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绪道:“婼婼。”

魏紫吾淡淡看顾见绪一眼,没有说话,也欲离开房间。

“婼婼!”顾见绪拦住她,沉声问:“是谁?太子还是顾见毓?”他知道魏紫吾这段时日压根不在鹦鹉山避暑,不知是被太子还是被顾见毓关起来了,但定然是时常被那个男人折腾,总归逃不过禁脔的命运。

魏紫吾道:“我听不懂殿下说什么。还请殿下自重。”

连表哥也不愿叫了?顾见绪道:“我还是会娶你的。婼婼,就算你被人碰过了,我也不介意。”

魏紫吾听得眉头揪起,只更为冷淡道:“殿下自重。请你出去!”

顾见绪因怒意而呼吸粗重,道:“皇祖母她们都在前面,不会有人过来的。你让我看看,他这些日子都怎么对你了。”

魏紫吾觉得顾见绪的情绪已濒临失控的边缘,就要放声大喊,却被顾见绪一把捂住了嘴。她房间的门也被人从外带上。

她没有想到顾见绪已经疯狂到这样的地步,虽然极力抵抗,仍旧被对方紧紧按在床榻上。顾见绪用一条腿压住魏紫吾的大腿,微颤的手去剥她肩上的衣料。

房门这时被一脚踹开。饶是顾见绪反应再快,依然没有躲过来势疾烈的一拳。对方打的是额头,虽然顾见绪探手挡了一下,高大的身体依旧向一旁倒去。

他迅速站起来,抬手用手掌碾过自己的额角,红着眼看来人。顾见绪的身体因被彻底激怒而紧绷,他双拳收紧,一步步走向对方。

没有什么武功招式,两个盛怒得忘记理智的男人,像野兽的撕杀一样,纯粹是凭男性的本能和力量,厮打在一起。

第61章

顾见毓这上前就打的态度, 像宣示所有权一般,让顾见绪以为这段时日囚困魏紫吾的人是对方。虽然顾见毓也并不冤枉, 他的确早就两次出手掳人。

而顾见绪伏在魏紫吾身上的画面,更是不断在顾见毓脑中盘旋, 反复刺激着他, 让他只有想杀掉对方的冲动。

两个人出手的速度都极快,又都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 一点也没有因为是亲兄弟而留情面,转瞬之间, 分别已重重挨了对方一下。

魏紫吾坐起身来,因为在顾见绪扯开她的衣裳之前,顾见毓便闯了进来, 因此她虽有些衣衫不整,却也没有曝露出不该被人看到的肌肤。

看着面前为她打起来的两个男人, 魏紫吾惊讶一霎之后, 背心发凉, 一颗心如石坠平湖, 不断下落。两个皇子为自己打成这样, 她大致也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了。皇帝本就因她爹而对她不喜, 而太后…定然也不会再同意她做太子妃。

她的声音带着微微沙哑, 愤然道:“你们住手, 别打了!”

声音虽算不上太大, 但两个男人对魏紫吾的音色倒都是十分敏锐, 竟是不约而同收了手, 顾见绪来到她身边,试图再拉她:“跟我走。”

然而顾见绪的手还没有碰到魏紫吾,已被顾见毓拂开,男人挡在魏紫吾身前,眼里全是戾气:“谁准许你碰她。”

顾见绪看向顾见毓,怒极了反而笑出来,问:“老五——你又凭什么觊觎和强占我的未婚妻还理直气壮?”说着强行又要来拉魏紫吾。

顾见毓冷笑,互不相让的结果,自然是两个本就怒意未消的男人再一次打起来,这次两人都带上内力,从单纯地比拳头和力量变成武艺交锋。两个人都是内外家兼修的高手,这一打起来,更是如水泄地,便不是如先前那般轻易想收手便收手的。

魏紫吾见制止不住,便想着如何为自己谋后路。两兄弟这般打下去,惊动皇帝是必然的。

她目光一转,看见门口站着另一道男子的身影。

萧令拂这时不死心地继续扑到顾见邃身前,伸出手臂阻拦对方,泣声道:“殿下,两位王爷都失控了,求殿下别再淌这摊浑水,不要介入的好。”

太子眼神晦暗:“让开。”

萧令拂正要再说话,已被太子随手挡开,踉跄几步跌坐在地。温蜜跑过来看着这混乱的一幕,诧异得一时怔愣,发生什么事,她就到园中随意走了走,就闹出事情了?

但两位姑娘都很快被太子的人“请”进各自的房间里。尤其是萧令拂,已被石安静命人看管起来,不准她去向皇帝告密。

太子知道,今天的事皇帝迟早会知道,但至少要在他把有些话对太后说明白之后,才能让皇帝知道。

太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视线扫过另外两个斗得激烈的男人。片刻间已来到魏紫吾身旁,他蹲下身捡起魏紫吾先前挣扎中掉落的雪白珠绣履,为她穿在左脚上,将她从床上扶起,道:“走,先离开这里。”

魏紫吾看看太子,默不作声颔首。

顾见毓蕴含内力的一拳打中顾见绪的腹部,胸膛却也被对方狠狠砸中,巨大的冲击令两人各退几步,顾见毓的右臂刚好扫到檀架,架上的一对花觚掉落在云纹砖地面,瓷片飞溅的同时,发出惊心动魄的脆响。也正好拦了拦太子和魏紫吾离开的身影。

这碎裂声令两个越斗越狠的男人回神片晌,一齐看向一旁无声无息就想要带走魏紫吾的太子,眼中全是厉光。空气中顿时逼仄得迫人。

魏紫吾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以为对方两人会一起围攻太子。若是太子也与他们动起手来…

然而太子嘴角的笑意比那两个神情冷郁的男人还要骇人,他紧握的指骨间发出喀喀声,声音阴鸷:“怎么,要找我打架?可以,到外面打,在这屋里打架,想害死她是不是。”

太子一字字说完,他强压在暴怒之下的冷静,倒是像有感染力一般,令对面两个男人的理智渐渐回笼一些。

太子说着看了看魏紫吾,谁能料到这么个小姑娘,却能引得向来利益至上、心如铁石的老二、老五忘乎所以地大打出手。

顾见绪和顾见毓也看向静静站在一旁,面容略显苍白的女孩,这时才真正后怕起来,若是皇帝知道这件事,对他们两个顶多就是小惩一番,而对魏紫吾,恐怕就不会轻饶了…先前的确是太过冲动。不过,若非是他们看着她长大的,知道她本质是个什么样的人,面对这样能轻易将他们三兄弟蛊惑的女子,怕是这兄弟三人自己就先出手了断她的性命。

太子朝魏紫吾轻声道:“先随我去皇祖母寝殿那边,我让杜嬷嬷照顾你,这边屋里需要收拾一下。”

这一地的瓷器碎片,和被抽榻倒地的木架子,自然没法住人。

但这件事毕竟是顾见绪先引起的,太子森冷的目光看了顾见绪一眼,转身离去。

顾见绪和顾见毓想了想,终究是没有追上去,若是皇帝追究起来,能保住魏紫吾的人,的确只有太后。

将魏紫吾安置在太后的正殿里,杜嬷嬷接到太子的眼神示意,知道对方有话单独对魏紫吾说,便叫小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太子这一路没有说过话,这时才问她:“方才那瓷片到处溅,没有伤着你的脚吧?”

魏紫吾摇摇头。

太子道:“那你便先歇着,我要先去找皇祖母,别的我们回头再说。”

她想了想,看着太子的背影突然叫住对方,道:“如果殿下觉得我麻烦,可以不用娶我,只是请你帮帮我,放我出宫即可。”她也知道,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喜欢看到未婚妻引来今天的事。

顾见邃望着门廊外树叶上闪烁的刺目阳光,微微眯眼,转过身问她:“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嫌你麻烦?”

魏紫吾并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带着一点轻微的赌气,道:“你在过来的路上都没有与我说过话,我知道你生气了。而且,殿下也不必再安慰我,就算太后仁慈,可能饶我一命,她也不会同意我再做太子妃。”

顾见邃缓步走回到她面前,定定看着她,道:“皇祖母不会改变主意,她只会觉得是老二、老五想坏我的好事。你放心,你只管像信任你爹魏峣一样信任我,我任何时候都不会嫌你麻烦。”

他将手轻轻搭在她肩头,将她带进自己怀里,嘴唇轻轻贴在她盈着幽香的发间:“我知道顾见绪吓到你了。我之前没有提这个,是不希望你再多想。我先前也的确是生气,但不是在气你,只是对我自己还不能名正言顺地保护你而自责。”

魏紫吾这才抬起头,与他对视片刻,仔细分辨男人这话的真假,随即别开了目光。

他道:“你安安心心在这儿等着我就行。”

魏紫吾便在椅子上坐下,不多时,杜嬷嬷便亲手端着一个白瓷小碗,来到魏紫吾身旁,道:“这是太后早上的时候特地让给紫吾姑娘做的,彩豆雪胶团,冰镇过的,很好吃。姑娘尝尝。”

魏紫吾接过来,看看对方,道:“谢谢嬷嬷。”

杜嬷嬷笑了笑。

***

虽然太子尽力粉饰,但这样的动静,连魏紫吾房间里的器具也砸坏,皇帝不出意外的终究是知道了。皇帝当然了解自己的儿子,愠怒自不必提。

在选秀一结束,皇帝便找到了太后。大致讲述经过,便提出惩治魏紫吾,要太后定夺。

皇帝道:“因母后之前中意魏紫吾做太子妃。现在看来,是决计不可了,这样的女子,绝不能再留下性命。”

太后默默听完,问:“处置掉一个魏紫吾,改天若来个更美的又当如何?继续赐死?况且,皇帝不要忘记魏峣尚在北边抵御突厥,以魏峣的爱女如命,若叫他知道魏紫吾出事会如何?”

皇帝一听太后这话,就知道对方已决定要保下魏紫吾。不过魏峣那边的确会成为变数。便道:“儿没有忘记魏峣,可是,魏紫吾引得两个皇子为她大打出手,理智全无…过去那些美色祸国的例子,并不鲜见。”

“皇帝的意思,今日之事,起因错处全在魏紫吾一人?”太后慢慢笑了笑,道:“可依哀家看,此事倒也不能全怪魏紫吾。男人对美色没有抵抗力,便都怪到女子身上?”

“…”皇帝看看太后,嘴唇微动。

“只要不是魏紫吾故意去招惹皇子们,而是皇子自己觊觎美色。那她又何错之有?”

皇帝觉得太后也难得有这般糊涂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因为维护太子可以变得偏执,便道:“母后,但魏紫吾这样的女子存在于世,终究是祸患,只会引得他们几兄弟更为不和!”皇帝不敢用“自相残杀”几个字。

皇帝又道:“儿子最怕看到的…便是他们兄弟阋墙。”

太后倒是略牵了牵唇角,道:“皇帝也知道,是‘更为’不和。说明他们已不和在先,魏紫吾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激化。而之所以会令他们兄弟不和,都是因为嫡庶长幼还不够分明,皇帝给储君的地位尚不够稳固,让别的皇子怀有自己亦可能上位的想法。皇帝若真是不想看到兄弟阋墙,不是处置掉一个魏紫吾,而是该究其根源…”

皇帝沉默半晌,压下心头隐怒。制衡之道,是帝王立身立威的根基之一。太子暗中的势力早已脱离他的掌控,他的母后还觉得太子的权力不够大。

“那母后的意思…”皇帝问。

太后慢慢道:“从魏紫吾这件事,亦能说明太子身为储君,在处事上更为稳重周密。”顿了顿又道:“太子妃的事,便由我做主,依旧立魏紫吾做太子妃。至于老二、老五的王妃,皇帝可定。”

太后话虽如此,但皇帝知道他说了人选对方未必会同意,看太后这架势,老二、老五的婚事也是要一管到底,便试探道:“贵妃一直想为老二定下周漓慧,但儿觉得此女贤德不足,不若定下萧令拂。至于老五,就温蜜如何?”

第62章

太后唇边冷笑稍纵即逝, 她刚刚才说太子的地位尚需更加稳固,皇帝接着便如此赐婚。一个是右丞相之女,一个是北衙六军统军之女, 嫁给老二和老五?简直是惟恐太子过得安稳。

不过,太后也知道,皇帝提了两个儿子的婚事, 她最多只能否定一个, 总要留面子给皇帝。沉吟片刻,太后道:“皇后上回在说, 薛家似是还想送个女儿过来, 皇后也不容易,何况是皇帝收用了薛从悠,老五的正妃,便还是留给薛家女罢。今次,先给老五定个侧妃罢。”

皇帝沉默许久,终于道:“也好, 就依母后之意。可是温蜜, 温庆泽就这么一个女儿…”

太后道:“阿蜜是孩子心性,未必适合嫁到咱们顾家, 可暂且放放,有合适的再…”顿了顿, 突然又道:“老六即将年满十八, 亦该封王选妃了。不若就将温蜜许给老六。”

谁都知道老六和太子好得非同一般, 皇帝皱皱眉。他原本是想, 若是温蜜不给老五,他便自己收下。皇帝有心反对,但心里转过别的念头,道:“也好。”

魏紫吾已回到自己房中,她靠在床边坐着,心里仍旧是打着鼓的。

别的秀女实则比魏紫吾更难捱,因为都太关心选秀结果。

就连魏贵妃和皇后,也一样不安。她们虽也选看了秀女,却没有最终的决定权。皇子们的婚事并非简单的传宗接代,很可能就改变了将来的权力格局。

皇帝与太后议定结果,很快就有内侍代笔圣旨,并将名单通知礼部。

等太后和皇帝步出内殿,魏贵妃和皇后赶紧迎了上去。

这时,四个未婚的皇子也都被召过来。太子、顾见绪、顾见毓、顾见擎,皆走入殿中,等着听旨。

魏贵妃和皇后一看顾见绪和顾见毓,两个英俊的儿子分别挂了彩,一个额头青了一块,一个下巴带着紫痕。都是一愣。谁胆子这样大,竟然敢打皇子?还一打打俩?

皇后心疼地走上前,问:“这是怎么了,谁打的?”说着伸手欲触。顾见毓尴尬地偏头躲过。

魏贵妃也看着顾见绪皱眉,这打哪儿不好,偏要打脸!

太后看看这两个有亲娘疼的,又看看另一边两个没娘疼的,微叹口气。皇帝却是恨两人不争气,冷哼一声,这都要成亲了,还为别人的未婚妻斗成这样。

知子莫若母,魏贵妃和皇后心里很快都有谱了,无论顾见绪,还是顾见毓,平时都是自制力极强的,突然在同一天脸上带彩,必然是发生了互殴。能够引起自己儿子动手的人,除了魏紫吾,不做他想。

魏贵妃还好,知道儿子心里真正想要的还是表妹。毕竟是她拆散了这一对,见到顾见绪这样子,倒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却在心里诧异,难道顾见毓居然也喜欢她的婼婼?可惜,她知道得晚,否则一定得好好利用利用这点。

皇后这边可就怨气翻腾了,当即在心里骂起了魏紫吾小贱人。上回下药居然都被她给躲过去。

皇帝看着两个儿子的脸,先前没见面还好,现下越看越气,索性喝道:“你们四个,跟朕出来。”

这是要聆听训示了,刚刚才走进来的皇子们,便又面无表情地一串走出去。

太后见儿子孙子都走了,也懒得陪皇后贵妃听旨,凤驾回蕉云殿。

魏贵妃便立即上前,问:“肖公公,旨意如何?”

肖梁道:“臣恭喜两位娘娘。”随即将与顾见绪、顾见毓有关的旨意传递一遍。

就魏贵妃而言,这简直是喜从天降。她的儿子,竟是萧令拂做正妃、周漓慧做侧妃!这样的结果,简直让她大喜过望。她险些在皇后面前笑出声,极力控制着上翘的嘴角。

相较之下,皇后的脸色就难看了。虽然说的是正妃之位留给薛家女,但自从出了薛从悠的事,她便对母家的侄女不再那么热衷。幸而这侧妃是靖国公府家的五姑娘,也算稍微宽慰。

不过,魏贵妃与皇后同时关心道:“肖公公,那太子妃是何人?”

肖梁笑了笑,又道了句恭喜贵妃,答:“是魏紫吾姑娘。”

“谁?谁是太子妃?”魏贵妃想着八成是温蜜了,乍听这名字反应不过来,又问一遍。

肖梁便笑眯眯重复一遍:“是贵妃的侄女,魏紫吾姑娘。”

魏贵妃神情僵滞,似被一盆凉水浇身,连儿子要娶萧令拂的喜悦都一时忘记。

谁都知道太后最疼爱太子,太子的亲事,太后是不允许任何人插手作梗的,那就是说,太子妃的人选即便不是太子主动提出,至少也经得太子同意。而以太子对魏家的不喜,却娶回魏家的女儿做正妃,其中原因不言自明——无非就是想得到这个姑娘本身。就是说,太子很可能是瞧上魏紫吾的容色,贪恋到不惜为此娶魏家女,魏贵妃心中涌出一团难以道明的烈火,整个身体也在不可抑止地轻颤。

皇后亦是疑云丛生,太子和魏紫吾是何时扯到一起的,皇上如此赐婚是个什么意思?

肖梁知道两位娘娘心思各异,便道:“臣便告退了,还得安排人去别处宣旨。”

今日天时已晚,贵女们都留在翠微宫,准备明日起早,乘着凉快归京,听到叫周漓慧、蒋衡接旨,便都来到了庭中看热闹。

周漓慧稍整发鬓和衣裙,与蒋衡来到庭院中央。便听那唱旨的宫人高声将圣旨宣读一遍。大家都听得清楚,周漓慧和蒋衡分别是英王和歧王的侧妃。

蒋衡已在谢恩接旨,周漓慧却还愣着…如何是侧妃,不会是她传旨传错了吧?

周漓慧昨日鄙夷魏紫吾只能做侧妃的神态语气,在场贵女都还记得清楚。这下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她。

周漓慧好歹还未蠢到质疑圣旨的地步,她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谢完恩,便“激动”得阵阵低泣。这样的人,难怪做不了正妃。周漓慧的做派,立即引得周围发出低低的笑声。

一名贵女顺道向传旨公公打听了两句,几位皇子的正妃都是何人。

听闻太子妃竟是魏紫吾,在场的姑娘都安静了一瞬,接着便像炸开的锅一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不出意外,太子妃便是未来的皇后。记得魏紫吾在去岁冬天回京的时候,大家还觉得魏家失势,她风光不如从前。谁曾想到才大半年,她的命运竟又青云直上。

魏紫吾、萧令拂、温蜜自然已在蕉云殿接了旨,同时有圣旨往三女家中去。

魏紫吾这时的心中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她站在廊下,看着湛蓝无一丝彩云的天空,有不真实的感觉。

温蜜仅有瞬间的失落,之后便为太子高兴,好歹没叫萧令拂糟蹋了她的太子哥哥。

萧令拂接旨后一直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向来为人妥帖的她居然没有感谢传旨太监,便沉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定下太子妃,自然就是要筹办大婚。

太后早叫人合过了太子与魏紫吾的八字,接下来就是钦天监择选吉日,内侍监与礼部共同商议,拟出筹办和参与婚礼的官员、命妇、宫人的名单,每一个步骤都要精细,绝不能出一丝岔子。

太后急着抱曾孙,可不是急一两日了,太子大婚的一切资物,各局早就备下。就是太子妃的人未定,不知道吉服尺寸,因此嫁衣需要新作。

太后直接将魏紫吾叫来正殿,亲自看着针工局的人为魏紫吾量身材尺寸。

太后也不打算放魏紫吾回侯府,瞧瞧顾见绪和顾见毓为魏紫吾打架的这股劲儿,知道魏紫吾被定为了太子妃,定然是难以接受的。虽然各自都已定了亲,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枉顾礼法,暗中做些什么。还是放在身边,更放心些。

等针工局的人走了,太后便与魏紫吾说话:“原本,你出嫁,你爹是该回京的。但现在突厥入侵,魏都护恐怕也分身乏术…”

宫人突然来禀魏贵妃到了,太后便叫宣贵妃进殿。

魏紫吾听到姑母来了,心里倒是有些不安。太后轻轻捏了捏魏紫吾的手,示意她不必忧心。

魏贵妃一进殿就看到坐在太后身旁的魏紫吾,她现下才知道,难怪了…难怪太后突然变得这般喜爱魏紫吾,原来是爱屋及乌。

便笑着上前向太后行礼,魏紫吾也起身叫了姑姑,态度却因顾见绪今日的无礼有淡淡疏离。

魏贵妃便关切地太后询问关于太子和魏紫吾的婚事,想要主动承揽。

太后道:“不必了。贵妃手中要管的宫务繁杂,只需准备老二的婚礼即可,太子的婚礼,你就不必管了。哀家已指了敏喜负责。”敏喜负责,其实就是太后要亲自过问的意思。

魏贵妃掐掐手指,微笑是:“是,娘娘。”她原本是想借着如今掌管宫务,在太子的婚礼做些手脚。现在太后压根不让她插手,再想做什么,就难了。

她又道:“娘娘,臣妾想与婼婼说几句话。”

说话时,魏贵妃目光自然地落到魏紫吾身上。看着这个从小宠到大的侄女,她心中百味杂陈。魏紫吾去岁冬天住在她宫中,她还见过对方沐浴时的场景,知道这个侄女实在是生得好。太子尝到个中好处,必然要更加迷恋的。

第63章

太后也没有不让人家两姑侄说话的道理。

魏紫吾便跟着魏贵妃走到庭外,来到一旁僻静的树荫下。魏贵妃看看她, 道:“婼婼, 你跟姑母说实话, 太子强迫你的, 是不是…”

魏紫吾微微抿唇,她既在太后面前承认与太子两情相悦,当然不能在别人面前否定。便道:“不是。殿下没有强迫我。”

魏贵妃蹙眉, 魏紫吾虽这样回答,她却不信。她觉得魏紫吾不会这样容易喜欢上哪个男人,哪怕对方是顾见邃。又问:“那你与太子,是从你去找傅予州北上给你爹看病开始接触的?”

魏紫吾答:“是。”

这也不过半年刚过,太子真是好手段。魏贵妃慢慢笑了笑,道:“婼婼, 既然你与太子有这个缘分,姑母也不会说什么。我自是希望你们夫妻和美。”

魏紫吾也知魏贵妃说的是客套话, 对方憎恨太子已久, 之前…还对她说过,打算对太子下药,让太子无法人事和诞育子嗣。

而现在魏紫吾要嫁给太子, 姑侄两人再想起此事就不仅仅是尴尬了。

魏贵妃便道:“婼婼,从前姑姑说过的话,你都忘记罢。姑母也只是说的气话而已。既然是你嫁给太子…我自会劝诫你表哥歇了心思。”

歇了什么心思?自然是想当皇帝的心思。但魏紫吾也知这不可能, 尤其是皇帝将萧令拂指给顾见绪做正妃。无非就是想要牵制太子罢了。

魏紫吾点头:“姑姑放心, 我知道的。”若真说以前, 实则魏峣和魏紫吾也是与太子对立的,也做过针对太子的事。而太子也命人打压折损过魏峣的人,恩恩怨怨难以理清。

现下身份变了,立场改变也是必然。尤其若等魏紫吾诞下顾见邃的嫡子,魏峣只能支持太子。

魏贵妃又爱怜道:“婼婼,原本有些话,是该你娘告诉你的,但你被留在宫里,恐怕太后这意思是,是要你一直住到大婚前夕。到时你回家匆忙,弟妹顾全得了这头,未必顾全得了那头。”

魏贵妃顿了顿,道:“我们女子,最紧要的便是爱惜自己的身子。太子是新婚,在…男女之事上怕也是不知轻重的,头回时,他若是只顾着自己不知足,你定要懂得拒绝,否则会弄伤。他若在婚前便想与你亲热,更是要拒了他…”

魏紫吾面皮腾起热浪:“姑姑,离钦天监定的吉时还有一月多,成亲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