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微微一笑,招手叫宽儿过来:“领红儿去娘子的房里,告诉恕儿,一定要好好招待。”

宽儿心领神会,含笑施礼,请红儿随她一同去。

老夫人稳稳地坐了片刻,总算是等到汾王妃主动与她搭上了话,寒暄几句后,她关怀地望着陈氏道:“很久不见了,心里一直记挂着的,没想到今日会遇到,我前不久去上香还遇到你的姑母,她身体真是好呀……”

“她身子骨一向极好。”听到说起自家的姑母,陈氏的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同样关怀地道:“许久不见,您老人家一切可都安好?”

“好,好。”老夫人笑道:“我记得你最喜欢菖蒲,丹娘这园子里有修剪得很漂亮的菖蒲,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陈氏有些心动,看了汾王妃一眼,汾王妃和气地道:“既然是出来散心的,喜欢就去走走。”

老夫人欢喜得很,立刻问牡丹:“丹娘,趁着还未开席,你领我们去瞧瞧。”

分明就是另有打算,牡丹很不情愿,正在想怎么才能推脱,就听说萧尚书夫人尉迟氏,还有萧雪溪来了,同行的还有两个牡丹从前见过的人,邱曼娘与秦阿蓝。

汾王妃立时笑道:“既然人都来齐了,就开席吧。”又温和地对着陈氏道:“等开席以后再由丹娘陪着咱们一起慢慢去看也不迟。”

陈氏抱歉地对着老夫人一笑,老夫人回了她同样温柔慈爱的一笑。老夫人心里真恨,这萧家母女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真是扫兴。她老人家舍一回脸出去容易么?要不是家里那个不省事的,要不是牡丹这个不懂事还拖后腿的,她哪里用得着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这么辛苦?

牡丹知道老夫人在恨自己,懒得去理她,只抬眼看向正前方。只见穿着一身湖蓝色襦裙,梳着双环望仙髻,打扮得素雅清淡,看着像个出尘的仙女儿似的萧雪溪,温柔端庄地扶着个着银红大袖罗衫,内着姜黄色小团花罗裙,插着金步摇,个子高高瘦瘦,板着一张脸,打扮得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缓缓朝众人走来。

而在她们的身边,正是一身火红胡服的邱曼娘和一身玉色胡服的秦阿蓝。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梳着堕马髻,好似一对姐妹花。邱曼娘还是去年在崇业坊福云观时一般的天真烂漫,秦阿蓝一样的端庄温柔,只眉眼却比之去年多了几分妩媚之意。

牡丹听到身边有人低声议论:“看到那个穿玉色胡服的女子没有?是先宁王妃的亲妹子,自去年宁王妃薨了之后,就一直留在京中,皇后娘娘每每思及宁王妃,便喜欢叫她去陪着。这回是好事近了,过了七夕,就要赐婚。还是宁王。”

有人羡慕:“这可真是佳话了,姐妹二人都做亲王妃。”

有人发酸:“我看人才也不怎么好,不过是托了太原秦氏的福罢了。”

牡丹微微一笑,想必孟孺人会很失望吧。

等到众人上前见了礼,汾王妃含笑道:“既然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针尖对麦芒(二)

其实汾王妃做得并不太明显,也没弄什么才艺表演之类的,就是一群人在一起吃吃喝喝,看看百戏,听歌看舞,看参军戏,坐船游玩。老年人和中年人们更是坐在一旁谈笑,只看年轻女孩子们交朋友,嬉戏,一切都显得轻松自然。

但只要注意,就会看到汾王府的嬷嬷们守在一旁,目光锐利的打量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牡丹窃以为,假若汾王妃真的是想选一个比较合适的孙媳妇,这样的方法更得当。男方这样的条件,并不需要女方容貌才艺有多出众,最要紧的是品行和性格,那么,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行为更能体现自身的品质。

老夫人眼看着相看大会正式开始,而红儿迟迟没有回来,不由急了,便回头看着牡丹低声道:“云清住得很远么?红儿怎么迟迟不来?”

牡丹奇怪地道:“不远呀,您别急,待孙媳这就再找人去寻她?祖母找红儿有事?孙媳身边的雨荷也是很得用的,您可以使唤她。”

这死丫头故意装糊涂。她身边难道只有一个丫头可以用么?没有红儿还有绿蕉,也还有嬷嬷可以使唤。老夫人恨恨地瞪了牡丹一眼:“马上叫她回来见我!这死丫头,我说的话都当耳旁风,该家法处置了。”

牡丹只当听不懂她指桑骂槐,笑意盈盈地使人去找红儿,不时递水递帕子给老夫人,又礼貌亲切地回答周围人的问话,显得很是闲适自在。老夫人越发生闷气,便又要故伎重演,说自己热,要牡丹给她掌扇,忽见尉迟氏领着萧雪溪过来见礼,顾不得折腾牡丹,笑盈盈地和尉迟氏接上了话,当众送了萧雪溪一只红玉臂环做见面礼,极力盛赞萧雪溪贤淑温柔,端庄大方,又拉萧雪溪坐在自己身边。

萧雪溪行礼谢过,又对着牡丹点了点头,小声道:“何夫人您安好。”然后害羞地挨着老夫人坐了,像只可爱的小白兔一样,笑得无辜而天真,仿佛全然忘记了从前的事情。

尉迟氏不露痕迹地上下打量了牡丹一番,非常和气地与牡丹说话,不停称赞芳园修得好,又说自己看到过牡丹培植出的什样锦,非常美丽,当之无愧的国色天香四个字。又盛赞老夫人挑孙媳妇有眼光,这是连着她自家的女儿一道给夸进去了。

老夫人笑得和朵菊花似的,却心神不宁地不时瞟瞟远处,一看到红儿走过来,就立刻起身同尉迟氏告罪,说自己要方便。牡丹忙好心地要扶她去,她摇摇头,不容置疑地道:“你留在这里,你是芳园的主人,万一王妃有事要找你也方便。”

牡丹知道她其实是防着自己,这是要去听红儿汇报消息,然后作出对策。便也随她的意,只吩咐丫头婆子们好好照顾好了。果然只见老夫人一出了宴席场所,红儿就迅速跟了上去,同时,宽儿也快步朝牡丹走过来。

牡丹回头和尉迟氏、萧雪溪点点头,径自走到一旁听宽儿怎么说。宽儿小声道:“这红儿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到处张望,问东问西,问哪些地方有菖蒲,王夫人和您相处得怎么样。到了蒋娘子门外,又不要人跟着,在里面嘀嘀咕咕的说了许久。咱们想了法子也听不到说些什么。不过恕儿说了,只要把将娘子给守好了,就什么事都出不了。”

这倒是实情。只要将蒋云清看好,什么武婆子,红儿,绿儿跑来跑去又能如何?牡丹气定神闲地朝白夫人走过去,白夫人正和秦阿蓝和邱曼娘低声说笑,见她过去忙给她让了位子,笑道:“适才曼娘还说,让我跟着一起坐船,去桃李林里头摘桃子和李子,我说我这身子哪儿敢去?晃来晃去的,有个闪失怎么办?”

牡丹笑道:“坐大船是能行的,但是咱们这儿就只有小船,最好还是别坐了,我陪你在岸上走走。”

邱曼娘侧着头盯着牡丹看,然后捂着嘴笑起来:“何姐姐,还来不及恭喜你。上次我生日你送我香扇坠,改明儿我也送你件礼物恭贺你大喜。”

牡丹笑道:“不必这么客气,你成亲时我也没送你什么。”

邱曼娘笑道:“我就算了吧,都算是老夫老妻了,不如你们新鲜。”然后推了秦阿蓝一把:“倒是阿蓝,你得为她好好准备一份大礼了。”

秦阿蓝微微红了脸,飞速看了牡丹一眼,小声地责怪道:“曼娘,你又瞎说。”

邱曼娘道:“你就是太小心了,铁定的事情飞不掉的。”

秦阿蓝沉默片刻,看着牡丹微微一笑:“我记得夫人与宁王府李长史有亲?我前不久才与吴十九娘见过。”

牡丹点头:“李长史是我的表叔。”

秦阿蓝便道:“以后,欢迎你和十九娘一起常去我那里做客。”又望着白夫人笑道:“还有夫人您也是。我人生地不熟,就只盼着多交几个如同你们这样的朋友。”她没说是具体是去哪里,但大家都明白她是指的什么地方。

未来的宁王妃是个有主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虽不张狂但也绝对不低调的女子。这是牡丹给秦阿蓝下的定义。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没有人会当面拒绝秦阿蓝的要求,白夫人和牡丹都笑着应了。邱曼娘突然指着不远处低呼道:“咦,她怎么也来了?”

牡丹和白夫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却见一个穿粉蓝色纱襦配粉红色披帛,着碧色八幅罗裙,梳反绾髻,姿容秀丽的少女陪在汾王妃的身边,正可爱的侧着头听汾王妃和几位公主说话。这少女牡丹却是认得的,正是刘畅那位表妹,当初一心想嫁李荇的戚玉珠。她不由得纠结了,戚家和刘家寻了这么久,戚玉珠还没许配人家?难道也想做汾王妃的孙媳妇?

事实证明她是错的,邱曼娘慢吞吞地道:“不过是个六品媵,十人中的一人而已,也用得着这样卖弄?我要是她,就乖乖躲在家中。”言下之意竟是戚玉珠也要嫁入宁王府做媵了。

秦阿蓝淡淡地道:“曼娘,你话多了。”皇后早有话在先,宁王至今无嗣,与他从前专宠自家姐姐有很大关系,不希望她也做那样不懂事的人。所以此番广选官宦人家的女儿入宁王府,就是希望宁王能子嗣丰茂的缘故。女人们,都是自己可以嫉妒,却不许儿媳、孙媳嫉妒的人。她必须得时时刻刻牢记这一点。

邱曼娘不以为然地闭了嘴,笑看着白夫人和牡丹道:“都是自己人呢。怕什么?”

自己人,这个定义不好下,何况如今一位是准宁王妃,怎敢轻易和谁攀是自己人?白夫人和牡丹都有些不自在,开始东张西望,顾左右而言他。“你家老夫人来了,你得小心了。”白夫人轻轻拉了牡丹一把,示意她看向前方,只见老夫人黑着脸快步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满脸可怜相的武婆子。

不用问,定然是恕儿的看守工作做得好,老夫人的某种目的没达到,故而武婆子来告状了,而且也告状成功。牡丹便趁机辞别了邱曼娘和秦阿蓝:“我要去伺奉我家老夫人啦,以后有机会咱们又聊。”白夫人也说自己身子重,不方便,得去方便方便,秦阿蓝很理解,微笑着和她们告别。

牡丹抓紧时间问白夫人:“我记得去年有传言是说圣上要让宁王做尚书省左仆射,有没有这回事?”

白夫人小声道:“是有这回事,但是一直到今年年初才正式下的诏命。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起来了?”

牡丹有些闷闷地道:“不是我对这个感兴趣,我只是觉得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对蒋长扬的另一个世界一无所知。

白夫人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微微皱起眉头:“怎么了?可是有人说你什么?”

牡丹一笑,轻轻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尽早融入而已,虽然不能给他多的帮助,却也不能给他惹祸。”这一刻,她是不快活的。她离蒋长扬的另一个世界那么远。

“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武妈妈过来朝牡丹行了一个礼,一脸的小人得志样。

牡丹无奈地朝白夫人做了个鬼脸,慢吞吞地朝老夫人走过去,反正她是打定主意的,无论如何都不会给谁当枪使。

老夫人气呼呼地瞪着牡丹,牡丹温柔地笑看着她,一副死皮赖脸,雷打不动的样子。

好,臭丫头,算你狠!老夫人无奈,只得腆着脸往汾王妃跟前凑,汾王妃倒也还给她面子,关怀地问她怎么不见杜夫人。老夫人笑道:“她不舒服呢,错过这样的盛会,早上送我的时候心里遗憾得很。”然后开始夸周围的年轻女孩子们美丽可爱,不经意地提起蒋云清来,说出蒋云清正好住在芳园,又说蒋云清长得不好看,还只爱骑马射箭,其他什么都不能和这些娇滴滴的女孩子们比。

听到她这样不遗余力地贬低蒋云清,牡丹都觉得奇怪了,这是要做什么?

第二百五十章 所求

老夫人如此贬低蒋云清,偏生汾王妃还来了几分兴趣,陈氏也好奇地道:“既然住在这里,为何不请出来一起参加宴会?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一个人闷在房里做什么?”

老夫人笑道:“我家云清性子有些闷,又有些害臊。丹娘先前也说要禀了王妃,让她一起出来长长见识的,可她不好意思出来,宁可躲在屋子里看书。”

牡丹根据老夫人在脑海里迅速描绘出一个别样的蒋云清来,性子有些沉闷害羞,不喜欢热闹,宁可躲在屋里看书,唯一的爱好是骑马射箭,身体很健康,还守得住寂寞。若是对上一个不太懂事的夫君,长得不美正好是优点,能文能武,体力很好,不但能陪着夫君玩,将来教育孩子也不用操心了。这样的人,无论是出身还是其他各方面的条件,都似乎比现在满院子到处跑,欢声笑语的女孩子们更适合,实在是值得一看的。

汾王妃与陈氏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回头笑道:“总这样闷着那哪儿行?让她出来,让她出来!”

老夫人得意地看了牡丹一眼,看吧,阻挡得住么?真是和王阿悠一样,讨人喜欢的事情不会做,讨人厌的事情惯会做。

牡丹镇定自若地同宽儿道:“去请娘子出来,就说王妃有请。”这样的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蒋云清的事情她无法插手也管不了,但她也绝对不做推波助澜的那一个。

武妈妈却不这么看,她把这个看做是牡丹使坏然后失败,她揪着嘴角忍着笑,一颠一颠地跟着宽儿一起去通知蒋云清。到了门口,见宽儿和恕儿说话,她傲慢地抬着下巴道:“你们候着,我进去请娘子。”

蒋云清在屋子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矛盾万分,一方面,她想遵守和牡丹的协议,不乱走不乱说,规规矩矩地等候在房里;另一方面,她又不信任牡丹,特别是在收到老夫人的指示,恕儿还把她看得死死的情况下,她开始乱了。她对着镜子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影子,精心装饰过是比从前受看许多,奈何能起什么作用?一时听见外头武妈妈的声音,她忙收敛了情绪,转过身来,淡淡地看着门口。

武妈妈笑眯眯地给她行礼:“娘子,恭喜您,汾王妃亲口邀请您出席此次宴会。”然后眼斜斜瞟着窗外大声道:“这就是福气在这里,什么邪魔鬼道都挡不住的!”

恕儿在外头大声地道:“妈妈休要乱说,咱们这园子要真有什么邪魔鬼道,王妃能来么?”

蒋云清瞪了武妈妈一眼,欢欢喜喜地起身收拾,准备去赴她人生中的第一场盛宴。老远就听见欢声笑语,走得近了,就看见许多衣饰鲜艳,青春可爱的女子在花丛中,碧波上,假山旁嬉戏玩耍,远处的丝竹之声和女子唱歌的声音响彻云霄。现在还离得那么远就已经这么热闹,可以想像得到宴席场所是何等的热闹。

蒋云清抬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心情格外舒畅。她学着杜夫人的样子,脸上带着柔和的表情,稳稳地朝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当看到那群高踞席首、锦衣华裳的金枝玉叶时,她的心漏跳了一拍,脚步也有些发虚。她有些心慌地四处寻找,总算是在离汾王妃倒远不近的地方发现了自家的祖母和牡丹。在陌生的环境中找到了亲人,这令她觉得安全了许多。她含笑看着老夫人和牡丹,老夫人的表情她说不出是一种什么表情,好像是遗憾也有兴奋,而牡丹的,就是一种悲悯。

牡丹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好奇怪。蒋云清又看到周围有很多双眼睛探究而挑剔地看向自己,她有些不知所措。武妈妈扶稳了她,低声道:“看着前面笑,嘴不能张得太大,微笑即可。看到没有,那位穿绛紫色披袍的就是汾王妃,穿鸭卵青披袍的是她的二儿媳陈郡夫人。”

不是说还有好几位公主和王妃的么?为什么不和她介绍那些人?蒋云清心里有疑问,但转念一想,又想着约莫是因为这二人是主人,所以要特别注意的缘故,也就不甚在意,含着笑朝走过去。

汾王妃和陈氏认真地打量着蒋家这个几乎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的庶女。举止气度看着是不错的,长得是不美丽,但是白白净净,身体看上去很健康,笑容有些羞涩胆怯,但整体给人的感觉还不错。

“好孩子,来我这边坐。”汾王妃便招手叫蒋云清过去,一边问她平日爱做些什么,一边拉着她的手细看,果然从她的手掌上看到了一层薄茧。因笑道:“果然是将门出虎女,很好。”又问:“用的什么香?好闻。”

蒋云清有些僵硬,最终低声道:“祖母给的五香丸。”

汾王妃便松开了她的手,回头对着陈氏笑道:“是个老实孩子。爱看书,只怕与你谈得来。”

陈氏便与蒋云清坐到一旁,低声与蒋云清说话,蒋云清脸上羞涩的笑容和有些慢半拍的反应,小心谨慎的态度让陈氏不但不嫌弃,反而更温和,特别是发现蒋云清果然爱读书之后更是高兴。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那一点点不过意也没了,转而想,这就是缘分,于是分外高兴,微微挑衅地对牡丹道:“看见没有?咱们云清很讨喜。”

牡丹也不知蒋云清怎么就得了陈氏的眼缘,便暗暗猜想,这大概是因为人都喜欢这种看着干净羞涩,对自己没有威胁感的人。特别是陈氏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喜欢一个太过强势精明的儿媳。但是蒋云清知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老夫人还没高兴多久呢,就有人来凑热闹了,来的是一位陌生的妇人,领着个年龄和蒋云清差不多的女儿,笑眯眯地上前来与陈氏行礼问好,然后把她身后的女儿往陈氏面前一送,陈氏也就笑眯眯地与那女孩子说起话来,那女孩子比蒋云清活泼,会讨好缠着陈氏,一比较起来,蒋云清就显得木讷了许多,还稍稍受了冷落的样子。

老夫人见那妇人的穿着打扮都只是一般,唯独她那个女儿不但长得如花似玉的,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才比蒋云清好了许多,立时就猜到是小官员的妻女,就把她母女视作了敌人,当下脸色就极其难看。垂着眼皮想了片刻,淡淡地叫牡丹:“去把你妹妹叫过来,我们有事,先告退了。”到底也是国公府的女儿呢,怎么能和些小官员的女儿争?就算是争,也得争得有格调。

牡丹听说她要走了,松了一大口气,忙上前去唤蒋云清:“祖母说她有些乏累,要你陪她回家,已经让人去给你收拾东西了。”

这就要走?什么都还没做呢,就是这座中的人她都还没来得及混个脸熟。蒋云清大为诧异,却不敢多问,笑吟吟地与陈氏告退,显得有礼有节,不卑不亢的。陈氏看着面前活泼得过分了的女孩子,倒觉得她更胜一筹。

老夫人领着蒋云清要走,留都留不住,汾王妃有些意外,却也似觉得不意外,笑吟吟地说了几句客气话,请牡丹替她相送:“你是芳园主人,又是我的小朋友,还是你自家的长辈,怎么看都是你替我送这个客人最合适不过了。”

“敢不从命?”牡丹盈盈一笑,和蒋云清一左一右扶了老夫人往外行去。

眼看着自己隔这热闹的宴会越来越远,蒋云清委屈得要死,差点就没掉下眼泪来。老夫人淡淡地道:“你急什么?有什么事是能一蹴而就的?今日已经够了。”

蒋云清一愣,听老夫人的意思,似是有的放矢,事情已经做了一般。那是谁?她突然想到了陈氏,还有往陈氏跟前凑的女孩子,猛然明白过来,原来家里给自己看的这门亲与汾王府有关。今日这种情况下,自己若是与那不庄重的女子一般缠着陈氏讨好,果然就失了格调,当下也就不委屈了,转而高兴起来,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蒋云清一定不知道府外的这些事情,牡丹假意问老夫人:“祖母,这陈夫人仿佛不常出门的?上元节时汾王妃领了府里的女眷出游,唯独就没看到她。若不是她今日跟着王妃过来,孙媳根本不知汾王府还有这样一位和气的夫人。”

老夫人淡淡地道:“她本来就是个不爱出门的人。不要说你,我都没见过她几次。”

“今日来的年轻女子真多呢,先前还有人抱怨说怎么还有不入流小官的女儿。”牡丹别有深意地看了蒋云清一眼。

既是给王孙选亲,怎会有不入流小官儿的女儿在里面?蒋云清那根敏感的神经被拨弄了,狐疑地看着牡丹,试图从牡丹的脸上再看出点什么来,牡丹却回过了头,不再看她。蒋云清立时断定,牡丹一定知道什么,但是碍着老夫人不肯直接告诉她。

蒋云清眨了眨眼睛,往旁边一歪,跌了下去,老夫人都差点被她给拉下去。老夫人吓得冷汗直冒,指着歪在草丛里捧着脚脖子的蒋云清生气地道:“幸好是在这里,若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丢了脸,看你怎么办?”

第一句不是问自己的脚怎样了,而是念着脸面……蒋云清眼泪汪汪地认了错,可怜兮兮地看着牡丹:“嫂嫂,我好疼。”就算是要被卖了,也要知道买家是谁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冷修羊与嘉庆李

牡丹自知蒋云清摔得有蹊跷,便指挥婆子去扶她:“先扶进去看看。”

婆子才将蒋云清扶起来,她就夸张地喊起来:“疼死了!”

这种游戏她年轻时又不是没玩过。老夫人寒着一张老脸,指挥武妈妈:“褪了她的鞋袜给我看。”蒋云清本来就是装的,能看出什么来,只能是鬼喊鬼叫。老夫人不见伤处,越发确定蒋云清在捣鬼,不顾蒋云清大喊大叫,直接就吩咐牡丹:“你这里人多事多,没人照管她,左右都要搬动的,不如趁早让人抬个肩舆来,直接把她送到我的马车上去。弄点药搽上,等回府后又再请太医。”言毕“蹬蹬蹬”往前去了。

这不是有鬼是什么?蒋云清心中和眼里的盛宴瞬间变了样,她真的哭了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牡丹,哽咽道:“嫂嫂……”

那一刻,无论蒋云清有多少做戏的成分在里面,牡丹是真的觉得她可怜。当年的何牡丹嫁进刘家是家里为了她活命,出钱买了刘畅,现在的蒋云清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即将被卖掉。可见幸福和是商人的女儿还是公卿的女儿没有任何关系,关键是看家里的人疼不疼你。

牡丹沉默片刻,看着蒋云清道:“好像你三哥认得个不错的太医。”她所能做的只有这么一点,而且话还不能由她亲口来说,一是因为事关汾王妃,二是她说了蒋云清也不可能真的完全相信。

蒋云清眼圈越发见红,却也知道就是这样子了,忍着泪坐上肩舆,在武妈妈的唠叨声中追上了老夫人,转头看了牡丹一眼,黯然回头,登车而去。

牡丹回到宴席场所,众人正在看参军戏,都笑得前仰后合的。她四处扫了一眼,只见白夫人独自歪在个角落里朝她招手,正准备溜过去歇歇,却见樱桃从斜刺里过来,小声笑道:“适才有人送了一筐子嘉庆李来,是真正洛阳嘉庆坊出的,不是外头那些披着个名头的,僧多粥少不够分,夫人悄悄给您留了两个。”说着将两个绿李笼在袖子里塞给牡丹。

牡丹心里一暖,在宴会上悄悄留两个李子给没得吃的儿媳,这种事情也只有王夫人才会做。牡丹便朝白夫人挥挥手,过去走到王夫人身后站了,轻轻喊了声:“娘……”

王夫人回头看着她慈爱的一笑,探手握住她的手,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哄小孩子似的小声道:“好吃么?”

“我等会儿吃。”人有些多,有些挤,牡丹带了点微微的鼻音,试探着靠在王夫人身上。

王夫人发现牡丹小心翼翼的亲热动作,满意的微笑起来,扶了扶她的肩头,低声道:“走啦?今天真是难为你了。”

牡丹慢慢放松下去,索性靠着她看戏:“也不怎样。”她沉默片刻,极其小声地道:“我看着蒋云清很可怜。”

王夫人没说话。一直到一场戏终了,她方低声道:“你要知道,做父母亲人的,真的爱那个孩子,就会千方百计地为他谋求幸福,只要不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谈不上绝对的应该与不应该,这个你将来做了母亲就知道了。对于蒋云清,你已经尽了责任。人,虽说有种种无奈,但并不是你不愿意,别人真的就能随意控制你。这个你很清楚。以后看不惯的事情还会很多,你能一一替他们理会来么?能帮的就帮一把,不能帮的,也要想得开。”

牡丹默然无语。她心里也明白王夫人说得对,为了财权,多少人家都愿意把自家品貌双全的女儿嫁与宦官了,何论是一位真正的王孙?而汾王妃和陈氏想为自家的孩子选一个合适的妻子,也并没有说看上就要强求,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在她们看来是各取所需,没有什么不对。而蒋云清,固然不幸,但若真的坚决不肯,谁又能怎么样?但只是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她心里真的颇不是滋味。

王夫人见牡丹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重了,便又道:“我不是说你好心是坏事,但是……”

牡丹抬眼看着她一笑:“娘,您不必说了,我知道了。”很多时候想法和现实就是这么不搭调,想不通也得想通。

王夫人微微一笑:“去陪阿馨吧,跟着我受累,又不好玩。”

“谢谢娘。”牡丹途经萧雪溪母女面前时,因正好与她们的目光相接上,她习惯性地对着她们笑了笑。

这是炫耀!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炫耀!萧雪溪猛然炸了毛,一下子揪紧了尉迟氏的胳膊,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尉迟氏淡淡地扫了牡丹的背影一眼,淡定地轻轻抚着萧雪溪的背,小声道:“来日方长。”

宴会一直持续到申时三刻方才散去,牡丹留汾王妃与陈氏在芳园住一夜,第二日再回去也不迟。汾王妃累了,也有想与王夫人说说话的意思,有些心动,陈氏却是坚决要回去,拧着眉头,一副生怕人强留她的别扭样,与先前的温柔样完全是两回事。

汾王妃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好罢,回去,回去。”竟是一副对陈氏多有迁就的样子,陈氏这才笑起来。

待这婆媳二人的车驾远了,王夫人方回头对牡丹道:“看到了汾王妃对这个儿媳有多偏爱了么?知道为何这么多人上赶着来,就连堂堂的国公府都动心了吧。”

牡丹扶了她往里走:“那位王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王夫人道:“其实也不怎样,就是天生不会说话,性子也很孤僻,不喜欢理人,只爱独自一人骑马射箭,写字看书罢了。陈夫人自己先就觉得矮了人一截,轻易不肯让他见人,外间人不知道,都以为他是脑子不灵光。”

牡丹隐隐松了口气:“大郎他们大概也该回来了,我去厨下看看,给他们准备好吃的。”

王夫人看到她的表情,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樱桃低声道:“夫人,少夫人太过心软了。那边府里的事怎么乱都不干咱们的事,好心可未必得好报。”

王夫人笑道:“还好吧,只要不冲动乱来,会心软是好事。”

牡丹去了厨房,只见汾王府留下来的管事正在指挥人收拾杯盘碗盏,又把席上剩下的菜肴请贵子找人拿去,以汾王妃的名义散给村中穷苦之人,整个厨房一片忙乱,哪里顾得上给蒋长扬他们做吃的?牡丹只好叫雨荷去寻些方便易得的食材,准备到后院小灶上去做。

才到得后院门口,就听见潘璟的笑声。雨荷笑道:“看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操心着要做吃的就回来了。”牡丹便吩咐雨荷往灶上去做饭,自己循着笑声去寻蒋长扬等人。

只见蒋长扬、潘蓉、潘璟一溜三个坐在小溪流边,都把鞋脱了,赤着脚泡在水里玩,个个儿的脸都晒得红扑扑的,笑容满面的。牡丹便扔了一颗石头过去,打起水花来,几人叫了一声,回头去找罪魁祸首,看到是她站在那里笑,潘蓉便匆匆忙忙地穿鞋,蒋长扬则道:“人都走了么?”

“还有一群留下来收拾东西的,怕是要明日才能离去。”牡丹摇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饿了么?我让雨荷去做饭了。”

“回来将近半个时辰了。”潘蓉边穿鞋边笑道:“饭就别做了,我们刚吃过。”

牡丹大为诧异:“从哪里吃的?”

潘璟一笑:“你问蒋大郎,人家的谢恩宴。”说着将潘璟抱起来往外走,“我们去找阿馨。不打扰你们了。”

牡丹走过去挨着蒋长扬坐下来,笑道:“你们从哪里吃的?”

蒋长扬亲热地拥住她的肩头,笑道:“我们去了悠园,玛雅儿亲自下的厨。”玛雅儿并不跟他们一同住在芳园,而是单独住在了悠园。

牡丹看着他笑:“她的手艺怎么样?”

“她的手艺非常好,特别是冷修羊做得特别好。连潘蓉都吃得差点没把舌头给吞了,潘璟更是多吃了一大碗饭。”

牡丹看到蒋长扬回味的样子,不由笑道:“潘蓉这个挑三拣四的人都如此,那就更不要说你这个不讲究吃食的人咯。你差点没把牙齿都嚼碎了一并咽下肚去吧?”

蒋长扬微微一笑:“嚼牙齿那倒是不至于,不过她的谈吐见识是真的让我很惊讶。”

牡丹斜瞟了他一眼,从袖中摸出一个嘉庆李狠狠一口咬下去:“你现在才惊讶她的谈吐见识?你们不是早就熟识得很的么。”都熟悉到玛雅儿想给他做侍妾了。

蒋长扬听她这口气有些发酸,有些想笑:“怎会熟识得很?不过是因为向她打听过几回消息,一手钱一手货,哪有多少时候与她细说?”

“现在正好有机会。”牡丹不笑不气,只使劲嚼李子。

“别瞎说,坏了人家的清誉人家不饶你的。”蒋长扬探头去瞧牡丹手里的嘉庆李:“吃什么好吃的?哟,嘉庆李?也分我一口?”说着抓住牡丹的手就要去咬李子。

牡丹将他的脸给推开,把剩下的小半个李子扔进嘴里,吐出一粒果核来,微微一笑:“你不爱吃果子的,别浪费了。还是玛雅儿做的冷修羊好吃。”说着又从袖里取出另一个李子来,叹了口气:“这还是娘悄悄给我留的,真正的洛阳嘉庆坊出的嘉庆李,我还舍不得吃呢,一直留着,现在还是趁新鲜吃了吧……”

“分明是留给我的。”蒋长扬趁她不注意,嬉皮笑脸地一把夺了,入口就眉毛眼睛都挤成一堆:“怎么这么酸?”

牡丹白了他一眼:“嫌酸就吐出来!”

蒋长扬忙左右张望一番,往她脸上吧唧了一口,笑道:“我是说你好酸。”

第二百五十二章 干嘛呢?

她酸?牡丹斜睨着蒋长扬笑了一声:“甜不喜欢,酸不好吃,就是羊肉好吃,对不对?”

“嗳……”蒋长扬失笑:“我说你怎么就揪着一点不放?”不过一顿再简单不过的饭,又有潘蓉陪着的,能怎样?

牡丹笑:“你要觉得不喜欢,以后我不揪就是了,你爱吃冷修羊是不是?我以后天天顿顿都让人给你做。”腻不死你!

“我喜欢,能得您老人家肯揪着是多大的福分呢。”蒋长扬举起双手捂住脸笑:“其实我突然发现冷修羊吃多了腻,我这时候就想吃点酸酸甜甜的果子。”

“死样!”牡丹拍了他的手一巴掌,转头褪了鞋袜,也将脚放到溪水里泡着。

“出来,出来,谁许你泡凉水脚了?”蒋长扬忙去拉她的脚,“身子又弱,还泡凉水脚,想躺下让我伺候你是不是?”

“我才没那么娇弱。”牡丹不许他碰她的脚。

蒋长扬一只手就将她两只手给捉住了,另一只手去抓她的脚,小声喊道:“快拿出来!人家看到我媳妇儿的脚了,我吃亏啦!吃大亏啦!”

“呸!”牡丹踢他,踢起一串水花,溅得蒋长扬半边衣衫都湿透了,蒋长扬眨了眨眼睛,也反踢回去。水花高高溅起,溅得牡丹满头满脸都是,牡丹两只手被他紧紧攥着,没法儿去擦水,只得狼狈的眯缝着眼睛,侧头在肩头上擦了擦,吐了两口口水,骂道:“脏死了!”然后使劲踢水,试图报复。

只听蒋长扬声音低哑地道:“羞死了……”

牡丹听他声音不对,抬眼一瞧,只见他侧着身子斜着眼睛盯着自己笑,垂眼一看,却是水把自家身上的胭脂色薄罗衫子和豆绿抹胸给浸透了,原本就极轻薄的布料此刻更是透明,紧紧贴在胸前,凹凸分明,胭脂色下是豆绿,豆绿下头两点胭脂色,比没穿还要命。牡丹一时恼羞成怒,猛地一推蒋长扬,双臂环抱住前胸,左右张望一番,低声骂道:“叫你乱踢,被你害死了!”

蒋长扬站在齐大腿深的水里发傻地看着牡丹又羞又气又怯的样子,鬼使神差地就挤到她面前,伸手去拉开她的双脚,挤在她面前,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上,俯身喊道:“丹娘……”

水浸湿了他身上竹叶青的袍子,露出肌理分明,线条优美阳刚的身形来,牡丹突然想到前夜碧纱橱里,满天星光下,他满头细汗拥着她小声喊她的名字时的场景,她的心跳不由漏了一拍,嗓子有些发哑地道:“干嘛?”随即又推了他一把:“人多着呢,被人看见……”

蒋长扬站着不动,收回放在她肩上的手,缓缓去解腰带。

他要干嘛?牡丹大急,脸红得几欲滴血,轻轻踢了他几脚:“你要干嘛!叫你快上来!”说完又觉得有歧义,于是脸愈发红。

却见蒋长扬一脸促狭的笑,将外衣褪下拧干了水,轻轻给她披在肩上,趁机揩了一把油,俯在她耳边轻轻咬了一口,小声道:“别急,我马上上来。”

他滚烫的某处有意无意地擦了擦她的膝盖,牡丹犹如被火烫了一般,猛地缩了一下,差点跳起来。“恨死你了!讨厌鬼!”牡丹瞪了他一眼,收起脚水也不擦,趿了鞋子就走,临走前还恶作剧地将他的靴子给扔得远远的。

“丹娘!给我靴子!”蒋长扬看到她孩子气的举动,好气又好笑。他的丹娘,总是这么可爱,可爱到让他心里又酸又软。脚下的溪水安静的向着前方流淌,傍晚的风从树梢刮过,留下一片沙沙声,芳园沐浴在傍晚的阳光下,一派的静谧美好。这样安静美好的生活值得他为之奋斗和付出一切。

牡丹蓬着湿哒哒的头发,披着件湿淋淋的男人袍子,裙角滴着水,表情严肃地从在门口聊天的林妈妈和恕儿,以及正在打瞌睡的甩甩面前走过,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这种样子的牡丹谁也没见过,林妈妈和恕儿面面相觑,甩甩迟疑了片刻,嘎着声音迟疑地喊了一声:“牡丹?”

牡丹将湿鞋子踢掉,又将蒋长扬的衣服给扔在地上,大声道:“我不小心踩到溪水里去了,给我弄水沐浴。”

“嗳,马上就来!”林妈妈忙推了恕儿一把,示意恕儿赶快去准备,自己则进了屋,一眼看到地上的男人衣服,唬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去捡,牡丹道:“不许捡!等他自己回来捡!”

林妈妈翻了翻,认出是蒋长扬早上出门时穿的那件就放了心,笑着缩了手,去找帕子来给牡丹擦脸擦头发,嗔怪道:“也不小心点,被人看到笑话都是次要的,要是不小心着凉了怎么办?”

牡丹低着头不说话。

林妈妈叹了口气,给牡丹翻出换洗的衣物来:“老奴伺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