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狄旭年离开亦如来时一般悄然无声,偷袭顾见毓之后,他本想带走魏紫吾,掂量了一下宁绩的武功,乘着众人都关注着山崖下的顾家兄弟,无暇顾及他,迅速远去。

顾见邃翻下之前已看见崖壁上部有一定的倾斜度,且三丈之下有一块突起的石块。

他一手紧攥顾见毓的手腕,用力往上一提的同时,另一手穿过对方腋下,箍住弟弟胸膛,借着那突出的石块使力,足尖在壁上疾点,一鼓作气,几息的功夫,已带着顾见毓重新现身崖上。

看着轻易,实则凶险非常。魏紫吾看着在太子动作后崖壁不断滑落的碎石,后怕不已。

顾见邃眼底仿佛含着冰渣子,将顾见毓甩到地上。

顾见毓本就受着重伤,全身的骨头都快被太子摔散架了,痛得龇牙,这时听太子冷淡道了一句:“受罪亦是合该。”

奄奄一息的顾见毓看顾见邃一眼,眼神复杂,无声闭上眼。

魏紫吾还不曾见过顾见毓如此脆弱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感触。

顾见毓的亲随赶紧上前围住自家主子施救,却无人敢指责太子殿下动作粗鲁,毕竟方才最危险的一刻,是太子救了岐王。

顾林代替顾见毓上前向太子道谢,太子却仿若未闻,只径自走向这才来得及说话的魏紫吾。

两人对视了片刻。

“婼婼,我不该把你留…”顾见邃还未说完话,他的腰已被对方用双臂环住。

魏紫吾这样主动的举止令太子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即领悟过来,她在害怕…顾见邃抬手安抚地摸摸她的脑袋,将她紧搂在自己怀里。

魏紫吾没有说话,方才太子身影消失在崖边,她全身的血液都似被凝住。一直到现在靠对方的怀抱里,真切地感触到这副强健温热的男性身躯,她的慌乱不安才慢慢褪去。

她不明白太子为何要在危急之下也要救顾见毓,但她知道,太子无论做什么,定然都是有理由的。

难道太子和顾见毓私下有别的往来?

魏紫吾回想了一下,她依稀记得,实则在她有记忆起的最初,太子和顾见毓时常在一起同进同出的,比太子与顾见擎往来还要更密切一些。

太子小时候尤为狂妄,喜欢打架,但从来都是打比自己大的,顾见衍和顾见绪都不止一次被他揍,可是对顾见毓和顾见擎,顾见邃几乎是从不动手的。

小时候的顾见毓也不似现在这般阴沉,他还养过一只小黑兔,顾见邃那时也养了一只白鹦鹉,有段时间两人时常在一起,还带着自己的宠物。两兄弟感情最好的时候,鹦鹉和兔儿玩耍也曾是宫中一道风景。

太子后来才只与顾见擎走得近了。

太子夫妻相拥,其他人的目光自然该回避的需回避。过一会儿,顾见邃看宁绩一眼,道:“宁都督随我来。”

顾见毓已被其亲随带走,魏紫吾独自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太子才回来。宁绩却没有再出现。

魏紫吾便问了一句:“殿下,宁绩呢?”

顾见邃掀起帘子,坐到她身旁,道:“回河东了。”

听着太子不知名的语气,魏紫吾也没好再多问。只轻道了一声“哦”。又问:“殿下,我们现在去哪里?”

顾见邃道:“先带你去一个安全之地。”

***

与几个皇子的险境环生相比,皇帝此刻却正是在欣赏歌舞。

舞者跳完一曲《金波莲》之后,领舞的女子便来到了皇帝面前。正是教坊司第一舞者秦穆溪。其实也就是官妓。

此女曾被皇帝亲口评价为“媚可倾城”,但从前的皇帝虽知教坊司藏着这么一个尤物,却从未召幸过。倒是暗里下了个命令,秦穆溪只能陪酒供人取乐,可以被人狎弄,却不能失身于人。

如今的皇帝在伤了腿之后,许是站不起来的心理作祟,那方面也跟着不行了。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习惯了叱咤风云,自尊极强的男人,这样的事简直难以忍受。

皇帝将秦穆溪一把扯进怀里,果然,如今只有这等美人才能让他再振雄风。秦穆溪七岁起便长于教坊司,自是深谙房中之事。皇帝如今要人扶着才能站起,主动是不可能了,她便推着皇帝的胸膛让他躺在床上,自己倾身俯下。

皇帝咬着秦穆溪的嘴唇,将她的樱唇啃咬得红肿起来,方在她耳边道:“朕早就觉得,你这张菱口的形状,嘴角微翘,生尔带三分笑意,长得很像朕的先皇后…很可惜,就只有这一处像而已。”

秦穆溪身体顿时紧绷,却见皇帝的眼中出现一抹迷醉的神色,道:“好好地服侍朕。”

皇帝正要享受这异常娇美的女子,肖梁却禀报道:“皇上,太后娘娘醒了。”

皇帝想了想,推开秦穆溪,道:“摆驾慈颐宫。”

太后面无表情,一下仿佛老了许多岁,隔着帘子听着皇帝的哭诉。

“母后,朕这腿就算好了,也是半个废人,只能慢慢挪步,再也无法上马弯弓,可那群狼崽子还嫌朕占着帝位的时间太长,想在朕的膳中下毒,还想给母后下毒!老大既然都这样想当皇帝,朕便叫他过回瘾罢!他们要为了这皇位明争暗斗,朕便让他们斗个够…!”

“母后,儿给母后下的是迷药。为的是担心母后破坏儿的计划。儿对母后绝无任何加害之心,儿也是迫不得已,还求母后宽恕——”

“儿也没有想过要致那几个狼崽子于死地,有罪的流放,无罪的赶去封地,没有圣旨不得返京,否则以谋逆罪论处,儿已是仁至义尽。”

太后静默无语,许久只说了一句:“大燕虽无皇子就封的旧俗,皇帝要下此决定也并不不可,哀家只想问皇帝,太子可是也需要离京?”

皇帝没有明说,只道:“朕的这双腿,正是拜太子所赐。”

太后长长叹了口气,道:“事情走到今日这一步,全是你的心胸狭隘,多疑善妒所致。皇帝幼时天赋颇高,后来被性格所缚,花在旁处的心思多了,走的路也就偏了。”

皇帝终于没忍住道:“儿的性格如何,难道就是儿自己的原因?母后当年的心血都花在了二哥身上,对我也疏于教导。若非二哥病逝,怕是这个皇位,母后也不会让儿子来做!”

屋内瞬间陷入如荒野般的静寂。

直到太后终于又道了一句:“说罢,你想让太子去哪里?”

皇帝这才道:“不瞒母后,儿今日就已决定复位,昭告天下,处置不孝之子顾见衍,贬为庶人,流放崖州。”

“对其余的皇子,因有顾见衍的逆行在先,命太子去房陵历练两年,英王去湖州,岐王去充州,老六去眉州——”

皇帝还未说完,掀起的床帐中已掷出一柄玉梳,打在皇帝额头,随即是太后气得发抖的声音:“你就一个孙儿也不给哀家留在京中!”

***

魏紫吾随太子回到京郊别庄已入夜了,她正要入浴,却发现顾况引了个头脚裹得严实的人进来见太子。

然后魏紫吾诧异地发现,这藏头藏尾出现的人竟是顾见衍。原本应该在宫中当皇帝的顾见衍。

顾见邃也看着对方,一时没有说话。

顾见衍上前就朝太子跪下,魏紫吾一怔,连忙让开些。

就见顾见衍抱着顾见邃的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三弟,我不想死啊。我没有逼宫,大哥哪有这个本事逼宫?三弟也清楚,大哥也就一点小聪明,只求哪个兄弟都不得罪,一辈子有好酒喝,有漂亮女人抱,从没想过拼死拼活争皇位,争到了又累死累活处理朝政!三弟,快想办法救救大哥…”

第110章

魏紫吾还没有见过一个大男人哭得这样伤心, 尤其是一位亲王,顾见衍皮肤白, 哭得两只眼睛都红了。

魏紫吾就见自己的丈夫惟恐被对方蹭上什么湿哒哒的东西, 嫌弃地紧蹙眉心。

她感觉下一瞬顾见衍就会被太子一脚踹开,忙示意遇潋拿来新棉帕,又倒了水来,上前道:“大哥,先喝口水再说吧。”

顾见衍一愣, 一手拿棉帕, 一手端杯盏,也就放开了顾见邃的腿, 看了看魏紫吾,道:“多谢三弟妹。”

顾见邃抓着顾见衍手臂将他提起来, 道:“大哥放心,只要皇祖母还在,父皇不会要我们的性命。但你已背上逼宫之名,流放是免不掉的, 只要你在流放的路上熬些清苦日子,不出一年定能回京。”

“真的么?”尽管知道这个三弟的话向来不是胡乱说的,顾见衍还是有些不确信。

顾见邃颔首, 又道:“赶紧走罢。你再多留一会儿,我就得揽个与你合谋的罪名了。”

顾见衍一愣, 难怪这次他居然从重重守卫中逃掉了, 他沉浸在极度恐慌中, 竟没有想到这一层。

顾见衍便重新裹得严实地从后门走掉,被石冬诚拎着,迅速地送回了皇宫。

顾见衍离开,顾况却留了下来。魏紫吾知道顾况还有话对太子说,便先回寝间。

顾况向太子汇报完皇城和内宫现下的布防情形,又道:“那狄旭年已将遇滟劫走。原本狄旭年也想带走太子妃,看来他也吃不准到底哪一个才是他们王后的女儿。”

顾见邃颔首,以示知晓。

顾况又道:“不过,狄旭年定然希望遇滟才是他们王后心心念念的女儿,若遇滟此番到了绥海国,能顶替太子妃与王后再续母女情缘,办成这桩事,王后自然会十分感动,狄旭年自然更容易博取王后倾心。”

倾心?顾见邃微微一怔:“狄旭年觊觎他的继母?”

“没错。”顾况点头答:“殿下也知道,绥海王室并未废除收继婚之俗。不只狄旭年,还有他那位该顺位继承王位的大哥狄旭庭,对他们这位继母,也是虎视眈眈已久。”

顾见邃未对此作评论,看看魏紫吾的容貌,就知道她生母的颜色如何了。

顾况又道:“就看,魏侯爷下一步会如何动作了…不过魏侯爷如今要牵制西突厥,若再与绥海作战,便是腹背受敌。”

顾见邃道:“绥海一直在向北面和东面扩张,国力愈盛。狄旭年贼子之心,看来绥海很快就要犯边了…”

绥海国十分狡猾,与东突厥与大燕关系都不错,之前因为有东突厥作为屏障,大燕与绥海从没有发生过冲突,称得上是友邦关系。

但狄旭年对顾见毓下了这样重的手,分明是陡然撕破了脸,想要借着顾氏皇族的内乱乘虚而入。

顾见邃又淡淡问了一句:“老五现下如何?”

“岐王发烧昏迷了一次,现下已脱险。”顾况犹豫了一下道:“皇上听闻岐王伤重十分担忧,似乎亲自去探望岐王了。”

顾见邃对皇帝的偏心早已习惯,唔了声,倒没有什么反应。

摒退顾况,等太子拾掇好自己回到寝间,就见魏紫吾的身体斜依在床栏,脑袋垂着,右手手指放松地摊开,手里的书卷则掉落到地上。

这样别扭的姿势也睡着了。顾见邃轻笑,走到近前,抱着她平放到床上,打量熟睡的小妻子。

这才看清对方脸蛋晕着绯红珠光,两弯秀气的眉毛蹙着,额心细汗点点,唇瓣紧抿,神色竟是十分焦虑难受。这时听到她发出一声带着惧意的梦呓:“殿下——”

顾见邃心下揪紧,问:“婼婼怎么了?”他伸手触对方额头,见温度正常,又轻晃她的身体:“做噩梦了?不要怕,有夫君在。”

“殿下…”魏紫吾这才转醒过来,眼睛里仍带一丝恍惚。

“梦到什么了?”顾见邃将她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

“没什么,就是今早在崖边的事,我梦见你掉下去了,下面是很深的深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

“不要怕,我不是好端端地在你面前?”顾见邃让石冬诚去熬宁神汤。他记得以前魏紫吾很少做梦。

魏紫吾在男人胸膛靠了一会儿,忽而问:“殿下,你与岐王以前的感情很要好么?”

顾见邃略微挑眉,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婼婼,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不要提别的男人。”

救顾见毓的性命是一回事,并不代表他会容忍对方一而再与魏紫吾私下相处。上次是皇帝将魏紫吾交给顾见毓便算了,这次可是他自己主动纠缠。今次若是顾见毓没有受伤,太子自己也会出手教训。只不过顾见毓已经伤成那样,他也不可能再动手就是了。

魏紫吾忙道:“我不是想提他,我只是好奇。”她是真的觉得奇怪,恐怕说出去朝中都不会有人信。

“好奇也不准提。”顾见邃低下头,迫开魏紫吾红润的双唇,追着她娇嫩的小舌品尝逗弄。魏紫吾感到自己的后脑被他的手掌扶住,分毫也动弹不了,只能任他在她口中一寸寸肆虐,动作近乎粗暴地宣示他的所有权。

魏紫吾的双眼变得迷蒙,许久得了新鲜空气才朝他抗议道:“舌头,麻…”

顾见邃本是体恤她连着几天都在赶路,今晚想放过她的,但魏紫吾此刻不满的表情实在太可人,玉软花柔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好。

魏紫吾便感到男人开始往她耳里轻轻吹气,顾见邃对她的敏感脆弱处极为熟悉,稍微一弄,魏紫吾就软成柳条,只能任他扣住她的双腕高举过头顶。顾见邃突然用蛮力扯下她的中裤。魏紫吾发出低呼,炽如铁的伟物直直破开柔软,一入到底,令她不得不蹙眉抓紧身下的褥单…

***

如顾况所言,皇帝的确亲自乘着御辇去看顾见毓了,皇帝到的时候,皇后正捏着丝帕在外间低泣,不断拭泪。

皇帝看皇后一眼,进了内殿,坐在顾见毓的床畔,看着对方一丝血色也没有的脸,面带怒容道:“竟叫我毓儿伤得如此之重!父皇已派人前往绥海,定要捉了那狄旭年千刀万剐!还有宁绩…不过宁绩留着尚有作用,且需顾及你皇祖母,等过了这一阵父皇再处置他。”

顾见毓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皇帝,却没有说话。

皇帝又道:“毓儿也知父皇将派你们出京的事了,父皇让你去湖州是有考虑的。”

“湖州本身富庶,又紧邻宣州。你也知道宣州是什么地方,那是咱们大燕的冶金支柱之地,军械、铜器、钱币,都要靠宣州支撑。毓儿此去,带着父皇手谕,务必掌控宣州,进一步打下根基。”

顾见毓未置可否地沉默着。

皇帝又“唉”地叹了口气,他从前知道顾见毓看上了魏紫吾,也没有太当回事,只当顾见毓是见色起意,想掳那小姑娘去风流快活一番,毕竟连他也承认,魏紫吾的姿色不下于敬懿皇后。谁竟想到,这简直是叫魏紫吾把顾见毓的魂给勾了。

皇帝道:“毓儿安心养伤罢。一切问题,父皇会为你筹谋。”

这个夜晚,注定叫许多人彻夜辗转。

萧令拂也睡不着觉,终于在顾见绪的书房外等到自己爹和顾见绪,上前道:“爹,我不想离京,我出生就在京里,我不想走!”又对顾见绪冷声道:“殿下为何还不起事?你就不怕再也见不到你那宝贝表妹了?”

顾见绪沉着脸不说话。

萧闻德第一次对萧令拂说重话:“不准这般对殿下说话,阿拂!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现在让殿下夺位,全然就是为太子做嫁衣。”

顾见邃本是让顾见绪来个真正的夺位,可顾见绪的确是个善于忍耐克制的,虽然也想借此机会一举控制局势,却一直想等太子先有动作。

谁都明白,头一个对上皇帝的,必然是最惨烈的。与萧闻德商议后,顾见绪最后仍是决定按兵不动。

第二日,皇帝果然一早就拿下逆子顾见衍,重临龙位,并在启正殿召集众位皇子。

顾见毓肯定是来不了的。除了顾见衍是被绑着手跪在地上,其他几个皇子倒是都站得端直听旨。

“岐王顾见毓待伤好之后离京。”

“六皇子顾见擎因尚未及冠与封王,待今春三月封王典礼和大婚之后离京。”

“太子、英王、顾见衍两日内离京。”

皇帝让肖梁公布了各位皇子全部出京的事,殿中静得仿佛一滩死水。

皇帝又道:“你们一个个也莫要怪父皇,须知去了封地,照样是锦衣玉食。到底还是一家人,今晚在宸安殿举行宫宴,这顿宫宴,就算给你们践行,过后该上路就上路了。”

最难过的莫过于太后,在她的构想中,太子继位,天经地义,可保大燕更为强盛,也可保其他孙子平安一世。她自己亦可享天伦之乐,儿孙绕膝。

但现在,孙子一个个地被自己的儿子逐出京去,她最喜爱的太子也不能留在身边。

无论是几位皇子,还是魏紫吾等小姑娘,都是京中成长,一旦离开,京城便是故土,感触自是不同。

魏紫吾当然要与温蜜等朋友好好话别的。她没有想到,在她与秦佩在馥墨斋三楼坐着吃茶的时候,顾见绪竟叫人给她递了信,信上说:“婼婼,我在馥墨斋二楼。我们都要离京了,我想跟你说说,关于你娘的事。”

第111章

魏紫吾略思索, 只当作没有看到这封信,继续与秦佩说话。

直到聂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英王殿下请止步。”

秦佩自幼与魏紫吾交好, 当然清楚她与顾见绪的过往, 倒也不奇怪英王此刻会想见魏紫吾。

顾见绪没有硬闯,只是在门外幽声道:“舅母擅自带木丁离京的事,父皇暂且不知道,若是知道了…”

虽然知道秦佩不会说出去,魏紫吾仍旧微微色变, 她终究是起身来到门外, 道:“殿下还请慎言,我弟弟并非被我娘带走, 他是走丢了。年节时,木丁本在逛庙会, 但城中突然大乱,他便与侯府护卫失散,至今没有找到。”

顾见绪盯着魏紫吾的眼睛,轻笑了笑, 道:“婼婼终于肯出来了。”

见魏紫吾转身又要进去,顾见绪道:“你觉得父皇会信这样的理由?”

魏紫吾只道:“事实便是如此,父皇若不信我也无法。”

顾见绪没有再提木丁, 只道:“婼婼,我想单独与你说几句话。”

魏紫吾自然不会同意, 正要拒绝, 已听一个冷淡的声音道:“英王是不是忘记了, 你在与谁说话?

魏紫吾欣喜看向缓缓迈步上楼的男人,道:“殿下…”

顾见邃看看魏紫吾,来到顾见绪面前,眼眸晦暗,问:“有什么事,你需要单独找太子妃?”

顾见绪淡淡道:“自然是与我表妹道别。就算她如今是太子妃,她依旧姓魏,是我的亲表妹。”

顾见邃讥诮扯扯嘴角,并不说话,似乎在等什么好戏。很快便见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下方,这狭窄的木梯处倒是热闹起来。

那女子正是萧令拂,她目光落在顾见绪身上,冷笑道:“殿下与婼婼话别,也不叫上我。可是觉得我这个王妃做得不称职的缘故?”

顾见绪看看萧令拂,又瞥了瞥太子,压抑着心底的愠怒,眼中厉芒一闪即逝,不发一言拂袖离去。

萧令拂见顾见绪与她冷漠地擦身而去,心中一窒,看太子一眼后,立即朝顾见绪追了出去。

萧令拂扪心自问,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现在到底是更爱哪个男人多一点,见了太子她依然会向往悸动,但心情更多的还是被顾见绪牵着走。顾见绪的一举一动,都能让她喜怒难以自控。

回东宫的马车里,魏紫吾问:“殿下,你不是去了宁国寺?为何会与萧令拂在一起?”她回想起萧令拂从前总是以准太子妃自居的样子,过去不觉得,现在真是想想就不舒服。

“我可没有与萧令拂一起。”顾见邃道:“是她自己盯顾见绪盯得紧。约莫是她跟丢了顾见绪,就到你可能出现的地方看看。”

魏紫吾将信将疑,突然道:“不会是萧令拂…她也来找你,想要单独与你道别吧?”

男人为她的敏锐笑了笑:“当然不是,婼婼想得太多。”

魏紫吾回想太子当时片刻的沉默,越想越觉得是这样,道:“我怎么觉得就…”她的话还未说完,已被顾见邃按在马车壁上,微张的小口随即被对方用唇封住。

魏紫吾“唔唔”地抗议两声,只能中断了谈话。

过了好一阵,顾见邃整理好魏紫吾敞开的衣襟,看着怀里满面飞霞的女子道:“回去换身衣裳,晚上还要参加宫宴。”

魏紫吾点点头,听他又道:“婼婼,跟着我离京,委屈你了…”

“殿下说什么呢,我才不觉得委屈。”魏紫吾道。她只觉得委屈了自家男人。皇帝名义让太子去历练,实际是变相流放。尤其是越阳那地方,虽也算富庶,风水上却是困龙局。知道这一内情的人都明白皇帝的心思。

这样想着,魏紫吾主动圈住了他的脖颈,道:“反正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