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们将计就计?”

白慕川伸手来,“合作愉快!”

向晚与他击掌,拍得有点痛,然后想想又好笑。

“这波操作,好像有点玄幻啊!”

……

说到底,有没有那个人,都只是他们的假设。

最后要的,是证据。

向晚没有证据,白慕川也没有。

但他们两个之间,因为这个约定,突然就有了一个小秘密,这感觉,让她莫名有点振奋,对破案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坐在办公室里,她一步都没有挪动,晚饭都是请唐元初帮她打过来的。

一直写到晚上九点,这个情节终于写完。

上传、发布,她松了口气。

吁!伸个懒腰,她回头一看。

白慕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安静地站在她的背后不远。

“回来了?”她疑惑地问,“有什么进展吗?”

今天下午,白慕川他们带孔光明回了孔家村,去还原案发现场的细节。她因为要留下来写更新,就没有跟过去……

白慕川走过来,扔了一瓶水给她,“从孔光明的表现来看,确实不像有杀人故意。”

噗!向晚正喝水,闻言差一点呛住,“怎么?你终于发现自己对这个事情有点偏激了?”

向晚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跟程正扛上了的原因,反正觉得他对这个事情的敏感超出了常理。

然而,白慕川却哼声,“不。他越不像故意,就越有故意的可能。”

“……呃?怎么讲?”

“一个父亲,打孩子,骂孩子是正常的。可一般人会把他捆起来,还把嘴用胶带封上?最主要的是……孔光明无法交代清楚那个封口胶带的来历。还有,孔庆平是一个22岁的强壮男人,为什么他会反抗不了他体弱多病的父亲,还被他被捆得死死的?”

“嗯?”向晚眼睛微亮,“对啊!孔庆平并不是那种听老子话的乖孩子……”

村民们说过,父子俩一言不合就干上。

在这种情况下,孔庆平怎么可能由着父亲摆布?

有了矛盾点,就像写书有了新梗一样,向晚马上兴奋起来。

“那你准备怎么办?”

看她急切的样子,白慕川轻轻一笑,“等着我们的向老师,一起去提审嫌疑人。”

“啊?我。”向晚有些意外,他会对她如此信任。

“是!”白慕川懒洋洋的,“今天晚上就把案子做出来,明天好交差。”

说到这里,他一双满带桃花的眼,又轻飘飘瞄她一眼。

“我的未来可都交到你手上了,给我争点气!”

“……”

“走吧!审讯室。”

------题外话------

妹子们久等了,我一如既往爱你们。么么哒,三八节快乐!半夜、送上初吻,鲜红鲜红的……

吼吼!

第117章,初为顾问

审讯室是个独立而密封的空间。

不过,单向玻璃和全方位的监控,足可以让外面的人看清里面的一切。

孔光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椅子单独放在中间,四周空无一物。

几个摄像头,从正面、侧面、背面直播着他苍老憔悴的脸,佝偻无力的背,戴着手铐的手……

向晚静静看着,在审讯室的外面,静静看着那个近乎老态的中年男人在他以为的私人空间里的一举一动……

“向晚。”

白慕川突然喊她。

“嗯?”向晚回头,与他目光撞上。

只一眼,彼此似乎就明白了对方心里所想。

“呵!”向晚说:“我不是犯罪心理专家,只是一个写小说的,喜欢研究人物的内心世界而已。我说我会尽力而为,这个答案,你满意不?”

“嗯。”白慕川挽唇,“对你,我总是满意的。”

这句话略戏谑,却又真诚。

向晚在他脸上找不出逗弄的意味,也无瑕多想。

“谢谢!”她说:“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白慕川抬起手腕看时间,眉心微拧,“再等十五分钟。”

“为什么是十五分钟?”

“孔光明已经在里面坐了四十五分钟,再十五分钟,刚好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是大多数人等待的心理极限。”

审讯室墙上也有一面挂钟,正对着孔光明。

他可以看到时间在流逝,也会因此而数秒煎熬。

向晚无声一笑,“幸好我不是你的仇人。”

“……”白慕川淡淡看她,不答。

十五分钟,考验的是孔光明的心理极限。

对审讯室外默默等着时间的两人,又何尝不是?

谈工作的时候,自如、从容,心无旁笃。

独处的空间,无聊的时间,呼吸都会慢慢变质……

果然有过暧昧关系的男女是不适合做朋友的,向晚想。

“放松一点。”白慕川说:“其实审讯是一种心理较量。你弱,对方就强。你强,对方就弱。你要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

她以为他是因为审讯?

“谢谢白队教导。”向晚侧头看他,把微笑的弧度都控制在一个不大不小的范围内,“这样可以了么?够不够放松?”

白慕川低头审视她,“不够。”

“?”向晚不明所以。

白慕川眯起眼,低声,“你猜我在你眼里看见了什么?”

“呵。”向晚被他严肃的样子逗乐,“什么?难不成我眼睛还能藏东西?”

白慕川一本正经地点头,“误解。我看见了你对我的误解。”

“……”

他眼神温暖,也灼烫。

对视几秒,向晚就有点招架不住。

“没有。”她转移视线,“我的眼睛里,只有工作。”

“是吗?”白慕川望着她似笑非笑,“我怎么看不见?来,转过来,让我再看仔细点?”

看着他促狭地伸头过来,向晚退后一步,哼一声,拒绝跟他交流。

“其实我真的挺冤。”白慕川叹气,双腿微叠,懒洋洋地靠着墙睨她,“未经审判,就被你判了死刑。”

“……”向晚内心毫无波澜……是假的。

不过,想到今天谢绾绾来时他们相处的样子,还有他俩之间的“过命交情”,她觉得自己才是最冤的,无端卷入别人的二人世界,变成了让自己憎恨的那种人。

“白警官,其实我对你们俩的事,并不那么感兴趣……我识时务,也不喜欢淌浑水,对纠缠不清的东西,究竟厌恶。因为那会影响我的判断、智商、人格、尊严,还有爱的能力。这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白慕川唇角微勾。

“不还是死刑吗?”

“……”

跟他扯不清楚,向晚索性撇开脸,不看他。

“这不对啊。”白慕川漫不经心地一叹,磁性而悠扬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难道你摸了我,就白占便宜不用负责了?”

又提这档子事!

向晚糗了一脸,斜视他。

“知道你为什么总给人一种不真诚的感觉吗?”

白慕川挑挑眉,“因为我长得太帅?”

“……”这傲娇的小样儿。

向晚好想揍他。

哼一声,她白眼看他,“演技太差!”

……

“白队!”

唐元初过来了,看二人站在那里,略疑惑。

“你俩怎么没进去?”

白慕川斜他一眼,抬腕看时间。

“差不多了。进去吧。”

“好。”他的话像赦免令,向晚心里一松。

……

审讯室的门打开了。

唐元初也被叫过来做现场笔录。

向晚又一次坐在了审讯室,不过却承担着她成为刑侦队顾问以来的第一次正式工作。

坐在孔光明的面前,她看着这个“中年老人”沟壑似的褶皱皮肤以及长期不良生活导致的颓丧脸,慢声问他。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孔光明一怔。

“警察同志……我……没有想到的,真的……如果我早知道他会拿刀出来,我就不会离开房间,真的……真的……”

有一点像祥林嫂在碎碎念。

但祥林嫂的麻木里有真正的心痛,孔光明的脸上却只有麻木,没有伤。

向晚看一眼白慕川。

她想到他那天在小会上笃定地说,孔光明不爱他的儿子,没有责任感的话。

“你儿子死了两天,你不难过,却一心只想着为自己脱罪。孔光明,我为你儿子感到难过!”

她说难过,表情也真的难过。

孔光明看着她,闭嘴,不回答。

向晚望住他老态龙钟的眼,“舐犊情深,那是天性。所以,我们特别不理解,让你丧失天性的原因是什么呢?孔光明,可不可以讲讲你的故事……”

孔光明耷拉着肩膀看她。

在这之前,他已然经过三轮审讯。

不过来的都是男民警,与她的审讯方式完全不同。

孔光明不适应,但脸上没有太多的波浪。

“人总会死的,他不是个好人,活着也是为咱国家惹是生非添麻烦,死了也好。”

“……”

哪怕是个恶魔,在父母眼里,也是好的。

孔光明的回答,撞击在向晚的心上。

“你再看看你儿子,然后想一想,有没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

向晚从唐元初手上拿过孔庆平的资料。

活着的,死了的,现场的,各方位的照片,全部放到孔光明的面前。

“你儿子挺可怜的。来到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的爱。从小就没了妈,又碰上一个不把他当亲儿子的父亲……”

孔光明表情一直麻木,直到向晚那一句“不把他当亲儿子”,面部表情才有了变化。

他会演,可演得不够专业,那细微的变化,立马落入向晚三人的眼里。

“我说对了,是吗?”向晚与白慕川交换一个眼神,看着孔光明,“虎毒不食子。如果食子,只能是那只虎没把儿子当儿子。孔光明,听孔家村的人说,你的妻子生下孔庆平不久就跑了。我有一点不明白,一个女人得经历些什么,才会抛弃亲生儿子,二十多年不闻不问,一眼都不回来看看?”

孔光明身体不动,喉结却在微微梗动。

向晚凝重地盯住他的眼,“当年你跟她,也就是孔庆平的母亲,是因为什么闹掰的?”

这是孔光明第一次在提审时被问及孔庆平的生母。

他猝不及防,目光有一些闪躲,似乎不愿意提及当年的事。

“我……我搞忘了。”

“不可能。”向晚冷声,“一个让你恨得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就对人大打出手甚至因此入狱的女人,你怎么可能忘记?”

“我真的忘了,你能不能不要问我这些?翻什么老账啊?我坐过牢怎么了,坐过牢一辈子都活该犯法啊?”孔光明想抬手,可大概手铐太沉重,他折腾几下又垂下手,“你们警察不为我儿子申冤,整天揪住我问东问西,是什么规矩……”

“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白慕川冷冷剜他,“我们了解案情,你有义务回答,这就是规矩。”

向晚太温柔了,孔光明不惧怕她,可以跟她争论。

白慕川板着脸一句话,他就老实下来。

“我没什么可说的。没什么说的。”

老实,但不交代。

这也是抗拒警察审讯的一个办法。

向晚看他片刻,突然转头看白慕川,“白队,我建议你再派人调查一下孔庆平生母的个人情况。虽然过去二十多年了,但她的存在对孔庆平和孔光明的影响是巨大的。对我们了解案件情况也非常有必要。而且,孔庆平死了,从人性的角度来说,我们也应该通知他的生母……”

“我说!”孔光明突然插话,“我说还不行吗?”

他恶狠狠的,不等别人询问,就憎恶地骂了一句。

“她是个娼妇,婊子!”

一句话出口,他咬紧的牙都没有松开。

向晚心里咯噔一声,眯眼看他,“详细一点。”

“她背着我偷人。”孔光明情绪变得复杂、狂躁,别开头去,不看警察,“后来,被我发现,就偷偷跟野男人跑了!”

他沙哑的声音,带着旧伤与疼痛。

每一个人对痛苦的反应不同,但情绪一旦不再掩饰,就容易失态、失控和冲动。

向晚趁热打铁,“野男人是谁?你怎么发现的,她又怎么跑的,为什么没有带走孩子!”

被警察追问细节时那种挠心挠肺的感受,向晚自己也曾经尝试过,她知道越问得细越让人烦躁,一旦烦躁智商就会不够用。所以,要么就不要撒谎,要么就会出现言语上的漏洞。

果然,孔光明心态有点崩了。

他第一次说,是村里人指指点点,他才发现不对,回去骂她一顿那女人就跑了。

当向晚问他,“村里人”具体是谁时,他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说是自己那天喝完酒回去撞见她衣衫不整,满脸通红,一看就是干了那事的样子,在他逼问之下,她承认与男人搞破鞋,然后第二天早上天不见亮就跑了。

“你没有去找她吗?”向晚继续追问。

“找了。没找着。”

“没报警?”

“没报。太丢人。”

“她从此没有再跟你联系?”

“没有。”

“为什么她不带走孩子?”

“我哪知道?”

“那个野男人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这么肯定她有人了?”

“她自己承认的,我当然知道……”

“你没有追问那个野男人是谁?说不通。”

孔光明被她反复询问,绕得脑仁都痛了,本来脾气就不好的他,双眼都瞪了起来,“二十多年了,我都快忘光了,想不起来。”

说到这里,他近乎撒泼一般发起横来,“你们知道的,我脑子本就不太好使,我精神有问题的,狂躁,精神衰弱,一直在吃药的,你们再这样追问下去,我要出点什么事,你们可负不起责。”

向晚没有判断错,孔光明为人暴躁,也没有做人的底线。

一旦事情于他不利,他就开始胡搅蛮缠。

“行,你要是累了,可以休息一会,我们等你。”向晚点点头:“不过,你不要想着蒙混过关。这些事情不交代清楚,你将会日复一日地接受审问,直到我们完全弄清楚情况为止……”

孔光明死死盯住她,眼睛里有厌恶。

“说吧!”向晚不生气,徐徐引导,“其实你不说,警察也可以查到。只不过多花一点时间而已。这个社会,哪里有警察想找而找不到的人?”

她唬人的时候,也很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