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已经看熟了这两人猫捉耗子似的游戏,抬起轿子飞快的离开。

蔷薇换了衣裳走出来没看到永夜眼里顿时起了层水雾。失魂落魄轻声说道:“他又长了一头了。他……他还是躲着我……”

“郡主,你每次都这样被世子甩了……”阿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蔷薇露出一个笑容:“也不虚此行了,总算又瞧见他了。阿玉,这月我瞧见他几次了?”

“小姐……三次。”

蔷薇又高兴起来:“上个月才一次呢。走吧!记着,下回见了他让他付我银子,这衣裳总是他买给我的礼物!”

阿玉对蔷薇的自欺欺人早已司空见惯,摇头叹息不己。

这一切都落入了茶楼上穿白衫的人眼中。此时他已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剑眉微扬,眼中除了笑意更有一丝调皮:“被那郡主粘得头疼么?”

他没有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还有双眼睛注视着他,风扬兮一身黑衣,风帽下的胡子遮去了半张脸,他慢慢品着茶,若有所思。

山雨欲来

春天的气息覆盖了整座花园。莞玉院姹紫嫣红一片。

假山下水池里几尾红鱼活泼地在水草里钻来钻去。永夜知道左右无人,想逗鱼手里又无吃食,张嘴便吐了口唾沫进去,得意地瞧着鱼儿争相奔往涟漪处抢食。

假山之后是一片林子,永夜喜欢在花树下煮茶,便种了高低错落的樱花与桃花。此时樱花正浓,桃花吐蕾,粉粉白白的花瓣落了一地。永夜不准人打扫,说自然成景。

看了会鱼,他慢慢踱步走到花林中,足下生苔,落花如雨。永夜安静地伫立良久,七年,他做了些什么呢?

白天睡觉,晚上在佑亲王的屋梁上晒星星。或者随风潜入夜,留下小李飞刀的大名,听到风扬兮撒下江湖帖躲在王府弄了张瞧着偷笑。

偶尔进宫给太后请安,陪裕嘉帝下棋,顺便偶遇太子殿下,听他嘲弄的说:“永夜若是着了女装,陈王必肯割让散玉关以东十城土地做聘礼求娶!可免战事了!”

永夜只是微笑:“需要永夜换了装跳舞给太子殿下看么?现在可好?”

太子色变,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让端王世子换了女装为他跳舞,除非他不想做太子了。毕竟,当年只一句话送了三个内侍的命,顺便也让他的大哥,佑亲王出了宫。

永夜大笑拂袖而去。

隔一日,太子便出宫亲往端王府陪礼,永夜板了脸请他在花树下喝茶。

没多久,东宫左卫率曾偏将在集花坊里将夜宿群芳院的盐课司提举陈大人赤条条拎了出来,理由是争风吃醋。后果是一查陈大人,居然有卖官嫌疑,当即绑了送大理寺。曾偏将受了一百棍,陈大人被斩首全家发配为官奴的时候,他提成了骁骑将军。

而佑亲王在春光正浓的时候选择了闭门读书。

永夜于是好心好意抱着满腹诗意去寻佑亲王府中花院赏春,无意说起太子找了十个八个像蔷薇的女孩,痴情如斯,摇头感叹。

再没过多久,便有人上京告状,说沧州府王知府强买民女逼死一家五口。京都府尹马大人很正义的接了状纸递到了裕嘉帝的手中。

王知府被罢官去职。

太子殿下称夏日炎炎,要静心休养一月。

七年中,太子避暑,佑亲王闭门读书的事情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朝中就像分水岭哗啦分成两派,而三皇子天祥孤零零站在中间,极不是滋味。巴不得有战事,主动请缨,在外面好歹有三军将士陪着,热闹一点。

永夜常对李言年感叹:“红颜祸水,太子也就这么一个心结,得不到就是最好的。谷中若要扶持佑亲王,这是个好机会。”

李言年不置可否,永夜便笑了,谷中不动,他来动。

蔷薇很喜欢去佑亲王府,因为从小这位大殿下都很疼她,最主要的原因是,永夜若是出府,佑亲王府他是常客,能常常偶遇永夜。永夜头很痛。

佑亲王似笑非笑盯着永夜说:“永夜头痛的事,本王也头疼哪。”

再遇太子,太子便笑:“今年孤要立妃,世子再不下聘,蔷薇便要进宫了。”

永夜掩头离开。

才回府,静安王就捧了大堆礼物而来。永夜一病不起,端王与王妃无可奈何。

再一日,王媒婆带了算命先生造访。端王妃一听冲喜二字,便令侍卫将她叉出去!

永夜出门遇到蔷薇只能抱头鼠窜。

这些年过得也算愉快。永夜觉得自己的耐心还好,端王却很着急。急得永夜私下里取笑他说:“父王只要搭座彩楼,永夜往楼上一站,包管和尚尼姑都会还了俗来提亲。”

端王只叹息说难为他了。

永夜以一种很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如何端王能理解,他想告诉他,国家提倡晚婚晚育,更何况,高中生的年纪,实在用不着着急。话到嘴边却成了:“安国未安,何以家为?!”

端王的腰挺得又直了些。

永夜再扑进他怀里,无意中碰到了端王腰间的痒肉,垮了下来。永夜大笑跑开。

永夜目光淡然的看着一院风景。良久轻笑一声,漫步走进花林低下头拈起几瓣落花放在手中仔细瞧了,眉间闪过了然,扬手又洒将出去。

有人来过莞玉院了。足步再轻,却也在花瓣上印下了浅浅的压痕。旁人不见得发现,永夜的目力却在黑暗中练出来的,只站在这里一瞥便发现了迹象。

是什么人趁他不在来王府窥探?永夜脑子里浮现出茶楼瞧到的那个身影。月白色的长衫,散乱的长发,还有回头瞬间眉宇间熟悉的神情。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是回忆中的温暖,还是一别经年不敢相信的疑心?

他既然来了,别的人也该出来了。游离谷终于要行动了吗?在陈国败军之即,要有所行动了?

永夜似在赏景,心里却迅速思考着。

“少爷!”倚红轻脆的声音响起。

永夜回头,见倚红身边正站着揽翠与李言年。他笑了笑,慢吞吞的顺着小径走了过去。

“给少爷请安!”揽翠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永夜不忍夺走的幸福。

她终于还是嫁给了李言年。当年丰神俊朗的李执事,如今变得更成熟更内敛,身体躬下,抬头间,那双眼睛看不出丝毫不敬。

永夜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言年,指着花林说:“昨儿这里下过雨,落红无数,李执事可愿陪我走走?”

倚红笑了,拉了揽翠福了福,“多谢少爷!”

“谢我作甚,我正想听李执事说外面的趣事儿,不要太早来打挠我们。”永夜微笑道。

揽翠不知就里,感激地看了永夜一眼,拉着倚红就往房里去。

李言年默不作声的跟着他。

空气里传来雨后的清新,永夜陶醉的吸了口气:“若是能与师傅在这里一醉,也是不错。”

“我改喝茶了。”李言年声音刻板。

永夜脆生生的笑了,洗去易容的肌肤莹润如玉,看不到半分病中的苍白暗淡。

李言年瞧着那张能颠倒众生的脸有些迟疑地说,“你也十八岁了,该定亲了……”

“怎么?谷中始终对我不放心,想安插一个女人在我身边?别忘了,我现在是端王世子。皇上的亲侄,你以为我未娶妻就能纳妾?”永夜冷冷打断了李言年的话。

“谷里也没想这么快,是提醒你,太子迷恋蔷薇郡主,佑亲王也似有点意思。你搅在中间,怕对你执行任务不利。”

他一手挑起的三角债,他想笑:“这倒是个难题,这几年,我借着养病少见外人,郡主却不管这些,日前才在街上遇着了。我的本意师傅明白。太子也许就蔷薇这个软肋,不见得真痴心,打小却是不能放手的。但是粘上我却无好处,谷中有没好主意?”

永夜一早明白告知李言年,佑亲王可以利用蔷薇找到把太子拉下马的把柄。如果游离谷真帮佑亲王,自然知道如何办。然而,游离谷未动。

永夜看着李言年的表情一颗心惊喜的跳动。游离谷不愿让自己搅进去,对太子殿下和佑亲王不闻不问。难道,二位皇子争帝位,安国大乱,才是他们的目的?游离谷,是安国西陲边境山中的游离谷,还是陈齐两国的游离谷呢?

李言年笑了:“你放心,这等小事,自有人去处理。”

言谈间时间飞逝而过,永夜感觉到倚红与揽翠已出了房门,便笑道:“揽翠对师傅一往情深,师傅莫要负了她。”

“佑亲王与太子相争多年,总算让我们查到一份名册。一个不留。”

永夜瞟了眼名册,诧道:“这些人不是与佑亲王亲近的人么?”

“实则是太子的人。有什么比杀了这样的人嫁祸到太子身上更合适?”李言年冷笑。站起身对永夜一揖,轻声道:“小心一些,听说风扬兮到了京都,他对飞刀的主人很感兴趣。”

永夜恨得牙痒,明明是游离谷故意让他留下线索,这会儿扮好心?脸上却笑:“能为谷中牵制住这么个大人物,星魂很荣幸。”

他成功的看到李言年的背僵了僵。自己真没猜错,游离谷要的就是自己与风扬兮对着干,打不过他,就得依靠游离谷。谁叫自己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他又想起多年前那个下雪的年三十,杀的那个卖面的老人。不由叹气,想和风扬兮和解好象都没有可能。

若是自己杀了风扬兮,让游离谷少了个对头,游离谷也是高兴的。

明知是个坑,还是跳了。想要全身跳出坑外,已陷的深了。

永夜真的很佩服游离谷。

他与端王的关系这是他最后的底牌。轻易不能用,也不敢用。

到现在端王也不知道他暗中还是刺客星魂。一抹悲伤浮上永夜的眼睛,要揭开游离谷的真面目,他就势必要做星魂。而做了星魂,他就不能与端王府扯到一起。他不能让端王背上骂名,也不想看到游离谷利用这点威胁端王。

现在,终于要动了吗?永夜想想李言年的话,拿出名册又瞧了一遍,放进了怀里。

与风扬兮对决

夜来得无声无息,永夜融入夜色之中,像缕风飘过黑压压的屋顶,准确地找到了兵部尚书郭其然的府邸。

兵部尚书郭其然,十八岁做按察司检校,十九岁升按察司知事,二十三岁按察司副使,短短五年便从最低的从九品升到了从三品,五年后调入兵部任侍郎,现年三十三岁,已是堂堂二品尚书。

这位郭尚书升得如此之顺原是合了皇上的意,入兵部后又与端王成为知交,此次散玉关败陈,他调粮运饷功不可莫。

但是游离谷要杀他。

永夜走之前问端王:“游离谷要杀郭尚书,父王如何看?”

端王大惊,恨得一拳打在书桌上:“郭尚书乃栋梁,游离谷难道想要我朝分崩离析,无良将可用,无良臣可用?!”

“游离谷说是要支持佑亲王,说郭尚书表面看是佑亲王的人实则不是,父王觉得呢?”

端王一愣,眉心紧皱:“郭尚书是佑亲王的人?难道,佑亲王出宫这几年的势力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

永夜轻声说:“父王这几年忙于边关战事,朝中事务疏忽了。”

端王叹了口气:“我手握重兵,你外公是当朝丞相。当年不想让你卷入立太子的事件,也是想着少理朝事。再是亲兄弟,也总会有小人挑拨。这几年,你可曾看到过有朝臣过府往来?不过……”

端王脸上现出重重煞气:“敢要胁勒索算计于我,敢当面掉包换世子,就这一重,我就要让游离谷灰飞烟灭!再说,不理朝政,不等于我能眼睁睁看着游离谷乱我国家!不管郭其然是谁的人,他毕竟还是国家的栋梁之材!我断不能让游离谷的刺客杀他!”

一个睚眦必报还很爱国的人!永夜想笑。他想的却很简单,不受游离谷威胁,保护他的家人,仅此而己。

“游离谷重要还是郭尚书重要?”

端王愣住,永夜告诉他这一信息,意味着他如果调用人手保郭其然,永夜就会被游离谷怀疑。这是两难!

“几时下手?”端王沉着脸问道。

“今晚。”

端王沉默片刻道:“会派谁去?”

“一个叫星魂的刺客。”

“是风扬兮一直在找的擅使飞刀的那个刺客?”

“父王与风扬兮相熟?”永夜很怕听到他不想听的答案。

“他是个嫉恶如仇的独行侠,父王一直很想结识,却总找不到他的人。”

永夜舒了口气。父王并不熟悉风扬兮。意味着他不是在与父王做对。他几乎脱口而出想告诉父王他就是星魂。想把心中所担心害怕的事情全说出来。

父王会因为查出是自己害死那么多人而选择大义灭亲吗?他那么爱国,他一定会很痛心,永夜几乎可以肯定,游离谷的事一了,若是端王知道他杀了那么多好人,一定会大义灭亲杀了他。而母亲,他美丽温柔的母亲会是何等伤心。

也许,将来有一天,自己会消失,不会让任何人因为端王亲子是沾满血腥的刺客去威胁到父王和母亲。也不会,让父王做这么痛苦的选择。

只要目的达到就行了。只要最终能灭掉游离谷就行了。永夜又一次告诉自己。打住了让端王知道的念头。

“我不能出面,不能让游离谷知道由你走漏的风声。可是郭尚书……”端王陷入一思索。

永夜瞧到眼里,很矛盾。

临走之前,他说了句很奇怪的话:“父王今晚可请佑亲王过府一叙?”

春天的晚风一如少女的手,温柔细腻。永夜伏在树上静静地等待。

他仿佛又回到山谷之中,在那个夏夜走出石室,变成树枝的上一片叶,与四周融为一体。郭尚书今晚家中很热闹,他独坐在书桌旁看书。房顶上,书房屏风之后,还有院子里伏了十七八个人。

他们在等待自己落网?永夜望着几个他认识的佑亲王府的高手微笑。

三百步,是什么距离?永夜轻轻取下背上的长弓,三弦绞作一股,银白透亮。箭身上好桦木磨制,箭头纯钢淬毒,闪着幽幽的蓝光。没有箭羽,在原来装箭羽部位两边剔空,利用空气动力原理,使箭在飞行时保持稳定。

永夜拇指轻抚过箭身,光滑的箭身带来一种愉悦的手感。他猛的搭箭拉弓,怀抱如满月,全凭感觉瞬间疾放。箭如闪电,去势如追风。风中温柔的气息被骤然划破,不待箭至,第二枝箭再次放出。

强劲的箭枝带起风声不绝。

眼看第一枝箭已到郭尚书面门,横的伸过一把剑,轻巧将箭粘住借势挥开。一身黑衣的风扬兮出现在窗前,依样挡开第二枝箭,第三枝箭。身形手势挥洒自如,轻松得像在扇苍蝇。永夜嫉妒得眼睛发红。

他此时已离开了大树,轻巧地潜入了郭府的院子。不屑地想,弄了个假人,以为隔着远,我便瞧不出来么?

风扬兮照箭的来势跃上大树时,只看到一副长弓好好的摆在树杈间,还附了张纸条,隐约写着字,

他才低头去看,脑袋一晕,屏住了呼吸,长剑划出,那张纸飘起,带起一阵迷烟的味道。“好狡猾的贼!”

也就在此时,郭府之中传出哭喊声。风扬兮冷冷一笑,并不入府查看,反而轻立于树梢,眼神锐利地注视着院子的动静,不放过一丝异动。他在等。

永夜没有杀掉郭其然,只伤了他。他满意的想,这个结果回去交差无懈可击。有大侠风扬兮在,有这么多高手在还能伤到郭其然,游离谷能说他故意放水?永夜一击得手,却不敢大意,人轻伏于檐下,他也在等,等风扬兮动。见他不中计入府,永夜暗骂狡猾。

时间一点点过去,风扬兮仍站在大树之上鸟瞰郭府大院,而郭府中的侍卫高手已经沿府搜寻。

永夜心中着急,眼看人已快搜到身前,手指轻弹,十丈开外哐当一声,一盆花被打翻在地。人声顿时往那边涌去。

风扬兮还是没有动。

永夜暗骂了声,算计着时间已无多,蓦地跃起,不敢回头,手中暗器已落雨般往身后射出。

“你走不了了!”风扬兮冷冷的声音响起。

遇着一个更阴的

“你走不了了!”风扬兮冷冷的声音响起。

永夜大骇,身上带的暗器毫不吝啬地往后射出。

风扬兮哼了声,手中长剑挥出,永夜听到暗器被绞飞的叮当声不绝,吓得头也不敢回,身上有什么扔什么,什么准头力道都顾不得了。

他悲愤地想,风扬兮怎么比蔷薇还粘人,就是甩不掉!

两道黑影在黑暗中穿行。风扬兮轻功不如永夜,内力却比他雄厚,眼看永夜在前,他却捉不住,突然大吼一声,长剑匹练般挥出。

永夜只觉得一股大力像潮水般涌来,人像被突然抛空再扔到了海底,闷得透不过气来,气息一滞,人重重坠了下去。

也就霎那工夫,风扬兮来到了他身边,他居高临下看着永夜叹息:“我找了你七年。”

永夜咳了声,用力撑地,却爬不起来,望着风扬兮,目光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这是什么人,连他引以为傲的轻功和暗器都伤不了他。永夜觉得对上风扬兮很无力。

“七年,我找了你整整七年,每一次都落后一步,每一次瞧见飞刀与留书都恨不得斩你于剑下!”风扬兮锐利地盯着他,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这个刺客将他撩拨得几欲坏了他多年的修为。引得他七年中踏遍安国的土地。他似乎就在他不远处,在他伸手的时候又像条泥鳅滑走。

如今,他被他的内力所伤,再无反抗之力。如何不叫他痛快!猫终于捉到了狡滑的耗子,一口吞掉太不过瘾,风扬兮没有出手,耐心的盯着躺在地上的永夜。原来他是个小个子男人,身材精干瘦削,敏捷灵活,难怪自己总捉不到他,他的轻功在江湖上也无几人能及,一手暗器刁钻歹毒。而此时,这个刺客面纱后露出的眼睛里,只有绝望和孤独。

风扬兮看过很多种眼神,绝望,佩服,崇敬,防备,害怕,痛苦。但是眼前这个黑衣刺客眼中的孤独感仍让他一震,他就像一片秋风带下的最后一片树叶,独自在风里飞扬。身体因为伤痛微微颤抖,蜷成了一团。

让他想起了自己,独来独往,只身飘泊江湖,不知道明天将来。若不是他犯了他的禁忌,也许,他不见得一定要杀了他。

“我一直很好奇,你长得是什么样子!我要看看你的脸。”说着便用长剑来挑永夜的面纱。

他眼前突然暴出一蓬银雨,力道之强,风扬兮甚至能听到针刺破空气的嘶嘶声,像毒蛇吐信,而这些声音里更有一道闪亮的银芒,带着疾风直压面门。风扬兮大喝一声急退,长剑挽出一圈光华,竟将这蓬银雨收了个干干净净。手挥起,指缝间已夹住了那枚柳叶小飞刀。他哼了声:“这是我收集的第二十三把飞刀,七年中,你用这独门飞刀杀了二十三个人,狡猾!你以为我不会防备?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永夜喘着气似乎很吃惊风扬兮能破了他的最后一招,目中的绝望更浓。他压低了声音,嘶哑了噪子惨笑:“我只是个刺客,收银子的刺客,这是我的饭碗,败于你手,我有何话说?”

“是,我知道你是刺客,而且还是游离谷的刺客。我生平的心愿就是灭了游离谷,我,不得不杀你。顺便为死在你手中的好人报仇!”风扬兮正气凛然。

“你既然知道,便该明白,杀这些人由不得我作主,你为何不找上游离谷的主事?”永夜气愤的说。

“我会找,但是,你也得死!”风扬兮长剑指着永夜。

从地上仰望他,永夜觉得风扬兮那身正气让他看上去像一个王者。弱肉强食的世界,果然是胜者为王。与风扬兮比较起来,他这个王候之子却显得那么猥琐,永夜极不喜欢这种感觉,也哼了声突然站直了身,拍拍身上的土,笑了笑:“我不想死,也不想让你死,我要走了。”

风扬兮一愣,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他怎么精神突然就好了。

永夜奇怪的看着他,眨了眨眼,原来黯淡无光满带绝望的双眸突然有了神彩,在黑暗中闪动着珍珠般的光泽。他歪着头想了想说:“你不是很想看我的样子吗?过来啊!”

一扫颓废与无奈,他就这么一站,便有傲视天下的风度。风扬兮惊怒,已知不妙,朝永夜踏出一步,只一步,丹田骤然绞痛,气一岔,人就倒了下去,他瞪着永夜,手松开,握住那把飞刀的手已变得青紫:“卑鄙!”

永夜低声笑起来,不屑地说道:“贪财之人受点罪也是应该的。一柄飞刀要十两银子呢。记者,我师傅说的,刺客总有最后一招,这招的名字就叫卑鄙。不过,还不算太卑鄙,这毒要不了你的命!”说着脚尖一点,人飞跃而去,瞬间没了踪影。

风扬兮气得两眼发黑,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吼道:“我一定会抓住你!”

永夜算计着时间,心急如焚。他与风扬兮缠斗的时间过长,感觉胸腹有种隐痛袭来,但是再不快点,佑亲王就回王府了。