打探到,有些则并不知晓,一时也听得十分专注,而那头季舒等人已经将百里族人安排妥当,但看到北离墨与百里元香都一脸认真地说着话,众人都不敢上前打扰。

“军中主要情况已经向主子简单禀告,若主子有什么需要知道,随时问元香,知而不言,言而不尽,前些日子元香对少夫人多有得罪,有机会请主子替元香转告歉意,少主昨夜的话,元香已经明了,也是相通了,从此元香对少主已经不敢再有贪念,如今关心的只是族人日后的命途。”

“百里族长,你能明白,那就最好不过,你的少夫人,是我心尖上的人,曾经苦求而未得,以为已经失之交臂,终身抱憾,不想失而复得,她肯追随我身边,我珍之惜之。”

“你今日领着族人做了最正确的选择,从此南楚与凤翔就是一家,南楚存,则凤翔必存,南楚兴,则凤翔必兴。至于少夫人,她自小就是记仇之人,但只记我的仇,我有小小对不起她,她都会睚眦必报,但旁人对她不好,她很快就会忘记的,当日之事,她许早已经不放在心上,她自孤寂,军中又多男儿,百里族长兴许还能与她成为知己。”

北离墨迎风而立,衣袍猎猎,淡淡暮色下,那星子般的眸子散发着点点醉人的柔情,醉了夜色,醉了人,百里元香已经斩断青丝,但看着心中还是泛起涟漪,微酸微涩微憾,但却又更加清晰地知道,这男儿注定不属于她。

“嗯,主子的心意,元香明了,今日族中重要的东西,我已经命人整理带上,都在马车上,不重要的已经弃之,主子可检查一下,若认为有用,可以取之,若觉得无用,可以丢弃。”

“这是你们族人多年积累的家当,有些东西许我看着无用,对你们族人却是意义非凡,如今队伍庞大,有老有弱,本就已经影响行军速度,所以他们带点东西也不碍事。”

“藏宝之地离这里有五天的路程,单单是来回需要十天,要全部运出来,要耗些时辰,我虽有藏宝图,但却不曾去看过,至于究竟有多少藏宝,并不十分清楚,祖上说里面有机关,虽然我知道怎么开启,但年代久已,是否真的能开启,我亦是不清楚,这就是祖上留下的藏宝图和机关分布图。”百里原香恭敬地递了上去。

北离墨接过,细细看了起来,图中的机关虽多,但并不是十分高明,他也能破解,只是山峰陡峭,颇耗人力,但取宝之事,却必须是意志坚定,忠心耿耿之人。

“藏宝是我此行的最终目的,重中之重,必须慎之,请百里族长选精兵三千,我命凌天带兵三千,你们今夜启程去取,沿途我派人接应保护。

“好,精兵我已选好,马车等也备齐,如今就等主子命令。”百里元香恭敬说道。

“凌天,此去一定要万事小心,藏宝重要,人命更是重要,藏宝可以回来再想办法,人命丢了就丢了,别为了藏宝,而将人命丢了,切记。”

“藏宝关乎我们南楚的命途,这次我本想亲自前往,只是不日天佑族之人回到,我怕会出什么乱子,虽然天佑归降之后,我们精兵已有十七八万之众,但我们真正的南楚兵马只有两千人,相差悬殊,若发生倒戈之事,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必须留在这里以防万一。”

“嗯,少主,凌天知道。主子,那十几个人如今如何处理,当中叫青木的男子坚持要见主子,还有少夫人那边该如何?”

“少主,那十几个究竟是谁的手下?我们此行只带两千人,离开之时也十分隐秘,他怎么如此神通广大,派人寻到这边来?莫非是我们这边有内奸?还有我们的行踪他们的主子已经知道,这可能是一个隐患。”

“若不是因为你的少夫人,这十几个人,是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你们少夫人自小孤苦,这些相伴了她将近十年的人,对她来说,有如亲人,伤了他们,也等于伤了她,他主子要说什么,我大概也知晓,无非是许我重利,求我放手罢了。”

风子默,他想都不要想。

“他知道,未必是我们南楚出了内奸,他应该是猜测,我与他有相同的经历,我们如今军力不足,财力不够,要复国首先要解决军需,若他曾听闻这宝藏的传说,自然猜到我会来这里。他的身份,虽然你们的少夫人不曾说过,但我如今也猜得差不多。”

“藏宝到手,能不能顺利带回南楚,暂时也是一个未知数。但也不需过于忧虑,我一早已经传书回去,请知墨派兵来接应,知墨的兵马如今应该在途中。”

“即使知墨的兵马未到,我们如今已经有十七八万兵马,这并不是新兵,而是精锐之师,常年征战,个个都是勇猛善战。我们有过硬的弓弩手,又有快攻的先锋部队,风夷族的快马更会如虎添翼,更不用说凤翔族和天佑族的精锐,寻常山贼根本连靠近都敢?目前要做的就是稳定军心,军心齐,其它不足为惧。”

当夜六千精兵带着马车,趁着夜色离开离开,北离墨亲自去安顿凤翔一族之人,并认识了凤翔族的军中主要管事。凤翔一族,就地安置歇息,夜晚有自己的巡逻队伍,虽然军中男儿都十分兴奋,但依然按军中作息时间,早早歇息,四周也十分静谧。北离墨进来之时,落尘正灯下看医书,带着异样的温暖,自从有了她,这营帐有了暖意。

“安抚完一众美人了?”

“嗯,已经安抚完了。”北离墨嘴角微微上扬,安抚帐外八万美人容易,但安抚帐中人一人甚是艰难。

“夏落尘,你送走的人,他们偷偷折了回来,我捉了。”北离墨淡淡突然说,落尘微微抬起了头,但很快就垂了下去,继续看医书,似乎北离墨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捉了就捉了,留条命即可。”落尘淡淡地说,北离墨以为起码会花容失色,但她除了抬了抬头,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连声音都是淡淡的。

“青木他们的性格我很清楚,他们对子默忠心耿耿,他们要见你,虽然我已经劝过他们,但他们不达目的,是不会轻易回去的,你此行隐秘,此次回去又带着藏宝,危险重重,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他们我本就不该送他们离开的,你让他们离开,已经是留了情面,他们再次折回来,怨不得你。”

“若风子默派兵来抢着藏宝,我与他沙场对决,你猜谁会赢?”北离墨问,神色淡淡,似乎只是随意一问。

落尘抬头,目光朦胧,北离墨低头,目光深邃如海,他真正想问的是,若他们两个决战,她会选择站在谁这边?但若这么问,她肯定会说,北离墨,你就这么不自信?

“没有可能的事情,有什么可猜的?就是成为事实,你们两人要对决又如何?他小小一个青城城主,你可是昔日战神,你怕他?北离墨,你就这么没自信?我看你是闲着无事前来找茬罢了。”

北离墨嘴角大大扬起,她还是说他不自信,他的确不怕他,他若来,他刚好可以光明正大揍他一顿,但被她这么一说,他还真的有点像闲着无事前来找茬的。

“我自是不怕他,但他也没你说得那么若只是一个小小青城城主,你不用这般保护他,他如今虽名是西蜀驸马,但却已经大权在握,说得上是一国之君,他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你护在怀里的小徒弟。”

“青木告诉你的?”落尘抬起头,有些愕然。

“我猜的,刚刚在你这得到证实。”北离墨笑意更浓,落尘看着觉得甚是碍眼,这人——

176:忍忍

“怎么猜到的?”落尘禁不住问。

“夏落尘你是死心眼之人,这么多年你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风子默,小的时候,就像老母鸡护小鸡那般,若我敢动他,你就像一头疯牛那般要跟我拼命似的。长大了,罔顾礼法,明明行了拜师之礼,他随意一句废了师徒关系,你就应了,从此你俩就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地卿卿我我,由师徒变情人,夏落尘脑子都长哪?怎么就那么好哄?”

北离墨手扬起,似乎要狠狠拍到她的脑袋里,落尘吓得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但看似凌厉的手落到她的头时,竟已经柔如春风,只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

“我那么好哄,小时候,你怎么就不哄哄?”落尘低低嘟囔了一句,北离墨手一顿。

“那时候不懂,没学会怎么哄人,那时候为了不让父皇失望,天天想着练武,想着看兵书,就是吃饭的时候也觉得是浪费的,你一会拉我啃草,一会拉我煮饭,一会想我赞你是仙子,一会借打扫的机会搭讪,想我陪你像猴子那样满山跑,我那时心思不在这里,自觉得很烦。”

落尘静静听,有一瞬间时光倒流之感,他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起当年之事。

“那时嫌你太吵闹,但风子默来了,我又觉得四周静得心慌意乱,他来了你就正眼都不瞧我,既不拉我煮饭,也不叫我陪你,那时看着你们在一起,我就觉得碍眼,就觉得烦心,练武不专注,看书看不进,每天等你过来,但你扔下碗饭就溜了,回去跟你的小徒弟一起吃,边吃边笑,还你吃一口,我吃一口的,我看着就恨。”

“谁你吃一口,我吃一口,那时候还没有这般。”落尘不禁争辩了一句,她不争辩还好,这一争辩北离墨就想到他们在青城宅子的郎情妾意,一人一口。

“我若伤到你,你还忍者,若伤到他,似乎我十恶不赦,死不足惜一般,你这些年你这般擅长下毒,有我一般功劳,奇痒的,溃烂的,痛不欲生的,你都给我尝遍了。”北离墨的声音很平静,神色也很平静,但落尘心尖却微微颤了颤,她下的毒,她自然知道,虽不致命,但却遭罪,彪悍的汉子都跪着哭求饶,而他那时也只不过比她大一点的孩子,但他却从不求他给解药,那时恨他,不作多想,如今想起,自己也觉得疼痛,当年他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痛吗?”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等到她问他一句痛吗?如何不痛?多少个日夜,他痛得满地打滚,但倔强的他就是不肯低头求饶一句,他越是不求饶,她下手就越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