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的抬起手将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拭了拭,吐出一口凉气。目光流转,正对上莫攸然的目光,他笔直的坐在屋子中央的小凳之上,手指不停的把玩着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你醒了。”

“莫攸然,你就算抓我离开也没有用,我不会随你进宫的。”

“你会的。”他很肯定的瞅了我一眼,唇边依旧挂着一如当年的笑容,“以前你太小,所以我并未将碧若的死因告诉你,而今你长大了,是时候告诉你七年前那场惨剧了。”

“相信你早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九年前,我、壁天裔、辕羲九三人同在壁岚风旗下为将士,连年征战,屡建奇功。当时的百姓将我们三人当作神一般膜拜,而我们也是朝廷必不可少的猛将。虽然那时我们还很年少。也正因为我们的年少,效仿当年桃园三结义,许下生死之交。我最年长,他们两都唤我为大哥。而七年前,那一场雪夜,壁天裔将碧若一箭射杀,碧若死在我最好的兄弟手中,死在我的面前。”

我直勾勾的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不确定的问,“你说,姐姐是被壁天裔射杀?”

“是。”他的目光中包含着痛苦还有自责,似乎回忆到那遥远而又深刻的回忆之中,“那年我们三人击退了北夷军阀,在归师的路途听到密报,皇甫承这个老贼正在密谋着将我们三人兵权削去,随后想随便扣个罪名给我们,然后打入天牢。这个密报,正是碧若带给我们的,她一直以碧妃的身份潜伏在皇甫承身边一年。”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莫攸然,“你让自己的妻子去做皇甫承的女人?”

他不禁苦笑一声,“当年壁岚风大元帅之死,正是皇甫承的主谋。元帅是我的恩人,所以我要帮助壁天裔来报杀父之仇。为了在皇甫承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刺探情报,所以我们选择了碧若……我与她成亲仅仅一个月……碧若很美,才学渊博,聪慧过人。就如现在的你,倾国倾城,当时的皇甫承第一眼看到她就被迷的神魂颠倒。”

“碧若一年来都隐藏的很好,总是不断带着重要情报给我们,正因为有了她,我们才得以秘密的招兵买马,整顿兵力。也不知道为何,就在我们攻打帝都的前夕,皇甫承竟然发现了碧若的身份,他将碧若捆绑吊在城墙之上威胁我们退兵。你可知,当我看见那娇小柔弱的碧若被粗绳狠狠吊在城墙之上的感觉吗?愧疚、心疼、自责……我觉得自己竟是如此残忍,为了帮兄弟报父仇,将妻子推了出去。”

“因为皇甫承用碧若要挟,我们的大军停在外而不得前,甚至几度因为是否该攻城而争吵。那夜壁天裔对我说‘我们放弃攻城,换碧若安然归来’,我信了他这句话,却没想到他将我用*迷倒……次日当我匆匆赶去之时,一支箭破空而出,那道银色的光芒直刺碧若的心脏。而射出那一箭的人正是我的好兄弟,壁天裔。”

听到这里,我眼中不禁流下了泪水,原来……我也会为姐姐流泪,以为自己一直都恨她,恨她抢走了我想要的东西,却没想到,原来姐姐比未央要可怜。

“所以,你要为姐姐报仇。所以,你要送我到壁天裔的身边。”

隔着纱帐看着莫攸然的目光中闪现一层雾气,呼吸声有些急促,“对于碧若,壁天裔是有愧的。如果你进宫了,他一定会将对碧若的愧疚补偿在你身上。”

“而我就可以如当年的姐姐一样,待在皇甫承身边谋取情报,对吗。”

“未央……”他倏地起身朝我走来,“碧若是你姐姐,你难道不想为她报仇吗?”

看着他渐渐走近的步伐,我无力的笑了起来,原来他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好,只是想利用我来为姐姐报仇……当年送姐姐进宫的人可是莫攸然你自己啊,待到姐姐被壁天裔杀死,你却一味的责怪壁天裔,岂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

“莫攸然,我是很想为姐姐报仇,但是……我更想为风白羽报仇,是你,是你杀了他!”我猛然将一直深藏于怀中的匕首抽出,狠狠的冲了出去,朝他的心脏刺去。

他没有闪躲,只是用很快的手法轻易的将我手中那匕首紧握,血如泉水般飞速的涌出,沾染了他雪白的衣袖,“我知道你恨我。可风白羽不死,你就不会跟我走,所以他必死。”

“你们都好自私,为了自己的欲望仇恨,竟要扼杀我的幸福。”我的手狠狠握着匕首,始终没有松开一分,那鲜红的血液随着刀锋划落在我的手心,最后滴滴洒在冰冷的地面。

“我只想要壁天裔血债血偿,也只有未央能够做到。如若真有那么一日,莫攸然的命可以给你。”他的目光坚定且夹杂着让人难以理解的痛。

没有犹豫,我点头笑道,“好,你说的。我取壁天裔的命,你还风白羽的命。”

莫攸然用一条白布将自己手上的伤随性的包扎了一下便领我出屋,放眼而望,客栈内的食客较多,吵杂的声音一拨一拨的敲打着我烦躁的心。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如此热闹的人群,见到这么多的人……突然其来的热闹让我不知所措。

由二搂缓步而下,楚寰早已经挑好了一处靠窗较为安静的地方。桌上点了很多小菜,我与莫攸然相对而作,表情如常,似乎刚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檐下铁马铃铛作响,伴随着阵阵春风由窗口袭来,我没都动筷,只是侧首望窗外那匹白马。那空空的坐骑之上突然出现了风白羽的身影,他手握缰绳含笑望我,眼底尽是缕缕柔情。

我猛然弹起,凳子因我用力过猛而发出刺耳的声响,白马之上却又是空空如也,只有那凉凉的风吹散了马背上的白毛,纷纷扰扰。

楚寰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我此时的异样,莫攸然却不为所动,依旧优雅的往嘴里送菜,他一直都是如此,仿佛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动他……除了姐姐。

我收回失态,坐回了凳上。

“此次朝廷大战北夷虽是胜利归师,却也死伤惨重呀。”

“若是咱们辕将军领兵出征,定然直捣北夷的老窝,看他们横不横。”

“还辕将军呢!早在七年前就没有辕将军这个人了。”

“皇上是个圣明之君,为何要将辕将军弄成个什么九王爷,还不给兵权让其外出打仗……真是可惜了一代名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不亦乐乎,甚至激动之时拍案而起,口沫横飞。

我不时用余光轻瞄莫攸然,依旧是不动声色,倒是楚寰听起这些倒是颇有兴趣,双手置于桌上,凝目冷望那群谈话的人。

“我看就是皇上他忘恩负义!”

“你辱骂皇上,不要命了你。”

“难道不是吗?当年壁、莫、辕三人一同推翻了皇甫家的天下,如此大的功劳换来的竟是皇上的冷落……”

“妈的……当年皇上领兵打仗时你穿个开裆裤呢,凭啥质疑皇上?若没有皇上的坐镇帝都,明治理朝纲,咱们的家早就被北夷踏平,就因辕莫二人得不到重用你就批驳皇上,真是黑心肠!”

说到此两方都要摩拳擦掌想要互博,幸好周遭的人群拉住了他们两才没有引发一场混乱。

以往都是在莫攸然与落的口中听说壁天裔,一直都觉得他们将旷世三将夸的太过于神奇,总是觉得此事定存在一些添油加醋的嫌疑。现在听起来,就连百姓都对他们如此拥戴,甚至时隔七年他们的茶余饭后仍然念叨着他们,可见当时的三人之功劳多么令人惊叹。

我的手指拨弄着桌上的筷子,平淡的问,“一会是去帝都吗?”

莫攸然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应了一句,“恩。”

“九王府?”

“恩。”

我扯开笑容,“正好,倒可见见传说中的辕羲九了。”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纤白的手指连女子都要妒忌,“不要与他交往过密。”

我拂了拂发边散落的发丝,将其勾至耳边,“为何?”

又是一阵沉默,彻底的沉默。

第一阙:命定帝后 惊闻舞姬未央歌

经过几日的赶路,我们终于抵达了帝都城。

菲菲草芽嫩,绿波荡漾抚。帝都城比我想像的更大更繁华,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比肩接踵,个个衣着光鲜,可见帝都之昌盛。街道两旁的柳树生出了新芽,随风摆动,春意增几许。

一路上我都与楚寰共乘一匹马,和莫攸然极为疏远,但是我仍会与他说话。这就是我的个性,不论再恨一个人,我都不会表达在脸上,这也是莫攸然教我的。

他说曾说过,如果一个女人,尤其是要做皇后的女人,连自己的情绪喜怒都无法掩饰,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一个女人要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貌去达到目的,还要保护好自己,这才是在宫廷中的生存之道。

我们经过帝都那热闹的街道引起了众人的侧目,也许是因为莫攸然生的太好看了,很多貌美的女子都带着倾慕的目光凝视着他。

清然的叹了口气,楚寰的双手将我环在胸前,但是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于我似乎总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或许我可以认为他是讨厌我的吧。

在众人的侧目之下,我们抵达了一坐偌大的府邸,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着座府邸吧。那用金镶的匾额上写着闪闪发亮的‘九王府’三个大字,显得贵气豪华。

朱红厚重的大门被人缓缓拉开,有淡淡的泥土气息肆意挥霍在四周,我轻咳了几声。

“莫将军,您找到未央小姐了!”出来相迎的是数月不见的靳雪,她一身白衣如雪傲立风中,眉开眼笑的冲莫攸然叫唤了一句,随后小跑至我的面前握起我的双手,“未央姑娘,幸好你没事,否则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回握着她的手,浅浅的一笑,“未央命大,没那么容易出事。”

靳雪回以我深深一笑,她的双颊边出现两个大大的梨涡,非常清新可爱。随后侧首对着莫攸然道,“莫将军,快请进府吧,王爷等你们很久了。”

空碧山染丹青色,园林转轴梨花白。

莫攸然与楚寰皆前去见辕羲九了,而我则被靳雪领着朝王府深院而去。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绕了多少条游廊才进入了一间小屋,画堂帘卷,金樽玉管,檀香扑鼻,玉觞酌酒,格外雅致。

“未央小姐,以后您就住这儿了。”她走至窗便,将那花梨木雕制的窗推开,阵阵梨花香飘进屋中,萦绕在我们之间。

“绾夕,冬儿。”她再指着从进来开始就笔直伫立在床侧的两位丫头,“这两位丫头在今后的两年间便专门负责你的起居。明日宫里还会来一位资质颇深的姑姑教导你宫廷礼仪,希望这两年未央小姐能在九王府过的安乐。”

看着眼前两位与我同龄的小姑娘,生的倒挺灵秀,皮肤白皙,齿若含贝,腰肩消瘦,一看就是个灵巧乖兮的丫头。

“劳烦靳雪姐姐了。”

她闻言脸色一变,忙摆着手道,“以后可不能再唤我为姐姐了,您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而靳雪只是九王府的一个养女,当不起姐姐二字。”

我伸手接住一瓣由窗口偷溜进的梨花置于掌间,款款而道,“靳雪比未央年长,怎会当不起姐姐二字。更何况,如今的未央还不是皇后呢。”

听我这样一说,她的眸中闪现出一层层水气,重重的点头,“恩。”

我发现叫姐姐这一招似乎挺灵,落与靳雪都很吃这一套,也许是她们过惯了寄人篱下的日子,而我这声不重视身份的‘姐姐’似乎给了她们莫大的荣耀。有时候要抓住一个人的心不是从大事上去抓,而是浅浅一句温馨的话,与一个微笑便能建立起信任。

这些也是莫攸然教我的,她要我用真心去待人,但是却万万不能交出真情。

很矛盾的一句话,既然要交出真心,那真情又怎能不交?

待靳雪走后,屋内便陷入一片宁静,我终于可以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了。

记得我曾问过莫攸然为何莫攸涵那么得宠,他告诉我说,是因为莫攸涵是他的妹妹。而壁天裔会等我七年,只因我是碧若的妹妹。这么看来,壁天裔对于莫攸然与姐姐一直是心存愧疚的,所以想立碧若的妹妹做皇后,来弥补当年那一箭。

可是他以为,光立我为后就能弥补曾经的一切吗?姐姐就能活过来吗?

黯然垂首,又想起了风白羽,他的面具一直深藏在我的怀中,每次摸起便会觉得寒冷,有撕心裂肺的痛。可是我从来不哭,并不认为只有哭才是伤心,最大的伤是隐忍在心中默默承受。

这,也是莫攸然告诉我的。

莫攸然似乎告诉了我很多,也教会了我很多,这七年间,我学的最好的便是冷情与冷心。只有心没了,那便不会痛了,那才有资格做皇后。

一声羌管,梨花散落,簌簌飘洒,舞乐声声歌散尽。

思绪随着笙乐而打断,在这九王府竟能听见如此动听的笙乐之声,我颇为诧异的问,“九王府怎会有歌声琵琶之音?”

绾夕忙为我解释道,“那是舞姬阁内传来的声音。”

“舞姬阁?”那是什么?这王爷府的花样还挺多的嘛。

绾夕点点头,继续为我解释道,“是的,舞姬阁是王爷设的,也只有王爷能踏入。里边有十二个女子,皆貌美如花,才倾天下。所以舞姬阁也称十二舞姬阁,以离姬木简离为首。”

我微微提高了几分音量,“十二个?”

冬儿‘噗嗤’一笑,“那有什么稀奇的,想攀上咱们王爷的女子可大有人在。”

“那十二个都是辕羲九的女人?”我的音量又提高了好几分,实在很难相信百姓口中的战神辕羲九竟有这么多女人……这倒让我想起了风白羽,他的女人也很多不是吗?

“应该说宠姬更为恰当。”冬儿的神色很暧昧,可见这王府上下众人都知道这十二舞姬阁的事,不过他身为一个名震天下的王爷,这样不检点自己的行为难道不怕天下众人的耻笑吗?不过一路上我听到的全是赞誉之声,倒没听到什么侮辱漫骂之声,这辕羲九有通天本领不成?如此滥情颓废还能得到天下百姓至高无上的推崇,真是奇怪。

“小姐风尘仆仆一路赶来想必是累坏了吧,奴才去为您烧水沐浴,洗去连日来的疲劳。”绾夕甜腻的嗓音充斥在我的耳边,我喜欢听她的声音。

原来外边的人也不全是那么让人讨厌。

沐浴完之后我便昏昏沉沉的在寝榻上睡着了,我睡的很沉很香。直到用晚膳的时候才被冬儿喊了起来,惺忪的揉了揉迷蒙的眼睛,恍恍惚惚的整了整衣襟才起床。窗外夜幕已经降临,天边有星钻闪闪耀眼,屋内红烛燃起,点点填满小屋。

渐渐平复了刚睡醒时脑袋里的浑浊,意识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望着桌上那精致名贵的菜式我提不起一点儿胃口,舌间净是淡而无味,胸口也窒闷难受,“我没有胃口。”

说罢便款步前行出屋。

飘渺香雾,宛然凉月,蝉韵清清,风枝渐瘦。

绾夕与冬儿紧紧跟随在身后,与我一同漫步在九王府的庭院内四处游荡。

那凉凉的晚风拂面而过,手中一直紧紧捧着银色面具,目光在璀璨的夜空之上飘忽不定。

风白羽,你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吗,一句话都没有留下,甚至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有时候总觉得那一个月就像一场梦,第二日醒来之时甚至会问自己,我与风白羽真的曾经相识相爱过吗?若不是这个银色面具的存在,我真的会认为,白楼那一月真的之时一场梦。

走着走着忽见一棵参天古松,树杈四散而蔓延交错,葱郁的绿叶将整个庭院遮住。站在树下,我闻着绿叶散发着清晰的香气,扫去了我窒闷的心情。

我走到树下,伸手抚摸那棵数人都无法将其环住的树干问,“这是?”

绾夕仰头望着这棵参天大树回答道,“这是一棵古松,已经都三百零七年的寿命了。”

“三百零七年?”我喃喃重复了一遍,恍惚间似乎有几声稚嫩童言闯入耳中。

“你看,那就是我哥辕羲九,在那呢……”

“哪个呀,是那个吗……”

“姐姐,那个就是兵马大元帅的儿子壁天裔吗,长的真好看……”

“哪有莫攸然好看,哎呀……你别挡着我……”

“你别挤呀,让我好好看看辕羲九嘛……”

一声声的童言仿佛清晰的萦绕在我的耳边,匆匆划过匆匆来过,人说睹物有所思有所忆,难道曾经的我也曾在这树上玩耍过?辕羲九的府上?小时候我曾经来过这?

又是一阵曼妙的歌声传来,在寂寂黑夜中异常轻柔,又是从舞姬阁那传来的吧,这辕羲九可真是享受啊,竟有这么多美女作伴。我上前几步,侧耳倾听着袅袅传来的曲音……未央歌?

是琴瑟合鸣的未央歌!

这王爷府是何等尊贵,为何会有此等民间小调的出现?书上不是常说,王公贵胄都有门第之见,对于这个曲子当然也分等级了。

好奇心促使之下我便来到了舞姬阁前,绾夕与冬儿为难的互望一眼,“小姐……这舞姬阁……只有王爷能进入。”

对她们两为难的声音我置若罔闻,迈步便踏进了那壁火灿烂,轻纱飞扬的舞姬阁内。里面很香,源源不断的脂粉气钻入鼻间,很刺鼻。

男人家都喜欢这女子涂抹脂粉吗?可为何我却觉得脂粉味太浓艳会令我产生反感。

舞衣旋转,百指纤柔舞姗姗。

笙歌酒斟,画堂帘卷霓裳曲。

我的突然到来,阁内陷入一片安静,所有的女子都诧异的看着我,而那两名一琴一瑟的正合鸣未央歌的女子依旧未停,诉怨缠绵的声音源源不断涌现在这舞姬阁内。

“王爷的宠姬为何爱弹奏这民间小调?不怕辱没了身份?”我的出声便打断了她们二人的合鸣,美艳的水眸直勾勾的盯着我,似乎想将我看穿。我也丝毫不避讳的回视着她,唇边含笑而望我。

纤白的手指按着几根弦,细长的指甲上纹镶着瑰红的纹理,“王爷爱听,咱们就天天练习着曲子。”声音柔美宛然,听着便让我心头舒畅,但是我不喜欢她脸上那浓艳的脂粉与花哨的装束。

“你是未来的皇后娘娘未央小姐吧,奴才是十二舞姬之首木简离,您可以唤我离姬。”她缓缓起身,优雅的朝我福了福身。

“你们王爷不仅女人多而且还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真是很难让人将其与‘战神’联想在一起……”有着淡淡的失望与落寞,是我的错觉,风白羽……早已经离开了。

紧紧捏着藏于袖中的面具,我黯然神伤,不言不语的扭头就走。

未央何时也变得如此软弱?

我是未来的皇后,我必须是强势的女人,必须有一颗无人撼动的铁石心肠,这样才能存活下去……为姐姐报仇,要了莫攸然的命。

不论莫攸然曾经对我多么重要,现在的他是我的仇人,是他杀了唯一能让我快乐的人。既然杀了人,就应该为自己染了血腥的双手而付出代价,不是么?

第一阙:命定帝后 怅惘月隐意难平

次日果然由宫里来了一位姑姑,而绾夕与冬儿则将我按在妆台之上好好打扮了一番。

发髻上珠围翠绕,赤金夺目,却不显得繁复。

芙蓉春莺紫菱衣,上下一色镶嵌着水晶菱片,一举手一投足皆会随着和煦的春光闪闪耀眼。

这样的我倒挺像一名贵族女子,气质高雅,浑身散发着令人着迷的……现在的我应该更适合妩媚妖艳二字吧,与之前朴素高雅的我完全判若两人。

难怪莫攸然说只有凤冠霞披才能配的上我,但是我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总觉得妖的过分了。

但是冬儿说,将来在皇宫中我身上的配饰绸缎珠翠会比现在更加繁复耀眼,所以我现在必须学会着如何将这华贵的衣裳穿在身上培养出高贵的气质。

听了她的话,我才忍住将它脱掉的冲动,乖乖的任她们摆布。

宫里来的姑姑名‘瑞’,我们都称她为瑞姑姑。不同我想像中严肃冷然,脸上倒是挂温柔慈祥的神色,恭敬的唤我为‘主子’。

我问她为何这样称呼,她却是莞尔一笑,回答说,您是未来的皇后娘娘,称您为主子理所应当。

还捧了一大堆的《女论语》《女范捷录》之类的书籍给我,要我细细阅读,将里边的东西都记住。我只能无奈的叹息,这些书我早就若然居就熟记在心了,如今又要我再读一遍吗?一想到此我都心有余悸,这两年我又将与这枯燥无味的书打交道了。

随手翻了翻书页,里面的字让我痛恨,什么男尊女卑,夫刚妻柔,将夫比天……有些内容根本就是蹂躏女子身心,摧残女子才能。我就不懂,为何女子要如此推崇此书,甚至要铭记熟读在心。

一想到此,我便用力合上此书,朝桌上一丢。

“瑞姑姑,我倒挺想知道后宫之事,你给我讲讲吧。”

一直侧立在我身边的她瞅了瞅被我丢弃的书,脸上没有怒气,倒是在唇边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主子想听后宫之事,那奴才现在就给你讲讲。”

于是,我邀她与我同桌而坐,撑着头认真的听她用平淡的语气讲述着后宫那一桩桩秘史。

其中说的最多的要数涵贵妃与成昭仪,二人在后宫斗的翻天覆地,皇上也没有过问一次。

涵贵妃是壁天裔最宠爱的妃子,由于东宫迟迟未立皇后,这凤玺便是由她掌管,相当于有皇后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