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姬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偷偷向后看了一眼,“吓死我了,何姐姐,皇上怎么离开的这么晚。”

何嫔也有些吃惊,但看她一脸‘皇上好可怕’的表情,笑了,“去的早自然也有去的迟的,你怎么吓成这样。”

“我觉得这样的日子过的也挺好的。”秦德姬嘟了嘟嘴,吃好喝好睡好,皇后娘娘人又好相处,不侍寝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也不喜欢皇上。

“你啊。”何嫔指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欲说什么,不远处齐昭仪几个过来了,何嫔拉着她往一旁靠了靠,给齐昭仪行礼。

齐昭仪也看到皇上了,只不过她看到的时候只是远远瞧见皇上进了花园直接前去早朝,所以她也没来得及赶上前行礼。

看到何嫔她们比她早在这儿,笑呵呵问道,“你们来的可真早呢。”

何嫔拉着秦德姬的手没有松开,反是拉紧了一下,赔笑道,“臣妾与秦妹妹也才刚刚到,快到的时候远远瞧见皇上出来,还以为是来晚了错过了时辰,吓了一跳呢。”

“这样啊。”齐昭仪看向秦德姬,秦德姬忙点头,她们可不是特地来的这么早。

这会儿范容华她们也到了,众人见皇后从凤阳宫中出来,齐齐行礼,禇芷聆带着她们前去延寿宫,走在后面的齐昭仪神情有些微妙,而再身后的秦德姬正悄悄和何嫔说着话,“何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娘娘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何嫔抬了抬头,低语,“好像是有点。”

“我觉得娘娘今天看起来,气色特别的好,有一种特别的韵味。”秦德姬想了想说道,就这么几个人,前面的几个也听见了。

这做姑娘和做了女人的一线之差,秦德姬觉得特别,前面的齐昭仪想的可不止这些,皇后娘娘的体态和风韵明显有别,皇上又迟了去早朝,这其中的联系,饶是她未经人事,都能够细读一二。

在延寿宫逗留的时间并不久,回到凤阳宫,禇芷聆入座,这发酸的腿才有些些缓和。

齐昭仪她们行礼坐下,禇芷聆问了些各宫中的事,几天之后就要出宫去避暑山庄赏荷,宫中就这么些妃嫔,刚刚还邀请了太后娘娘一同前去,这一趟要注意的事儿也不少。

这些事分配下去,禇芷聆让玉茵把东西拿出来,盘子里放着几尊玉盏杯,玲珑小巧,杯壁上做的很精细,把手上还镌刻纹路,剔透的立在盘子中,拿起来就不舍得放下。

“这是葛家进贡来的玉盏杯,你们若是喜欢的,拿一对儿回去,用来泡茶煮酒皆可。”禇芷聆拿出来了,就是打算送给她们的,只不过身份有品级,喜欢的,不如自己直接选了拿。

“臣妾祖父也有一对白玉的茶盏,据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范容华看着手中的杯子,“不过臣妾还是喜欢这个。”看着漂亮。

禇芷聆知道她所说范侯爷所用的杯子,那是爹送给外祖父喝茶之用,最上乘的羊脂白玉,还是从境外找来的,不过这外观上,确实没有如今这些的讨喜。

范容华没客气,直接挑了一对,齐昭仪没有拿,秦德姬跟着范容华也选了一对,其余几个,喜欢的都选了。

禇芷聆笑看着齐昭仪,“齐妹妹没有喜欢的?”

“臣妾兄长早年游历,给臣妾带回来不少这样的奇珍,范妹妹她们喜欢就好。”齐昭仪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兄长,时不时挂在嘴边,也是一种骄傲。

既然她不要,禇芷聆挥手让玉茵把其余的都拿了下去,命人给她们备好盒子,离开的时候一并带走...

如此过了两三天,距离前去避暑山庄没几天的功夫,宫中悄然传开了这样的话,皇上夜宿凤阳宫,上朝的迟,看似懈怠朝政。

皇上几乎都是留宿凤阳宫,懈怠朝政原因能会是什么呢。

话很快传到了禇芷聆耳朵里,用不了半天,几个传话的人就被带到了凤阳宫内。

一问之下撇清责任的快,谁都说是别人那儿听来的,最终是从哪儿听来了,指来指去,绕了一圈回来也还是这么几个人,只是谁也不肯承认是第一个传这话的。

禇芷聆把人直接交给司教所,在宫中传这些话要怎么罚,司教所都有公断,她这凤阳宫还不想动用什么私刑。

第二天一早,刚刚起身,禇芷聆替他穿上了外套,系着腰带时提醒道,“皇上今早可不能再迟了。”不论如何,早朝是切莫不能迟的,就这几天的功夫呢就有人说了,时间一长,她这皇后不得冠上个迷惑帝心,荒废朝政的罪名。

“朕心中有数。”舒季清知道宫中有这样的传言,后宫之事他也都是交给她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并没有过问,“朕迟了几日,可不止这宫中有人说。”

禇芷聆替他抚顺了肩头的褶皱,抬头看他,“您是说朝中。”

“第三天就有奏本了,提醒朕要勤政。”舒季清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强调着勤政二字,仿佛这迟了一会儿就是荒诞。

低头看她把玉佩别在自己的腰间,舒季清像是在告诉自己,又像是在告诉她,“朕实则宫内宫外一直都勤政。”

宫内勤于‘内政’,宫外勤于国事。

禇芷聆嗔了他一眼,舒季清挥手,屋子里的宫人都退了出去。

“怎么了?”禇芷聆不知他何意,舒季清声音低了几分,“朕派人查了施家,你替施沫楹替嫁入宫,那她自己到底去了哪里,这一年多的时间,总不能一直藏在施家。”

禇芷聆怔了怔,舒季清继而道,“以她的性子,怕是呆不住这施家,她究竟能去哪里,施丞相应当是舍不得她因此躲藏才是。”

片刻,褚芷聆抬起头笑的如常,“皇上以为她去了哪里。”

舒季清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脸颊,“依朕之见,她必定还留在城中。”...

第24章 太后娘娘生厌

“若是找到了她,皇上会将如何。”褚芷聆试探道。

“施家此罪,欺上瞒下,等你爹的案子清查,该算的都得算,她既去过神医谷,让你换了脸,也开脱不了这罪。”舒季清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凛然,神情尤其的冷酷。

褚芷聆最初的瞒骗是无奈之举,还因为她是他最重要的人,可施家呢,舒季清为君王者,可能忍这样的欺君。

“但她毕竟把你送到了朕的身边。”半响,舒季清放下手缓和些语气。

“是啊。”褚芷聆跟着喃喃了一句,“可她毕竟把臣妾送到了皇上身边。”若是等皇上醒过来去找她,那时候的她会有多么的不堪。

两个人都想到了那样的情景,舒季清拉着她的手猛的一紧,眼眸微缩,饶是不会再发生,想到时情绪还是会波动。

“朕可以饶过她,只要她今后不再犯错。”舒季清柔软着眼神望着她,他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没有施沫楹肯定不会有如今他身边的禇芷聆,即便是将来他要拿下施家,凭借这份恩情,他可以饶了她。

禇芷聆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皇上,您觉得恭婧王如今过的可好?”

“二弟自成亲以来变了不少,看来这旨意朕是下对了,人是他自己选的,如今过的好朕就放心了。”说起恭婧王,舒季清的语气轻松了许多,眼底还染了淡淡的笑意。

半响,禇芷聆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了决定,“皇上,若是恭婧王受了蒙蔽,王妃另有其人,您会告诉他吗?”

舒季清神情一凛,“另有其人是谁。”...

几天之后宫中前去避暑山庄出游,出了宫到码头先上游船,隔壁几艘上受邀的官员家眷也都到齐了。

游船离岸,褚芷聆扶着太后到了甲板上,四周经过的山峭,绿的深幽。

“哀家好些年没有出来了。”望着与山峭拍打的碧波,涟漪涤荡,透出着山峭的倒影,微风还带着青草香气,四处清新,太后感慨道,“从皇上登基开始,哀家就没出宫过。”

“母后若是喜欢,可以时常出来走走,夏有赏荷,秋有丹桂,开春还能去龙泽寺上香祈福。”宫内再大也不会比宫外开阔,人的心境都会不同。

这也是褚芷聆入宫以来第一次出宫。

“自从进宫,你的性情倒是平和了不少。” 太后看了她一眼,她最初担心以她的脾气和皇上相处不好,会起争端,如今看看,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进展的很不错。

“母后可别取笑儿臣了,家中母亲遵嘱,嫁了人,可不能再孩子气了。”褚芷聆挽着她语气里有些撒娇之意,太后随即也笑了,回想起过去,当年她嫁给先帝的时候母亲也是遵嘱了许多话。

如今这一晃,又是许多年。

过了一会儿,二长公主茹诗走了过来,一旁还有她的母妃张太妃。

今年十三岁的二长公主也是到了议亲的年纪,皇家公主的婚事一向惹人头疼,张太妃抓着机会就想让二长公主多出来,有中意的,早些相中了才好。

先帝去世了这太妃之间也有较量,大长公主的婚事好,张太妃自然是惦记在心,二长公主的婚事如何都得张大眼睛看仔细了,就是只有皇家挑人的份儿,那也得挑最好的。

很快船靠岸,马车到避暑山庄,山庄内早几天已经布置妥当,这时辰安排在阁楼中休憩,湖边赏花聊天,等中午开宴。

期间到太后皇后这边来请安的人不少。

但凡是有些身份能够让太后皇后接见的都会前来露个脸,这边西晋候夫人刚刚带着女儿坐下,镇西大将军夫人也带着嫡长女前来拜见。

她们的身份在众夫人中算是尊贵的,过了没多久,杨国公府的老夫人带着自己的小孙女进来请安。

十四岁的小姑娘长的十分漂亮,气质又好,小秀一番才艺后得了太后娘娘几句夸奖,杨老夫人这神情别提多得意了,杨老夫人得了两个儿子,又得了六个孙子,一心盼着要个孙女,后来终于得了个宝贝孙女,心尖儿一样的疼。

到这岁数是百家争着要,杨家挑着觉得欠佳,在场几个知情的都知道,杨家当时是有心想要把杨小姐许给恭婧王,和皇家结这姻亲之好,可恭婧王却向皇上求旨,把这些个有心思的全都给拒绝在外。

杨小姐坐下之后,门口的宫嬷嬷进来禀报,许夫人带着许家小姐前来拜见了。

太后的脸上浮现一抹悦色,等着许夫人带许家小姐进屋,太后脸上的笑意更甚,这是她的亲侄女,自然是多疼爱一些。

褚芷聆神情微动,杨家意属过恭婧王,这许家也意属过恭婧王,如今只差现今的恭婧王妃了。

外人并不知晓恭婧王带着恭婧王妃入宫吃了闭门羹,只是今天这样的日子,这些人都前来拜见了,恭婧王妃肯定是省不了。

果真没有多久,门口的嬷嬷禀报,恭婧王带着恭婧王妃前来拜见。

太后的神情没有变化,恭婧王带着王妃入内,所有的人视线都齐聚在了他们身上,尤其是恭婧王身旁的王妃。

还真是团聚到一个屋里了。

舒季泽是额外陪王妃过来的,他也料想到在太后这边会被刁难,大婚第二天进宫被拒,如今也才是第一面,光看太后这不喜不怒的神情就知道高兴不到哪儿去。

“这一屋子女眷,就留王妃在这儿,王爷去义和阁里与其他人聊天吧。”半响,太后淡淡的开口要恭婧王先行离开。

后者与王妃低语了一句,点头出去了。

等着恭婧王离开,太后挥手赐坐,恭婧王妃被安排在了褚芷聆的右下,太后随即问起了许如嫣一些事,却怎么都没把话题引到恭婧王妃身上,把她当成了透明,直接忽略过去,进来的人都问过了,唯独掠过了她。

此时屋子里的人都看出了太后的不喜,一个丫鬟封的郡主,又当了王妃,骨子里还是个丫鬟,出身还是低贱,渐渐的,众人看她的眼神里带了一抹不屑。

褚芷聆知道太后这是故意的,要给恭婧王妃难堪,一个丫鬟的身份身处这样的环境根本不合适,不是她的位子,坐的也不安心。

就在恭婧王妃旁边的杨家小姐,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恶意,声音却不轻,“王妃,你家里人很穷么,为什么要把你卖进王府做下人。”

恭婧王妃从容不迫的看着她,对这下人二字并不在意,“爹娘把我卖进王府,是为了供弟弟念书,希望他将来有出息。”

杨小姐没有从她脸上看到窘促和难堪,欲再问,一旁杨老夫人先开了口,“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几个孙媳妇还在湖边呢,老妇与鸣儿先过去了。”

王妃都已经娶了,杨老夫人没兴趣多搀和这事,带着孙女先行离开,西晋候夫人过了一会儿也找借口离开了,最后还留着许家夫人和许家小姐,褚芷聆看了一眼恭婧王妃,她安静的坐在那儿,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褚芷聆曾想过她为何要瞒骗周旋的如此复杂,但走出了她替嫁这一步开始,她施沫楹注定无法和恭婧王坦诚。

这要拉上施家,包括她自己,当时面对皇上的时候褚芷聆都犹豫万分不敢说,后来若不是确信,她怎么会开口承认,但凡有一点犹豫,她的身份必定是要死瞒到底。

施沫楹抬头,两个人四目相对,编了一个谎,就要用千千万万的谎去弥补,这样过着,除非是万般的心甘情愿,否则哪里会感觉到幸福。

禇芷聆回想起当日皇上听了她所说之后的话,恭婧王府若如此既往下去,便不必再添波澜...

直到午宴快开始,这边阁楼里的人才去了宴客厅,从头到尾,太后都没有搭理恭婧王妃一下,恭婧王也没有来接恭婧王妃,他对她的重视,还止步于她是王妃而已。

午宴时褚芷聆接到禀报,说是秦德姬身子小恙,到了湖畔的小阁楼里,秦德姬脸色苍白的靠在那儿,随行的太医前来看诊,秦德姬不好意思的看皇后,更不好意思看太医。

昨天夜里来的月事,一早出宫的时候就不太舒服,秦德姬怕扫了大家的兴忍着没敢说,后来实在忍不了了,躲在阁楼里午宴都没去吃,范容华来找人看到她这样,直接派人去请了皇后。

“让侍卫先送你回宫去,好好休息。”褚芷聆拍了拍她的手,差人抬着她到了山庄门口,齐锦程带着侍卫早片刻接到命令已经等在那儿了。

褚芷聆立于门口看着秦德姬上了马车,和颜看着齐锦程,“有劳齐参将了。”

齐锦程恭手,“这是卑职应该做的,娘娘先请回。”转身跃上马背,那余光还若有的多看了褚芷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褚芷聆转身回了山庄内,忙完这一遭午宴也结束了,众人迁至戏台看戏,玉茵给褚芷聆另外准备了午膳,等她用膳过后前去戏台,戏已经唱了一段儿,只是她错过了良太妃前来和太后拜见的那一幕,太后坐在那儿,目光看着戏台,神情却没有因戏台上的表演变化。

而后听回禀,良太妃带着长公主和外孙前来拜见太后,长公主的嫡子也才七个多月,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而且见谁都笑,良太妃那个得意,得意之余还和张太妃说等二长公主出嫁,她要不了多久也能当外祖母了,也就良太妃这胆识才敢在太后面前又补这一句:如今恭婧王也成亲了,夫妻和睦,相信姐姐很快就能当祖母,享天伦之乐了...

第25章 .端起了一窝

避暑山庄回宫后宫中的日子如常,七月三伏,下了几场暴雨之后恒安城数天高温,宫中太后娘娘的食欲不佳,太医院那儿新进了个年轻太医,开了两个私家方子给太后,太后食欲恢复,心情大好,赏了太医院好一笔。

宫中太后宫妃有这享受,宫外奉天热遭旱的地方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每隔几年总有几个地方遭旱逢涝,北旱南涝,天灾人祸总难预料,今年,皇上这边刚刚批了公文,第三次拨银两到地方去时,恒安以北的蓟州百姓千里迢迢来到了恒安,告御状来了。

蓟州的百姓一路是乞讨过来的,出发的时候还是身强力壮的人,到了恒安城,个个饿的面黄肌瘦。

那都是不识字的百姓,随同他们过来的,还有一个考过功名落了孙山的秀才。

一行人衣衫褴褛进了恒安城,被当成是乞丐赶在了巷子里不准上街,他们也不敢当街说自己是谁,来干什么,生怕被有心人拦截,那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第一次去衙门的时候被衙役当成是闹事的赶了出来,后来是遇上了出来办公的刑部尚书何大人,起初这些人还不敢说,抱着告御状的纸不肯给何大人,直到何大人拿出了自己的刑部官牌,这五六个百姓才下跪求他带他们见皇上。

何大人把这些人先带进衙门安置下来,傍晚带着收拾干净的秀才和其中一个百姓进宫面圣,桂公公把破布下的状纸呈递给皇上看,展开来后竟有一米多长。

状告蓟州官员欺压百姓,纵容地霸抢东西杀人,无所顾及,官员相互之间徇私舞弊,侵吞朝廷拨下去的银两,老百姓疾苦,这几年奉了旱灾饿死的太多了。

三个月前蓟州那地又出了一桩巡抚大人家的公子抢了别人的未婚妻,未婚妻不堪□□跳河自尽,这公子就派人把未婚夫一家都给灭了门,一场大火烧了一家六口。

事情出了之后这跳河自尽女子的家人曾想要告御状,还没等出了蓟州就被抓回来了,之后再也寻不到人,大家都知道肯定是没命再活着出现。

那一段日子城中人心惶惶,旱情一出,这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几个百姓找上了这个李秀才写了状纸,一行人推着牛车一路装运货的出了蓟州,沿途还要防范有人来追,装乞丐,装病人,风餐露宿,两个月的时间徒步来到恒安,还不敢直接去衙门里报案,而是蹲了好几天,直到遇见刑部尚书。

官官相护,俨然成了土皇帝,日子比身在恒安城不知道逍遥了多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这草菅人命的事,竟然是一个二品官员眼皮子底下纵容出来的。

百姓们是最容易满足的,即便是日子苦一点,有上顿没下顿也不会有人想到来告御状,各地的官员贪的不少,贪多贪少皇上心中也有数,但这一手遮天,自己平说黑白的蓟州,皇上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舒季清下旨,派人先秘密前去了蓟州巡查,每年都有官员去各地巡查,蓟州那地每年报回来的也不差,今年第三次的银两还没派人运送过去,舒季清当即换人前去,一路前去不停留,首先要确保这一次的银两能到达百姓的手中,不再被侵吞。

半个月之后,舒季清这边收到了几封急件,舒季清彻夜未眠,召见数位大臣,蓟州就像是身体上烂出了一块,不痛不痒,一挠却血流不止...

已经接连好几天,皇上夜宿景殿宫,忙到深更半夜都还没睡。

褚芷聆命人去御膳房煲了补汤,亲自带着前去景殿宫,此时天色已暗,走廊里都点起了灯,门口的桂公公看到她来了,进殿禀报,过了一会儿请褚芷聆进去。

这两天亲自来景殿宫言表关心的不止皇后,齐昭仪她们都有过来,只不过皇上实在无心应付,全部都拒在了门外。

舒季清站在天武王朝的地图前,褚芷聆进殿,玉茵放下食盒退出去了,门口的桂公公阖上了大门,舒季清转过身来,掩不住神情的疲惫。

褚芷聆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一瓮汤,盛了两碗放在桌子上,对他嫣然笑道,“皇上可有空陪臣妾喝汤。”

舒季清这几天紧绷的弦难得的松了一些,走过来坐下,汤的温度刚刚好,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抬头看她,“真是特别的味道。”

“思远十一二岁的时候顽皮的很,那时迷上了话本子,从书院里回来,晚上整夜整夜的看,白天精神不济,娘看他如此也不说破,就煮了这个汤,里面的几味药还是她独家的方子。”褚芷聆见他很快喝了一碗见底,又给他添了一碗笑道。

舒季清眼底多了一抹暖意,两个人安静的坐着,并没有多说话,前来关切他,要他注意身子,褚芷聆从头到尾没有问及蓟州的事,陪着他喝完了这一瓮的补汤,褚芷聆起身离开了景殿宫...

如此过了三天,早朝之时,舒季清把这件事公诸了出来,随后派人直接前往蓟州拿人,从上到下,有十来名的官员受了牵扯。

这件事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应,尤其是吏部,这个掌管国库,分拨银两,数次派官员下去运送银两,这银子明明是没有全然到百姓手中,回来禀报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画饼好看的官员都开始紧张了。

半个月后,蓟州的官员全数带回恒安,包括其中犯事却没得到惩罚的,一路跟过来的,还有鼓掌叫好,喊冤求公道的百姓。

入城门的时候像是一道奇观,等这些人带回刑部时,隔了几天,城门口乃至恒安城外还抓到了两个想要夜半离开恒安城的官员。

蓟州巡抚连大人四年前出任,一年前连任,做的功绩都是漂漂亮亮,连家在恒安城里还有个连老侯爷在,巡抚连大人是他的次子,而那个抢人未婚妻又烧人全家的儿子,则是连老侯爷唯一的嫡孙。

刑部这边抓了人也没打算瞒着,皇上这一次打定了是要杀鸡儆猴,一路带回刑部的时候沿路就宣传开了。

官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两年前褚家被抄家时的惨烈很多百姓都还记得,时隔两年,又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带回恒安城的是蓟州的官员,可其中和恒安城官员有牵扯的呢。

土上长势良好的作物,□□,根根节节全部都烂了,触须又深又长,残留下来还好的都即将糜烂。

这就是蓟州大案最切实的写照。

刑部上下审了五六天。

牵扯到了朝中官员不乏官职高的,其中牵扯最大的就是吏部尚书王大人。

吏部所有银两的进出他都悉知,人是他派的,好坏他心里都清楚,蓟州他也不是没亲自前去,还能说那是蓟州的官员准备工作做的好,可一路前去,银子越来越少,从上到下一路剥着,难道这也是一路漏在了路边不成。

王大人被带去刑部审问的第二天,吏部有牵扯的官员纷纷入狱。

右丞相和范侯爷入宫进谏,恳求皇上先处置重犯,把情节轻的放一放,再这样下去,朝中的官员可是要去好一些,光是蓟州那些的官员大部分都下马了,届时要派任下去,朝中委实不应动静过大。

皇上接见了这两位大臣,当初蓟州百姓前来的时候他也没料想到能牵扯这么大,只不过后来越查越多,他就要借助这一手摘掉一些人。

于是,皇上也只给了他们一句话,不知,可饶,知者,恕不宽饶。

很多位高权重的可没这闲工夫进宫面圣求说什么,而是赶紧撇清关系,有什么和这些下了牢狱的官员又牵扯的,赶紧切干净。

但也有来不及,切不干净的高官。

刑部审问开始的第八天,镇西大将军让人给供出来了。

这不,镇西大将军两年前镇守的还是蓟州一带,如今守在那儿的也有他的部下,这些官员在那儿活的像土皇帝似的,这不得有人拦着揽着不让人喊冤屈,文工武将,这镇西大将军,就是其中的大武将,要说没关系,那还真是说不清楚。

七月八月的炎热,恒安城中说的都是这件事。

连家的二爷肯定是完了,连家那宝贝疙瘩金孙子肯定也没什么指望,连家两位老的都病了。

吏部尚书家的王夫人左求右求都没求到人帮忙。

九月初,案子告一段落,除了情节最严重的还被关着,其余的有些罢免,有些降职罚俸,说什么朝中乱,都各自想着怎么保命,等着蓟州的新官员安排下去,已经是十月初了。

天牢里被抓进来的官员定罪的都已经放出去了,唯独最后被抓进来的镇西大将军还在天牢中,连太后都向皇上问及了此事,可皇上就是没有下旨意对镇西将军有何论断,还把他单独关了一处说尚未查清,不能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