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世妇们和大长公主,平日对她说得最多的,就是身为皇后该为天下妇人表率之类的话,徽妍虽然知晓这些都是些面上功夫,可当下习礼之时,她与皇帝这般亲密,被人知道了总是不好。

尽管……她也很想。

看着皇帝扫兴的面容,徽妍瞥瞥外面,小声道,“那……陛下快些。”

皇帝讶然,转头看她,只见她面上满是红晕,目光闪闪。他露出笑意,重新搂过她的腰,“世妇知晓了如何是好?”

徽妍不以为然:“妾乃迫于无奈,失礼皆陛下之责。”

皇帝在她肋下挠了一下,徽妍才笑出声,那唇忽而堵了上来。

他的气息依旧灼人,却比从前多了些急切,缠绵而霸道。徽妍喜欢他这样,享受着他的热情,手不禁环上他的脖子。温存了好一会,在感觉皇帝会忍不住再进一步的时候,徽妍气喘吁吁地与他分开。

皇帝的双眸炽热,没有强迫她,只搂着她,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上。

“今夜就随朕回宫……”他吻着她的脖子,声音低沉。

这话他在漪兰殿的时候,就几乎每日必说。徽妍唯恐他又在自己的脖子上留下痕迹,忙捧住他的头,皇帝却不甘心,顺势将她的在抱住,再度吻上她的唇。

二人温存许久,直到徐恩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才打住。

徐恩将膳食验过,得了皇帝的应许之后,让侍婢呈入房中的时候。只见皇帝和徽妍分席而坐。皇帝在上首,一派自然地喝着水;徽妍则在下首,亦是镇定,脸上和唇上,却像点了胭脂一样。

徐恩早习以为常,心底暗笑着,让侍婢将膳食呈上。

“王子与居次用过了?”皇帝问道。

“用过了。”徐恩道。

皇帝颔首。

用过膳没多久,蒲那和从音从东院回来,还带着几个小玩伴,兴高采烈,手里拿着王璟儿女的玩具。

“舅父!”蒲那说,“过两日仲秋,王博士一家要去庙宫!”

“哦?”皇帝扬眉,看着两个小童亮晶晶的眼睛,故作不知,“又如何?”

“舅父……”从音鼓着腮,可怜兮兮地抱着他的手臂,“从音和蒲那也想去……”

“舅父……”蒲那也上前来,拉着他另一只手臂。

皇帝无奈,看向徽妍。

却见她笑着,并不作声。

“此事容朕考虑,过后再议。”皇帝将手抽回来,语气不容反驳。过了会,却问徐恩,“戚夫人与王博士等人,还在堂上么?”

徐恩答道:“禀陛下,都在。”

“宾客呢?”

“宾客都回去了。”

皇帝颔首,起身来。

徽妍讶然:“陛下欲往何处?”

“朕好不容易到外家一趟,却教大人担心受怕,甚是不安。”皇帝一本正经道,“朕自当向大人赔罪,以免再受女史教训。”

谁是你外家,谁是你大人。

徽妍知他又作弄,无奈而笑,瞪他一眼,面上却是一热。

**********

如徐恩所言,徽妍的叔伯们已经告辞离去。

堂上的食器案席都已经收拾干净,戚氏和王璟、王缪夫妇却仍然坐着,小声说着话。见皇帝来到,众人连忙伏拜行礼。

皇帝将戚氏扶起,道,“夫人,朕方才惊吓了夫人,朕之过也,还请夫人勿怪才是。”

戚氏忙道:“妾岂敢!方才亲戚言语冲撞,陛下恕罪!”

“酒后之言,何罪之有?”皇帝莞尔,说着,将戚氏搀着,在上首坐下。

王氏众人见皇帝和气,相觑着,方才高高吊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皇帝问了戚氏近来身体如何,又与王璟交谈几句,问了些太学之事。王璟一一答来,言简意赅。

皇帝微微颔首,过了会,又看向周浚,微笑,“朕记得,周令丞是年初才从雒阳调往长安,可对?”

周浚忙行礼答道:“禀陛下,正是。”

“长安平准府,比雒阳更繁忙。长安九市,汇聚天下货物,更有异域胡商出入。朝廷近来有意拓宽西域商路,今后,平准府事务更是繁忙。”皇帝说着,笑笑,对戚氏道,“周令丞乃丞相举荐,其再雒阳为吏时,颇有能人之名。”

戚氏闻言,亦是欢喜,忙道,“陛下谬赞!”

皇帝与众人寒暄了一会,又兴致勃勃地邀王璟下棋。王璟亦不推辞,即令家人在去取棋盘来,在堂上摆开,与皇帝对弈。

徽妍坐在戚氏身旁,看着他们,心里却想着皇帝方才说会拓宽西域商路的话。皇帝身上让她很欣赏的一点,就是从不拘泥于条规旧制。他的看法总是很重实利,看到西域商路带来的丰厚收获,便毫不犹豫地将商路拓宽。她又不由地想到李绩和自己从前的生意,心中感叹,以李绩那样的才能,或许很快就会过上他想要的日子吧,而自己如果还继续经商,自己也能从中得到许多……

不过,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徽妍将目光收回,看着皇帝,深深吸一口气。

你有他啊……一个声音对自己说,唇角弯起平和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其实没写完,因为鹅真的感冒了,很难进入状态。时间到了,明天再写吧,大家也注意身体,晚安~

第69章 3.25

棋局最后的结果,仍然是皇帝三盘皆输。

这结果在徽妍意料之中,也在皇帝的意料之中。

他无奈地笑笑,叹服,“博士果然神技。”

王璟忙道:“陛下过誉!”

皇帝见天色不早,也不再久留,令徐恩备车马回宫。可蒲那和从音却玩得不肯走,在二人的纠缠之下,皇帝终于松了口,答应过仲秋让她们跟着王璟一家出门玩耍。

小童们这才欢喜起来,乖乖地跟着皇帝离开。

家人们举烛照明,将四周映得亮如白昼。王家众人笑意盈盈,一道送皇帝出门。

皇帝仍搀着戚氏,一边闲聊一边往外走,戚氏笑眯眯的,跟他说着些对付小童之事,皇帝认真听了,颔首应声。

徽妍带着蒲那和从音跟在后面,王缪见状,让女儿们引两个小童走到一边,对徽妍使个眼色,让她走到戚氏另一边去。徽妍窘然,瞅瞅不远处的世妇,上前去,与皇帝一左一右搀着戚氏。

皇帝看她一眼,唇角笑意更深。徽妍被他瞅得面上一热,忙移开目光。

众人在后面跟着,皆心情大好。

“这么看着,可真是一对小夫妻。”陈氏忍不住低笑,对王璟小声道。

王缪却抱怨,“方才下棋,兄长也该让一让陛下,怎么说陛下也是客人。”

“我让了啊……”王璟苦笑,有些委屈。

周浚与陈氏皆忍俊不禁。

众人各说着话,拥着皇帝走到了门前,向皇帝拜别。

皇帝答了礼,看向徽妍,只见她望着他,双眸映着烛火,似星辰一般明亮清澈。

心中犹如和风吹拂,皇帝莞尔,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一会,登车而去。

送走了皇帝,众人看向徽妍,皆笑嘻嘻的。

戚氏拉着她的手,问她方才皇帝对她说了些什么,可曾生气。

徽妍忙道:“陛下并未生气,与我闲聊几句宫中之事,便用膳了。”

戚氏颔首,过了会,又埋怨,“陛下好不容易来,怎让他去吃庖中的剩菜,你该告知我等另做。”

王缪笑道:“母亲,你未听陛下方才说,他刚从上林苑回来,那般劳累,重做要等到何时?岂不将陛下饿坏!”

戚氏听着觉得有理,亦笑起来。

“叔伯们都离去了?”徽妍忽然想起此事,四下里望了望。

“早离去了。”陈氏道,“陛下去见你之后,母亲便说身体不适,让家人送他们离开。”

徽妍了然。这些叔伯,也有儿子或别的侄儿在长安,王璟这里不好留宿,往别家借宿却也无妨。

“不将他们送走还能如何?”提到他们,戚氏就没好气,“从前便是如此,难登大雅,莫非还留着再让陛下看笑话!”

徽妍安慰道:“陛下并无多计较,叔伯们说什么,母亲勿理会便是。”

众人说了一番话,见夜色也深了,徽妍陪着戚氏回房中。

“二姊,”才坐下,王萦走过来,问,“二姊的虎魄,可借我么?”

她最近受昌虑长公主启发,每日着迷地摆弄各种佩玉,姊姊长嫂们的各色物什几乎都被她借过。

那枚虎魄……徽妍想了想,她前些日子见面上有些磨损,舍不得再佩,便取下来放好,似乎有几日未曾见过了。

“在我妆匣之中。”徽妍道,“你自去取便是。”

王萦应一声,转身走开。

可没过多久,她又走回来,对徽妍说,“二姊,那虎魄不在妆匣之中。”

徽妍讶然,随她过去寻,却是怎么也寻不到。

不见了么?徽妍皱皱眉,想了好一会,却也想不起放在了何处。

“待我再找一找,找见了便给你。”她对王萦道。

王萦颔首。

她才出去,王缪却接着走进来,让周围侍婢退下,看着她,一脸神秘。

“那位姓李的胡商,今日又来见你姊夫了。”

“哦?”徽妍讶然,“何事?”

“还有何事,自然是给钱。”王缪道,“你上次不是还给了他货,如今商旅回来了,要把钱给你。十几万钱,你姊夫可不敢让人名目张胆抬入府中。让我与你商议,如何来收?”

徽妍听着,亦有些犯难。

这的确棘手。若在从前,她可让李绩送到弘农家中,别人看不到,无声无息。可现在却是不行,人多眼杂,无论送到自己家中还是周浚府上,都不妥当。

“此事且放一放,让李君且收着,日后再议。”徽妍道。

王缪颔首:“我与你姊夫亦是此意。”说着,叹口气,“早知你能与陛下成事,还经商作甚,徒增许多麻烦。”

徽妍莞尔:“世间之事,最难便是早知。此事并无大碍,长姊莫再烦恼。”

王缪也不再言语,自去了。

*********************

仲秋之日,蒲那和从音早早便穿戴整齐,跟着内侍离开了未央宫。

这是寻常节令,宫中的礼节不多。皇帝沐浴更衣,往宫中的庙观中拜谒。按照平日礼俗,外戚亲贵们也要进宫拜见皇帝和后妃。不够皇帝暂无后宫,外戚也只有杜氏和窦氏两家,略显冷清。

杜玄和杜焘一早九到了未央宫。

杜玄因得皇帝将要立后之事,近来精神极好。不过杜焘则略显沮丧,皇帝已经听说,杜玄拿着自己这个外甥都要娶妇的事,每日将杜焘骂一顿。杜焘苦恼不已,却担心杜玄身体不敢离府,只得每日受着。

不出所料,杜玄坐下来,先向皇帝问了一遍六礼诸事进行如何,然后,滔滔不绝地说起了杜焘,还求皇帝看着哪家女子贤惠又不嫌弃,万万要做主给他的不肖子撮合,只要是良家子,杜玄别无所求。

皇帝瞥一眼苦笑的杜焘,安慰几句杜玄,一口应下。

没多久,内侍来报,怀恩侯府一家来到。

自从上次窦芸在皇帝面前失仪,他就没有再见过她。后来宜春苑的寿筵上,纪氏曾对戚氏言语无礼的事,皇帝也曾耳闻。但皇帝与他们终究有旧日情分在,平和待之,过不再提。怀恩侯得了皇帝仲秋觐见的许可之后,高悬的心亦放下,带着妻女入宫,探望皇帝。

纪氏和窦芸衣着鲜丽,与往日无异。经过前事,又有窦诚苦劝,纪氏亦知晓女儿立后之事无望,终是认命。这些日子,她见了不少人,将窦芸待嫁之事说出去,欲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但看来看去,皆无十分合意之人。从前那些来示好,她也觉得不错的人家,如今却通通没了回应。而她听说,王氏那边未嫁的女儿,最近则多了许多登门提亲的贵人。心中自然知晓是何因由,纪氏纵然仍不甘心,却也无法。

今日入宫,纪氏除了要拜见皇帝,还有一事,就是再问问他上次提过的博阳侯长子。她打探过,这位公子确是才貌双全,且身为嗣子,将来可继承博阳侯爵位,窦芸嫁过去,便是稳妥的侯夫人。看来看去,如今,也只有这家最得纪氏心意。

拜见皇帝之时,纪氏见皇帝待他们一家仍如从前,心中欣喜。再瞅瞅窦芸,只见她面色平静,华美的衣饰下,却没有了往日的娇憨活泼。

纪氏心中不禁叹气。

窦芸对皇帝的心思,她是早就知晓的。这些年,她为了成全女儿心愿,也为了自己,一直努力着。可结果如此,谁也无能为力。上次探望了杜玄之后,窦芸在家中又是痛哭了许多日,而后,却忽而自己走出来,对纪氏说,她想去散心。

纪氏和窦诚皆心疼女儿,只要她好好的,什么不答应。从那以后,窦芸几乎每日都会出门,有时是与友人游玩,有时却不知是做甚,纪氏与窦诚也不敢多问,只从从人嘴里得知,她都在长安城中游逛。

“君侯,夫人,近来可安好?”见礼过后,皇帝道。

窦诚和纪氏忙行礼应下。

皇帝让内侍赏赐玉帛,又看向窦芸。

“侯女亦多日不见。”他说,“今日得见侯女,朕甚慰。”

窦芸望着皇帝,少顷,微笑,向他伏拜一礼,“妾伏惟陛下身体康健。”

皇帝答过,一如寻常。

众人往未央宫的庙观中而去,祭祀神祗,祈了福。待得再回来,皇帝令徐恩在宣室殿设宴,款待杜氏与窦氏两家,自己则先回漪兰殿更衣。

自从徽妍来到宫中,皇帝的起居之事,有一半移到了漪兰殿,如今亦然。

他走近路,从侧边宫门而入,才走过一处转角,忽然,一名内侍匆匆前来,差点与皇帝撞了个满怀。

哗啦一声,内侍怀中的一个包袱落地散开,许多物什滚出来。

“怎如此莽撞!竟冲撞圣驾!”皇帝身旁的侍卫斥道。

那内侍面色刷白,忙跪地伏拜。

皇帝却不言语,将脚下一样物件拾起,看了看,觉得眼熟,忽而想起来,这是徽妍从前常佩的虎魄。

“你这是去何处?”他看着那内侍,颇有兴味。

内侍伏在地上,似乎十分紧张,结结巴巴,“禀……禀陛下,小人奉女史之名,回来取些物什……”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有点抽,老更不上……

第70章 3.25

皇帝的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物件上,只见璀璨琳琅,都是些珠玉金银首饰。

他又拾起一支嵌玉金簪,看了看,做工精细,一眼便知是宫中所制。这些物件,他大约识得。自从徽妍入宫,他各种名目赐下的物什不少,其中就有各色首饰。但徽妍觉得每日要伺候小童,走上走下,戴那些首饰太麻烦,平日只喜欢些简洁的样式,来来去去就那几样。如今她回府中,带走的也是平日用的多的,其余之物仍然留在了宫中。

再看那名内侍,只见他仍伏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