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濛濛,雪花一片片纷飞进寝宫,铺了一地的尘霜。他清冽的眸子传来丝丝的笑意,我脸颊一烫,别开脸。腰间一紧,我已被他揽入怀中,抬手捋起我鬓角的碎发,只听他轻轻说,呼吸拂面,“以后,叫朕天裔。“

轻靠在他的衣襟间,我唤了句,“天裔。”

他低沉的应了一声,我问,“我是第一个这样叫你的女人吗?”

他的呼吸一促,“恩。”指尖滑过我的脸颊,暖暖的气息拂在脖颈间,桌案上那红烛随风摇曳,明晃晃的映照在我们身上。

窗外传来风吹过枯枝的声音漱漱,他的吻落下了下来,即轻又柔。我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脑海中闪现的在白楼与辕羲九发生的一幕幕,但此刻的我没有激动,只是靠在他怀中承受着他那辗转轻柔的吻。

舌尖撬开我的唇齿,霸道的纠缠上我的舌。我的呼吸被他全数抽走,暧昧旖旎的气氛顿时包围着我们。

脚底一空,我已被他打横抱起,穿过重重轻纱,满目的鹅黄飘扬在眼前,迷花了我的眼眸。一宫的熏香细细,白雾如烟弥漫一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当我被放在柔软的寝榻之上,绾好的发髻早已松散,铺了满床。感觉到壁天裔眼底那浓郁的炙热与欲望,我有害怕,想要退却,但是我不能。也许,我成了他的女人,就能爱上他,就可以将那个人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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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安公公的声音由外面传来之时,壁天裔仍未醒,躺在幄帏中睡的安详,我让安公公莫打扰。看这天色还未破晓,离早朝还有一段时间,想让他再睡一睡,毕竟他太累了。累到连睡觉都紧蹙着眉头。

我躺在他怀中,细细打量着他的轮廓,朦胧的光舞在他清冷的面孔上,俊美出尘。回想起昨夜,我不禁轻叹一声。

我以为,我们会发生什么,但是却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是拥着我过了一整夜。

壁天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他是冷酷的帝王,他无情冷血,可是他的孤独却总是充斥在四周,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我悄悄起身,穿好衣裳,轻手轻脚的离开寝宫,安公公一见我便朝我行礼,“奴才参见主子,皇上可醒了。”见他一脸暧昧的笑容,我知道他误会了。

“安公公让皇上多躺会吧,时辰还早着呢。”我淡淡的吩咐了一声,便离去。

庭霰天寒色,百泉皆冻,雪满梧桐。

我走过未央宫的游廊,望满目洁白,皑皑尘霜,忽听两个轻声细语的交谈声传来。

“听说没,昨夜九王爷竟然亲自向皇上请求赐婚……”

“听说了,听说了。九王爷还真是奇怪,当初皇上为其赐婚,他竟当众拒绝,可是昨夜竟然一反常态去求皇上赐婚……”

“昭昀郡主怕是在宫里偷笑了吧,嫁了个这么好的男人……”

“对了,皇上允了吗?”

“皇上当然允了,听说下个月由皇上亲自主婚呢……”

听到此处我只是笑了笑,转过游廊,千笋如株玉,惊雪如尘,襟已覆寒。

我仰头遥望远处,一个娇弱的女子正蹲在井边费力的提水,我一步一步的朝她走去。卓然这丫头果然狠,我只不过对他说了句‘只要是粗活重活全交给这丫头’,没想到卓然竟让她干了一夜?

看着辕沐锦一脸倦意与疲累,可见她真是干了一夜都没休息,还真是个倔强的丫头。

她无视我的存在,将满满一桶水哗啦啦的倒进盆中,水溅湿我的裙角。她蹲下身子用力揉搓着盆里的衣裳,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住,仰头望着我,“听说……你昨夜侍寝了。”

“不然你以为呢。”竟连她都知道了吗,也难怪,昨夜壁天裔确实与我在寝宫共度一夜,换了任何人都会认为他已宠幸了我。

她的脸色黯淡而下,“从小到大你都是如此幸福。”

“幸福?”对于她说的话我只觉好笑。

“小时候有大哥疼,长大了有皇上宠……”

“你以为我想要的是这些吗?”我厉语打断,“我要的只不过是母亲能少受点苦,父亲能多关心关心我。可是父亲从小就认定我是妖孽转世,而母亲却被你与你的娘亲害死!”当我将话说罢,声音愕然止住,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脑海中刹那间闪现出一个男子手持鸡毛掸子狠狠抽打一个女孩的身躯……一个脸色苍白的女子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之中……

辕沐锦红通通的小手浸在水中紧握成拳,浑身上下皆泛着冷冷的怒意,“你母亲本来就是个贱人,她妄想要介入父亲与母亲之间。”

一股怒气油然而升,一巴掌便甩向她的右颊,她的头偏去了一边,眼睛却是恨恨的瞪着我,“反正我已经是阶下囚,你即便是杀了我,也无人会过问吧。”

我冷眼望着她那凄惨的表情,辕沐锦,果然是个戏子,既然她爱演戏,那我便陪她演戏。

“以后不用干这些粗活了,和卓然一同伺候我吧。”才说完,远远望去,一个身披貂裘银袄的莫攸涵,她站白茫茫的雪地间就像是一座冰雕,绝美孤傲。

是来找我的吗?

想到这里我也不自觉的朝她走去,我清楚的见到她的目光中闪现出哀伤,“涵贵妃?”

她黯然回神,水眸凝泪,“你侍寝了……”

“是的。”

“你,你从小喜欢的人是辕羲九,为何要与皇上……”她的声音微微哽咽。

“我现在喜欢的是皇上。”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根本不爱皇上,你可以求皇上放你走,他不会勉强你的。为何你还要留在这里……为何要和我争。”

“莫攸涵,你别忘记当初与我的协议,我们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不要将我当作你的对手。”看她善变的性格,我有些好笑,莫攸涵是来我面前装可怜吗,“若要将我当作你的对手,请你掂量清楚,对自己是否有好处再来找我。”

“未央!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爱皇上。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我在这个后宫过的很快乐,不需要离开。”不打算继续听她说下去,转身便走,才过孜孜的雪花,冰凉之感由脚底传来。

辕慕雪,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爱这样自欺欺人了,明明很想答应莫攸涵离开的。可是我不知道该去哪,隐居一辈子?

不,我不属于平凡,这是莫攸然告诉我的。

第二阙:金猊龙廷 相思相望不相亲

后来,我才从卓然的口中得知瑞姑姑是壁天裔的奶娘。

后来,我从奴才们的口中听闻九王爷与昭昀郡主的婚期定在元宵那日。

不知不觉来到皇宫已经两个月了,如今已时近新年,未央宫一片喜气,每个奴才的脸上都喜笑颜开,很多嫔妃皆带着厚礼前来未央宫拜访,一瞬间可谓是门庭若市。壁天裔的妃子还都是个个国色天香,娇媚动人的有,柔美可怜的有,高傲强硬的也有,做皇帝还真好。我听卓然说了,所有妃子都来拜会过,唯独谨妃未到。

想来也是,关于封后的事曾闹的沸沸扬扬,朝堂之上一方拥立谨妃为后,另一方则拥立涵贵妃为后,而我我却是孤立无援。没过几日,拥立涵贵妃的党羽竟然一夜间撤下了所有拥立涵贵妃的折子,转而支持我。

那一刻我不得不佩服莫攸涵,她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更加确信了壁天裔的那句话,‘是唯一懂朕的人’,莫攸涵真的很懂。

我抚弄着辕沐锦方才端上来的龙井,热气熙熙攘攘的拂出,而莫攸涵则揭盖轻吮。

我笑道,“涵贵妃不怕茶里有毒?”

她的手立刻僵在半空中,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毒?”她悄然将手中的杯子放回案几之上。

“这茶可是辕沐锦斟的。”我依旧把玩着茶水,“娘娘要知道,她斟的东西我从来不动,只摆放着看看。”

莫攸涵的脸色惊恐,随即便用笑掩饰了去,“未央你太谨慎了,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对你下毒啊,除非她不想要命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我的原则。”我笑笑,“这后宫人心不得不防,随时有人在背后一刀,如今呀,唯有皇上的奶娘瑞姑姑让我信任。这皇上,总不会想杀我吧?”

她听闻后整张脸有些苍白,神色僵硬,“是啊,皇上不会杀你。你可知我为何突然放弃争夺皇后之位?不是因皇上喜欢你,更不是怕争不过你,而是政权。自从成家没落之后,谨妃便一朝得势,成了后宫另一股势力,而我则是另一股势力。你知道的,历来后宫皆是牵涉朝政的,而皇上为了稳固政权,绝对不会立我或者谨妃。所以他选择了你未央,你没有政权,没有党羽,所以后位非你莫属。”

“我没有势力,就算坐上了皇后之位也无法稳定。”

“未央你就别装了,现在朝堂以九王爷为首一直在拥立你为后,想九王爷与皇上是什么关系,况且他手握三十万兵权,在后宫谁又敢动你!”莫攸涵说到此处有些激动,而我也愣住了,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九王爷他……

莫攸涵自嘲的笑了笑,“若没有九王爷,你早就成为众矢之的了,还会有众妃前来请安贺礼吗?在这个后宫不是只要得到皇上宠爱就能为所欲为的。”

突然间的沉默让整个大殿显得异常安静,冰凉的空气中弥漫着我们的呼吸声,良久我才收回思绪,转移话题,“成昭仪现今如何?”

“成昭仪?早已被关入冷宫了,她成家窝藏北国二王子,皇上没有杀她全因大皇子还年少。”一提起成昭仪,她整张脸即刻冷了下来,仿佛与成昭仪有着多年难解的深仇大恨。

“大皇子?”原来壁天裔孩子了,可是为何听在心中却那么奇怪,孩子……“皇上他有多少个孩子?”

“就大皇子一个,可惜成昭仪不是皇后,否则大皇子早就被封太子了。”莫攸涵咬牙切齿,目露寒光,突然听到外边有人唱道:皇上驾到——!

莫攸涵脸上的冷意蓦地收起,即刻转化为淡淡的笑容,“参见皇上。”我与她一同行着拜礼。

壁天裔才进来却刚好与正欲出去的迎接的辕沐锦撞了个满怀,她被撞的七荤八素的瘫在地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仰头看着壁天裔,随即立刻跪着猛磕头,“奴婢不是故意的,求皇上恕罪……”

“哪来的奴才,竟敢冲撞皇上,来人呀,将她拖下去……”莫攸涵见此情景立刻怒道。

“好了,退下吧。”壁天裔挥了挥衣袖,正欲朝我们而来,步伐却顿住,“你是……”

辕沐锦泪眼朦胧的哭道,“回……回皇上,奴婢辕沐锦。”

壁天裔了然的点点头,目光直射向我,眼底有淡淡的笑意,“未央,她伺候的可舒服?”

我不答话,心中却暗笑辕沐锦的用心良苦,即使在未央宫也不忘演戏。

待他在首位坐好,顺了顺自己衣襟,手竟把玩起我的那杯茶水,“攸涵你这么有空来未央宫?”他的声音很低沉,却很有危险气息。

“臣妾怕未央妹妹有什么不懂,便来瞧瞧……”莫攸涵笑意甚浓。

壁天裔端起茶水欲饮,我慌张的唤了一句,“皇上……让未央亲自为您泡杯茶吧。”迅速将他手中的杯子夺下,也不顾他眼底的讶异。在转身那一刻,我见到辕沐锦紧撰的拳微微松开,仿佛松了口气。

正在泡茶的我恍惚间听见壁天裔的声音隐隐传来。

“元宵即将来临,也快到九王爷与昭昀的婚事了,朕打算亲自主婚,不知攸涵你有没兴趣与朕同去九王府观礼。”

“还是未央妹妹去比较好,毕竟她是未来的皇后,与九王爷的关系似乎也挺好……”

一阵疼痛猛然传入我的手背,滚烫的茶水倾洒了我的左手,“啊——”我低呼一声,端在手中的杯子摔碎在地,壁天裔冲至我身边,拿起另一个壶中的凉水为我冲洗。

看着手背变的通红一片,疼痛也无限蔓延着我至整个手臂,我低低的道了声,“谢皇上。”

“想什么那么出神。”他的声音平淡无波澜,却仿佛什么都看透了似的,随后他叹道,“元宵,你可愿去?”

“我,可以去吗?”

他的目光深深的凝视着我,目光微微闪过复杂,“你若愿去,朕就带你前去。”

我咬着唇,内心一片挣扎。良久我才笑道,“未央,是该去九王府看看了……”看看那个记忆中没有的‘父亲’,亲眼看着我的哥哥成亲,看着他得到幸福,那我便安心了。那我便可以安心呆在皇宫,寻找我自己的幸福。

元宵那日,九王爷大婚。

我与皇上只是着了一身便装,身后带了几名侍卫随行。

九王府内处处张灯结彩,灯火阑珊,印的每个人脸上都红通通一片,更觉喜气。

来的路上,皇上一直牵着我的手,他的手心温热,却怎么也暖不热我冰凉的手。

今日的九王爷一袭红袍更显俊逸夺魄,昭昀郡主风姿绰约笑的羞媚。

主婚人是九王爷的父亲,那也是我的父亲,辕天宗。与辕天宗并列而坐的是皇上,而我只是站在皇上身后冷眼看着他们对拜。心似乎在瞬间产生了裂痕,可脸上始终没有表现过多的情绪。

当他们夫妻交拜之时,我终于忍不住悄悄的离开,在那热闹的场面中,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离去吧。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偌大的九王府,如今也是欲哭无泪,北风如刀一般割在脸上,很疼很疼。

与九王爷成亲的那个人,原本是我,原本是我!

昭昀郡主不配做九王妃,她不配!

可是,那谁又配呢?我吗?

冷笑一声,思绪猛然被眼前那早已枯萎的只剩残枝的木槿给勾住,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雨夜……

“大哥,大夫人的尸体我们要埋在哪里?”

“别急,我想想。”

“慕雪倒有个好想法,就将她埋在我阁前那片木槿花圃吧,不会有人发现的。”

瞬间,我便像疯了一般冲进花圃,用双手刨着泥土。

手指溢出了鲜红的血,混合着手中的泥土,我仍然不住的刨着。

一双手臂却在此时紧紧的将我搂住,制止我那疯狂的行为,“冷静点,慕雪。天裔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从此,你不会再孤单,不会再是一个人!”他的声音少了以往的冷漠,多了几分炽热。

我扑在他的怀中,手紧紧撰着他胸前的衣襟,放声大哭。

在心中,为自己的哭声找了一个借口,因为我还是个孩子,所以我能任性的靠在他的怀抱中大哭一场。

我保证,待长大了,绝对不会再就今天之举,绝对不会!

也不知依靠在他怀中多久,只记得天色暗了下来,赤金的烛火如流光般闪耀在王府。我的情绪早已平静下来,只是不舍得离开这个怀抱,因为太暖,而我也太冷。

“哭够了吗?”看我的情绪已平静,他便轻柔着我的发丝问。

“够了。”我将脸埋在他怀中,尽量使声音平静一些。

“现在朕要进去受三弟的喜酒,你可愿陪朕进去?”

“愿意。”

“放下了?”

“放下了。”

短短数言,竟让始终纠结在心底的那个结彻底解开,壁天裔不仅是个出色的帝王,更是一个懂女人的男人。现在我才明白,皇帝,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也唯有壁天裔这样的王者才配。

我与他一同起身,小手已被他紧紧包裹住,“记住你对朕说的,你已放下。既然放下,此后,你的心中只能有朕一个人。朕,便是你的夫,你,便是朕的妻。”

听他霸道的宣言,我不禁失笑,却笑的如此苦涩,“皇上你对所有的女人都这样霸道吗。”

他听候将脸色一沉,佯装恼火,“你敢说朕霸道?”

我用力回握着他的手笑道,心中暖暖的,“未央说的是事实。”不等他开口,我很认真的说,“天裔哥哥,便是未央的夫君。”

没有再说话,他牵着我的手走进了喜气的大堂,百官一见皇上的到来,皆跪拜行礼。

“今日九王爷大婚,他是主角,对朕无须多礼。”他袖袍一挥,百官皆起。

新娘不知何时已被送入洞房,一袭红妆的九王爷手执酒杯,一一谢礼。幻火流光的喜烛隐射在他脸上更是魅力逼人。壁天裔牵着我的手走向被官员们团团围住的新郎官,由桌案上端起一杯酒冲九王爷说,“羲九,如今你已是个有家事的男人了,要好好待朕的昭昀郡主。”

九王爷微微淡淡的笑着端起一杯酒,“会的。”两杯相碰,一饮而尽。

看着面前两个兄弟情深的男人,我也端起一杯满满的酒,举杯置于胸前,“九王爷,未央也敬您一杯,恭贺您新婚之喜。”

他目光平静,淡淡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目光中含着令人着迷的亮光,“谢谢未央小姐。”

两杯相碰之时‘叮’的一声仿佛敲到了我的心间,很多事我已放开,不愿放的我也不得不放。从今之后,我与他就是君与臣的关系。

一口饮尽,火辣辣的酒如刀般狠狠的割着我的咽喉,我用力将其咽下,此时的一切已化作一抹轻烟,缓缓逝去。

九王爷,是慕雪的哥哥。

辕慕雪,已经死去。

未央,是壁天裔的皇后。

酒饮罢,便退居皇上身后,眼神飘乱之际看见了独自坐在角落中默默饮酒的辕天宗,他的表情落寞且沧桑,丝毫没有身为人父看见自己儿子成亲时的喜悦,甚至有那难掩的愤怒。这就是我的父亲吗?害死娘的父亲?

在九王爷与皇上闲聊之际,我悄悄越过他们走向辕天宗,每接近一步,捏着酒杯的手便多用了几分气力。直到站在他面前,他竟还未发现我的到来。我由他手中接过那壶酒,他立即仰头,瞅了几眼便认出了我,赶紧起身拜道,“臣参见未央小姐。”

“辕大人好福气,生了这样优秀的儿子。”我没有容他起身,目光含笑的紧盯他在我面前弯曲的身躯。

只听他笑着回道,“臣有幸能得子如此。”

“既然觉得有幸,为何还在此喝闷酒?似乎并不为这桩婚事开心,难道是嫌弃皇上为你挑选的儿媳妇?”口气咄咄逼人,手中却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

“不敢不敢,臣怎会嫌弃昭昀郡主,臣得此儿媳乃毕生——”没有等他奉承的话说下去,我悠然截断,“既然不是嫌弃昭昀郡主,那便是对九王爷有意见了。”

辕天宗全身一僵,猛然抬头对上我的眼睛,眼底全是疑惑与慌张。看着他那张老脸,我掩不住愤怒,将满杯酒全数泼洒在他脸上。

他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目光有熊熊的怒火,却又碍于身份不敢发作,一张脸涨的通红。

“怎么?很愤怒吗?”我迎视着他愤怒难耐的目光,“辕大人贬妻为妾,利用张学士的千金平步青云时可曾想过您的妻子也会如此愤怒呢?”

“你!”被人揭了短,一张老脸顿时惨白一片,颤抖着唇而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