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芷聆抬手去擦她的眼泪,下一秒,施沫楹扑倒了她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就像是才七八岁的时候,施沫楹丢失了自己最喜欢的木偶,见到她的时候直冲入她的怀抱,一口一个姐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也是这样的委屈,也是这样的难过。

褚芷聆低低的叹了一声,伸手轻拍着她的背,怀里的人哭的很放肆,歇斯底里。

十月怀胎,静候佳音,对腹中的孩子怀抱多大的期待如今的结果就会有多少的难以承受,施沫楹在她怀里哭的很伤心。

半响,褚芷聆听到她喃喃着边哭边说都是自己的错,把她从自己怀里推起来,施沫楹还喃喃着这句话,“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是我的错。”

听着奇怪,褚芷聆低头看她,“你害了谁?”

施沫楹忽然抓住她的双手,仰头看着她,眼底悔恨尽然,“褚姐姐,是我害了这么孩子,是我害了他。”说罢又抱住了她,嘤嘤的哭了起来。

褚芷聆一怔,终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也不想的,也没想到她会推了你。”

施沫楹不住的摇头,哭腔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故意激怒了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孩子。”

褚芷聆没能从她这话中缓过神来,不是她与许侧妃起了争执,许侧妃推了她一把她失足跌下的台阶,怎么忽然成了她激怒在先,还是她的错?

此时的褚芷聆还想不到可怕的念头上去,她只觉得她是伤心过度,如果没有起争执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把这一切归结在自己身上,不停的自责,遂她轻声安慰着她,再怎么样也不能弃自己的身子于不顾,月子中如此,今后可真的是要垮了。

可下一刻施沫楹的解释很快让她陷入了不可思议,施沫楹哭着摇头,不断说都是她的错,当说到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时,褚芷聆安慰声止,四周只剩下了她的哭声。

“你故意和许侧妃起的争执,故意让她推了你。” 良久,褚芷聆打破沉寂。

施沫楹和她对视着,没有避开她的视线,点了点头,桃红着双眼,眼底除了伤心就是悔恨,嘴唇紧咬着,那一双手紧紧抓着褚芷聆的没有松开。

“你疯了!”褚芷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刚刚她说的时候还抱着这不可能是事实的猜想,可她却点头了,“你竟然拿腹中的孩子做赌注,这么冒险的事情你居然!”

褚芷聆没有再往下说,眼前的人已经哭的要没了声息。

“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施沫楹哪里有过这样悔恨和狼狈的样子,从小到大她决定的事情都是这么的胜券在握,她会撒娇,会看人眼色,会讨好别人,可她这一次却失算了,失算之后的惨痛让她难以承受。

她没有算计到许侧妃推她那一下的力道这么大,也没有算计到自己已经七八月的身子根本站不稳,本为了效果丫鬟们又站的不够近,她生生的从阶梯上跌下来。

“我不知道会摔下来,我以为顶多撞在柱子上,我不知道。”施沫楹摇着头看着褚芷聆想要得到她的认同,可这样的事情怎么去认同。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褚芷聆不知道该为谁心疼,“为了除掉她你都不惜用这个孩子去冒险。”

“我不知道会摔下来。”施沫楹摇着头还在为自己的失误说话,“若是没有摔下来,这一切都就不会发生了。”

但褚芷聆听不下去了,她反抓住她的肩膀,呵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在难过自己计划外出了状况失去了这个孩子,还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这么做,痛失这个孩子,沫楹啊,你究竟后悔的是什么!”

“许侧妃有身孕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施沫楹轻轻道。

随即,她又笑了,“两年过去姐姐都还没有身孕,皇上是不是还未同姐姐你圆房。”褚芷聆没有回答,施沫楹自说自话,“皇上为了姐姐能做到这份上,他却和那许侧妃同房,还有了身孕。”

很多事情没法比较,境遇不同,她顶着施家小姐的身份嫁给皇上,先背弃了约定,恭婧王有什么理由还要为了她不和别人同房生育子女。

而她褚芷聆是一个跳崖自尽的女子,皇上那时悲痛欲绝不想碰别的妃子,也是不同。

只不过这些在施沫楹眼中都是一回事,所以她无法忍受恭婧王碰别人。

太后懿旨不是不可违,而是不想违罢了。

太后宠爱施家小姐,褚芷聆进宫之后就深有体会,这样的宠爱当初只要施沫楹撒娇求上一求,嫁给皇上和嫁给恭婧王,太后会如她所愿。

可人就是这么贪心,施家既想要皇后母族这个傲人的身份,又想要如愿做恭婧王妃,要把整个皇家捏在自己手中,做到只手遮天,将来的子孙能遍布朝野。

“不是什么事都能如你所愿。”此刻最初进来的悲伤气氛尽散,褚芷聆只心疼这个无辜的孩子,眼前的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就不应该拿孩子去算计许侧妃,她悔恨的只有自己算计失误而导致孩子没了,那她还有什么好同情她的。

“你是真的爱恭婧王吗。”褚芷聆松开了抓着她肩膀的手,“你若是真的爱他,你可曾想过这么做会导致的后果,他失去这个孩子有多难过。”

“他怎么会有我痛苦,他最在意的一直都是当了皇后的那个人而已!”施沫楹抬高了音量反驳。

褚芷聆不怒反笑,“怎么,你还觉得是我这个当皇后的也有错了?”

“不是的,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褚芷聆打断了她的话,“够了,你一直以来想的只有你自己而已,想这样的是你,想那样的还是你。”她来恭婧王府一趟是为了看望痛失孩子的恭婧王妃,不是为了来听她如何悔恨自己偏差失去了这个孩子。

“是, 我是全都为了我自己,可我曾害过姐姐你要让你用这样的眼神看待我。”施沫楹神情转换的极快,哼笑了声,“我可以找任何一个人来代替,为何我要找姐姐,我可 以完全不顾姐姐生死,我纵使有再多的不对,我都没有想过要害你,我甚至还阻止爹和大哥去抓思远威胁你,谁都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唯独姐姐你不 行。”......

离开恭婧王府的时候天色微暗,褚芷聆身在马车内,耳畔还回响离开前施沫楹说过的话,谁都可以觉得她狠毒,谁都可以觉得她坏,唯独她褚芷聆不可以。

因为她褚芷聆应该是要感受的到她的情绪,感受的到她的无奈,感受的到她想要的却不能达成的。

而这些,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大么。

褚芷聆掀开窗帘看窗外,没多久就看到了如今的褚侯府,让车夫慢行,天色微暗的气氛之下,这褚侯府的大门只有那烫金的牌匾显得格外耀人。

褚芷聆怔怔的看着那大门,它似乎在等着自己去推开它。

“停车。” 马车内忽然出声,车夫拉住了缰绳,两侧的侍卫也停了下来,外面的玉茵拉开帘子看向马车内,“娘娘?”

“去褚侯府的后门。”褚芷聆淡淡的吩咐,马车很快绕了弯跑进一条小路,继而绕进了小巷子内,这巷子里没有人迹,褚家被抄家后,住在后面的人家也搬走了,巷子里更显冷静。

玉茵和玉露扶着褚芷聆下了马车,侍卫直接撬开了后门上的旧锁,那像是很多年没有动过的古旧木门,推开时发出厚沉的‘吱呀’声。

褚芷聆迈脚走进了后院,这儿她太熟悉了,角落里那个大缸还在,里面还是干枯的没有水,有一堆的落叶,小的时候和弟弟捉迷藏,思远个子小,总喜欢躲在这个地方,又觉得好像谁都找不到他,可每回总是第一个被找到。

从后院绕到厨房,以前她和弟弟嘴馋,娘就会亲自下厨做他们爱吃的,娘独特的味道在这世上她再也吃不到第二个。

厨房过去是长长的走廊,通往前院,通往主院,还有爹的书房,她和弟弟的院子。

褚芷聆站在走廊中央没再走动,而是望着主院那个方向,她多么希望此事走廊的那头会出现爹娘的身影,他们相伴而来,笑靥的看着她,忽然间弟弟会从背后拍她一下吓唬她,此事娘总会嗔笑的看着他们,而爹一手扶着娘,脸上的笑宠溺着他们一家子......

第35章 .皇后娘娘有喜

恭婧王语气诚恳,几乎是求太后放他一马,可在太后听起来,这就是在指责她给他赐了婚,害的如今的恭婧王妃早产,孩子早逝,未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要请她这个太后高抬贵手,不要再给他赐婚,不要往恭婧王府里塞人,他承受不起。

恭婧王说完之后屋子里陷入了沉寂,太后气的涨红了脸,瞪着他,连说,“好好好,这是哀家给你赐错了婚,让你王府上下不得安宁了?”

舒季泽沉默了。

此时的沉默就是默认,太后的赐婚,难道不是要闹的王府上下不安宁,最好是把恭婧王妃从这个位子上闹下来,那才最好。

一阵瓷声,太后重重的把杯盏放在了桌子上,沉着脸,“这么说,你是不打算把许侧妃接回去好好养胎了。”

“孩子儿臣会认,但许侧妃所犯下的罪,也必须承担。”舒季泽没有因为太后的发怒而改变说辞,他也没有办法因为她有了身孕而把这件事情既往不咎。

“哀家问你,你是不是不打算把她接回去!”太后叱声问道。

舒季泽抬起头来,语气里淡漠的很,“牢中环境不好,儿臣会为其在王府外安置一处宅院,派人伺候,等到生下孩子再定审问。”

若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太后的怒意还不会这么大,然而就是因为不是自己的亲骨肉,所以太后心中这一杆秤,向着许家偏移着,她过去对舒季泽的好,终究都是要回报的,所以舒季泽的这一番话,就是不识好歹。

“你要让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娘亲。”太后动怒到心口发疼,稳住了呼吸,心里越发觉得是那个身份低贱的恭婧王妃迷惑的王爷,这么多年,恭婧王何曾这么忤逆过自己,就是从他要娶哪个丫鬟开始。

“恭婧王府还有王妃在,不会没有娘亲,母后请放心。”

太后气的半响都没说出话来,微颤着手指着他,“你这是要和许家成仇家不成,许侧妃纵使再有错,她也不是故意要把王妃推下台阶,孩子没了是事实,难道你要没了另一个孩子才觉得痛快,如今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怎么能不清楚。”

人便是如此,护着谁了,便觉得另一方的孩子没了就没了,知错就好,此时怎么会站另一个立场想若是这恭婧王妃是自己的女儿,孩子被侧妃弄没了,她会不会还是这样的说法,会不会逼死了要为死去的孩子讨公道。

恭婧王铁了心,对太后说的话不为所动,太后险些气背过去,也没能让恭婧王把许侧妃接回去,做的绝了,把人送到王府门口,人家不接,丢的还是许家的颜面。

太后心中闷屈的很,恭婧王离开之后,太后病了,而进退两难的许侧妃,此时还留在延寿宫中...

这么一场闹剧一直持续到了八月,许侧妃都已经显怀了,恭婧王那边还未松口,接回去可以,外面安置院子,绝不会亏待,但接回王府不行。

期间许家的人真气不过,上奏好几次和皇上告状,要皇上评评理都被皇上给推拒了,虽然皇上和褚芷聆说起来觉得恭婧王这么做太不给许家面子,但归根起原因来,恭婧王不过是在和太后较气罢了。

第一次有意把许家小姐许配给恭婧王,恭婧王不要,娶了个丫鬟做王妃,生生打了太后和许家的脸面,第二回太后直接吓懿旨,恭婧王接受了,之后王府里肯定生过事端,到最后酿出大事。

太后当然不是单纯只是赐个侧妃,她赐许家女子,最终目的还是想把恭婧王妃也拉下来,还是想要恭婧王把许家女立为王妃,恭婧王怎么会从呢,他若是这会才顺了太后心意,今后太后要插手的事就不止这一件了,如今到这般田地,褚芷聆真的是同情不起来。

八月中,许侧妃的事情还没有结果,热夏将要过去,很快就迎来了秋收,朝中事务繁忙,登基七载,皇上要南北巡一趟,八月底往北,十月从北往南,十二月回到恒安。

一趟出巡也不是去游玩,褚芷聆要主持宫中事务,无法陪同出巡,后宫妃子听闻这件事,都纷纷猜着谁能够陪皇上去这一趟,八月到十二月,三个多月的时间,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还能怀上龙嗣,皇后娘娘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这其中最期盼的除了齐昭仪外就是尚未被皇上宠幸过的新人,本来这众望所归应该很快会被恩宠的贺美人,成了这些新人被选中几率最大的。

在距离出发前五天随同前去伺候的妃子名册才从皇后这边通知下去,而皇上做的人选让她们都大跌眼镜。

皇上选了范容华和秦德姬两个妃子伴君出巡,两个均不起眼的妃子,范容华还说得过去,人家是范侯爷的嫡孙女,不看僧面看佛面,但这个秦德姬,就是个胆小怯懦又只爱吃的,长的又不出众,众多妃子中完全是认不出来的一个,皇上怎么可能会选中她!

褚芷聆说完,安静的看着在座的她们,齐昭仪的神情已经挂不住了,而外头那些美人听见了,都齐齐的看着脸色微微发白的贺美人,就在昨天她们一个宫里住的还说起这事,觉得她这一回肯定能陪同前往了。

坐在那儿的秦德姬还有些懵懵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心中猜想着皇后娘娘是不是说错名字了,抬着头看着皇后,等着她开口说别人的名字,可等啊等,一直没等皇后再说谁。

“你们两个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这一趟出巡,你们可要好好伺候皇上。”半响,褚芷聆开口,“没什么别的事,都回去吧,齐昭仪留步。”

等 着所有人离开了凤阳宫,齐昭仪还坐在那儿没有动,褚芷聆命人取来书册,“九月秋宴,皇上出巡,只邀女眷,上回葛家送进宫的瓷碟太后娘娘很喜欢,今年的就交 给你去办。” 交给齐昭仪就是交给齐家,齐昭仪把这书册拿在手中,还是强笑着应下,“娘娘放心,臣妾定会办的妥当。”

“范容华此去三个多月,宫中的事还需你一起多担待一些。”褚芷聆手中翻阅着书册没有抬头,齐昭仪眼角一跳,扬着那笑意也低下头去,把眼底的神情一块儿隐晦了下去...

等着齐昭仪离开,褚芷聆平静的神色里才有了一抹不适,一早吃了点玲珑虾饺,一直难受到了现在,胃里像是撑着了,不断往上顶,刚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褚芷聆难掩的呕了一声。

一旁侍奉的白嬷嬷见她如此,赶紧让人取来盆子,这不取还好,一取过来,胃里像是有了意识,褚芷聆一手刚刚扶住白嬷嬷,翻涌着,早上吃的早膳如数都吐了出来。

那味道更加难闻,褚芷聆扶着白嬷嬷又干呕了好几声,盆子端下去之后玉茵递上来一杯温水,漱口过后口中还泛着酸。

瑞珠跑去请太医了,褚芷聆被搀扶进了内室,靠在那儿深吸了几口气才舒服一些,玉茵换了一杯水,添了一点蜂蜜给她润喉,褚芷聆喝了两口就不想喝了。

白嬷嬷命人把熏香撤了,算着娘娘的小日子,迟了有好几天了,脸上一喜,赶紧让人把窗户阖上一些,吹太大了不好。

两年前她跳下山崖被带去神医谷时已经伤的很重,浑身上下完好无几,后来身子康复后她的月事都没准过,时而提前时而延后,喝了许多药都没见好,前几回也有这样乌龙,所以褚芷聆见白嬷嬷这反映,没怎么放在心上,靠在那儿迷了眼休息。

过了一会儿瑞珠带着太医过来了,问了一下早膳吃的什么,拉着线给她把脉,花了不少功夫,等李太医收回了线,一旁的几个宫女比褚芷聆还紧张的看着李太医。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喜脉。”李太医跪下来直接磕头贺喜,白嬷嬷即刻封了个大红包给太医捎上,屏风后传来褚芷聆淡淡的吩咐,“李太医,这消息本宫会亲口告诉皇上,别人问起该怎么说,李太医应当清楚。”

“臣遵旨。”李太医赶紧应下,皇后要亲口和皇上说,不想在宫中传开,他还想保住这顶乌纱帽的,自然要守得...

凤阳宫请太医前去,宫中无数双眼睛盯着,半个时辰后就传出是因为早膳引发的不适,某些人悬着的心又放了放。

希宜宫内,齐昭仪把从皇后那儿拿来的书册看了一遍后,端起宫女刚刚倒好的茶送到口中,忽然眉头一皱,甩手就把茶水连带杯子直接摔在了地上,杯子碎裂,茶水撒了一地。

一侧服侍的宫女身子一震,即刻跪了下来。

齐昭仪冷眼看着这个宫女,听到动静赶紧来的嬷嬷呵斥那宫女道,“没用的东西,连茶都不会煮,还不快去再煮一壶!”

宫女拎着被茶水弄湿的裙子赶紧起身出去了,齐昭仪颇为嫌弃的看着她的背影,“小荷呢。”

“小姐,小荷出宫替小姐去看大少爷去了。”嬷嬷命人把屋子里收拾干净,给齐昭仪捏了捏肩膀,齐昭仪的眉头皱的更深,“大哥的身手这么好,怎么会遭袭。”

就在几天前,大哥齐锦程受着伤从恒安城外回来,说是路上遭袭,伤的还不轻,但却不知道对方什么身份,齐昭仪总觉得爹和大哥还有事瞒着自己,大哥是去见人,一来不可能遇上黑衣人,即便是遇上了,这么多人也不可能打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皇桑:朕可是努力耕耘了一年多,再没消息,就把作者拖出去五马分尸,缝起来再分一遍!!!

第36章 .不对的桂花酥

齐昭仪忖思着究竟是谁伤了自家大哥,凤阳宫这儿,皇上下了朝前来陪褚芷聆一块儿午膳,却得了这么一个大惊喜。

一月的身子根本瞧不出什么,褚芷聆这一番提前的孕吐也是早膳引起,舒季清却已经激动的手抚在她的小腹上,说不出话来。

褚芷聆也以为自己不能生育了,那么重的伤,能救活已经是神医之术,她根本没敢期待还能有一个孩子的到来,她和他一样的激动。

半响,舒季清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这出巡的不是时候。”才刚刚有了身孕,宫中这么多事,她一个人怎么操持的过来。

“放心去吧,臣妾会照顾好自己的。”褚芷聆覆上他的手背,语气轻柔,“我们等你回来。”

出巡一事去年就定下了,不可能因为她有了身孕就取消,褚芷聆见他还锁着眉头,笑了,“如今和朝中大臣有了交代,你怎么还眉头紧锁。”

“朕担心你的身体。”

“还没到来的事情,皇上不要多虑。”她身子骨再不好,都会好好保护这个孩子,褚芷聆岔开话题,“皇上,听闻齐参将受伤了。”

“十天前告假出城,前几天受伤回来,还不知是谁袭击了他。”

“以齐参将的身手,能伤到如此,怕是对方的身手更为出众了。”褚芷聆不信。

官道上哪里来这么多遭袭击,遇劫杀的事情,尤其是恒安城外,几百步就有人巡逻,这点动静还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的话,只能说齐参将应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被人揍了都不会反抗,可他不是。

“齐府的人回报,受了不轻的内伤。”舒季清把齐锦程留在宫中就是为了看齐太傅的动静,不过齐锦程受伤这件事,他还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有疑虑的人纷纷。

齐府内,齐锦程不似宫中那般,而是阴沉着脸靠在躺椅上,他身上看不出有什么绑着纱布的伤口,但他其实动弹都困难,不轻的内伤,伤及六腑。

齐锦程的伤远比齐太傅告诉女儿的要重,也比皇上安插在齐府的人回报过去的要厉害,他侧身一下都疼的呲牙,眼底的阴霾更重,那个人说,不是她。

单单是这三个字就让他背负回了这一身的伤,皇后不是褚家小姐假扮,她去褚府做什么,难道他想错了,皇后就是施沫楹,不是假扮。

但看着皇后和施家的互动,皇后的一言一行,他注意施沫楹那么多年,不可能会判断错误。

门开了,长相忠厚的齐太傅走了进来,阖上门,“香袖派人过来看你,让我打发回去了。”

齐太傅心疼儿子,这下手也太狠了,“皇上出巡,如此你也可以借口不去,好好休养。”

“爹,这件事本与齐家无关,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齐太傅眼底闪过一抹精明,“你懂什么,皇上不好糊弄,这褚家的事翻案后他可没停止,对他来说只揪住杨国公一个人怎么够,爹这位子算是做到头了,往后也不会再升,皇上如今处处提防,提携新人,爹也得为你为齐家的以后好好打算打算。”

“可那葛家看起来并不靠谱。”齐锦程到目前为止也只看到一个商贾为名的葛家,其背后有谁神秘的无人知晓,这么没底的押注,谁知会不会一败涂地。

“不靠谱,他们的人能把你伤成这样?” 齐太傅看了一眼儿子,知道儿子心中这是不服,不过比起施家那个败家子,齐太傅觉得自己养的可比施老狐狸好多了。

踱步到躺椅一侧,齐太傅眼底也有疑惑,那是关于已经去世的褚丞相,当初葛大当家找上门来,第一个要求就是要买下褚丞相府,第二个要求是要做皇商有进宫的机会,这褚丞相和葛家有什么关系,齐太傅到现在也还没弄清楚。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齐太傅神情里闪过一抹谋算,他只要知道齐家从中能获取多少就够了...

几天过去,距离出巡也不过两日的功夫。

这天一早请安过后快接近午膳的时辰,秦德姬的幸昌宫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叫,秦德姬难以置信的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圆圆的脸颊上此事冒出了好多的红疹,一颗一颗几乎是密布在了脸颊上,时不时发痒。

秦德姬伸手想去抓,一旁的嬷嬷赶紧制止了她,一面差人去请太医,一面拿着帕子轻轻的给她擦了擦,“娘娘,您可千万抓不得,忍着啊,太医很快就来了。”

秦德姬看着自己这满脸的小疹子,懊恼的跺了跺脚,“奶娘,这样是不是不能出巡了。”

深知她性格的嬷嬷自然是清楚自己家小姐担心的不是能不能陪这件事,而是不能去了会不会被皇上责罚。

把她想要伸出去的手按了回来,接过丫鬟手中的药膏,挑出一些先给她涂上,“皇上不会怪罪娘娘的。”末了看这脖子上都冒了不少,心下有些奇怪,“以前吃了花生都没有发的这么厉害。”这么多的疹子,几天都消不下去啊。

很快太医过来了,看过之后说是过敏,配了药,少则也得七八日才消退的下去,还有两天就要出巡了,秦德姬这副模样怎么伴驾出巡,嬷嬷赶紧派人去凤阳宫禀明皇后。

褚芷聆听闻禀报,带人到幸昌宫探望,太医还没走,褚芷聆进屋子看了一下秦德姬,面纱都遮不住脸颊上的红疹,补救都无法了。

秦德姬跪了下来,“娘娘,妾身不能陪同出巡,请娘娘恕罪。”

“起来吧。”褚芷聆瞥了一眼放在桌子上已经吃干净的糕点碟子,碟子里也只剩下一些末了,吩咐太医,“把这个带上。”

询问过秦德姬的日常饮食,褚芷聆离开了幸昌宫,很快御膳房有了回应,做的是桂花糕,并没有添加别的。

秦德姬花生过敏,知道的人不多,但秦德姬爱吃这件事,那是宫中上下全都知道的事,送去幸昌宫的东西,好吃的她肯定不会浪费,更别说有剩下的,太医院那儿很快也有了回禀,就这点末了根本查不出里面是不是还添了别的东西。

没几天就要出巡,就在这关口出事,不早不晚,像是有人可以安排似的,褚芷聆派人又去御膳房问话,做这桂花酥的御厨把桂花酥上了蒸笼后有离开过一小会儿,在此事御膳房里都在准备午膳,忙乱的很,也就没有人注意有没有人掀开那蒸笼加过什么。

“既然如此,就把那做桂花酥的御厨和靠近过这蒸笼的人都抓起来,秦德姬吃了这东西不能伴君出巡,这些人都要受罚。”既然挑不出,那就都抓起来,褚芷聆吩咐下去,午膳后这七八个人都被抓了起来。

什么时辰靠近过蒸笼,靠近做了什么事,有谁能证明,都要一一道来,御膳房再忙也不至于忙到这地步。

褚芷聆还把秦德姬过敏的事情暂时瞒了下来,下午请安的时候秦德姬和范容华两个人都没来,说是收拾东西。

等到了夜里,幸昌宫那儿自己跑出来了消息,说是秦德姬隐瞒过敏的事不禀告给皇上和皇后,秦德姬的整张脸都不能看了,全都是红疹,这还想跟着出巡。

幸昌宫里还住着两个今年新进的美人,前来皇后这里打小报告的正是其中一个,她说的是义愤填膺,褚芷聆听罢,目光落在了和她一同前来,确切的说是被这个何美人拉过来的叶美人身上。

小家碧玉,生的很漂亮,性子看着也温柔,跪在那儿倒是有几分不舍得了。

“那你们说本宫该如何处置才好。”半响褚芷聆开口。

“皇后娘娘,秦德姬蒙骗娘娘您,自然是不能跟着出巡了。”何美人告的是理直气壮,褚芷聆看着她一副大无畏的样子,有些想笑,和范容华一样也是个傻丫头。

“这样是不能出巡了,但如今夜深已深,怕是不好决断到底让谁代替她去。”褚芷聆扬着声,这个何美人没反应,叶美人神情里倒是有了变化。

“本宫听闻叶家有人在宫中当厨,叶美人的手艺应当是不错。”褚芷聆忽然改口,看着叶美人淡淡道。

“妾身惭愧,妾身并不擅厨艺,先帝时叶家确实有人在宫中当厨,如今已经出宫了。”叶美人心尖没由来一跳。

“那也应该教了徒弟出来,能做出一道吃不出花生味的花生桂花酥。”褚芷聆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点破了她。

叶美人小脸苍白,更显得楚楚动人,褚芷聆知道她是听明白了,挥了挥手,“秦德姬的事本宫会处置,你们下去吧。”...

叶美人和何美人离开凤阳宫,走到了办路,叶美人这神情越来越不对,何美人瞧出了一些端倪,“小挽你怎么了。”

“我有些不舒服,你先回去吧,我在花园里走走,吹会儿风。”叶美人推了推她让她先回去,何美人一脸的奇怪,“夜里都起风了,冷的很,你还吹什么风。”

“你别管了。”叶美人强笑着把她推往前,“你就先回去,我很快就回来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何美人嘀咕了一句,“又不是你害的秦德姬,你紧张什么。”嘀咕完转身回去,没看到叶美人眼底的慌乱。

叶美人一直看着何美人消失在了拐弯处,看不到了,这才转身匆匆往凤阳宫走去,到了门口,瑞珠笑盈盈的等在那儿,看到她来了,恭身行礼,“叶美人请随奴婢来,娘娘正等着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凉子不知道亲们看出神马木有,下手揍齐家少爷的,和褚家的素一个美男子哦~噗,是美男子

第37章 .他就是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