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深夜,刑部天牢里到了一位访客...

第26章 真相是什么

深夜的天牢里悄无声息,从一旁的另一条路径走下台阶,两旁的牢房都是空的。

周遭静谧到只听得见脚步声,慢慢的走向这条路的最尽头。

两旁的灯点的昏暗,照亮了两侧栏杆下一处,杂乱的稻草平铺在牢房内,混合着天牢里闷不透气的味道,令人不适。

到了最里面的牢房,周围很快亮起了几盏灯,透过栏杆能看到里面床上躺着一个人,没待多看几眼,床上的人直接起来了,这点动静,足以惊醒沈将军。

已经在天牢里关了一个多月的沈将军样子看上去并不十分的狼狈,皇上把他单独关在此处,对他也不算差。

只不过天牢里的阴暗潮湿多少让人身子不适,沈将军透过栏杆看着站在外面的人,半响,声音低哑的喊了声,“皇后娘娘。”

一旁的侍卫开了锁,禇芷聆弯腰走进牢房,拖于地上的裙摆带起铺在地上的稻草,发出瑟瑟声。

“皇后娘娘深夜到此,有何贵干。”沈将军起身行礼,禇芷聆站着,他便不能坐着,伴随动作,手上脚上的镣铐发出声响。

“本宫前来,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沈将军,还望沈将军替本宫解答。”禇芷聆转过身看他,微光底下的神情瞧不仔细。

“皇上把臣留在此处,莫不是就为了娘娘您要问几个问题。”聪明人说聪明话,沈将军到底有没有和连巡抚合谋,到底有没有欺压蓟州的百姓他清楚,皇上心里也很清楚。

镇西大将军沈赫林是个什么样的人,朝中不少大臣也清楚。

但蓟州的事皇上还是派人把他带来,审问后又关在天牢里不放,对外说没有查清楚,倘若真要栽什么,他也无可辩驳。

“两年前九月,皇上外出狩猎,当时的沈将军刚刚回任恒安城,当时还派了人前去保护皇上,沈将军可还记得。”禇芷聆也不拖,直接开口问道。

“当时是臣的部下前去保护皇上,皇上遇袭后臣又奉命前去抓那些外奴。”

“沈将军抓了那些外奴,当时要抓那些外奴的首领,审问外奴如何进的恒安城进的狩猎场,沈将军可有亲耳听他们提及禇丞相。”

沈将军心生疑惑,皇后娘娘提及禇家旧事所为何。

“他们并未提及禇丞相,但从禇家搜到了禇丞相和外奴往来信件,外奴生性狡猾,审问之时还欲自尽,皇上获救后昏迷不醒,险些丢了性命,后多位大臣请奏,太后娘娘下懿旨,禇丞相与那些外奴在午门一同斩首。”

“沈将军如此确信,可曾亲眼见过那些信件。”禇芷聆不止一次听到信件二字,爹被定罪是信件,皇上醒来呈递过来的也是信件,进宫以来之所以没有取这卷宗来看,是怕尚未查明前引起别人的注意,如今看来,这是非看不可了。

“臣没看,自是有人看了辨认笔迹。”沈将军越听越觉得奇怪,当时查这件事的带头人就是施丞相,如今的皇后是施丞相之女,对这禇家的事如此追根问底,这才令人觉得奇怪。

“沈将军,当日外奴袭击者三十人,其中十七人被擒获,十二人已死,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禇芷聆抬手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张图,图中绣刻的图案在恒安城并不多见,可以说是极少见,她把这图摊开在沈将军面前,一字一句,“沈将军,本宫还想知道,那失踪的一个外奴,如今身在何处。”

四周一下又安静了下来,禇芷聆并不急着等他回答,一手轻轻的摸着图上的花纹,像是要给沈将军介绍,“这是源自关外的一种绣图方法,别看图简单,其针法却是复杂无比,几年前才有流传进来,但这技艺肯定是没有关外人来的好,尤其是这一张,沈将军可知这技艺是关外哪一族的人所擅长么。”

禇芷聆嘴角含笑,吐露道,“外奴女,独创此技艺,三十个外奴其中有一女子,特别巧的是,这女子还怀有身孕,若本宫没有算错,如今这孩子可有一岁多了。”

沈将军的神情一变,根本没有料到皇后会提到这个,当年他奉命追捕逃走的外奴,其中就有几个人护送的外奴女,身怀六甲。

当时那几个逃走的外奴都护着这女子,后来没有了退路,纷纷跪下来求他。

沈将军很清楚这些人被带走后是死路一条,恰逢将军府上嫡长孙刚刚出生,沈将军看着这个身怀六甲的女子,没有身手,又是柔弱的人,一时间动了恻隐,但又要防备,就直接把这个外奴女带回了将军府监管了起来。

半年后女子生下了一名男婴,沈将军本来打算带这女子和孩子直接去关外,把她送出关外让她离开,他半生杀戮,这也算是为他的孙子积德,只是没等出发,蓟州的案子一出,他就被带来了天牢。

将军府中看管森严,这绣图到底是如何传出去的。

沈将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抬头看她反问,“娘娘是从何处得来的此图。”

“沈将军如此一问,那便是能把这女子带到本宫面前来了。”禇芷聆一捏这图,她怎么会查不到,和禇家案子有关的官员她都记得,一个一个往下查,彻底的查,镇西将军当年负责抓捕那些外奴,她自然要列在首选,在镇西将军府中安排了人手,意外的有了这么一个大收获。

“单凭此物皇后便说臣知晓那外奴身在何处,臣担当不起此罪。”

“私藏外奴,还是两年前案子有关的,沈将军可知何罪,将军被抓第二天,镇西将军府在守卫森严的情况下还要秘密出城,沈将军觉得是为何事。”褚芷聆说罢,空气凝结。

沈将军看着眼前的皇后娘娘,镇西将军府何时混入了外人他竟丝毫没有察觉,离开将军府的时候他就嘱咐过夫人不可轻举妄动,守卫森严之下还要出城,必定是为了把那母子送出去。

私藏外奴不算什么大罪,顶多他降职而已,即便是人被抓到了他当不认,也不能证明那就是两年前三十个人中未被抓捕归案的那个,他不过是好心救了人,沈将军心中审视着形势,半响,抬头看褚芷聆,“皇后想为褚丞相翻案。”

“沈大人十三岁参军,十六岁杀敌,二十二岁军功显赫,这些年来为我朝立下许多汗马功劳,忠君,为人公正严明。”褚芷聆跳过他的话缓缓道,“蓟州一案,沈将军受下属牵连,身在天牢有所不知,这朝堂之上,可没几个人为沈将军求情,就是平日里与沈将军走的最近的齐太傅与杨家,也不曾站出来为沈将军说过半个字,沈夫人求了几次闭门羹,关系好的,不过也就说说罢了。”

蓟州一案,吏部尚书落马之后朝中大臣纷纷选择了自保,坐上这个高的官职,谁的底下没有点不能说的脏东西,这会儿能藏的多深就藏的多深,皇上看不见注意不到才好。

沈将军脸色沉了沉,胡渣满脸掩盖着大半的神情,在朝中颇具威望的,出了事儿却没几个为他说公道话,这还不够令人心寒的么。

褚芷聆话锋一转,声音高了几分,“沈将军的为人和功绩,本宫与皇上都知道。”

“这是否皇上派娘娘前来。”沈将军眼底神情诸变,很快开口。

褚芷聆看着他背后黑漆的墙,朱红的嘴唇轻启,“本宫乃一介妇人。”算是默认了沈将军的问话...

三日之后镇西将军沈赫林被释放出了天牢,蓟州一案遭下属牵连,但念其军功,官职未降,罚俸一年,收回其手下一支军队。

蓟州一案让连家元气大伤,吏部尚书下马,吏部多位官员遭到洗换,这是皇上登基六年来第二次官员大更替。

第一次是新帝登基,皇上没得选,都是先帝当年安排和几位老臣举荐,而这第二回就是碰上了时机。

没有哪个皇帝可以容忍大臣手握职权不放,镇西将军入狱就是最好的例子,新皇登基时才十三岁,先帝时期就已经位高权重的这些老臣倚老卖老,喜欢自己说了算。

前有蓝家蓝婕妤身死冷宫为例,后有吏部王尚书,连家和沈将军警示,蓟州案子后,皇上的作为在不少大臣心中敲了一记警钟。

十一月。

今年的秋入的早,十一月比往年来的还要冷。

三天前褚芷聆见到了这个两年前三十个外奴中的漏网之鱼,沈夫人带她进宫,若不是事先知晓,一眼看过去相貌和恒安城生活着的百姓差别并不大。

这个外奴知道的并不多,这些人常年留在恒安城附近,她是跟随着丈夫好几年前就到了这里,从她口中,褚芷聆得知他们不止一次想要刺杀皇上,狩猎场那次是成功了。

当褚芷聆问起是谁在恒安城中与他们联系时,她一问三不知了,只知道此人会说他们那边的话,寻常都是书信来往。

褚芷聆将搜集来的一些人笔迹拿给她辨认,她辨认了好一会儿,最终从这些纸中拿出了三张,而其中一张,竟是爹笔迹...

第27章 恭婧王妃有喜

禇芷聆在屋外问着沈夫人关于这个外奴的事,两年前沈将军奉命前去抓捕逃走的外奴,几天之后就带回了这个身怀六甲的外奴。

沈夫人回忆,“当年将军是看她太可怜了,肚子里的孩子总是无辜,身怀六甲一旦抓回去,必定是没有活路,于是带回了沈家,想等她把孩子生下后送他们出关外。”

若要除掉镇西大将军,当初禇芷聆发现沈府中藏有这么一个人时就下手了,镇西大将军的为人,皇上和她都清楚,能忠于皇上,那是再好不过。

“想不到沈将军如此心善。”禇芷聆看了一眼外奴所在的屋子,回看沈夫人笑道。

“当时家中刚生了孩子,将军也是想为孩子积德。”沈家刚刚生了嫡长孙,沈将军虽久经沙场,但对这样的弱质女子,尤其是怀有身孕,却是不忍心。

过了一会儿,玉茵从屋子里出来,走到禇芷聆身旁轻轻说了几句,禇芷聆眉头一皱,视线转到开着的门那儿,撞上那个外奴妇人小心翼翼的眼神,她身后的桌子上铺满了信纸。

三张纸中有两张的字迹并不确定,只觉得熟悉,而禇丞相字迹的那张纸,她却能肯定的很,因为之前看到过的次数比较多。

两年过去,这个多的纸张中都能挑选出来,禇芷聆第一的反应就是这个外奴骗她,但沈将军没道理在这程度上还要蒙骗,她的手中还握有沈家和这个外奴儿子的性命。

“你说的可是实话。”禇芷聆冷冷的看着她。

外奴跪了下来,朝着她磕头,“不敢有半点欺瞒。”

“既然你这么快能找到这熟悉的字迹,那你一定还记得来往书信的内容,你既说这字迹最熟悉,那这字迹的书信到底写了些什么。”

外奴想了片刻,抬起头道,“我只见过其中几封,其余的他们都藏好了并不给我看,行刺杀天武皇帝前的一封信,写的是劝阻他们不要去行刺。”

“劝阻?”禇芷聆重复了她这两个字,“写信的人是不是你见过的那个。”

外奴摇摇头,“不能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

禇芷聆拿出了几幅画像给她辨认见过的那个会讲两方语言的人,其中就有禇丞相的,但她摇头说不知道哪个才是,因为就见到那人一面,还是隔着帘子,只瞧得见人影没法看到样子。

亦真亦假,禇芷聆一手扣在了桌子上,轻轻的敲了敲,半响,“你们身在恒安城附近几年,和关外也有联系,一方阻拦一方命令,既然你不清楚,不如就回去一趟把事情弄清楚。”...

入夜,禇芷聆面前是从刑部带出来的卷宗手抄,其中的信件就是从禇家搜出来的,她一封一封的看着,却越看越茫然。

信中的内容都是爹如何与外奴里应外合在狩猎场刺杀皇上,还有几次没有刺杀成功的安排,而那外奴明明说看的信中是劝阻不要行刺。

字迹都是爹的,但这和眼前信中的内容完全相悖,而最关键的是,不论是劝阻还是里应外合,不能否认的是写信的人和这些外奴很熟。

禇芷聆想的认真,没有注意到皇上过来了,等她回过神来,舒季清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他手里拿着的是她刚刚看过的,见她抬头,“这些东西朕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简单的概括,证据确凿,没什么纰漏,所以才在他醒来的时候呈递,让人无法回击。

但有些东西就是做的太干净太完美了才让人更觉得疑惑。

“皇上,也许爹真的有罪。”半响,禇芷聆看着他怔怔的开口,也许是她太过于自信,觉得爹是被陷害,若是那外奴所说不假,爹和那些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爹如何得知他们要行刺皇上,又何来的劝阻一说。

禇芷聆把下午的事说了一遍,顿了顿,神情里满是不解,“有什么人是能够劝阻外奴不行刺皇上的。”而她从小到大敬重不已的父亲,在其中又扮演了怎么样一个角色。

“她所说真假难辨,不可信。”舒季清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的很,禇芷聆摇了摇头,“除非沈将军不顾沈家上下安危,这个外奴不顾自己孩子的性命。”若真要骗,那外奴的话应该和卷宗上的证词相对,如何一个是合谋,一个是劝阻,多引她怀疑。

“这证词和她所说的不一样,那其中必定还有不清明的地方。”舒季清拍了拍她的手,“你太累了。”

褚芷聆反握住他的手,唇齿轻动,“皇上,若是爹真的与他们合谋。”

没有人冤枉爹,也没有人要栽赃嫁祸给爹,他确实和那些外奴合谋,帮他们进得恒安城又刺杀皇上,那她之前所想的一切,全部都要被颠覆。

四周安静,良久,舒季清把她揽到自己怀里,轻声道,“这些也和你无关。”

褚芷聆回抱了他,眼底逐渐染上了一抹坚毅,越是迷糊越要冷静清醒,无辜也好,有罪也罢,老天没给她机会选择,那她就把这一切查个清楚明白...

恒安城的天入了十二月,虽没下雪,但也冰冷的透骨。

到了十二月中几场冷风刮过,一早起来屋外积水的地方都结了冰。

一早伺候皇上去早朝,恭婧王府那儿传了喜讯到宫里,太易诊断,恭婧王妃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褚芷聆这边准备了不少东西派人赏赐到王府中去,下午去太后那儿请安,太后娘娘也得知此事,只不过太后并不替他们有多高兴。

褚芷聆给太后看今年入宫的绫罗缎子,太后听她说着,半响,抬眼看了看她,视线在她身上落了一圈,神情里含着叹息,一个成亲半年有了身孕,再有几月,皇上皇后成亲快两年了,还是没什么动静。

“母后,明日葛家人入宫,有新的送进来,您要不要一块儿瞧瞧。”褚芷聆抬头询问,太后收回了视线,摆摆手,“这些事你做主就行了。”

感觉出了太后情绪的不高涨,褚芷聆寻思的早点请辞,太后忽然喊住她,“恭婧王府里似乎是一个侍妾都没有。”

褚芷聆刚刚抬起身子即刻又坐了回去,点点头,“恭婧王和王妃成亲半年,尚无安排侍妾。”成亲前恭婧王也没有通房。

“既然王妃有身孕,府中又无侍妾,不如再让他娶一个侧妃。”

上次太后有意把许家的嫡女许配给恭婧王已经被拒了一回,褚芷聆不好开口说再询问恭婧王的意思,寻思片刻,“母后意属哪家的姑娘。”

“许家旁支有个孩子,因为父亲身子不好在榻前服侍了两年,如今已经十五还未许人,是个温厚孝顺不可多得的好孩子,论这身份做个侧妃也足够。”太后似乎早有此意,挑了恭婧王妃有身孕的时候提出来,更合适罢了。

褚芷聆以为太后早已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恭婧王已经娶了王妃,许家旁支,那还算是许家,嫡女的身份去做侧妃太委屈了,选一个旁支的姑娘做王府侧妃,足矣。

太后见她不语,“哀家已经拟好了懿旨,二月成婚,王妃的身子越来越重,是该需要一个门当户对人家出来的妻子来主持王府。”

一个丫鬟做上去的王妃,门不当户不对身份不般配,先入为主的观念,就算是主持的再好,在太后眼中也能挑剔出无数的不对...

第二天请安过后葛家的人进宫来了,最初由齐家推举,自然也由齐夫人带着进宫。

去年葛家来的是三当家,今年褚芷聆见到的是二当家的妻子,脸上堆满了恭敬和笑意,推荐起葛家的东西,是个能说会道的。

葛家到恒安城落户也才两年不到的时间,而他们能这么快挤入皇商,和他们所进贡的东西品质居高分不开,褚芷聆看着这个满脸笑靥的女子,“葛家世代经商,过去是在何处。”

“回娘娘的话,那都是家中长辈们的功劳,家中长辈分开四处游历经商,说不上什么名头,子女这代到了恒安城才算是落户下来。”四处游历经商,没有什么具体的地方,也就无法确实的考据这葛家的由来。

“本宫听闻葛家人还擅长寻玉,明年太后娘娘生辰,不知哪家进贡的最得赏识。”褚芷聆摸了摸手中的戒指缓缓道。

葛氏脸上一抹喜色,跪下道,“娘娘放心,葛家定当竭尽全力,不会让娘娘失望。”

褚芷聆是在寻芳阁里见的齐夫人和葛氏,半个时辰之后齐夫人带着葛氏离开,褚芷聆看着她们的背影,眼神微缩,派去混入葛家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府邸里修缮动工都已经完成,住人的主屋都没什么变化,翻新了一遍,变的都是亭台和建在府中的一些假山池塘,至于这葛家,三个当家,大当家二当家已经成亲,三当家还未娶,家中并无老者,大当家在家的日子很少,基本是二当家夫妇持家,三当家很神秘,进进出出都没什么动静,不苟言笑。

这家子能这么快攀上齐家再晋升为皇商,过去又不是哪个地方而来的商贾大户,这背景实在是令人生奇。

褚芷聆起身,出了寻芳阁要回凤阳宫去,路过园子,距离宫门还有十几米远,身侧忽然传来声音,“皇后娘娘请留步。” ...

第28章.您不是施小姐

褚芷聆回过头去,身后的齐参领带着两个侍卫跪在她身后。

“起来吧。”褚芷聆开口,“齐大人有何事。”

“臣有要事禀告。”齐锦程犹豫了一下,继而抬了抬眼看褚芷聆身后的宫人,褚芷聆抬手,玉茵和玉露她们往后退到了不远处等候。

齐锦程身后的两个侍卫也后退了一些,这小径边上就剩下了他们二人,褚芷聆看着齐锦程,“齐大人有何事相告。”

齐锦程站了起来,神情恭恭敬敬的,开口道,“三年前龙泽寺一遇,娘娘可还记得您在后寺的老槐树下埋着的玲珑坠。”

褚芷聆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试探自己。

“齐大人,你可知此言是何意思。” 褚芷聆压着神情看着他。

“臣不过是寻旧人问旧事,娘娘当初埋下玲珑坠,可是为了许愿,臣不过是想提醒娘娘,三年期已经过了几日,这坠子该取了,臣前几日去看,娘娘尚未派人取回来。”

褚芷聆眉头微皱,她从未听沫楹说起过这件事,过去施沫楹最喜欢和她说去做了什么,去哪儿游玩遇到了什么新鲜事,两姐妹可谓是没什么秘密,但如今她也不敢确定这真假。

“本宫不记得了。”半响,褚芷聆淡淡的开口,“齐大人所言之事,本宫没什么印象,若无他事,齐大人退下吧。”

“娘娘埋那玲珑坠可是为了求姻缘。”齐锦程话音未落,褚芷聆冷着脸呵斥,“大胆齐参将。”

齐锦程竟然笑了,还朝着褚芷聆这边迈了一步,声音低惑,“娘娘,臣还有个问题想请教娘娘,皇后娘娘您,究竟是谁。”...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褚芷聆站在那儿,冷哼了声,“齐参将,当着本宫的面说这些话,你可知本宫可以治你个亵渎之罪,乌纱不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娘娘要治臣的罪,臣自然受着,只不过臣这问题,可否告知臣一二,娘娘您不是施家小姐,您究竟是谁。”齐锦程真的是不要命的胆子,嘴角扬着那笑意,确信又恭敬的看着褚芷聆,他可没有亵渎之意,他说的都是实话。

褚芷聆笑了,傲然的看着他,呵斥,“可笑,本宫不是施家小姐,本宫还能是谁,齐参将,不要以为你有功在身,皇上赏识你,本宫就不会治你,自行去司教所领罪以示惩戒,休得再胡说八道!”

“她可不会言谢,更不会像娘娘您这般心善。”齐锦程后退了两步,“娘娘降罪,臣自去领罚,娘娘放心,您不是施家小姐的事,臣不会告诉别人。”

齐锦程最后一声说的很低,说完行礼离开,那背影走的干脆又彻底,好似领个罪是多么无所谓的一件事,而有这么的坚持他的判定,她不是施沫楹。

褚芷聆心中透着怪异,尤其是他的最后一句话,到她面前只为说一件事,他知道她是假的,但他不会说出去的...

齐参将虽镇守宫中,但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褚芷聆掰着次数想,除了褚家被抄前有宴会时的遇见,入宫之后就是中秋晚宴上的一回,六月避暑山庄上下船和送秦德姬出去,她也就在那一回第一次说有劳齐参将。

之后的见面都是大场合,褚芷聆还有两次说过有劳的感谢话,就因为她说了三次感谢他就怀疑自己不是施沫楹特地前来试探她?

半个时辰之后瑞珠从司教所回来禀报,这齐参将果真自己前去领罚了,还请罚的挺狠,她都没说怎么罚,他直接让司教所的人打了他三十大板,还能走,让一个侍卫扶着回去了。

褚芷聆听罢,情绪微妙的难以言喻。

关于龙泽寺槐树下埋玲珑坠的事她没听施沫楹提起过,谁知真假。

临近过年,宫中忙碌,褚芷聆就派人给恭婧王妃送去了一封信,第二天恭婧王妃就回信了。

信中就这件事用他人代名叙述了一遍,三年前施沫楹确实有去过龙泽寺,也确实在后寺的大槐树下埋了玲珑坠,这是从寺庙里大师那儿求问来的,槐树求姻缘灵验,埋三年,能求来自己顺心如意的好姻缘。

若是求到了好姻缘,三年后要把它挖出来拜一拜供奉在庙中,等同于还愿,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齐家大少爷的参与,三年前她只在下马车进寺庙前有碰巧遇到过他。

褚芷聆把信一放,背脊无端的生出一股凉意,没有参与还知道的这么清楚,莫不是他从头跟到尾看着沫楹埋了那玲珑坠,又打听了这由来。

他特地跑来告诉自己,他对沫楹的一言一行十分熟悉,还能就此简单的看出来她不是沫楹,那这几年,他到底暗地里打听注意了多少有关于沫楹的事。

又或者,他只纯粹的怀疑才来试探,让自己先露出马脚被人识破,那他到底所求什么...

这么一个小插曲过后禇芷聆再在宫中碰到齐参将,对方没有任何认出她要求她的表现,依旧是毕恭毕敬,花园里说那些话的人仿佛不是他。

很快要迎来新年,在二十六这天,太后娘娘忽然下了一道懿旨到恭婧王府,给恭婧王赐了个侧妃,这一份喜气是要和这新年的气氛交相辉映。

赐婚的是许家旁支的一位小姐,如今年方十五,来年二月成亲,刚好十六。

旨意直接下到了恭婧王府,包括太后娘娘的赏赐,还有对如今怀有身孕的恭婧王妃的关切。

半天之后传旨的人回宫,恭婧王接下了这懿旨。

恒安城热闹,这一道懿旨不过更添了热闹,恭婧王才是好福气,半年前娶了王妃,半年后王妃有身孕,隔年还能再娶个侧妃。

只不过一样是兄弟,皇上成亲快两年了,如此宠爱皇后,怎么还一直没动静。

大年三十晚宴前,这就有人提出来了,只不过不是向皇上觐见要雨露均沾,平衡后宫早日生下孩子,而是来拜见皇后的,一来还好几批,先是李太妃这个和皇上亲上加亲的姨母带着长公主前来,而后是施夫人。

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带着点姻亲关系,皇后娘娘的爹施丞相和太后娘娘可是表亲,所以李太妃一视同仁了。

太后赶着恭婧王妃有身孕的时候给赐婚让恭婧王妃娶侧妃,她李太妃没有下懿旨的本事,不过她可以进言,为她的皇上外甥多选几个‘好生养’的美人来服侍皇上。

李太妃此人做事就是这么直截了当,话说了不止,人还给带来了,一溜四个美人,说是服侍皇后的,顺带着,把皇上也给服侍了,生下龙嗣那才是头等大事。

她也没想想她连送宫女给皇后的资格都没有,又哪来的资格还想给皇上塞人。

禇芷聆笑眯眯的听着,如今才是傍晚,晚宴还没开始,李太妃赶着入宫就是为了替皇上操心这件事。

“皇 后娘娘,皇上宠爱您,娘娘就更要为皇上的社稷着想,无人承嗣可是大事,娘娘也可以把妃子的孩子养到娘娘膝下。”李太妃摆着高扩的道理,说到后半句,隐隐透 了一股子的酸味,当年的太后不会生不也把皇上养到了膝下,如今稳坐她的位子,皇上还得称她母后,孝敬她,不就是白得了一个儿子,多划得来。

“太妃娘娘可真是费心了。”禇芷聆看了一眼那四个女子,“既然是太妃娘娘的好意,本宫就留下这几个人服侍本宫,宫中规矩多,就是及早都教导全了还是要去宫女司学一段时日。”

“娘娘放心,公主府中也是按照宫女司中的来教导的。”李太妃笑着说道,这是要马上伺候才好啊。

禇芷聆沉默,低头喝了一口茶,再抬头时,脸上的笑淡淡的,驳回了李太妃的话,“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

“那 是自然,皇后娘娘说的对,入了宫还是要送去宫女司的。”一旁大长公主实在是听不下去,拉了拉李太妃笑着圆话,下午入宫的时候她还奇怪母妃怎么还带上新训的 四个侍女,没想到竟想塞到凤阳宫里,给皇兄暖床的,眼看着皇后这不动声色的答应下来,大长公主才是替自己母妃捏了一把汗。

禇芷聆点点头,没再接她们的话。

李太妃一停止,屋子里的气氛就淡了许多,眼看着天暗下来了,长公主拉着李太妃,还要给太后娘娘请安,还要见张太妃,赶紧离开了凤阳宫。

留下这四个风姿绰约美人,禇芷聆如此一眼望过去,还真是赏心悦目的很,招手让白嬷嬷进来,禇芷聆吩咐道,“公主府李太妃娘娘送来的,带去宫女司好好学规矩,学好了再带回凤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